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的身形向下飄落,慢慢伸出手,接住了葉筱柔,而包裹著葉筱柔的氣流已經褪散得差不多了,羅成的動作又很慢,沒引發反彈。
葉筱柔似有所覺,張開眼看了看羅成,眼簾又慢慢合攏,這一次她終于熬不過沉沉睡意了,很快便發出輕微的鼾聲。
羅成靜靜的看著葉筱柔,近兩年不見,葉筱柔的臉孔消瘦了一些,瓜子臉更顯秀氣,更大的變化是葉筱柔的氣質,以前她總是表現得那么快樂,現在連睡覺都在蹙著眉,好像心中裝滿了化不開的愁思。
其實羅成和葉筱柔相互走近,一直不被人看好,那個時候,很多人都非常吃驚,作為天之驕女的葉筱柔,怎么可能看上一個街頭混混?所以藍家的反應才會失控,尤其對藍天河而言,更是一種侮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自己會輸給一個混混。
到現在,還是有些人會在暗中腹誹,但羅成和葉筱柔的地位顛倒過來了,以羅成的力量,沒必要和日落西山的葉家聯盟,只要羅成隨便扔出一句話,或透露出這方面的意思,不知道會有多少家族趨之若鷲。
可惜,太多人不了解羅成了,以己度人,往往會釀成悲劇。
羅成會把葉筱柔當成珍寶,不是因為葉筱柔救過他,不是因為葉鎮的潛力,也不是因為葉正陽的幫助,他喜歡的,是葉筱柔的人,是她的無邪與純凈。
剛剛成為審判者。每天都走在生與死的邊緣,那種沉重的壓力讓他感到窒息,只有在葉筱柔的小窩里,他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是一個人,不是殺戮機器,他本不喜歡看電視,卻為了一個遙控器和葉筱柔你爭我搶。洗碗、做家務等等,兩個人總是要用石頭剪子布來解決,那種充滿小資情趣的吵吵鬧鬧。對羅成而言,格外的難得、溫暖,因為這就是他少年時憧憬的的生活。
“頭。真的是你?!”側面傳來了一個充滿驚訝的聲音。
羅成扭頭看了一眼,是沈烈,和葉鎮關系極好的自由之鷹突擊隊的成員,當初為天海基地出了不少力。
下一刻,沈烈做了個手勢,周圍指向羅成的槍口都垂了下去。
“給我找輛車,送我們去葉家。”羅成道:“讓那個女人過來吧,自己人。”
沈烈一愣,四下看去,發現小山夜姬被擋住封鎖線之外。一個機甲戰士正手舞足蹈的叫著什么,而小山夜姬用不善的目光盯著那只揮來揮去的手,似乎很想把那只手給剁下來。
沈烈急忙下達命令,機甲戰士退開了,而羅成抱著葉筱柔向外走去。走了幾步,突 然回過頭,看向聽濤閣的天臺。
天臺上的黑衣人這個時候才發現葉筱柔好像沒什么事,有兩個人居然想硬著頭皮跳下去,正對上羅成的視線,當即僵立在那里。
羅成的眼神雖然很平靜。但充斥著一種莫名的壓力,刮得他們身體隱隱作痛,這種威能太過聳人聽聞了,不用怎么猜想,他們已經明白那會是誰。
羅成轉過身,向沈烈叫過來的裝甲運兵車走去,殺人、發泄,他有得是時間和機會,而葉筱柔只有一個,現在唐家明顯是狗急跳墻了,必須先把葉筱柔送到安全的地方。
沈烈想追上來說什么,但通訊器中傳來聲音,士兵已經占領了病理室,發現葉執政,葉執政暫時安全,醫用儀器也沒有受到破壞,沈烈一個頭變得有兩個大,只得轉身向聽濤閣沖去。
半個小時,裝甲運兵車在一座略顯古樸的大宅前停下了,雖然葉正陽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但葉家在各種待遇上并沒有被冷落,這也是文明所帶來的影響,尤其在聯邦成立之后,政治斗爭通常不會象以往那么你死我活了,輸了只是輸掉權力。
幾個士兵搶先拽開車門,畢恭畢敬的讓在一邊,雖然不認得羅成,但他們認識葉家小姐,而且那年輕人在用一種很親密的姿勢抱著葉家小姐,沈烈卻壓根沒有制止,再聯想唐清海的事件,他們就是傻子也能猜出來了。
羅成掃視一圈,大步向宅門走去,門口幾個全副武裝的巡邏人員立即迎上前,看到葉筱柔,全都愣住了。
“小姐?你是什么人?把小姐怎么樣了?!”為首的護衛一邊吼著一邊去拉射電槍的保險。
蹡地一聲,小山夜姬猛地拔出長刀,架在那護衛的脖頸上。
“住手!住手!!”隨著喊聲,一個中年人氣喘吁吁的從宅院中沖出來,看了羅成一眼,笑道:“是…羅先生?你好、你好,我叫葉正光,剛剛接到沈主席的電話,我…”
“筱柔平時住什么地方?”羅成打斷了對方的話。
“筱柔怎么了?她沒事吧?”那中年人好似才看到葉筱柔,臉色一變,緊張的問道。
羅成搖搖頭,他的心智已經在一次次危機中成熟起來了,盡管是短短的幾句話,他也能得到很多信息。
和他羅成親近、拉攏關系是第一位的,也不是不關心葉筱柔,但肯定要排在后面。
“跟我來。”葉正光倒是沒再廢話,邁步就往院子里走。
沿途遇到不少人,看到葉筱柔昏睡不醒的樣子,人人變色,也知道 肯定出了事情,有的想跑過來看個究竟,都被葉正光喝退了。
很快,葉正光帶著羅成走進一座小院,他一邊推開房門一邊道:“這就是筱柔以前住的地方,雖然小丫頭跑出去兩年了,但這里每天都人收拾,很干凈的。”
羅成點點頭,進得臥室,輕輕把葉筱柔放在床上,隨后道:“葉叔,我有些累了,想在這里休息一會。”
這是要趕人?葉正光一愣,旋即想起羅成開始的稱呼,又驚又喜,忙道:“好的、好的,如果你需要什么,盡管說。”
“去外面看著,不要讓人來打擾我。”羅成對小山夜姬說道。
“是。”小山夜姬應道,隨后轉身離開了臥室。
羅成長吁一口氣,坐在床頭,剛剛回頭天海,接連發生這么多事,他確實有些累,而且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累,每一次都是因為無法抑制的憤怒而舉起屠刀,發泄過后卻只剩下滲透靈魂的疲憊,為什么就不能讓他全力以赴的去與寄生魔物作戰?那樣的戰斗才有意義!
可是,只能想想罷了,他還得走出去,還得舉起屠刀,不管愿意不愿意,不讓那些家族得到慘痛的教訓,相同的事情還會再次發生、不停的發生。
今天或者明天,首府會有很多人流血,希望,這是最后一次。
東洲南方,煙霞湖畔,錯落有致的分布著數十棟宅院,樣式都很古老,紅磚青瓦,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房頂上還稀稀落落的生長著一蓬蓬的茅草。
其中一棟宅院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站在堂屋正中,神色驚疑不定,手里拿著的通訊器里正在傳出沈度哲的怒吼:“你們唐家是不是以為可以一手遮天了?!我告訴你,如果葉筱柔出事,你們唐家所有人都得陪葬!聽清了沒有?是所有人!”
咣的一聲,也不知道那邊的沈度哲摔碎了什么東西,通話也隨之中斷。
中年人臉上的冷汗流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靠里面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滿頭白發的女人,一襲月白色的褂子,纖塵不染,面容清冷,雖然女人臉上布滿了細碎的皺紋,但還依稀殘留著幾分舊時的風采,尤其是一雙眼睛,就像是兩譚清澈的湖水,看不到半點渾濁。
女人一直沒開口,中年人便一直跪在那里,動都不敢動,隨著時間的流逝,中年人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太師椅上的女人沉默的時間越久,也就意味著對方的怒意越重。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才輕聲開口:“禍不及家人,連三歲娃 娃都知道的道理,你們竟然不知道,我唐家還真是出人才啊。”
中年人的臉色又白了一分,把身子伏得更低:“老祖宗,這件事恐怕連二哥都不知情,都是底下人自作主張…”
“原來你只會推卸責任么?”唐仙芝眼中流露出幾分失望:“先是葉正陽,現在又是葉筱柔,你們的本事只敢用來對付普通人?”
“唐家的臉面已經被你們丟盡了,但唐家的人總還要活下去。”唐仙芝嘆息著說道:“我老了,讓唐青回來吧。”
中年人渾身一震,不敢相信的抬頭:“您…您是想…”
“還不快去?”唐仙芝微微瞇起眼,目光陡然變得銳利無比,猶如實質般的威壓從她枯瘦的身軀中爆發出來,就連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平添了幾分凜冽之意。
中年人再不敢吭聲,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退出了屋子。
陽光穿過窗欞,灑落在屋中的地面上,留下了斑駁的光影,其中似乎有無數光點在盤旋飛舞,唐仙芝突然輕輕嘆了口氣:“咫尺天涯瞬間即至,原來真有人可以做到,是我坐井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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