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 爭論
下課時，副班長楊長河叫住葉之然說：“葉同學，據說你就是這個經濟小區的稅收獎勵政策的始作俑者，不如給我們講講這個政策的來龍去脈，讓我們批判的時候多一些素材。”
李軍立即幸災樂禍地站在楊長河身邊說：“對！對！提供一下。”
葉之然望著李軍笑道：“李軍同學，馬石鄉稅收優惠政策出臺之時，你還是馬石鄉的鄉長，我記得你當時是投了贊成票的。”
楊長河顯然不知道這一點，回過頭看著李軍問：“是這樣的嗎？”
李軍被將了一軍，頓時臉色一變，見楊長河用疑問的目光看著他，連忙雙手亂搖，說道：“我是被你們逼的，你把稅收獎勵政策說得花好桃好，什么都好，我不表態支持行嗎？”
蘇小琪問：“小葉同學，那個時候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分管經濟小區的副鄉長。”
“哦，原來鄉長被副鄉長逼得表態支持，這個鄉長能力不怎么啊！你們說說，是不是這么回事？”
周圍同學都是基層干部，深知官場中的規矩，一齊不屑地看向李軍。李軍的汗慢慢出來了。
楊長河不滿地說道：“蘇小琪，你別把話題扯到李軍身上，我是在向葉之然請教政策出臺前后的經歷，為我們的批判提供材料。”
“批判什么？批判這個政策的錯誤還是小葉同學的錯誤？鄉級政府沒有政策的制定權，如果說政策有問題，那也是常嘉縣委有問題。你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有什么權利去批評一個縣級黨委的決策？組織觀念哪里去了？”
蘇小琪伶牙俐齒的一說，旁聽的許多同學點頭表示支持。
楊長河惱怒地看著蘇小琪，說道：“蘇小琪，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剛才計委的老師已經說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你難道沒有聽見嗎？還是因為你持有相同的立場？”
“楊長河同學，馬石鄉經濟小區的稅收獎勵政策現在仍在執行，這又說明了什么？說明這項政策是有生命力的。我覺得黨校老師將一個地方政府正在執行的政策拿出來討論，并試圖加以批判，這本身就是不可取的。我們如果批評了這項政策，那么置常嘉縣委縣政府于何地？這才是在犯錯誤，而且在犯大錯誤！黨校的老師沒有這么大的權力來進行批判。”
這話就像一記耳光抽在楊長河的臉上，他氣得指著蘇小琪的臉，說道：“你，你，你”
“你什么？你也是計委的中層干部，回去應該和這個老師講一講。我們黨校還講不講組織原則？肆意指責縣級機構的現行政策，是不是犯了組織錯誤？”
話音剛落，周圍立即響起了掌聲，而且，掌聲越來越大。
林華說道：“蘇小琪同學不愧是市局的干部，組織性強。敢對錯誤行為作堅決斗爭。我也是常嘉縣的干部，對計委老師肆意批評常嘉縣委的做法深表憤慨。”
楊長河下不了臺了，說理又說不過蘇小琪，只能惱羞成怒地說：“你有膽量下堂課在課上說這些話。”說完，揮一揮手，說：“我們走！”
第三組的許多同學都留在教室里，只有李軍等二三個人跟著他走了出去。
班長吳海說道：“同學們，我們也散了吧，至于《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課的作業，我的意見就不要做了，到時候口頭討論一下就可以。蘇小琪同學說的是有道理的，我們沒資格對一個縣級黨委提出批評。”
吳海是短訓班的班長，本身又是市委組織部的官員，在班級中有一定的威信，同學們都點頭表示支持。
臨走，吳海拍了拍葉之然的肩膀，說：“小葉，放下包袱，這只是一種課堂教育形式，不必太在意。”
“謝謝班長。”
說話間，葉之然伸出了手。
吳海也含笑伸出了手，兩人進行朋友般的握手。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小琪端著飯碗在他對面入座，問：“小葉，既然經濟小區的這項政策爭議聲這么大，在常嘉工作，你是不是也受到壓力？”
根據第四組同學達成的一致意見，每周全組人員在外面聚餐一次，輪流做東。遇到特殊情況加餐。這些同學都是基層的實職干部，有簽字權，吃頓飯是小事一樁。而其余時間，大家就在黨校食堂吃飯。
葉之然搖了搖頭，道：“常嘉縣委縣政府對我的工作非常支持，我完全沒有壓力。”
“這么說，是市里有人對常嘉不滿，所以，拿你來開刀？”
“知我者，蘇小琪也！”
“呸！”蘇小琪“呸”了一聲，說道：“你的情況我都不知道呢。結婚了嗎？”
“還沒，不過有女朋友了。你呢？”
“你看呢？”蘇小琪不回答他的話，反問。
“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追求者很多，應該已經結婚了。先生在哪里工作？”
蘇小琪臉色一黯，搖搖頭，道：“不提這事了，算我提的問題不好。”
葉之然看她的神色，感覺到她的婚姻可能有些問題，脫口而說：“你那位不是老板就是官員。”
“你怎么知道？”
“只有這兩種人才在外面胡來，不珍惜家庭。”
“這么說，你結婚后也會胡來？”
葉之然一怔，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讓我想一想，應該不會。我對婚姻會很忠誠的。”
蘇小琪抬眼看了他很久，道：“你的目光很清澈，應該說的是真心話。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是怎樣的一個人，讓你有這么大的信心。”
又道：“我本來還想給你介紹女朋友呢。”
“謝謝小琪，我真的有戀人了。”
蘇小琪惋惜地問：“不考慮見上一面？沒準你們來電呢？”
葉之然堅決地搖搖頭，說：“沒必要，我女朋友也是嘉南人，不過現在j大讀大四。等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蘇小琪嘆口氣說：“現在好男人比好女人更難找。”
“那是你們女生的話，換作男生，這話就反過來了。好女生都是名花有主了。”
蘇小琪笑了起來，她一笑，兩個酒窩就會出現。這兩個酒窩為她的容貌加了許多分數，魅力十足。
葉之然道：“很多人就這樣，不懂得珍惜自己擁有的。你這樣的人才，換作一般的男人，疼惜都來不及呢。”
這話說得有些曖昧，蘇小琪臉色不由一紅，不過，她并不反感。
她說道：“小葉，不說這個話題了。你自己想想下堂課怎么過。如果老師存心為難你，讓你來回答問題呢？”
這不是沒有可能。
葉之然道：“要我回答，當然是實話實說。”
“別人隨便怎么說都沒有問題，如果你自己這樣回答，老師就有理由來批評你了。最好的辦法，是你不回答，就說是在執行縣委決策。”
“不行，把責任推到縣委，就中了別人的圈套了。我們縣現在情況有點復雜。”
蘇小琪抬臉問：“有斗爭？”
“最近縣委班子調整了兩個常委，比較微妙。”
“我明白了，縣委有人對你的舉動很在意。看來，你是常嘉的明星人物。”說到這里，她“啊”地一聲叫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去年在常嘉擊斃‘兩李’的人也姓葉，好像就是葉之然，就是你。”
葉之然笑道：“這有什么值得大呼小叫的，別人都轉頭看你了。”
蘇小琪卻拿眼睛上上下下地看了他幾遍，道：“這都震撼！沒想到你就是那個英雄。快給我說說詳細經過。”
“走吧，到宿舍里講，吃完飯還坐在這里海聊，別人會拿有色眼鏡來看你。”
回到宿舍，四組的同學開始召集人牌。嘉南一帶流行打三副牌的“大怪路子”，三三結隊，要六個人打。
蘇小琪說道：“我和小葉有事，你們打。”
葉之然就把“兩李”的故事從頭給她講了一遍，蘇小琪是個很適合聽故事的人，不斷用驚嘆詞表達她心中的感覺。
聽完故事，她問：“你說的苦德和尚就是名聞長江省的苦德大師？”
“是的，苦德和尚還是有些道行的。”
“聽說西山的風景也不錯，我一定要來常嘉一次。小葉，你要做我的向導。”
葉之然笑道：“你是財神菩薩，如果來常嘉，不僅是我，常嘉縣政府都會好好招待你的。”
“看！還沒來呢，就開始打退堂鼓了，搬出縣政府做擋箭牌。”
葉之然一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小琪要來，再忙我也是要來陪你的。”
“這才差不多。”蘇小琪滿意地點點頭。
又道：“我現在明白了，你不僅勇敢，而且，是常嘉縣的改革先鋒。有人贊賞自然有人不滿。”
葉之然道：“其實，我不想參合到斗爭中，只想安安心心做點實事。看到鄉村的百姓日子過得艱難，就想把經濟發展上去，讓他們日子過得好一些。”
蘇小琪嘆口氣，說道：“又有幾個人會這樣想？越到了上層，眼睛里越看不到百姓，只會嘴里喊喊口號，說說空話。”
葉之然道：“也不全是這樣的。至少，我如果將來能上去，眼睛里肯定還是先看到百姓的。”
“所以，你要努力。如果位置都被壞人坐了，受苦的就是大家了。”
“小琪，你也要努力，女人能頂半邊天嘛！”
蘇小琪臉上的酒窩又出現了，笑道：“好，我們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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