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施主是誰?
我點頭表示明白,但心下卻有點不以為然,覺得他們太也神秘了一些。
我正要進房,忽然有幾個身穿玄色道袍的道士從后殿那邊走了過來,我看見他們年紀雖然甚大,但仍是一臉英氣,神色之間顯出了瀟灑風采,便我不禁在心底里喝一聲采。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看來已在六十開外,望了我一眼,問我身旁那道童說:“這位施主是誰?”
“師祖,這位施主是路過的客人,因見天色已晚,前后也沒有住處,因而進觀掛單一晚。”那道童非常恭敬地躬身說道。那道長微一點頭,也不再望我,逕自走到精舍末端的另一個房間,我亦被道童送進房間去。
入夜過后,我用過了飯,覺得心中有些郁悶,便打開房門走到院子中呼吸晚間清涼的空氣,精神不禁為了一振。我心中盤算明天的路程,這幾日也白白浪費掉,看來應該認真的尋師學藝了。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后響起了一把男聲:“小兄弟,夜涼如水,何至于一人佇立神傷?”
我心下一驚,連忙回過頭來,果見一個男人站在我的身后。看見他穿了一身的黑衣,只一條腰帶是白色的,年紀應該有四十以上,但樣貌俊朗,氣度不凡,令我心中不其然的起了親近之心。我見他也是俗家人,便問道:“閣下也是在這兒掛單的?”那男人搖了搖頭,道:“我是在這里作客。”又說:“小兄弟,看你年紀尚淺,背影怎會透著傷感?”
我那時除了想到學藝的事外,還不免對能否回去現實世界抱有極大的懷疑,因此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于是說:“我不過是想起前路茫茫,才忍不住精神彷佛。”不知何解,對著眼前的男人,我好像藏不了心底話。這和我刻意告訴黃藥師不一樣,說到底那不過是計謀的一種。但我立即想到了黃藥師的說話來,加上還不知道對方是誰,便不再亂說。那人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在你這個年紀,應該是朝氣勃勃的,凡事向好的一面去想,所謂天無絕人之路!”
我心中大是感激,因為我聽得出他語氣中的誠意來。事實上自從來到這個游戲世界之后,開始的四天自然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以,之后和瑱琦互相扶持,到了今天,我要一力承擔,面對所有未知的難題,肩負起帶瑱琦回到現實世界的責任──想到這里,每每就起了無能為力、想要放棄的心情。面前的男人當然不可能知道我的心事,但明顯看出了我充滿困難,因而對我作出鼓勵,實在是令我感一陣溫暖。
“請問閣下是…”我試探著問。
“我姓石。”那男人道,就在此時,在他身后有人低聲喚道:“師哥,你在和誰人說話?”那人回頭答道:“沒甚么…是一個年青人。”又對我道:“她是內子。”
我抬頭細看,月光下只見一位身穿雪白衣裳,腰上系著一條紅色飄帶,天仙般的女子出現在眼前,雖然年紀已然不小,但是一臉的溫柔,文秀清雅,和那男人實在是極合襯的一對。我微一躬身道:“石夫人。”那人道:“這位小兄弟在觀中留宿,剛才我在院子里遇見他,隨口談了兩句…師妹,沒甚么事吧?”
“天虛師兄叫我們到后殿一趟。”那女人道。那人說:“嗯,我知道了。”又轉頭和我說了一聲失陪,才與那女子并肩離開。我隱約聽到那女子說:“玉兒大概應該和他一個年紀…”
我對這兩個人很有好感,在他們離去之后心中不禁有種失落感。獨自在院子中站立了一會,想著想著,竟然忘了那個道童的說話,忍不住的向著剛才姓石的兩夫婦離開的方向走過去。
第四節自從離開了瑱琦之后,我的心中實在難過,常自為了前途和將來而神傷。在上清觀遇上了姓石的這個男人,使我不其然的感到了溫暖。看著姓石的那一雙夫婦離開院子,過了一會,我竟不自禁的追了出去,完全忘記那個道童叫我不要胡亂走動的說話。
在觀中走了好久,轉過另外兩個大殿,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條兩邊也是高墻的走廊之中。我見前面是一道緊閉的木門,剛剛想要放棄轉身回房休息,忽然聽到在左手邊的墻后傳來了一連串急驟清脆的金屬搞擊聲,還有一個男人的低聲呼喝。我心中起了好奇,正沒做處,卻發現這道破舊的墻上有不少裂縫和破洞,雖然經過多番修補,但仍給我找到一個可供偷看的細洞。
我將眼湊到洞前察看,只見有十多人在一座殿前的庭院中站著,而當中有一男一女正在比劍。男的是一個中年道士,而女的正是我剛才遇見的那個白衣女人。想不到那女人劍法竟是如此高明,一輪快攻便把那道士的長劍蕩開,然后舉起手中銀白長劍中宮直進指著他的胸口。站著的那十多人一起發出贊嘆聲,而那道士則退后兩步,倒提長劍作揖說道:“多謝指教。”
雖然我對武功一道還不甚了解,只是在早幾天聽過黃藥師對武學最粗淺之道略略解說過,但比之當日在平安集看華山、青城兩派打斗,眼界是高了一點,最起碼能看出二人的攻守法度。這時自稱姓石的那個男人走了出來,對其余的道人說道:“我們兩夫婦出外闖蕩,總算是有了一番名堂,但也知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今日回到上清觀,除了和各位師兄弟聚舊以外,亦希望和各位切磋一下…天虛師兄,我早已渴望能再有一日可以共你同場較技。”
“賢弟何需客氣?”那個在今日黃昏于精舍外見過我的老道走前兩步,說道:“賢弟已得我觀劍法真傳,可說是在同儕間劍術最高了,出外建立‘玄素莊’,更在江湖享負盛名,和師妹號稱‘黑白雙劍’,愚兄也希望能和你學習學習。”
一俗一道各自持劍在場中對站著,只見姓石的那個男人手中長劍由劍柄至劍刃都是墨黑色,而那個道人則握著一把尋常鐵劍。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招,那老道身法飄逸,出劍緩慢,而另外那姓石的男人大開人闔,法度甚是嚴謹。我只覺奇怪:兩個人的劍法明顯是一樣的,使出來怎會如此不同?二人拆了二十來招,雙劍始終不交,那道人身子突然轉了一個圈,劍法立變,攻出的招數一劍快似一劍,而另外那人也是使出相同的劍法,立即響起了錚錚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