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馬集團將預探井放在了一個重磁力的坳陷處,并將裝備最好的挪威勘探隊給派了出來。
預探井屬于投資風險較大的一種探井,多數情況下,打預探井是為了得到區域的地質構造。對小小的庫瓦克油田來說,為此付出數百萬美元是有點不值得的。
但在競爭的壓力下,伊藤信重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假如競速勘探失敗,這將會是他的嚴重失誤。
若果成功,才有機會掩蓋過去。
伊藤信重義無反顧。競速勘探進行了2個月不到的時間,伊藤商社和新馬集團分別用掉了2000多萬美元,這還不計算各種隱xing的投入。
對伊藤信重來說,只要失敗,那就是慘敗,會不會多一個嚴重失誤,他并不在乎。
他在乎只是速度。
然而,挪威勘探隊并沒有按照伊藤信重的命令,按時出發。
眼看著都到了下午,挪威勘探隊仍然在整理行裝,伊藤信重終于忍不住了,派人出去詢問,自己在辦公室里對李政夫道:“中國勘探隊說出發就出發,這些號稱專業的勘探隊竟然要用一天時間裝箱。”
李政夫有所預料,沒有吭聲。
不多一陣,去詢問的人回來了,報告道:“他們的隊長說,道路太顛簸,許多儀器都要等直升飛機運輸,另外,裝備井架等重裝備的卡車狀態很不好,需要一兩天的時間維修。”
“一兩天?”伊藤信重對北歐人的悠閑實在是難以忍受。
詢問的人小聲的解釋道:“他們的那幾輛重卡,確實有點問題。蘇聯人對卡車早就不維護了,我們租賃來以后,也只做了簡單的養護。一些零件早就去買了,結果半個月也沒送來。要是半路拋錨,那就麻煩了。”
“大華的重卡怎么能用?他們租賃到的卡車更好?”
“中國人對蘇聯的卡車比較熟悉,而且…他們自己的車也挺破的,所以擅長維修,不一定要替換零件。挪威人堅持要換上完好的零件,檢查無誤再出發。勸說也不行。”
伊藤信重一陣無語。難道經常開破車也變成了一個利好消息?
他確實見過中國工人的自制零件,甚至還曾在中國見過自制的法蘭盤,那時候覺得好笑,如今拿出來比較,中國工人明顯比挪威工人可愛多了。
北歐人向來是廢話多,破事多,干活少…要是平常年份,看在比較高水平的專業能力上,也沒有關系。但在如今混亂的俄羅斯想購買前蘇聯裝備的配件,難度確實大了一些。
他憤憤的罵了一句“巴嘎”,卻不得不解決問題道:“讓他們把需要的配件列一張清單,我讓人到莫斯科想想辦法。怎么不早點報告車輛問題?”
“可能要的量比較少,后勤部門首先考慮的是勘探部門的需求…”手下盡可能的解釋了一句,同時道歉。
伊藤信重“哼”了一聲。他命令提前一個星期鉆井,的確有點出乎意料,但這不是后勤不作為的借口。他冷然道:“告訴后勤人員,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事,下次的責任人,就回國內養老去吧。”
他的手下滿臉苦笑,不得不提醒道:“有一半的員工在申請調回國內。回國養老,可能不是懲罰了。”
伊藤信重愣了半天,最后氣的說不出話來。
像是他們這樣的i本大公司,都實行年功序列,輕易不會開除員工,就像是中國的國企和事業單位一樣,坐冷板凳就是最大的懲罰。所不同的是,施行年功序列的公司員工,無論工作辛苦與否,薪水基本一樣,30歲的人就拿30歲的工資,40歲的人就拿40歲的工資,互相之間相差無幾。
在i本國內,這種平均主義還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北海道的工人不會因為自己和大阪的工人薪資相同而鬧情緒。但在國外,西伯利亞和東京的差別就太大了。
在西伯利亞工作的再好,員工們也不會產生榮譽感。遠離家人和朋友,更讓他們的辛苦工作變的有些失去價值。
回國坐冷板凳,或者在西伯利亞得到重用,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
時間拖延下來,寧愿坐冷板凳的人也就越多。
李政夫輕輕咳嗽一聲,解除了伊藤信重的尷尬,低聲道:“我去解決直升飛機的問題。爭取在一天內找到零件。”
伊藤信重“嗯”了一聲,讓手下再去催促挪威勘探隊。
外包公司只是為了錢而工作,在不違反合約的情況下,他是沒有斥責權力的。而且北歐的公司非常偏執,說不干活就真的敢違反合同。經常做國際業務的伊藤信重不愿冒這樣的風險。他不出面,也是留著說話的余地。
第二天。
經歷了忙碌的協調后,挪威勘探隊終于出發。他們的許多裝備要等直升飛機運輸,但也不能所有的裝備都交給直升飛機。不僅是成本高昂,直升飛機的數量也有限,尤其是大功率的重型運輸直升機,非得找俄羅斯軍方才有辦法。
望著外面堆積如山的裝備,伊藤信重和李政夫商量道:“蘇城似乎親自去鉆井了,如此一來,他們的速度肯定不慢,我們也應該考慮派員去監督,以盡可能的加快速度。”
李政夫聽出他的意思是想讓自己去,立刻說道:“挪威勘探隊的技術先進,進尺速度肯定會超過中國鉆井隊,如果想讓他們加速的話,不如給出獎金。”
“獎金可以,但實地監督也有必要。這是此次競速勘探的核心環節,不能有任何的失誤。”伊藤信重盯著李政夫,他所在的伊藤商社是世界五百強企業,規模遠超新馬集團,雙方所占的股份是相同的,公司隱xing實力則決定了兩方高官的地位。
“我推薦新馬集團的技術副總監邵思漢。”李政夫一咬牙,把老好人邵思漢給賣了。
在臨時營地里,適合去井區的高管不多。伊藤信重沒想到還有一個,也無所謂的道:“那就派他去吧。第一口預探井的速度一定要快,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完井后就能見到油。勘探圖最多一周就能完成,到時候,我們再決定第二支鉆井隊。如果預探井的結果好的話,我們就可以通過第二次分析,追上大華的速度。”
李政夫也不多說什么,轉頭就去找邵思漢了。
作為工會代表,邵思漢要求的勞動保護幾乎超過了新馬集團的后勤極限,以世界級的裝備和千萬美元的傭金請來的勘探隊,速度竟然比大華實業的人海戰術慢了一周,這里面有邵思漢的原因。
李政夫覺得,這樣的道友,死一打也不值援救,讓他自己去西伯利亞的井區談勞動保護去吧。
同一時間,1105終于掙扎到了預定位置。
100多名鉆井隊員,沒有休息的時間,立刻按照計劃,分成小隊工作。
隊長李仁軍胡子拉碴的鉆出重卡,就高聲道:“所有人都緊著組建房子,這是首要工作。老王,你找兩個人,把水燒起來,熱熱的開水。”
他一邊指揮一邊給蘇城解釋道:“我們在東北的時候也是這樣,零下30度在戶外,是要凍死人的。也不能一直住在車上,休息不好,柴油也不難弄。”
“您有經驗,我聽您的。我就是你的一小兵。”蘇城溫潤的笑著。做了4年多的老板,他要是還不會表現禮賢下士的那一套,早就被社會給淘汰了。
兩天時間里,李仁軍也熟悉了蘇城的作風,客氣了兩句,就放開膀子干了起來。
體力勞動總是容易讓人的思想單純,軍隊和工廠的風格并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工作環境所早就的。不像是城市里工作的人,做勘探和鉆井的工人一向都有良好的決斷力。婆婆媽媽的墨跡,是難以在野外環境下工作的。
雖然著急進行鉆探,蘇城還是抑制住了“指點江山”的沖動,一言不發的把自己當作一名小工人,隨著1分隊做事。
提意見容易,做事太難。
傳統往往不是最好的方法,卻極有可能是最不壞的方法。
在西伯利亞這種地方,晚上的溫度降到零下30度稀松平常,零下40度都不稀罕。此等溫度,不一定能滴尿成冰,但要想在戶外上個廁所,還是非常考驗技術和膽量的事。
沒有房屋就開鉆,感覺上節省了時間,風險卻很大。在沒有準確的衛星云圖支持的情況下,長期睡在車里不光難受,而且危險。
首批3間房屋搭好了,李仁軍立刻組織人手開始挖水井。
蘇城抑制著強烈的好奇,和另外幾個人一起,半機械化半人力的刨開凍土,累的滿頭大汗。
挖了三四米的樣子,蘇城手上的鑿巖機猛的一松,聲音也大不同了。
聽到聲音,李仁軍馬上跑來看,用手抓著土捏了捏,笑道:“還行。比咱們東北的凍層深了點,也還行。”
蘇城不禁問:“這是用來做什么?”
“做水井。”
“水井?不會凍住嗎?”
“東北老鄉有句俗話,叫凍七不凍八。就是說八尺以下就不凍了。我們以前開鉆的時候試過,挖到地下3米,蓋上保溫蓋,水井基本不凍,如果有必要的話,還可以通一根暖氣管。”李仁軍的話里有點高興。鉆井是需要水源支持的,沒有水的話,鉆井都開不起來。
蘇城微微點頭,笑道:“李隊長腹中有乾坤啊。”
李仁軍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道:“我就是經驗。15歲工作到現在,小30年了。年輕的時候,我就喜歡找老工人和技術員問,以后又常年在井隊,這次出來,少說半年不能回家吧,見不到老婆孩子,那就琢磨鉆井唄,這荒郊野外的,胡思亂想可不行,你得有點愛好。”
蘇城覺得應該笑,莫名其妙的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