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盜版帝
話說陳笑棠剛離開邵大亨的總裁辦公室，就被人告知，公司外面有人找他。
陳笑棠狐疑，這段時間自己被報刊雜志寫得天花亂墜，有好也有壞，是誰會在這么敏感時期找自己？
出去一看，他愣住了，卻是自己之前有意結交的大歌星——譚勇麟。
還是那輛措施嚴密的保姆車，譚勇麟就在車上，等到陳笑棠上了車。
譚勇麟第一句話就是：“阿棠，你瞞得我好苦啊！”
陳笑棠不由笑道：“此話怎講？”
“你自己能唱出那么棒的歌曲，卻為何在我面前藏拙？”
“呵呵，阿倫，如果我告訴你，唱歌是我才學會的，你信嗎？”譚勇麟立馬瞪大眼睛，“你是說，你才學會唱歌？”
陳笑棠點點頭，“以前那都是瞎唱，什么技巧運氣之類的都不講，現在才明白，唱歌也是一門功夫和學問，太深了。”
譚勇麟咽了口唾沫，“也就是說，你才會學唱歌不久，然后就唱出了《浮夸》這首神曲？”
“什么神曲不神曲的，在你譚天王面前，我可不敢拿大——只是即興創作而已！”
“哈哈！”譚勇麟忽然大笑起來，“即興創作？阿棠，你也太謙虛了，試問整個樂壇誰能像你一樣，只是憑借即興創作就能威震歌壇的？”
“威震歌壇？如果讓你阿倫的歌迷聽到你說這句話，那么恐怕我就要被砸板磚了——”陳笑棠笑笑說，“再說了，現在那么多人都認為我只是曇花一現，像劃過樂壇這片天空的流星，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你這是在自嘲？”譚勇麟動手，從保姆車的迷你冰柜內取了一罐啤酒給他。
陳笑棠啪地啤酒打開，很不客氣地咕嘟喝一口道：“不自嘲不行啊，那么多眼睛看著我，我要是再不把心放寬一點，那豈不要被煩死？”
“呵呵，難得你會這樣來安慰自己。”譚勇麟也取了一罐啤酒，“其實我這次找你是來當說客的，‘歌神’知道吧，他要在紅館開演唱會，想要邀請你我去做嘉賓，如何？”
歌神？——許貫杰？！
陳笑棠不禁一愣。
“看樣子他像是要吃定我了！”陳笑棠淡然一笑。
“怎么，你不愿意？”譚勇麟詫異，“要知道，這可是個很好出頭的機會，歌神演唱會，一定歌迷千萬，大牌云集，到時候你也可以幫自己正名啊，看還有誰敢說你陳笑棠不會唱歌，只是曇花一現…”
“何必呢？我只是想要好好地拍戲，至于歌壇，我暫時還沒野心…”陳笑棠輕輕地呷了口啤酒說道。
“真得沒有？”譚勇麟有些看不懂陳笑棠了，他那里會知道，陳笑棠現在一門心思想要將《倚天之魔教教主》拍好，其余的他一概不去考慮。
“唉，那好吧，我能說的也都說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要真是步入歌壇，會給我們這些人很大壓力的！”譚勇麟開玩笑道，“我很期待能和你在歌壇一戰，希望這一天早點到來！”
“呵呵，也許會有那么一天的。”陳笑棠笑笑，揚了揚啤酒，“我還有事兒，要下去了先！”
“嗯，有空一起飲茶。”譚勇麟很客氣地說。
陳笑棠點了點頭，下車。
看著陳笑棠在車外朝自己揮手，譚勇麟也揮了揮手，這次自己當說客失敗了，只是依照他對“歌神”許貫杰的了解，許貫杰絕不會這樣輕易放棄陳笑棠的，你想啊，歌神邀請，你竟然不賞臉，怎么說也會很沒面子。或許，“歌神”會親自出馬也說不定，譚勇麟忍不住這樣想道。
………………陳笑棠回到無線電視臺以后，立刻著手藝員培訓班的人員挑選工作。
只不過導演王京還未到位，陳笑棠只能將挑選演員拍戲的情況，以通告的式樣發布下去。確定在后明天開始正式選拔。
通告內容如下：
今邵氏欲開拍金鏞改編大戲《倚天之魔教教主》，要挑選三名女演員擔任里面的重要角色，三個角色分別是“周芷若”，“小昭”，“趙敏”。
另有其他配角也欲挑選，希望大家踴躍參加！
要求：年紀在22歲以下，擁有古典氣質，古裝扮相驚艷，對角色具有深刻的認識和把握度，具有特殊才藝，如果各項條件優秀，可以適當放寬要求。
這通告一張貼不要緊，整個無線電視臺就亂了套，要知道做新人不易，不管你長得如何漂亮，自認演技如何蓋世，如果沒有運氣，別說在電視劇中演女主了，就連龍套都沒得做。可是這一次，拍電影啊，上帝呀，直接一步登天。更何況是與陳笑棠搭戲，陳笑棠是誰，如今整個無線最炙手可熱的當紅小生，一首《浮夸》震驚樂壇，很多人想要攀關系還找不到門路，現在竟然可以與他同臺演戲，榮耀啊！
于是乎，整個無線培訓班的女學員們就都瘋狂了，而那些早已走紅的女演員也都出動，該拍劇照的拍劇照，該修煉特長的修煉特長，總之整個無線被這件事兒搞得雞飛狗跳。
與此同時，陳笑棠卻根據大導演王添林的指點，去奧門賭場找胖子王京商議明天選拔的事宜。
在邵大亨看來，陳笑棠之所以會提議讓什么王京來執導這部戲，他們之間一定有什么特殊的關系。實際不然，陳笑棠和胖子王京總共才見過一面，說話也只是短短數語，說熟悉根本就談不上，說是朋友就更不是了，而陳笑棠之所以會建議讓胖子上馬做導演，從根本上來講是存在私心的。
要知道，如果這部戲讓王添林和蕭生來拍，不說這兩人身經百戰，自己必須要給足面子侍奉著，單說在拍攝理念方面就都不一樣。
王添林是拍攝古龍武俠出身的，屬于意識流武俠的代表人物；蕭生呢，是拍攝金鏞武俠出名的，屬于傳統流武俠的代表人物；而《倚天之魔教教主》則屬于新派武俠電影，雖然陳笑棠已經將劇本中惡搞的一些東西刪除或者修改了，但是從本質上來講，這部戲也只有王京這么喜歡“胡搞”的導演才能理解得了，駕馭得了。
而對于王京本人，陳笑棠可以說，這個世上除了自己外，沒人能真正“明白”他。
前世的時候，內地大導演馮小剛說過，“我是一個拍商業片的導演，但我不是一個生意人，正像有很多人是拍藝術片的導演，但他本身是生意人。”而在陳笑棠看來，大導演王京既拍商業片，又是生意人。
hk導演里沒有人比王京更高產，編導監制了差不多200部電影，單做演員的勞模劉德鏵也達不到這個數兒。據說王京生活起居很有規律，也不玩潛規則，只是一門心思地編劇、導演、監制、客串。
hk導演里沒有人比王京更拒絕原創，一味沉浸在別人的牙慧里和自己的老本里樂不思蜀。戲仿或者說抄襲是王京的標簽，八十年代末的兩部《精裝追女仔》是最有代表姓的。
那時候王京效力的是永盛電影公司，就是向鏵勝和向鏵強兄弟擺的攤子，一度與嘉禾、新藝城鼎足而三。
第一部是周閏發主演的，大段地借用《英雄本色》。一上來就是“豪哥投奔堅記車房”，對白活脫就是描紅的：坐過牢的人很難找著事做的，我最討厭人家用手指指著我的頭，云云。曾智偉一度出現幻覺，“楓林閣槍戰”的一幕宛在眼前，可是被人一句喝破：無聊！反正都要拔槍了，干嗎藏在花盆里？最后的時候，曾智偉像“大哥成”一樣從酒店里出來很拉風的樣子，而他片中的對手“罩得住”則像小馬哥一樣跛了足擦汽車。
第二部是劉德鏵主演的，因襲他片更加肆無忌憚。《楚肥香》擺明了是惡搞《楚留香》，“偷合約”來自許貫文的《賣身契》，棧橋盡頭的咖啡館學自《秋天的童話》，《鹵水旦》調戲《刀馬旦》，最后一段照搬《監獄風云》，只是把“絕食”改成了“拒不拉屎”！會編這樣的橋段，需要一定的觀影基礎。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別人一弄出什么好東西，王胖子就臉不紅心不跳地拿去二次利用，服了他了。
沒有人比王京更不講究，陳笑棠所看過的他的作品沒有一部不帶著粗制濫造的痕跡，沒有一部讓人覺得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美國人評價港片的那句“盡皆癲狂，盡是過火”就是為他定制的。
胖子也算是個有想象力的人，只是不及劉振偉、韋佳輝那樣在想象和現實之間有比較堅實的聯系，完全是荒誕不經的建構。就知道觀眾不會跟笑片較真，就不愿意下更大力氣，把好點子錘煉得更精致一些。《精裝追女仔2》里，電視欄目《大哥講話你要聽》向《不對就要打》的過渡，夠離奇。曾智偉等三人化裝成雕塑武士出現在“罩得住”臥室里，用熱尿當淋浴給他來了個熱水澡！《精裝難兄難弟》里，呂奇的走紅聲線來自尿急，謝賢的歪脖樹和公鴨嗓是由于試鏡前夜被揍，曹達鏵的吊鋼絲靈感是因為在樓頂修天線而失足，恰巧抓住了一把線而僥幸未死！
沒有人比王京更不積口德，在片子里盡情嘲弄跟自己志趣不合的影展導演王佳衛，在訪談里貶損內地的文藝片導演是沒膽子拍商業片的懦夫。《精裝難兄難弟》，說的是九十年代的大導演“王京衛”穿梭時光回到六十年代的遭際。王京衛在公開場合反盜版，卻讓媳婦在背地里四處搜集老片和西片的盜版，并從中生吞活剝了好多技巧用在片中唬人，在毛里求斯拿了個小獎，就回來傲視粵語長片。當年的大導演楚原看不過，從電視里伸出手來給他拽到了老邵氏片場，說他得拍一部當時觀眾喜歡的電影，才可放歸當代。王京衛拍了裝神弄鬼的《飛佬正傳》、《東蛇西鹿》，血本無歸。長相酷似邵一夫的老板當面挖苦：“拍出這樣沒人看的電影，就該全家都死光！在我拿刀砍你之前，趕緊滾蛋吧！”
陳笑棠沒想到，王京能在電影中這么惡毒地詛咒同行。
在片尾，他又讓小胖子少年“王京”真誠地對“王京衛”說：“我喜歡你的電影！”這一頓一揚，倒弄得陳笑棠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何在了。
沒有人比王胖子更咸濕。三級片在他手里發揚光大，時裝有《強殲》系列，古裝有《玉蒲團》系列，《滿清十大酷刑》等。朱茵、林熙蕾、丘書貞負責賣弄姓感，舒其、李勵珍、翁紅負責衣不蔽體，不管是脫還是不脫，王京的三級片女主角比別人星級更高。他的惡趣想象力在此得到全情釋放。尤其《滿清酷刑》里把李白的《將進酒》改成夫婦閨房之樂的銀詩，“會須一提三千次”，可謂經典直至！
就連一般笑片里也是黃腔泛濫。《最佳損友》里，陳柏祥幫悍妻吳君如洗內衣，吳敲打說：你小心點，我那可是兩千塊錢買的胸罩！陳苦著臉回應說：你又沒胸，花那么多錢值得嗎？吳君如反擊說：照這么說，你還穿內褲干什么？
人至賤則無敵。沒有人比王京的累計票房更高，他20年的hk總票房已超過10億元。有一篇專文分析了王京歷年的票房成績，得出的結論是離開周閏發和周星池，王京就很平庸，如果連李練杰和劉德鏵也棄他而去，王京干脆成了亡京。
這篇文章資料詳備，結論也算是鐵案如山，只是導演和演員本就是互相依存的關系，明星制本來就是商業電影的不二法則，好比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拆了泥像罵廟香火不旺，這說不過去嘛。那么多明星愿意跟王京合作，本身就說明了他的能力和價值。固然，觀眾無法像看《英雄本色》一樣心情激蕩地把自己想象成小馬哥，也無法像看《站臺》一樣沉醉在如歌的往事中，但很多的人被“低俗”的王京逗笑過，就不要端起盤子吃肉，放下盤子罵娘了。
正是因為陳笑棠明白了王京，讀懂了王京，所以陳笑棠才會推薦王京來執導這部影片，這部戲純粹來說，就是為了賺錢的，陳笑棠投入自己五十萬片酬，絕對不想打水漂，因此，這部戲非王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