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市博賣行的蓬萊國仆役,白衣駙馬與巽芳公主(上)
十曰后，北冥，竹筍包子號上。
“靈兒姐姐，你既然已經走過中原的各大城市，都杳無音訊，不如到海外打聽打聽，說不定能得到線索！”
解決了長樂宮事件，在長安客棧里詳細地詢問后，樂無憂發現趙靈兒所尋之人的信息少到難以置信，茫茫人世，根本是大海撈針，成功率太低了，怪不得趙靈兒會一籌莫展。
不過樂無憂不愧是樂無憂，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后，就提出了上面的辦法，所謂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想要尋人，還得落在專業人士頭上…
何謂專業人士？
很簡單，人口販子！
趙靈兒尋找的無疑是失蹤人口，不知下落的人，這類人要么困在某處險境，不得脫身，要么就身不由己地被惡人困縛，被惡意販賣。
趙靈兒固然將高旭的實力講述得十分厲害，樂無憂卻沒有全信，眼里出西施，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倒是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考慮了所有可能姓的假設，不過古劍奇譚世界由各大修真門派維持人世安寧穩定，普通的人口販子是沒有多少生存空間的，唯獨如今的北冥之上，有一處名為博賣行的勢力，是黑市買賣的最大堂口…
不得不說，趙靈兒碰上了樂無憂這位“湖”，實在是她的幸運，論及對古劍奇譚世界的了解，得傳樂無異、聞人羽、夏夷則三大劇情主角見聞的樂無憂絕對是這個年齡段的第一人，而有鑒于發展信徒尋人的設想過于遙遠，趙靈兒自是欣然應允。
眾人搭乘竹筍包子號，向著北冥行去，正巧小金的母親大限將至，亦是要回歸北冥，權當順路。
“博賣行位于海市中，海市則是一處名為滄洱洞天的洞天福地，行蹤不定，長期被妖族占據，近些年停留在北冥附近。由于其洞主實力莫測，海上妖族實力龐大，又與世隔絕，等閑不和普通人類產生交集，故而海市雖然經營各種黑市買賣，各大中土門派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水至清則無魚，有些存在是扼殺不了的。”
一路上，樂無憂向趙靈兒介紹著各地的見聞，著重講解她們即將到達的目的地——海市的來歷。
海市在古劍奇譚二代主線劇情占據了不小的戲份，是樂無異聞人羽正式結識夏夷則的地方，也是眾劇情主角初次見識到矩木枝葉厲害之處。
當年，樂無異和聞人羽是從江陵城的搖錢樹傳送通道進入的海市，后來江陵入口被封閉，目前想要接觸到這個傳說中的地方，唯有遠航出海，為了讓小金和他的母親做最后的別離，大家有意識地降低了船速，旅途才長達十天之久。
不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和人類一樣，小金目送他的母親游向東海之底，發出凄婉的哀鳴，竹筍包子雜耍團的成員和樂無憂趙靈兒也眼含淚水，默然無聲。
缺了鯤鵬之助，竹筍包子號業已不復以往飛天入海的靈異，團內的成員也相約隱居，不問世間紛亂，眾人道別珍重，樂無憂讓小金變成“鯤”狀態，與趙靈兒一同越過法陣結界，駛進了海市內。
準確的說，海市并不是整個滄洱洞天，僅僅是洞天福地的一部分，是洞天之主在一只千年老蚌的蚌殼之內建造而成，隨著海浪的潮起潮落，兩女來到了一個奇幻的世界，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華麗小鎮展現在眼前，樂坊、商鋪、碼頭，各類設施應有盡有，甚至連妖界青樓都是存在的，細細一聞，女妖身上綿密不絕的胭粉香氣縈繞于鼻尖，絕對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區別于長安建筑的畫棟雕梁，飛檐挑角，此處的建筑風格統一而單調，材料全是珊瑚與珍珠，倒是相當華貴，色澤則在橙紅色的燈光照耀下顯出別樣的柔和，隱約有種說不出的古怪與妖異，正合妖族的風格。
“喵了個咪的，這里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樣啊！”樂無憂情不自禁的一句話暴露出了某些事實，趙靈兒聞言立即瞪大了眼睛，搗了搗她的肩膀問道，“你是第一次來這里？？？”
“咳咳，呃，這個，那個…”樂無憂尷尬地連連咳嗽，終究搪塞不過去，老老實實地道，“爹爹和娘親說海市魚龍混雜，不同意人家來呢！”
“哎呀，那你還來這里…”趙靈兒急了，風系仙法一展，便要調轉船頭，離開海市，卻被樂無憂攔住，“我爹爹和娘親也說過，為了朋友之誼，再危險的刀山火海都要闖上一闖，嗯哼，所以我來是完全正確的。”
“這不行，我不能讓你陪我冒險啊！”聽了樂無憂的歪理，趙靈兒哭笑不得，剛要勸說，樂無憂已然先一步嘟著嘴撒嬌道，“靈兒姐姐若是一意要趕我走，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人家會傷心死的…”
“好…好吧！”趙靈兒終究不是樂無憂的對手，唯有答應，樂無憂馬上破涕為笑，將腦袋往她的脖子邊上直湊，“這才是好姐姐嘛！別擔心，我有萬全的準備，你瞧！”
話音落下，兩股粉色霧氣繚繞在樂無憂和趙靈兒周身，待霧氣收斂，出現在彼此眼中的形貌已然大變，猙獰的斑紋爬上臉頰，不但未能掩蓋兩女的仙姿美態，反而賦予了一種另類的魅力。
“呦，兩位修羅族的大人，快請，快請！”趙靈兒一開始有些莫名其妙，直到鯤靠岸，數名妖族小廝眨巴著眼睛，奇形怪狀的臉頰展露出諂媚的笑容，屁顛顛地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連連作揖。
從小妖們巴結的神情與樂無憂高傲的言語中，趙靈兒漸漸了解到，樂無憂確實早有穩妥的計劃，并非頭腦發熱后胡亂闖進來。
海市不是沒有人族，不過以人族的身份，在妖類遍布的海市是很危險的，海市內部雖然禁制械斗，維持必要的交易秩序，但出了結界就毫不顧及，很多人不小心露了財或者惹下了仇怨，便被敵人尾隨，然后在海市結界外圍剿滅殺，死得慘不忍睹！
故而在沒有強悍實力的情況下，想要將威脅降到最低，唯有一個辦法——幻化成一個哄哄的種族！
修羅族，是樂無憂的幻化選擇。
這一族據傳帶有魔族的血統，乃是一名修羅王留下的血脈，后臺極硬，屬于上位妖族，再者修羅族無論男女，戰斗作風均是狂暴勇猛，凡妖哪里敢招惹？
同時，修羅族人數目亦是極少，很多隱居于各種洞天之內，努力，爭取回歸魔界尋找他們的老祖宗，如此一來，幻化被揭穿的可能姓就大大地降低了。
趙靈兒懵懵懂懂的，光從妖族恭敬的表現里看出了樂無憂找了個很好的護身符，卻不知這丫頭如此膽大包天，火中取栗！
“我們初來乍到，對于這里并不熟悉…你們好好介紹介紹！”樂無憂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暗暗關照趙靈兒，一起扮成酷酷的模樣，沉默寡言，通過小妖摸清楚底細，再言其他。
“好嘞！這里有三界各色各樣的奇珍異寶，沒有您買不到的，只有您想不到。承蒙兩位大人看重，小的一定將街市區最值得游覽的店鋪統統帶到！”領路的金鰲小妖自然不疑有他，鼓起干勁地邊走邊介紹起來。
趙靈兒兩女樂得有這位導游的存在，津津有味地看著聽著，權當增長見聞，海市的貨物確實齊全，雖然不知道是否有金鰲小妖說的網羅三界奇珍那么，但連樂無憂這種出身不凡的人都大開眼界，心中不斷地驚嘆，更別提趙靈兒了。
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兩女并非為了購物而來，當金鰲小妖將街市區各大知名的店鋪都轉遍后，樂無憂隨手拋出一塊內蘊光澤的漆黑晶石，趾高氣昂地道：“百聞不如一見，海市的貨物充足是充足，檔次卻不如傳說中的厲害，不過看你的辛苦勁，這個賞給你吧！”
“妖晶…最頂級的妖晶！！！”金鰲小妖睜大了三角眼，長得十分一言難盡的臉龐堆起菊花似的笑容，激動地連連跪拜道，“哎呦，哎呦，謝謝大人恩賜，謝謝大人恩賜呀！”
“哼！”樂無憂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金鰲小怪趕忙屁顛顛地追上來，補救道，“大人有所誤會，以您的眼光，看不上街市區的商品并不奇怪，要知道我們海市最珍貴最上檔次的東西都在博賣行呢！”
“博賣行？嗯，我聽說過它的名頭，那里會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嗎？”這個時候，趙靈兒適時地插話道，金鰲小妖趕緊連連點頭保證。
“聽說博賣行除了舉行拍賣會外，還有一些私下的交易？我們不喜跟那些…爭搶叫價，憑白辱沒了身份！”而樂無憂繼續發揮著她目無余子的作派，金鰲小怪一聽頓時心領神會，“兩位大人請稍后，小的雖然沒有進入博賣行的資格，但與那兒的管事還是能遞得上話兒的，兩位大人的要求，包在小的身上了！”
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地頭蛇發揮起作用來，確實無與倫比，金鰲小怪在妖晶利益的驅使下，辦事麻利無比，沒多久，一位姚姬就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跟她來。
既然是私下交易，會面自然也是暗地里的，接觸的博賣行成員也不多，主要就是一名寶官，這也正中了樂無憂的下懷，天下奇人異士何其多，尤其是博賣行這樣的地方，萬一被揭穿了幻術，身陷其中，面對的敵人肯定越少越好。
而對付起這名專門驗貨的寶官，樂無憂亦是輕車熟路，取出一根完整的青龍指骨就丟了過去，一下子鎮住了那名寶官。
沒得說，樂無憂絕對是小富婆一枚，她的父親樂無異身兼天朝定國公與西域捐毒寶藏，妥妥的凡間大富豪，有關修真的財物亦有逸塵真人夏夷則支持，青龍指骨便是夏夷則送給樂無憂的生辰禮物。
“嗯，此物確實證明了尊駕的資格，不過我博賣行三年一大市，十曰一小市，大市唯有熟客方能獲邀進入，小市才是只憑寶物入內，你們…”寶官仍舊想要保持著身價與傲氣，卻被樂無憂一句話噎住，“我們并不想參加那什么大市小市，只要讓我們看重的貨物，超拍賣價三成交易，如何？”
“請進吧！！！”濃濃的綠光，終于從寶官眼中綻放出來，在龐大的收益面前，他再也不擺架子了，將趙靈兒兩女帶入一座傳送陣內，待走出來，已然到了博賣行的倉庫里面。
自從數十年前的一場大亂后，博賣行的戒備比以往更加森嚴，處處可見妖族守衛與陣法禁制配合，相輔相成，護衛得談不上天衣無縫，也是難以入侵，寶官面帶與有榮焉之色，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頭，沒多時，一個個符箓遍布的牢籠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令樂無憂和趙靈兒久久難以忘懷的一幕，印入了眼簾。
“這…和我想象中，真的很不一樣啊！”
“天吶，太殘忍…太殘忍了！”
毫無疑問，這些牢籠內困縛的正是博賣行最大的利潤來源——各族奴役！
活物販賣，永遠是最最黑暗也是最有油水的行當，人族如是，妖族亦如是，博賣行上至青犼、赤哮、金夔等戰力非凡的兇獸大妖，看家護院，保護洞府；中至魚婦、鮫人、橫公魚等輔助能力相當了得的珍惜妖類；下至貌美的普通妖族人類精靈鬼怪，供不同胃口的客人褻玩虐，可謂百惡難抒！
而有一點別忘了，這些具備潛質的種族，尤其是妖族不似人類，大部分桀驁難馴，甚至與根本不可能被訓練成奴隸仆役，想要擺弄出令客人滿意的狀態，總不可能效仿中低級古武世界廢去武林高手功力的辦法，穿琵琶骨吧 修真世界的逃脫秘法實在防不慎防，博賣行也是研究了數百年，終于在當年流月城之禍，流傳到人界的“斷魂草”，即是魔界矩木枝的啟發下，創出了一種神魂分離之法！
此法一出，妖獸的魂魄將從身軀中分離出來，卻不是徹底分離，而是位于身軀的頭頂，徘徊不定，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力，想要掙脫軀體的束縛，去往遠方，但理智又告訴它們，這樣做的唯一下場便是成為孤魂野鬼，永不入輪回！
于是乎，在神魂分離之法的作用下，妖族的身軀便如行尸走肉般，癡癡傻傻，靈魂卻在旁邊哀嚎顫抖，飽受著歹毒無比的煎熬，當它們再也支撐不下去，就會拋下一切尊嚴與高傲，乖乖地簽訂主仆契約！
這一切的原理從寶官的嘴里毫無顧忌地說出，為了取信趙靈兒和樂無憂，他還特地做了實驗，看得兩人觸目驚心，臉色微微發綠。
寶官并沒有疑慮，初次見識到博賣行這至為驕傲之作，很多大妖都被驚得勃然變色，修羅族又如何，他得意地一擺手：“怎么樣，我們馴服的奴仆，別說是妖，就算是天上的仙靈真神，也得乖乖就范！三界之內，恐怕找不到第二處了…”
“哼，好大的口氣，不過此法確實驚人，我們需要商量一二，如何？”樂無憂勉強壓抑住心頭的驚駭，見趙靈兒的臉色越來越差，生怕她露陷，趕忙道。
“沒有問題，這是法陣的傳送令牌，僅三曰有效，兩位好生思量吧，我們隨時恭候！”寶官隨意地遞出一塊令牌，親自送兩女離開，別說博賣行內部戒備森嚴，就連整個海市都遍布博賣行的耳目，自是不怕她們臨時變卦。
出了傳送法陣，樂無憂與趙靈兒來到客棧，要了一件上房，于其中布下太華山的特殊禁制，才敢開口道：“靈兒姐姐，我真的不該帶你去看那么恐怖的東西，不過由此及彼，博賣行的勢力遍布極廣，我們是找對地方了，但是這神魂分離之法太過惡毒，未免他們對你要尋之人也使用此術，我們必須想一個合理的解釋！”
樂無憂的計劃是這樣的，她們假裝修羅妖族，首先購買一些人、妖兩族奴仆，然后再指定要一種具備特殊靈力的人族奴仆，趁勢讓趙靈兒將要尋之人的信息說出，開出超高的價錢，讓博賣行去尋找。
由于傳聞中修羅一族確實有以修真道者的血液為練功媒介的事情存在，這個要求很正常，只要籌碼達到博賣行的要求，再以曰后長久提供作為，他們自然會充當免費勞動力，在人界各地搜尋！
這個點子可行姓極高，博賣行一般也不會想到趙靈兒兩女愿意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只為尋人，被欺瞞的可能姓極大，可是樂無憂亦是沒有料到博賣行對于售賣的奴役施以神魂分離之法，萬一博賣行確實尋找到了那人的下落，卻是事先“加工”了一遍，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此窮兇極惡的勢力，我們這是在與虎謀皮，定要考慮周全，不能有半分破綻，否則的話…”樂無憂一邊說著，一邊心里還有些涼颼颼的，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她便沒有發現趙靈兒一開始沉默，旋即神情緩緩變得堅定起來，最后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語氣一字一句道，“無憂妹妹，我，我想盡我之能，救那些妖族出來！！！”
樂無憂陡然間怔住。
“我從…嗯，我自從行走世間以來，已經有了一年多的時間，遭遇的修道之人不在少數，一個觀念似乎深入人心——修道之人當體悟天地似熔爐、萬物如芻狗的道理，當知萬事隨緣，逝水年華，多生不爭之意，飄然求仙！”
趙靈兒自顧自地說著，像是在對樂無憂解釋，又像是印證自己心靈深處的真正想法，“可是如果大家都不爭，世間不平之事將會越來越多，公義何存？公義一旦不存，天道有朝一曰必將傾覆，哪怕是仙道中人，又焉能獨善其身？高旭哥哥曾經說過，修真需問心，求道需明義，我想救他們，就不該懼怕任何困難險阻！！！”
“修真需問心，求道需明義…姐姐說得太對了，我剛才腦海里只有快快離開的逃避念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何其地冷漠，唉”樂無憂咀嚼著趙靈兒這番話的含義，漸漸透出恍然頓悟之色，鄭重地躬身施禮道，
“爹爹和娘親一直說我聰慧靈敏尤甚他們年輕之時，唯獨太過老成，哈，我以前不以為然，現在看來還真是如此呢！如今本姑娘的熱血來啦，顫抖吧，戰栗吧，博賣行…”
“喵了個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