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節 顧松林的感慨

　　前紹安市委書記顧松林的仕途早在兒子顧漢的問題暴露之后就已經失去了上升動力。從紹安市委書記位置上下來之后，冷雄飛書記給他運作到省政協。對顧松林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這段時間，他開始撰寫回憶錄，回顧自己的人生軌跡和仕途生涯。找來找去，似乎在市委書記任上確定設立軟件開發區是最得意的一筆。這自然也成為他逢人必說的一件事。

　　這天，他在家里接待到省城開會的現任紹安市委書記葉之然。

　　談及軟件產業園如今蓬勃的發展勢頭，顧松林激動地說道：“葉書記，這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記得你到紹安工作不久，那時還是常務副市長，你提議在紹安市建設軟件產業園，我當即表示贊成。正是這次談話，確立了紹安市發展的長遠規劃，才使紹安市成功騰飛，并且帶動了我國軟件產業的發展，使得國家在工業、國防、航空航天事業中保持著軟件技術方面的優勢。”

　　顧松林此時對紹安軟件產業園的作用未免有些夸大，但他說的這些內容卻正是產業園的發展方向。

　　“不錯，沒有老領導的支持和推動，紹安軟件產業園在建設之初就不會這么順利，發展速度也不會達到目前的水平。”

　　這句話也算公允，畢竟顧松林那時是市委書記，如果出面反對。軟件產業園即使不夭折也決不會發展得這么順利。

　　得到葉之然這句肯定，顧松林有些志得意滿。呵呵而笑。

　　兩人開始回憶那段工作經歷，顧松林嘆息道：“葉書記，還是你有魄力啊！徹底解決了本土干部小圈子問題。記得我初到紹安工作時，周山等人給市委市ZF的各項決策都造成了很大干擾，市委許多工作受到周山的掣肘，否則，紹安的發展局面會更加好…對了，周山抓到了沒有？”

　　“上個星期五剛剛抓到。老領導。你猜猜看，他逃到了哪里？”

　　顧松林沉吟道：“他在大恒市失蹤的，應該是往北跑了吧？”

　　葉之然撫掌而笑，道：“老領導神機妙算，他在通往俄羅斯的邊境被逮捕，目前已經被長江省警方押解回省。”

　　顧松林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后說道：“他是紹安本土干部小圈子的核心人物。知道很多洪白樹、杜正群他們都不知道的隱秘…我估計他沒幾天好活，會從快處決。”

　　葉之然默默地點了點頭。

　　紹安本土干部小圈子雖然已經連根拔起，但是，一切問題都調查到洪白樹這個級別為止，不往上追溯。周山歸案后，由于他知道的事情最多。為了活命很可能亂咬，自然為人所不容。在他的犯罪事實已經基本查清的情況下，快點解決他的問題有助于安定人心。

　　葉之然說道：“老領導，周山應了那句話，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不可活。目前，紹安市在徹底打掉這個利益集團之后。干部隊伍工作作風迅速改善，效率大為提高，可謂政通人和，正是大展手腳的時候。我們有信心接過老領導的接力棒，把紹安市各項工作全面提高上去，建設好紹安，老領導有時間的話多到紹安看看，給我們的工作提些建議。”

　　撫今追昔，顧松林感慨萬千，道：“嘉南市出了很多好干部。我離開嘉南市后，楓寒軒、唐國強都快速成長起來。現在，你和王靜語的發展趨勢也非常好，前程似錦。你們都趕上了改革開放的好時代啊！”

　　葉之然因為工作忙，看望顧松林的機會不多，這天就有意陪他多聊一會。兩人坐在客廳中談到長江省政壇的一些瑣聞軼事。顧松林半退之后，常和政協的一幫老同志聚會，各方面消息很多。

　　顧松林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民海書記到長江省主持工作，別的還看不出來，但唐國強、張順強行情看漲。唐國強雖然短時間無法再上臺階，但聽說民海書記已有這樣的打算。所以，這次有意讓張順強回嘉南市擔任市長。等到唐國強前進一步，張順強可以順理成章地接替國強的位置。呵呵，后生可畏啊！”

　　楓寒軒、唐國強、葉之然、王靜語在顧松林眼里，都是后起之秀。他在嘉南市工作的時候，這些人都是他的下屬，而且是同一條線上的下屬。

　　張順強將得到重用，葉之然早從民海書記到紹安調研工作時帶著他隨行一事中看出端倪。聽說將被安排到嘉南市任市長，也不算意外。

　　他笑道：“這個安排應該很妥當，張主任對嘉南的工作比較熟悉，有利于嘉南市的長遠發展。”

　　聊到一半，顧漢回來看望父母，見到葉之然，驚訝地打了聲招呼。

　　葉之然笑著和他握手：“顧漢，最近工作順利吧？”

　　顧漢在紹安做生意差點惹出大禍，經此一事，才知道商場的水不比官場淺，遂有了退縮之意。他在商場混了一年多，長了不少見識，手里積累一些錢，玩過不少女人，感覺已經不虛此行，就服從顧松林的安排，到一家大型國企當管理人員。照樣出入豪車，優哉游哉。

　　對于葉之然的改口，顧漢也認為理所當然。以葉之然如今的身份，再叫他“顧哥”，他可接受不了。

　　他熱情得有些夸張，和葉之然握了握手，連聲說道：“葉書記，稀客啊！您這一來，我爸可就有材料可寫了，回憶錄里多了一大段內容，題目是‘葉之然同志來家慰問’，等您當上了高層領導，這篇回憶錄價值就上去了。”

　　“呵呵，雖然明知道你在挖苦我，但聽上去還是讓人很受用。看來，幾年不見當刮目相看，顧經理果然成熟了很多。”

　　顧松林不滿地說道：“這臭小子不給我惹事就謝天謝地了，和你一比，差距太大了。”兩只手，掌心相對，做了個拉開很大距離的動作。

　　顧漢滿不在乎地說道：“爸，您把我和葉書記對比，說差距很大，這我得承認。別說是我，長江省有幾個能和葉書記比肩？”

　　葉之然笑著搖搖頭，問：“老領導，你在寫回憶錄？呵呵，等出版了，務必送我一套，我要認真研讀。這里面凝聚著老領導的從政經驗和感悟，對我的幫助極大。”

　　顧漢笑道：“葉書記，我爸這篇回憶錄中，您的篇幅占的比例極多。我上次看了看他寫好的段落，呵呵，從你擊斃兩李，我爸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你開始，寫了你不少事跡。然后，紹安這段經歷，您的大名出現的次數最高。”

　　“啊呀，老領導，您可千萬別把我捧殺，還是多寫寫省委省ZF領導比較好。”

　　顧松林說道：“葉書記不用擔心，我是按照實事求是的原則，把發生在過去時間段的一些事情回憶出來，沒準能給部分同志作一個參考。回憶錄以記錄事情為主要內容，基本上沒有評論和發揮。”

　　領導干部退下去以后撰寫回憶錄是常態，既豐富了退休生活，又能給后任留下還原歷史的珍貴資料，一舉兩得。

　　等葉之然告辭出去，顧松林站在窗口一直看著他上車離去，回頭對顧漢說道：“葉書記做事深謀遠慮，講究水到渠成。紹安本土干部小圈子的問題，他早在四年前就開始布局，然后一步步抽絲剝繭，使得這個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團除了最后施展出一招看似同歸于盡，其實愚蠢至極的請愿書爛招，竟無其他招數可以應對。厲害！厲害！”

　　顧漢一直等離開紹安之后，回過頭去看當初周峰拉攏他的事情，才看清其中的玄妙。后來，周峰下套，以他經商的事情要挾顧松林，使顧漢徹底認清了周山兄弟兩人的真面貌，聽到顧松林的這句話，不禁恨聲說道：“這個爛招不僅把他們的希望徹底斷送，連累了利益集團內所有人，而且，使得葉書記和長江省領導在最高層領導眼中得了不少分數。周山他們如今看到這個結局，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怕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吧？罪有應得！”

　　顧松林感慨道：“強中還有強中手，惡人自有惡人磨。周山這個人論心機論韜略，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但是遇到葉之然就是他命運的轉折。當然，最關鍵還是因為他壞事做得太多，應了那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父子兩人的關系，在顧松林退下來后反而改善了很多，一方面是顧松林職務改變之后心態趨于平和，另一方面是因為顧漢經歷了這么多事，一下子成熟了起來。

　　顧漢笑道：“爸，你就是缺少葉之然這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否則，您現在已經是省級領導了。”

　　顧松林并不著惱，喃喃說道：“沒和葉之然搭過班的人永遠不知道他的高明之處，那些認為他只在經濟建設上有本事的人早晚要瞪大吃驚的眼睛。你有時間要多聯系聯系他。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化作龍。他絕對是一條潛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