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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諸葛一生唯謹慎

  身為衙內,就有這般好處,逼急了,耍耍渾,越越界,也無傷大雅。若是一般官員,別說是小小市委督查室主任,便是副市長也決不敢玩兒這種手腕。

  畢竟人家行計,皆是隱在暗處,薛老三使得卻是幾近陽謀,若是對手力量相當,自然無有大礙,偏偏薛老三是以小搏大,犟著身子,跟大佬頂牛,此行此舉,也只有他這等衙內能為了。

  再者,薛老三也不是全然憑一股蠻近兒而為,若真是只憑這股擰勁兒,他大可直接把包裹弄進廄,到時,保管有大熱鬧可瞧。

  不過,如此一來,就是完全越了界,算是非主流了。而如此稍稍婉轉了一下,就局限于明珠一地,也算留出了最后底線。

  至少他薛主任如今在市委的名聲,也不是一邊倒的諸如愣頭青,傻帽兒之類的評語,對其有好感的,也不乏其人。

  誰叫曹公子一伙兒橫行多年,弄得天怒人怨呢,不說其他,當說那次往專案組的大巴上澆糞,便讓多少市委干部激起了同仇之心。

由此看來,薛老三強項了一回,也并非全是負面影響。至于那些所謂的本土勢力嫉恨,薛衙內又何嘗放在心中,他料得自己在明珠最多不過堪磨年余,到時,換個地兒做官,誰還管得了誰  也正是有恃無恐,薛衙內才狠下心來,下了死手。

  星河璀璨,晚風如浪,薛衙內正凝視著這迢迢星河之際,殊不知,數十里外城郊的一座華麗莊園內,一位偏偏公子,正手持了碧玉杯。對著這無邊曼妙的夜空,思忖著他薛某人。

  “主任,要我說那小子也不過是匹夫之勇。一槍一彈便能了結,何必聽信謠言。自墮威風!”

  說話的正是那日,薛老三在機場接小妮子時,偶遇的刀疤臉。

  顯然,能被刀疤臉稱之為主任的,除了那位徐龍象徐公子,再無旁人。

  而刀疤臉口中的謠言,也正是十多分鐘前。陳坤陳陳大少口中關于薛老三兇悍、不可爭鋒的現身說法。

  要說陳大少吃薛衙內的虧,不是一次兩次了,他親口道來的真實感,自然遠甚徐龍象那日在京從時劍飛口中得聞的。

  況且。這次曹公子遭厄,這位陳大少也是側身其間,還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聽陳大少一五一十道出,于徐龍象而言,震撼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而這位陳大少肯自曝其短。也非是無的放矢。原來,他此次親來明珠,正是為這位徐公子而來,二人原本也非熟識,只是徐公子入京一趟。豪爽開道,確實結識了不少朋友,而這位陳大少就是通過這些人的嘴巴,知道了明珠有這么位做大生意的徐公子,恰逢他新近被外公要走了五十萬美子,算是元氣大傷,得了徐公子這么位有大生意可做的富賈,自然得結識一番。

  爾后,一通電話聯系,便有了陳大少今次的明珠之行。

  而陳大少之所以自曝被薛向收拾的幾次不光彩經歷,便是聽徐公子身邊的這個刀疤臉,在他偶然談到薛向的時候,縷出狂言,隱有冒犯薛衙內之意,后陳坤又追問徐公子,經徐公子道出機場那次不愉快后。

  陳大少立時就變了臉,他說出自己的慘狀,就是為了告訴徐公子,自己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跟誰摻和著玩兒義氣之爭的,徐公子若是存了和薛老三爭斗的心思,就是天上下金元寶的生意,他陳某人也不摻和了。

  說完這番話,不待徐公子答話,陳大少就摔門而出了。

  陳大少方去,徐公子就端了杯紅酒,立在了這窗邊。

  徐公子性子陰沉,喜怒不行于色,可他那位須臾不離身的保鏢刀疤臉,卻沒這么好的城府。

  在刀疤臉心中,自家公子宛若天人,姓薛的家世再好,本領再強,也不得相提并論,這會兒,他見自家公子,又為那家伙凝眉,心下不憤,自然嗆出聲來。

  “行了,刀疤,咱們又不是非跟誰較勁兒,只要不犯著咱們掙錢,管人家作甚!”

  徐公子溫柔地凝視著窗邊的月色,抿一口酒,淡淡道。

  說起這位徐公子,也并非生來富貴,他幼時來時流落在外,半大小子時,方才被家族認養,幼時的磨難,反倒成了他成長的財富,接受了家族的系統培養,早早地在兄弟間,就獨出群峰了。

  如今,家族從宦長輩,已漸凋零,除了京中的舅爺一日煊赫過一日,徐家卻也沒什么值得借力之處,全憑他徐公子一日密密編織,細細經營,方有了徐家今日的氣象。

  可以說,徐龍象雖是衙內,卻也是家族開創者,比之曹公子之流的紈绔,可以說天差地遠。

  然而,在明珠,知道徐公子的人不多,但上層建筑內,這位徐公子卻是有著小孟嘗的美譽,在徐公子面前,曹公子之流只能算作孩子。

  刀疤臉低頭道:“主任,我不是因為自己氣不過,而是替主任您生氣,那日的柳小姐…”

  “住嘴!”

  徐公子眉峰陡冷,月下的俊臉也現出猙獰,顯然,刀疤臉的話刺到了他徐公子的要害。

  是的,徐公子閱女無數,他性好漁色,這是打小養成的毛病,及至身家煊赫,徐公子更是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看中誰就是誰,乃至公安的警花、軍中美女,人妻美婦,徐公子不知品嘗過多少。

  甚至,那個龐大無比的地下勢力,每月也會給徐公子進貢些姿色絕佳的美人,當日,薛向在西站遭遇的老八一伙兒盯上了蘇美人,從根子上講,正是為了他徐公子。

  可自打那日,和柳總裁機場一別后,徐公子便似曾經滄海,偶游巫山,什么樣的女人,也再難入他眼,這不,快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這位徐公子竟是再未碰過女人,便是青幫費勁萬苦千辛弄來的美女,也被他揮手放回。

  而刀疤臉一直侍在徐公子左近,對其中原由,自然一窺即破,正因如此,他才看那位姓薛的分外不爽。

  卻說徐公子一聲冷喝,刀疤驟然低頭,嘴巴卻是不停:“主任,就是您懲罰我,我也得說,您真用不著太讓著那姓薛的,不錯,姓薛的家世卻是非同一般,可比之公子,他又算個什么,縱算在廄,咱們奈何不得他,可這里是明珠啊,主任您反掌之下,姓薛的便成粉末,是他該避著您,不是您該避著他,再看他現如今在明珠折騰的,將明珠的本土家族得罪了個精光,恨不得他死的人,車載斗量,咱們只需召過龍頭手下的小金,一顆子彈,您所有煩惱全消,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咱們怎么著也不會粘上腥味兒!”

  徐龍象扭過頭來,冷冷釘著刀疤臉,縱是面對刀光劍影,也絕不眨眼的刀疤臉卻如芒在背,說話的聲音仿佛被什么壓迫住了一般,越來越低,漸漸熄止。

  此時,刀疤臉知道自己的背脊,已然完全濕透,要知道這是這座莊園最高樓層九樓的唯一一間房屋,且屋內還有大桶的冰塊。

  徐龍象凝視刀疤良久,忽地,嘆口氣拍拍刀疤臉的肩膀,“還是那句老話,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了!”

  說話兒,徐龍象又扭過頭去,凝視著窗外的月光。

  其實,他徐公子心中何嘗不窩火呢,他何嘗不想狠狠收拾收拾那位薛衙內,讓他知道馬王爺到底幾只眼。而對刀疤的提議,他更是心動無比,雖然他知道姓薛的是國術高手,但火狼手下的那個小金的本事,他也是見過的,說不得就讓姓薛的消失個無影無蹤,屆時,那位柳小姐,不,該是港島赫赫有名的柳鶯兒總裁,沒了這姓薛的庇護,說不得連人帶財都得落入己手。

  誘惑如此之大,徐公子都得不住克制,才能壓住這心魔。

  因為他深深知道,誘惑大的背后,風險更大,如今,對這位薛衙內的認識,可比那日陡逢,高出了無數倍,其實無須陳坤今日自曝其短,費了絕大代價的徐公子,已然對那位薛衙內的各種事跡,乃至從宦經歷,身后背景,都有了全面的了解。

  畢竟既然視作了潛在的敵人,徐公子從來都不會輕視對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不過,雖然視作對手,卻不代表徐公子會不顧所有地硬撼薛老三,他徐某人如何起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諸葛一生唯謹慎,僅此而已。

  試想想,當初和他徐某人一起做這生意的,如今還剩幾人,嘿嘿,徐家人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得最多的不是手腕、靠山,而是謹慎。

  單看現如今,整個明珠,都沒多少人知道他這位煊赫已極的徐公子,就該明白這錦衣夜行的把戲,他徐某人玩兒得多熟捻了。

  至于那位柳總裁,徐公子雖是念茲在茲,可要說為了美人,就冒著丟失江山的風險,此等蠢事,他徐公子決計不為。

  當然呢,若是那位薛衙內真弄得天怒人怨,引得人家出手,到時,他徐某人是絕對不介意,在身后推一把的。

只是,現在嘛,真是他徐氏的關鍵時間,贏則打下個帝國,能保徐氏百年不衰,輸則,傾家蕩產,身死家滅,徐公子焉能弄險  (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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