第七百五十一章.收服(一).
史松的私兵只忠于史松一人，即使是對朝廷也不大恭順，就更別說是朝廷派來的欽差了。
尤其是今晚的情況，禁軍突然間發生了兵變，包圍了他們的營地，表現出一副虎視眈眈、隨時都會強攻的架勢，史松的私兵們對于朝廷欽差更是沒有任何信任，擔心這一切都只是禁軍的陰謀，想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私兵們并沒有按照趙俊臣的命令在營地外集合，反倒是戒備更加森嚴了。
但最終，張誠認為他們若是強行違背朝廷欽差的命令只會讓史松的處境更加惡劣，并且他們與朝廷欽差見面也是打探情況的大好機會，所以三名私兵首領商議良久之后，還是由劉蠻牛與張誠二人率領兩千私兵出了營地覲見欽差大臣，而徐麻子則是率領著剩下的一千私兵留在營地里繼續警戒，若是禁軍想要趁機圍攻，徐麻子就負責領兵救援。
就這樣，足足拖了一刻鐘時間，兩千私兵終于是陸續來到營地外、在趙俊臣面前排隊集合。
另一邊，見到私兵們陸續出了營地，趙俊臣表情間的不耐終于是稍稍緩解了一些。
但見到私兵們依然是手持刀槍、身穿甲胄，戒備與敵意十分明顯之后，卻是忍不住眉頭一皺，再看到三千私兵只出現了兩千人，剩下的一千人依舊是留在營地里虎視眈眈之后，趙俊臣的眉頭也就愈加緊皺了。
早就知道朝廷已是無力控制邊軍將領們的私兵，但直到這一刻，趙俊臣發現情況要比自己想象中嚴重得多！這些私兵們完全就沒有把朝廷放在眼里，就算是面對朝廷的欽差大臣，也沒有任何的順服之意。
再等到私兵們列隊集合完畢之后，趙俊臣舉目環視之際，表情間閃過了一絲不屑。
這些私兵，一個個皆是身體強壯、兵甲精良，看他們步伐穩健有力、神態彪悍，說他們是邊軍精銳也不為過！然而，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勉強整理好了隊列，并且他們的隊列松松垮垮，站姿也是歪歪扭扭，不見有任何的紀律性與整體性，這樣的軍隊哪怕是單兵素質再是如何優良、戰斗經驗再是如何豐富、戰斗作風再是如何彪悍，整體戰斗力也只是尋常，不足以寄托重望。
不過，在目前的情況下，趙俊臣還是必須要安撫他們、甚至是收買他們為己用。
畢竟，若論實戰能力的話，他們要比禁軍將士強了不止一籌，哪怕是蒙古騎兵的精銳與他們相比也只是半斤八兩罷了，所以趙俊臣并不希望與他們發生沖突，等到今后交戰之際，他們依然是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
于是，私兵們列隊集合完畢之后，趙俊臣就要策馬向前，打算向這些私兵們喊話。
見到趙俊臣這般做法，李如安與關武元紛紛是面色一變，連忙是開口阻攔。
“趙大人，私兵們尚未順服，只忠心于史松一人，您單獨一人靠近他們實在是太危險了，若是他們突然發難的話，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李如安低聲說道。
“是啊，趙大人，這些私兵覲見欽差之際，依然是手持刀槍、神態戒備，您絕不能孤身犯險啊。”關武元同樣是低聲勸阻道。
趙俊臣輕輕搖頭，說道：“你們認為這些私兵只忠于史松一人？錯了！他們并非是忠于史松，史松也沒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能夠讓三千私兵忠心耿耿！他們只是忠心于史松賜予他們的豐厚兵餉與優越地位罷了！但如今史松已經死了，死人是無法提供豐厚兵餉與優越地位的，所以他們也就不再是忠心史松了，我乃是朝廷欽差，擁有朝廷大義的名分，只要是給予他們更加優厚的兵餉，想要得到他們的忠心并不困難！”
見李如安與關武元二人依舊是不放心，趙俊臣繼續說道：“更何況，三千私兵如今只出現了兩千人，史松就算是當真擁有一些死忠之輩，如今也必然是留在營地里不愿意輕易現身，眼前這些私兵愿意出營與本欽差見面，就意味著他們不愿意對抗朝廷，也絕不敢輕易與我為難，所以也沒什么擔心的…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若是見到苗頭不對，就會及時逃回來。”
說完，趙俊臣無視了關武元與李如安的阻攔，依然是策馬向前，直接來到了兩千私兵的面前。
另一邊，李如安稍稍猶豫片刻后，同樣是策馬跟在趙俊臣的身后，而關武元則是連忙命令禁軍戒備，一旦發現情況不對頭，就要領兵沖上前去搭救趙俊臣！
卻說，趙俊臣來到私兵隊列前方的兩丈之外，就及時勒馬，向著私兵們高聲喊道：“本官乃是朝廷的欽差大臣、正二品官員、戶部尚書趙俊臣！按照陛下的旨意，西北數省的一切事宜，皆是由本欽差親自負責！”
隨著趙俊臣的話聲落下，站在私兵隊伍最前列的張誠馬上是單膝跪地，大聲道：“拜見欽差大人！”
見到張誠這般做法，劉蠻牛同樣是率領著兩千私兵單膝跪地，齊聲道：“拜見欽差大人！”
然而，私兵們雖然是行禮問安，但他們的手中依然是緊握刀槍，戒備防備的意味依然是沒有任何的減弱。
行禮之后，不待趙俊臣發話，張誠就抬頭問道：“請問欽差大人，今晚的情況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何禁軍們會突然兵變？又為何要封鎖我等的營地？我等的主將史松總兵如今又在何處？我等將士遇到這般變故，皆是心中不安，還請欽差大人解惑！”
趙俊臣打量了張誠一眼，但并沒有直接回答張誠的問題，只是揚聲說道：“這些問題，本欽差自然不會隱瞞你們，但回答這些問題之前，本欽差要先詢問你們幾個問題，這些問題并不難，只要你們回答了本欽差的詢問，本欽差也會向你們詳細解釋今晚的情況！”
張誠與劉蠻牛對視一眼后，垂首說道：“還請欽差大人提問！”
趙俊臣再次環視了眾人一眼，揚聲問道：“在場的將士總計有兩千人左右，其中有多少人是陜甘人士？住在陜甘境內的將士，全部站起身來。”
隨著趙俊臣的命令，兩千私兵之中，絕大部分人都是紛紛站起了身體，大約有一千八九之多，包括兩名私兵首領張誠與劉蠻牛，也同樣是起身站直。
見到這一幕，趙俊臣輕輕點頭，再次說道：“那么，在場將士之中，又有多少人因為每年的火篩入寇，被蒙古人殺死了親朋與戰友？凌辱了妻女？搶奪了家產？符合這些條件的將士，全部出列！”
這一次，私兵們發生了一些混亂，但最終還是陸續有私兵走出了隊列，大約占了總人數的六七成，有一千三百余人！其中，私兵首領劉蠻牛赫然在列。
在這個時代，參軍入伍的男子大都是家境窮困、走投無路之輩，他們往往是住在城池之外，也就是每年火篩入寇的重災區，許多人都與蒙古人有著深仇大恨！
趙俊臣再次輕輕點頭，卻是策馬來到了那些出列的私兵面前。
然后，趙俊臣抬起馬鞭，指著最前列的劉蠻牛問道：“你是何人？如今是什么官職？”
劉蠻牛大聲答道：“卑職名叫劉蠻牛，承蒙總兵大人的看重，如今是花馬池營的一名百戶。”
趙俊臣緊緊盯著劉蠻牛，問道：“你站在這里，就是說蒙古人曾經禍害過你的親族與家庭了？當時是什么情況？可否向本欽差說明一下？”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劉蠻牛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說道：“卑職乃是鞏昌府新平村人士，十年前蒙古人劫掠鞏昌府，攻破了新平村，全村人被殺了九成，卑職僥幸逃脫了性命，但家中老父老母以及妹妹全部遇害！卑職就是因為這件事參軍入伍，想要向蒙古人報仇！”
說到后面，劉蠻牛已經是面帶仇恨，雙眼泛紅。
趙俊臣點了點頭，然后又用馬鞭指向了劉蠻牛身后的一位私兵，問道：“你呢？你與蒙古人又有什么仇恨？”
“卑職的未婚妻全家都被蒙古人殺了！卑職的未婚妻也讓蒙古人糟踐了！雖然保住了性命，但事后也瘋了！卑職與蒙古人不共戴天！”
趙俊臣又用馬鞭指向了另外一人，依然是問道：“再說說你的情況！你與蒙古人有什么仇？”
“小人入伍之后，就一直受到義兄的照顧！但三年前的一場戰事，義兄為了救下小人，卻被蒙古人活活用馬蹄給踩死了！“
就這樣，趙俊臣陸續問了十余名私兵的情況，每一位私兵都講訴了自己與蒙古人之間的仇恨。
在此期間，隨著蒙古人作孽的例子越來越多，場上的氣氛也就漸漸凝重了起來，許多人雖然沒有遭到趙俊臣的詢問，但也是咬牙切齒、雙目泛紅，皆是想到了自己的痛苦經歷，心中充滿了對蒙古人的仇恨，哪怕是那些沒有遭到蒙古人禍害的私兵，在這一刻也都是感同身受、心情激憤。
眼見到氣氛渲染得差不多了，趙俊臣眼中閃過了一絲滿意。
這就是后世GCD的殺手锏“訴苦大會”了，確實是效果拔群！
于是，趙俊臣揚聲說道：“剛才，有人問本欽差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欽差也不瞞你們！就在這花馬池營內，有人暗中勾結蒙古人！他們出賣朝廷、為蒙古人提供便利，想要讓蒙古人再次禍害你們的親族、搶奪你們的家產、凌辱你們的妻女！”
這幾天實在有些累，昨天趴在電腦前睡著了，實在抱歉！
但身體情況總算是恢復了許多。
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