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節 訓誡
常說伴君如伴虎，陪伴省委書記的滋味也和伴虎差不了幾分。只因這位省委書記作風和成強書記、道軍書記大為不同，似乎不對葉之然橫眉冷對，葉之然就會蹬鼻子上臉，爬到他頭上撒尿一般。
這天晚上，葉之然拿出三顧茅廬的誠懇勁頭，終于說動民海書記到會籍酒樓吃飯。省委記到紹安調研兩天了，第一頓飯是在福成縣小館子吃的，第二頓在市委小招吃，這天中午又在產業園餐廳吃工作餐，要是一次也不到市委的定點飯店吃飯，只怕走了之后紹安干部都會感覺詫異，以為葉之然犯了多大的錯誤一般，多多少少影響一些官威。
號稱數百年歷史的會籍酒樓貴客盈門。
這家酒店是紹安市委市政府的定點飯店，市委市政府官員來這里招待客人，走專門的通道。包括電梯，都和對外開放的顧客電梯不通。
榮光滿面的老板自然認得葉之然、王靜語這兩位黨政一把手，見這兩位“老人家”都奉命唯謹地簇擁著一位官威十足的老者上樓，心知來者至少是省里的高官，精神頓時高度緊張，巴巴地跟在沈榮后面，抽個空匯報：“秘書長，房間準備好了，311、312打通，寬寬松松地排了三桌。”
沈榮低聲道：“今晚服務必須到位，你盯緊些。”
“明白，明白。”老板連連連頭。
服務到位不光上菜及時，而且還包括抽調店內最好的廚師及服務人員來當差。老板是紹安城內見慣了世面的老麻雀。早就有所準備。312房間門口，足足有六七位穿著紫色府綢旗袍的妙齡女子，見客人施施然走來，一齊半蹲身喊道：“歡迎光臨。”
因為天熱，旗袍裹著的身子更看得出身段玲瓏，一個個胸部飽滿得像熟透了稻谷，沉甸甸的感覺，偏偏腰身極細，臀部極肥，這么半蹲著迎賓。隨即輕輕巧巧地站起。環肥燕瘦，養眼得很。
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
黃民海、蔡思振等人筆直經過，任憑幾個水嫩的服務員矯揉做姿，眼皮都不抬一下。進入包間。葉之然請他們到靠里面的大圓桌就坐。
服務員隨即在三張桌子間燕子般穿來穿去。泡上綠茶 民海書記環顧四周。笑道：“順強主任，常嘉出人才啊！這桌很多同志曾在常嘉工作過吧？”
張順強雖然只是副廳級干部，但省委辦公廳是核心部門。論影響力，不比葉之然、王靜語差。民海書記到紹安市調研，將張順強帶了出來，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要使用他的先兆。
張順強笑起來的時候皺紋特別多，道：“民海書記目光如炬，這里葉書記、王市長、章書記、沈秘書長都是常嘉的干部。”
“哦，我記得唐國強、馬天成也是常嘉出來的干部。這樣看起來，唐國強不得了，給長江省培養出了這么多干部。”
蔡思振聽了這句話，立即知道唐國強在新任省委書記的眼中也很有分量，默默把他的名字記在心里。
摸準省委書記的心思是保準自己位置不墜的不二法門，蔡思振長當了這么多年秘書長，觀色觀氣觀心有一套嫻熟的方法。
葉之然笑道：“國強書記也是您帶出來的兵嘛！您擔任長江省副省長的時候，對常嘉縣的工作最為關心。”
確實，黃民海擔任長江省副省長期間對常嘉縣的情況比較熟。當時的縣委書記唐國強常向他匯報工作，每年春節來拜年；而縣長張順強是他安排下去的官員，情況報告更是不斷。
民海書記說道：“常嘉縣在九十年代初，經濟發展速度領先于全省，除了經濟改革走在前頭，主要得益于當時的縣委書記和縣長團結合作，分工明確。我希望紹安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員也要擰成一股繩，不搞內耗，盡快將軟件產業園發展起來，把全市的經濟工作抓起來，維護社會秩序穩定，將紹安市建設好。”
葉之然和王靜語都認真點頭。
和省委書記同桌吃飯，氣氛很難活躍。何況民海書記是個特別嚴肅的人？
這天雖然人多，省委下來的六人，加上紹安市委市政府以及人大、政協主要負責人，整整坐滿三桌，但喝酒喝得波瀾不驚。最后連民海書記自己都看不下去，舉起酒杯向大家敬了一杯酒，包間內才有些喝酒的氣氛。
回到市委招待所，民海書記又把葉之然叫進自己的房間訓話。
他和王靜語、張思平談話在三樓會議室，但兩次和葉之然談話都在自己的房間。
“我明天就要回省城了。”民海書記板著臉，嚴肅地說道：“這次到紹安走了走，大致上還覺得滿意。但是…”
瞪了葉之然一眼，道：“千萬別驕傲自滿。”
葉之然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點頭說道：“是，我會牢記您的教誨。”
“還有一件事！我聽說四河省的陶春村省長來過紹安？”
“是的，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來得很突然。”
“他不僅僅是為了軟件產業園而來，一半因素是為了你來吧？”
站在黃民海的高度，這些事情不需要了解就可以分析出七七八八。
而有了瑜雯生下孩子這層關系，黃民海事實上已經和葉之然存在著私人關系，這是葉之然的底氣所在，所以，他很老實地承認：“是的，陶省長找我談話，頗有拉攏之意。”
“唔，你怎么回答的？”
“我假裝聽不懂。然后，他又提出要讓四河省的云霧市和紹安市結對子，這事我無法反對，只得表示支持。”
民海書記沉吟片刻，道：“這事好辦，兩市結對子互幫互助，可以讓市政府牽頭。王靜語是陳老的干女兒，和陶春村地位也相當，他不敢對此不滿。”
“我懂了，這事讓靜語市長牽頭。”
“你和王靜語關系究竟怎樣？說實話！”黃民海瞥他一眼。
“靜語市長早在常嘉縣馬石鄉工作的時候就和我搭檔過，我們兩人在工作上配合默契，相互信任，相互支持…我想，她將成為我很好的一大臂助。”
黃民海雖然在蘇省工作的時候就一直冷眼觀察著葉之然，但是，許多事情只是靠分析靠猜測，這次到紹安來，有些事情也想當面問個清楚。
所以，他又問道：“我隱約聽到一些傳言，說你和團系領導走得很近，丁省長很看好你，他怎么會認識你的？”
“我的現任秘書是丁老的女婿。”
“唔？原來這樣。”黃民海點點頭，又問：“你從仕途上一路走來，都是楓寒軒在拉著你進步，包括唐國強在內，都是楓寒軒一系的干部。在團系和楓家之間，你有什么樣的考慮？”
葉之然對此事也一直在猶豫不決，團系雖然前景光明，但楓家都在全力為楓寒軒鋪路，目標鎖定在下屆最高層。得罪了任何一派都將成為致命的錯誤。
這時候聽黃民海提起此事，也想聽聽他的意見，說道：“這件事讓我苦惱了很久，至今沒有好的對策，您有什么指示？”
黃民海即使在和他談私人性質的問題，也一直板著臉，道：“別考慮什么站隊不站隊的事情，踏踏實實地把工作做好，心系百姓，心系人民就對了。你即使要站隊，也應該站到人民的一邊。什么派系、什么家族，都是一群無知的人編造出來的，完全沒那事。”
葉之然一愣，道：“您說的意思我懂，就是不要偏向任何一家，踏踏實實地做好自己的工作，為百姓謀利益。但是，京城各大家族，很多人言之鑿鑿…”
黃民海打斷他的話，說道：“干部子弟因為常年受到家庭影響，對體制內的情況相對熟悉，所以從政的比例較多。但歸根結底，還是要看這個人有沒有能力，有沒有一顆為人民服務的心，如果沒有這些，就不可能走上仕途。你只管把心沉下去，多為百姓著想，踏踏實實地做出成績，上級領導自然會看到你的長處，自然會提拔你。楓寒軒雖是楓家第二代的領軍人物，但你看看他的經歷，完全從基層做起，一步步走到現在的省長位置，每一步都非常踏實。他在嘉南市提拔的這些干部，都是能做事、肯做事的好官，說明他的胸襟和識人眼光都很獨到。千萬別想著要脫離他自成一路。”
“謝謝民海書記，我懂您的意思。我和國強書記約好了，等楓省長稍稍有空，我們去蘇省拜訪他。”
“唔，楓省長也好，丁省長也好，他們都希望你能為國家的繁榮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能發揮自己的作用。以后別想著和京城四少較勁，和他們比身后的勢力，那會誤入歧途。所以，我希望你和他們這些人都沒有往來。”
葉之然從善如流，道：“好的！我以后會盡力低調些，不去考慮那些遙不可及的事情，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這就對了！還有一點，瑜雯那里，我和你有過約法三章的，可別想著離得近了，就動歪腦筋。”說到這里的時候，民海書記更是滿臉寒霜。
葉之然不由嘟囔一句：“您現在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