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節 副市長的震怒
“反了！反了！”殷名權怒不可遏，根本沒想到這樣的結果，還好他就站在叔叔殷勝利旁邊，見狀不好，扶住了他。這時候也來不及斥責葉之然了，他連聲叫著：“殷主任！殷主任！”
俞副市長也是急出一身冷汗，緊張地看著臉色煞白的殷勝利，跟著殷名權叫了幾聲。而馬天成、秦大明、李軍等幾人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
好在時間不長，殷副主任悠悠醒轉。醒來后就哆嗦著手，指著葉之然說：“可恨！太可恨了！”
俞副市長忙安慰他說：“殷主任，請保重身體。”轉頭對殷縣長說道：“立即將這個盲目、自大的葉之然停職檢查！檢討不深刻，不準過關！”
殷縣長聽了俞副市長的話，惡狠狠地看葉之然一眼，點頭說：“好的，堅決按照俞市長的指示辦，我倒要看看，常嘉縣是否還有沒有人保他過關！”如果目光能殺人，那么葉之然此刻已被殺了幾次了。
葉之然在殷副主任倒下去的時候，也著實嚇了一跳，此刻見他醒轉過來，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聽了俞副市長的話，心里未免又七上八下起來，想分辨幾句也不好，不做表示也不好，免得又“盲目自大”！他只得低著頭向殷副主任賠罪：“殷主任，對不起，是我不懂分寸，冒犯了您。”
殷副主任用鼻子出氣，“哼”了一聲將臉轉向別處。俞副市長自然也不當葉之然是盤菜，只是輕聲詢問殷勝利：“殷主任，你身體不好，我們結束考察吧。”
殷勝利就說道：“不回縣政府了，我們直接回嘉南。”
俞副市長想了想，表示贊同：“那好，我們直接回去。”轉身握了握殷縣長的手，說：“殷縣長，好好工作，嘉南的明天還是靠你這樣穩重的同志。”說完，也不理會在場的其他人，和殷副主任揚長而去。
省計委的領導和常務副市長來常嘉考察途中就這樣不告而別了！等唐國強得知消息，忙打電話給俞副市長賠罪，表示要送送他們，俞副市長冷冷地表示不必了，他們急著回嘉南檢查身體呢。
怎么會這樣？
省計委的領導下來考察，在常嘉被一個小小的副鄉長氣昏后送到市里檢查身體了！這要是傳出去，常嘉縣委的形象會一落千丈啊！怎么的，也算是個小小的政治事件了。唐國強郁悶無比，這個葉之然平時看上去蠻靠譜的，怎么也犯這種低級錯誤？而且，還是在胡秘書事先關照過他的情況下。唐國強就一個電話把馬天成、秦大明、葉之然三個都叫縣委來。
在辦公室，唐國強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沉著臉問葉之然：“葉鄉長，很威風啊！把省領導當場氣昏了，下一個目標是誰啊？”
葉之然頓時一張苦瓜臉，檢討說：“唐書記，對不起，是我給您抹黑了。我沒想到這個殷副主任身體這么差······”
唐國強被他氣得笑了起來，說：“照你這么說，你這是在給他鍛煉身體了？”說完瞪了葉之然一眼，“讓你停職檢查還真是對了，否則你的尾巴真的要翹到天上去了。”
葉之然還想說話，馬天成忙使眼色制止他，對唐國強說：“唐書記，事情可能有點復雜啊，我是擔心他們回去后，抓住計劃經濟、市場經濟的爭論不放，將之擴大、演變為姓‘資’對姓‘社’的攻擊。”
唐國強點點頭，看一眼葉之然說：“現在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嗎？不要以為他們是拿身體狀況在小題大做，這是大是大非的路線問題，你一個小小的鄉級干部，如果不幸成為這場爭論的支點，承受得起這種重力嗎？隨便哪個人發個聲音就可以將你碾成碎片。”
葉之然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超出了他的估計，要真這樣，恐怕唐書記都要受到牽連。他不禁惶恐起來，說：“唐書記，真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唐國強嘆口氣，滿腹心事地說道：“馬縣長分析得很有道理，殷副主任這次本就來者不善，目的可能就是這個，他想下盤大棋啊。”
馬天成聞言也是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把水搞混了，他侄子才可以摸魚。”
秦大明這時候總算有機會說話了，他插了一句：“我相信大多數同志的眼睛是亮的。”
唐國強不由稱贊了秦大明一句：“秦書記這句話有水平，我們還是應該依靠上級組織，相信大多數同志。”
馬天成又問：“俞市長要求將葉之然停職檢查的事怎么處理？”
既然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發話了，常嘉縣委必然照辦的，這也是為了維護上級領導的權威。
唐國強想了想說：“明天上午開個常委會，以常委會決議的形式對葉之然停職檢查，這樣我們可以立于主動。”
馬天成不禁佩服唐國強的韜略，這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辦法，對葉之然最為有利。因為既然是常嘉縣委常委會通過了決議，對葉之然進行停職檢查，以后當然也可以用縣委常委會決議的辦法讓他檢查過關。否則，葉之然的停職，就是常嘉縣在執行俞副市長的指示，想要恢復工作，就必須再次得到俞副市長的批準。萬一俞副市長不批準或拖他個一年二年，葉之然一身武功就全廢了。
秦大明聽著唐國強和馬天成當他的面討論葉之然的事，知道唐國強和馬天成都已經將他當做了自己人，心頭一陣溫暖，他知道唐國強很看重葉之然的，不會將他當作炮灰犧牲掉，就出言為葉之然說了句好話：“唐書記、馬縣長，葉長工作能力出眾，如果停職對馬石鄉是個重大的損失，我建議縣委慎重考慮，盡早讓葉長過關才好，這樣對馬石鄉的影響也最小。”
唐國強又瞪了葉之然一眼，說：“不讓他吃吃苦，怎么會記得做錯事的后果？葉之然，你這幾天必須好好反省自己。你寫完檢查也不要急著交到縣委來，讓葉老先看看，他通過了你再交上來。”
馬天成和秦大明一時都沒有明白這和葉老有什么關系，葉之然卻知道唐國強的意思。這是想借用葉老的力量了，有點借力打力的意思。葉之然本想拒絕，但想到“路線斗爭”幾個字的沉重壓力，估計唐書記也是擔心風浪如果來得很大，常嘉這只小舢板自身難保，更遑論保他過關。
葉之然想明白這點，就說道：“堅決按照唐書記的指示辦，我回去把事情過程都告訴葉老，接受他的批評。”
唐國強臉色稍稍舒展些，說道：“那先這樣，我立即給市委打電話，將事情詳細地匯報給市委。”
這也是很要緊的事，否則，殷、俞兩人到了市里，事情的經過在他們嘴里說出來，添油加醋之后，原本很清淡的一盤菜就會變得色香味俱全，會吊足了某些領導的胃口。如果想吃的人一大堆，人人都想咬一口，那葉之然和常嘉縣委會被啃得精光啊。
葉之然垂頭喪氣地回到葉老的家，吃過飯后，把今天在經濟小區發生的事從頭到底向葉老講了一遍，又講了唐國強和馬天成的決定。
葉老沉默片刻，說：“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將你做支點？真虧他們說得出口。這個殷副主任本就想來找茬嘛，一句話就會氣得昏了過去？不是在做戲？”
葉老的這番話，連唐國強都被怪了進去，果然護犢心切。不過，葉之然聽了葉老的話，心里想了想，殷副主任是不是在做戲？還真有可能。要不然，怎么會不在常嘉休息、檢查，一路趕回嘉南呢？不過，這種話，也只有葉老這種身份的人才可以說，唐國強就算這樣想也不敢這樣說的。
葉之然就說：“我現在想想也后悔了，當時是有些激動了。以我的身份，我沒必要去和殷副主任爭辯的，否則他們這次也就沒有借口生事了。”
葉老點點頭說：“做干部的基本功夫就是要沉得住氣，這次算給你個教訓。你也不要著急，該做的工作繼續去做，我們黨對每個干部都是愛護的。只有遭遇過風浪考驗的干部才會成熟。”說到這里，轉過頭對才叔說，“阿才，你兩個孩子現在都好吧？”
才叔笑瞇瞇地說：“都挺順利的。”
葉老問道：“青蓮在團中央工作幾年了？”
才叔說：“十三年了，現在是正處級了。”
葉老點頭說：“可以到地方基層去鍛煉鍛煉了，地方上事情多，關系復雜，可以鍛煉干部，像小葉這樣，多經歷些事情才可以將來在更高的位置處理各種矛盾。”
才叔點頭稱是，問葉老：“小葉的事要我向省里打個電話？”
葉老搖搖頭，說：“這種事讓他自己去磨練磨練的好，我們靜觀其變。”
葉之然在兩人的對話中得到鼓舞，接口說道：“葉老、才叔放心吧，我會認真地剖析自己，深刻檢討自己的過錯，我相信常嘉縣委會秉公而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