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英氣逼人
夜色朦朧，暗夜無聲。
無線《射雕英雄傳》演員招募處卻還亮著燈。
那個曾經看過陳笑棠比拳的胖老者，此時正挑燈夜戰，端坐在桌前仔細地挑選著演員的照片。
在他旁邊，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陪在他身邊，幫助他挑選。
此時，如果有識得這老者的一定會驚呼，這不是無線大導王添林嗎？！
不錯，眼前這位胖老者就是素有“影壇教父”之稱的大導演王添林。
此人1928年生于上海，早年經叔父引薦下參與電影工作，由雜工、助理做至編導，再擢升為桃李滿門的大導演。曾經，王添林伴隨邵大亨的邵氏電影縱橫四海，他拍戲作品多類型，被尊稱為鬼才導演、大娛樂家。他又是出名的“快槍手導演”，拍了不少黃飛鴻系列電影及武俠片，其中最有名的當屬那部紅極一時的《火燒紅蓮寺》。
如今邵氏減產，他便委身無線再次成為邵大亨的左膀右臂，可以說，香江武俠電視劇之所以能飛來飛去吊威亞，也都是出自此人之手。以至于無線大佬邵大亨曾公開贊揚添林叔對電視圈的貢獻，他是第一人將電影拍攝、劇本與武打技巧引入電視工業的人，使電視行業有重大突破。
如今無線遭遇麗的收視大戰，在此危急關頭，邵大亨委任王添林執掌《射雕》大權，并承諾：你可以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
這句話可謂重矣，即使六叔邵大亨的紅顏知己方逸鏵也從未得到過這般的信任。
王添林感激邵大亨的信任之恩，這段時間更是歇盡全力籌備《射雕》大戲，從演員到道具，再到劇本和場地，幾乎樣樣親力親為，事無大小，皆仔細過問。可以說瀝血披肝做到了極致。
“咳咳咳！”王添林一陣干咳，將一張照片丟在桌子上，道：“這個也不好，《射雕》這部戲重要角色大約就有六十幾個，我們無線人再多，也有挑完的時候！”
旁邊年輕人將一杯茶水遞過去，道：“添林叔，其實演員方面也沒必要那么較真的，只要主角選好了就可以－－－－”
“胡說！”王添林瞪了一眼年輕人道，“阿峰，我教導過你多少次了，演員不分主次，即使一個跑龍套的，他也會有精彩之處，何況這些配角？”
年輕人名字叫杜其峰，是王添林在無線電視臺收的徒弟。此人本來在電視臺只是信差打雜而已，出于對戲劇的癡迷，后轉入藝員培訓班。畢業后直接進入創作部，被王添林看重，收為徒弟，開始導演生涯。
“不是啊，添林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任何事情都不必太苛求，你說過的，事事無完美，過多地追求完美，就是自己沒事兒找罪受！”杜其峰嬉皮笑臉道。
“你這臭小子，反倒拿我的話來搪塞我自己了！”王添林笑罵一句，眼睛中流露出一絲關愛和欣慰。“不錯，你說的很有道理，拍戲是不是在演員上面較真，不過你說的那是一般的武俠劇…”
“這有什么不同？”杜其峰迷糊道。
王添林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因為電視劇也是一種藝術！尤其像這種改編自武俠名著的武俠劇，每個觀眾心目中早有了自己的郭靖和黃蓉，甚至每個配角大家也都心里有數，如果我們不能做到所挑選的角色讓大多數觀眾感到滿意，那么我們就是失敗的！說得再直白一點，現在大家已經給了你配角的畫像，讓你照著去挑，你卻挑不出來，這么簡單地事情你都做不好，那么你還有什么資格做好這部戲？！”
杜其峰愣住了，摸摸腦袋，“我…我沒有想那么多。”
王添林笑了：“所以你還要學習！”
“添林叔。你看這一張怎么樣？讓他來扮演歐陽克－－－－”杜其峰將一張古裝照片遞給王添林。
王添林看了看，卻是無線的一名老演員叫黃允才，此人七十年代曾是無線的當紅小生，扮演過多部古瓏劇集，長相，演技都是不錯的人選。
“嗯，還可以。他拍的戲我看過，很不錯，只是扮相方面儒雅過頭，尤其那臉頰上的酒窩，男孩子長酒窩很女孩子氣的，故而會缺少一股子英氣－－－－”王添林皺著眉頭道，“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也只有他了！”
正在說話間，突然有人敲門，一名工作人員走過來說：“王監制，有人送一盒錄像帶過來，您要不要看看？”
這段時間不時有演員拍攝短片送過來，希望自己能被王添林選上，不過最后都被王添林給PASS掉了，因為看相片頂多看出你長相如何，看拍攝片段，卻立馬就能看出你演技如何。
漸漸地，也有人明白了這個道理，于是送錄像帶過來的就又少了，因為大家都不希望自己一下曝露出演技方面的弱點。
“添林叔，要不要看看？”杜其峰幫助王添林接過了錄像帶。
“看看吧，既然人家拍攝了，我們就瞧瞧！”王添林向來對于這些很用心的演員還是抱有好感的。
錄像帶放入機器內，鏡頭開始。
王添林皺眉，這個人的演技也太做作了，而且古裝扮相也很糟糕，腦袋太大，看著就像是個大頭娃娃－－－－
杜其峰畢竟修養還不夠，看著片中周星池那過度夸張的表演，竟然噗嗤笑了出來，“這人真有趣，知道的他在扮演歐陽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演話劇《麥克白》，整個鏡頭哭得死去活來！”
“糟糕，實在是糟糕！”王添林搖搖頭，“這人的演技暫且不說，氣質太過于浮夸，像極了街頭的流氓混混，怎么能像白駝山少主呢？阿峰，關掉吧，不用看了－－－－”
杜其峰“哦”了一聲，就要去關掉放映機，突然，他說：“添林叔，后面還有一段，不過是另外一個人－－－－這個扮相蠻不錯的！”
難得聽到自己的徒弟夸獎人扮相不錯，正在閉著眼揉動太陽穴的王添林忍不住睜開眼睛，一看屏幕上那人，果真扮相俊逸，頗有些貴族氣息，眼角又流露出一絲年輕人過于自傲的輕浮，這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歐陽克”是誰？
屏幕上，那個“歐陽克”演繹得雖然還有些稚嫩，不過這部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扮相很符合原著小說里面對“歐陽克”的描寫－－－－－身穿白衣，輕裘緩帶，神態甚是瀟灑，雙目斜飛，面目俊雅，英氣逼人。
男人想要帥氣陽光，這很容易，只要咧嘴一笑，自然就有。可是想要“英氣逼人”，這就難辦了一點。王添林入行這么多年，拍過不少的武俠片，能夠擔當起“英氣逼人”四個字的也就扮演過“武松”的狄瓏，還有扮演過《獨臂刀》的王羽。但那都是熏陶了許久才磨練出來的逼人氣質，不像此人，單從眼神就能看出一股子不滅的英氣。
“這個年輕人氣質不錯，只是演技生嫩了一點。”王添林點點頭評價道。
杜其峰還少見到師父這樣評價一個人，演技可磨練，氣質卻不是常有的，因此這種評價褒義多于貶義。
“添林叔，你覺得他如何？”杜其峰忍不住問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讓他過來讓你看看－－－－”
王添林沒有直接回答杜其峰的話，而是問：“他叫什么名字？”
杜其峰看了看錄像帶上面的標示，道：“應該是叫做‘陳笑棠’！”
“陳笑棠？”王添林猛地一怔，忽然笑了，“原來是他呀，怪不得這么眼熟！”
“怎么，您老人家認識他？”杜其峰好奇道。
“我看過他打拳，拳頭很厲害的！”王添林笑道，就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這么說來他還是個功夫小生了－－－－”
“是不是我不知道，不過我卻知道這個歐陽克很適合他！”王添林說完起身，“讓他明早來一趟，我要親自面試！”
“親自面試？”杜其峰又是一怔。
原來《射雕》招募一開始就都是王添林看相片挑選人，然后讓他這個做徒弟的來面試，以便考校他的眼力，可是這一次卻…
恩師已經多久沒這么看重一個人了，這個陳笑棠有點意思！
外婆去世，今天給外婆送行，只能一更了，還請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