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節 高層的力量平衡
金色十月，是收獲的季節，各種果實經過了春夏兩季的成長，入秋之后開始結出果實。
在長江省省城通往景泥的高速公路上，劉大成穩穩地將車速控制在一百碼，車內，葉之然和閩南省常務副省長丁森林侃侃而談。
“小葉，你已經是正廳級干部了。到了這一級別就有個站隊問題，不依附于某一派系，某一勢力，是很難再上一步的…”
“啊？”葉之然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乍聽丁森林這種說法，有些不大信服。“丁省長，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正因為你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談一談…其實呢，派系和家族勢力在各個國家都存在，就以美國為例吧，它不是標榜自己是世界上最自由民主的國家嗎？但你看看，美國的總統、參議員、眾議員一般都出自名門，像著名的肯尼迪家族、羅斯福家族、洛克菲勒家族、哈里森家族、布什家族等等，其中羅斯福家族、哈里森家族、亞當斯家族、布什家族都出過二位美國總統…可見家族勢力的根深蒂固。每個國家發展到一定時期，總有特別出色的家族會發展壯大起來…”
在疾駛的車子里，他們兩個人并排坐在后座，這個時候，主要是丁森林在說，葉之然在聽。
“如果將各大家族都歸類到家族勢力，那么，目前有團系、家族勢力、草根官員三類。不過。草根官員到了廳級就得選擇站隊…”
“丁老，國內大家族很多。有開國元勛家族，也有改革開放之后迅速茁壯成長的家族，他們之間也存在很多矛盾，您怎么將他們全部歸類到家族勢力？”
“有矛盾正常，不過，幾個頂尖家族之間通過不斷通婚，已經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
葉之然點了點頭，開始逐漸消化這個信息。雖然從丁森林的嘴里只有短短幾句話，但帶給他的沖擊卻相當大。丁森林把話講到這個程度，雖然他仍有許多疑惑，但有些話卻問不出口。要說草根官員和家族勢力的官員在執政理念上有比較大的區別他可以理解，那么，如何理解家族勢力和團系的政治理念差別？
上次和楓寒軒見面的時候。寒軒部長曾提到過憲政思想，走憲政道路來抑制、平衡家族勢力膨脹過快的勢頭，可寒軒部長也出生頂尖大家族，他的理念怎么和團系執政理念這么接近呢？
反復琢磨了一會，葉之然謹慎地問：“丁老，這三派的分歧是否主要在執政理念上？”
丁森林點了點頭。說道：“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一點，大家的想法應該是一致的，都想把國家建設好。讓國家強大起來。不過在具體的執政思路和理念上存在著一定的差別…”
“丁老，您先前說草根官員到了一定程度必須選擇站隊。那豈不是說真正的草根官員…很難上去？草根官員和家族勢力官員政治理念應該有所不同，有的地方甚至會比較尖銳，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將來會不會形成這樣的局面？國家經濟發展速度很快，但百姓的收入跟不上經濟發展速度？形成國富民窮的局面？”
這個問題把丁森林問得一愣，他緩緩說道：“我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有的領導制定經濟政策的時候偏向于窮人，有的領導制定的政策偏向富人，這個情況可能存在，但國家經濟發展了，大家的生活水平都可以水漲船高是一定的。只是在利益分配方面，如果經濟政策偏向于富人，確實會造成富人更富，而窮人的收入增速跟不上國民經濟增速的可能性，所以，從這一點來說，似乎團系的執政理念更加偏于中等收入人群，顯得較為合理。”
葉之然這時候的腦子里尚未存在這方面的概念，所以，有些東西只是有些似懂非懂。他以前只是考慮經濟發展問題，從未認真想過分配問題。忽然之間這個問題擺在眼前，讓他有些迷惑。所以，他的思維有些跳躍…
“丁老，收入分配問題牽涉的利益非常巨大，微小的改變都會引起既得利益集團的阻擾，所以，我覺得從理論上講，草根官員、家族勢力官員的力量必須平衡才好，否則容易造成巨大反差，當然，這有些過于理想化。”
丁森林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自己考慮一下這些問題，該作出選擇了。執政理念的不同…其實就是站隊問題，相對來說，團系的理念似乎更符合國家長治久安的需要。”
葉之然試探著問：“丁老在團中央工作過？”
“唔，也不一定非得在團中央工作過，理念相同即可，不過，我確實在團中央工作過十年。”
又道：“我上個月在京城和陳總理見過面，他對你還是很關心的，有機會多向他匯報匯報工作。”
葉之然明白他說的是陳成強副總理，從長江省委書記任上調到國務院后，葉之然就沒有見過他，主要原因就是級別差距過大，讓他沒有勇氣去接近。此時聽了丁森林的話，葉之然就有些動心。而且，他從丁森林講話的先后秩序中判斷，陳總理應該也是團系的重要力量。
葉之然說道：“麗峰市青年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改制完成后，將進入上市輔導期，我準備去京城一次，如果有機會，就拜訪一下陳總理。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接見我。”
“去之前，你給我個電話，我幫你約一下。”
“好，太感謝您了。”
這樣一路說著話，到了景泥縣后，時間已經到了正午。葉之然就和丁森林在縣城吃午飯。
…這時候，葉之然在麗峰市已經工作了三個多月，不能像初到麗峰市時那樣隨便。作為麗峰市市長，他在電視屏幕上出現的概率還是比較高的，所以下車后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特地戴了墨鏡。
在外面吃飯，沒多少講究。劉大成停好車進來后，葉之然招招手讓他同桌吃飯。三個人點了米飯和幾個簡單的菜，自然是山里的野菜居多。
他們三人坐在南邊靠窗的位置，點完菜，服務員很快端上米飯、紅薯、和菜肴，葉之然端起飯剛要吃，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年輕人背了個牛仔布料的背包走進來，坐進北邊角落的一張桌子邊。他是…葉之然想了想，對了！是上次去下房鎮遇到的佟碧荷哥哥佟小軍。
這個小飯店的門是朝北開的，佟小軍進來后坐在東北角東邊的座位上，隨手把背包放在右手，就是北邊的那個空位上，向服務員招了招手，隨意點了份盒飯。
葉之然只和他見過一面，這時候又戴了副墨鏡，所以，佟小軍應該不會認出來。劉大成呢，背對著他，相互都看不見。
葉之然陪著丁森林默默吃飯，因為他坐在南邊靠窗的位置，面向東邊，眼睛的余光能清晰看到面西而坐的佟小軍情況。
過了一兩分鐘時間，葉之然發現又進來一個年級較大的男子，背了一只形狀、顏色、布料都相同的背包，無聲地走到佟小軍的那張桌子前，在他的對面入座，隨手把包放在右手的位置，就是南邊的座椅上。他也叫了一份盒飯，很快吃起來。
佟小軍吃飯速度快，似乎根本沒在意坐在他對面的男子，也不搭話，吃完飯，他隨手拿起左手的背包，拉開拉鏈看了看，隨手背在身上離開飯店…
葉之然一愣，感覺什么地方出差錯了。仔細想了想，是了，印象中他們兩人的包都放在自己的右手空位上，佟小軍是不是拿錯了？可是他明明拉開包看了一眼啊？正在思考間，卻看見后面進來的男子也吃完了飯，做了個相同的動作，拿起左手的包，拉開拉鏈看了一眼，然后重新拉上，背在身上走了。
這邊，丁森林見葉之然飯吃到一半，突然停箸凝思，不禁問：“小葉在想什么事？吃完飯再說吧。”
“唔？對，吃了飯再說。”于是葉之然低頭扒飯。
突然之間，他的面色大變…他忽然想起了上次從佟碧荷家中出來的時候，莫名其妙被一個女警用槍頂住檢查他的身體，而且，這個女警明顯是在監視佟家的，再聯想起他們兩個剛才的默契，冷汗頓時不可抑止地從脊背上往外冒。
腦子也“轟”地響了一下。
難道佟小軍是毒販？他是在和這個男子完成交易？
騎著摩托車來，騎著摩托車離去，整個交易過程迅速，隱蔽，就在吃飯的過程中完成，甚至沒有交談過一句話，從默契程度來看，他們顯然已經進行過多次。
這樣子滿腹心事地吃完飯，葉之然陪同丁森林走出飯店，準備去溪山村。
出飯店時，葉之然這時候自然會很留意地看一下四周。隨后，他發現了不遠處一個小店旁，一個女子有意無意地朝他們三人看。
…長腿，身材有點像趙捷，遠遠望過去，有些眉清目秀的感覺，這不是當天那個把他的小便嚇回去的女警嗎？
呃，看來她是在跟蹤佟小軍，準備調查清楚后，一網打盡。
可這樣一來，自己在她眼里已經是第二次和佟小軍接觸了，應該也成了嫌疑對象。
果然，葉之然和丁森林坐上車，去溪山村時，從反光鏡里，他注意到女警開了一輛車遠遠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