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食物中毒

　　臨近換屆，各種傳言多了起來。先是紛傳縣長殷名權要調到市農業局任常務副局長，接著又傳是調到鄰縣任縣委書記，馬天成接任縣長。

　　再后來，就開始傳馬石鄉的領導變動了。首先是秦大明要擔任副縣長，李軍要接任書記；又有人傳李軍會被調走，鄉長從王靜語、葉之然中產生。而一個位置的變動又會引起一連串的變動，搞得鄉政府謠言四起。覺得自己有望動一動的干部紛紛走動起來，鄉一、二級班子成員都坐不住了。

　　一級班子的干部往縣里跑，其他干部就往鄉政府跑。

　　葉之然的辦公室自然也成為某些心思比較縝密的鄉干部的目標。

　　這就讓他靜不下心來了！而常務副縣長馬天成要求他寫一份經濟小區新政實施一個月來的情況匯報，由于這里面關系到比較敏感的政策話題，葉之然不想假手他人，但現在這種狀況讓他無法從容寫作。

　　葉之然打電話把黨政辦副主任鐘平叫上來：“鐘平，把二號樓的小會議室的鑰匙拿來，我要用一下。”

　　等鐘平把鑰匙拿來，他對鐘平說了二條：“別告訴人我在小會議室，沒急事別來找我。”鐘平點頭表示照辦。

　　二號樓是一號樓的后面那幢集食堂、會議室、活動室和保衛室等科室在內的綜合樓，人流較少，也不大引人注意。他走上三樓，打開小會議室門進去，不想里面已經有人。

　　因為意想不到，里面的人“啊”地一聲站起，外面的人“啊”地一聲愣住了。

　　進來的是葉之然，里面的是王靜語。

　　葉之然反應過來后忙表示歉意：“對不起，對不起，王書記。我不知道你在會議室里。”

　　“葉長，你怎么來了？是不是也想躲到這里來圖個清靜？”

　　葉之然笑道：“是啊，馬縣長要我寫一份經濟小區新政運行后的情況匯報，辦公室太鬧了，所以，問鐘平要了小會議室的鑰匙，沒想到和你撞車了。”

　　隨即又罵道：“鐘平這個姓曹的！平時看他做事比較細致的，怎么犯這樣的錯誤？會議室的鑰匙都是黨政辦管的，他怎么就不知道你已經在用了？不靠譜！”

　　“葉長，這怪不著鐘主任。是我偷偷問黨政辦王培培拿的鑰匙，特地關照她不和任何人講的。”

　　葉之然心里頭還是不舒服，想到來往于辦公室的那些管所干部，又搖頭嘆道：“這些干部也是麻煩，把我們都搞得連辦公室都不敢坐了。”

　　王靜語憤然說道：“看來要開個會強調一下紀律了，這樣子都把心思放在鉆營上，誰來做工作？”

　　停了停，似乎覺得口氣生硬了些，又說：“他們其實也可伶，就像那些逢廟就拜的香客，為了職位四處燒香。我估計他們到每個班子成員那里去過了，只不過其他人去縣里匯報工作了，就逮住我們兩個。”

　　葉之然無奈搖頭，掉了一句文：“須知胡騎紛紛在，豈逐春風一一回。我們也都算是有家難回。王書記，你忙吧，我換個地方。”

　　王靜語一笑，遲疑了一下問：“要不，我們一起在這辦公？”

　　“讓人看到以為我們在開小會，我還是換地方吧。”

　　“也好，就委屈葉長一下。”王靜語客氣了一句。

　　出了二號樓，葉之然只得又往自己的辦公室方向走去。

　　一、二號樓之間，有條曲曲的走道連接，走道兩旁和頂部用鋼筋水泥做了葡萄架子，栽了幾棵葡萄。此時，正是葡萄成熟的時候，卻找不到一串成熟的葡萄，都被人采光了。

　　葉之然心想，采得一顆不剩就不會是鄉政府的工作人員干的，工作人員的家屬可能性居多。葡萄雖是小事，但鄉政府的門衛形同虛設就有些說不去了。

　　他正想著是否要找保衛室的干部說說這個問題，卻看見鐘平慌慌張張地走了過來。

　　“鐘平，慌里慌張地做什么？”

　　“葉長，我正要去找你，中心小學出事了，可能是食物中毒，已經倒了幾十個小學生。”

　　葉之然因為小會議室的事，看見鐘平正來氣，聽了此言，頓時忘了剛才的不愉快了，連聲驚問：“情況嚴重嗎？送醫院了嗎？”

　　鐘平回答：“詳細情況對方沒講清楚，秦書記、李長都不在，我們怎么辦？”

　　“你快去叫王書記下來，她在二號樓小會議室。”說到這里，忍不住瞪鐘平一眼，“你還真會做事！王書記在小會議辦公都不知道，就把我安排過去。”

　　鐘平驚訝了一下，還想解釋，葉之然沖他揮揮手說：“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快去，別磨蹭。”

　　等鐘平大步流星地走去，他加快腳步來到黨政辦。見只有王培培一個人在，問道：“楊主任人呢？”

　　“去縣里了。”

　　葉之然心里暗罵一聲：都忙著跑官，工作都不做了。

　　“你馬上聯系秦書記、李長、劉長，讓他們立即去中心小學，發生了集體食物中毒事件。”劉長是分管教育衛生的劉小光副鄉長。

　　“好的，葉長。”王培培也是一驚。

　　回到鄉政府門口時，王靜語和鐘平也已經滿頭大汗地趕到。

　　“葉長，我們快走。”王靜語失去往日的從容，焦急地喊道：“鐘主任快點叫車。”

　　還好鄉政府留了一輛車備用。三人到了學校，看見中心醫院已經派了一輛救護車在現場搶救。

　　事情出在食堂的小白菜上。

　　三、四年級的學生是在十一點半第一批吃飯的，由于是配食的，小白菜都基本上都配給了他們。到了十一點四十五分就有學生感到不適，值班老師開始時尚未意識到是食物中毒，過了約十分鐘后，發現已有三十多位學生出現腹痛惡心癥狀，知道出問題了，急忙報到校長室。校長來到食堂一看情況，臉色大變，急忙回辦公室連撥幾個電話，分別打到縣中心醫院、教育局、鄉政府。

　　鄉政府和中心小學不到二百米距離，葉之然、王靜語等三人一到學校，王靜語就問張校長：“匯報給縣教育局了嗎？”

　　“匯報給鄉政府時，同時匯報了教育局并向中心醫院求救。”

　　“有多少學生中毒？”王靜語又問。

　　“估計有六、七十人。”

　　王靜語聽到有六、七十人，臉色數變。

　　教育系統不是葉之然分管的，他和張校長不熟，也沒時間聽他的匯報。進校門后，他已經發現許多學生臉色發白坐倒在地，嚴重的幾個已經口吐白沫，明白已經非常危急。學生的集體中毒事件是社會性的大事件，一旦死了人那是想遮都遮不住！上頭一怒，恐怕縣委、縣政府都會挨板子。

　　葉之然當即打電話給唐書記。

　　唐國強正在開書記碰頭會，聽說馬石鄉中心小學發生了食物集體的中毒事件，已有六、七十人不同程度出現中毒癥狀，立即高度緊張起來，把情況簡單通報了一下，中止了辦公會，命令縣公安局、中心醫院啟動緊急狀態搶救學生。

　　同時要求葉之然在現場組織力量，維持好次序并做好大量救護車輛進來前的接應準備工作。

　　葉之然掛斷電話，急忙把唐書記的指示傳達給王靜語、張校長，緊急磋商了一下，動員所有教職工一齊出動，把所有受傷的學生抱到校門口待援。

　　好在時間不久，唐書記的車到了，不一會，警車、救護車大量趕到。幾乎同一時間，縣政府和教育局的人也都到位。包括秦大明和劉軍、劉小光等人也抵達現場。

　　一時領導云集。

　　因為葉之然、張校長等人已經有了準備，在警車、救護車到達現場后，學生被迅速抱上車實施緊急救援。隨后車子一輛接一輛駛往中心醫院。唐國強看葉之然等人滿身骯臟，說道：“小葉鄉長，你回去洗一洗休息吧，醫院那邊有殷縣長在，想必已經做好了準備。”轉身看了看縣教育局的人，冷著臉說道：“留下一人配合警方調查情況，其余的人都去醫院。”說完，又看了看秦大明、李軍等人。

　　這一眼看得秦大明、李軍、劉小光等人心里發毛。

　　葉之然心知現在已經用不上他了，使個眼色給秦大明。

　　秦大明跟著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問：“怎么會這樣嚴重？”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等公安局調查結果。”葉之然說道，“這里的情況估計已經傳出去了，家長很快就會大量趕到，讓教育局的領導去應付。秦書記，你去提醒唐書記一下，提防記者來現場拍照報導。”

　　這幾句話句句都是關鍵，秦大明也是因為在慌亂之中還沒有想到，聽了葉之然的提醒，立即握了握他的手，激動地說：“謝謝，葉長，提醒得太重要、太及時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見唐書記。”

　　然后抬眼深深地看葉之然一眼，感覺二十六的他竟然有著常人難有的沉穩和機智，與年齡形成強烈反差，果然越來越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