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現在與未來
在那片璀璨的星空中，窄門突然釋放出白炙色的光芒，緊接著，羅成的身影在光芒中出現，慢慢走了進來。
掃視了一圈，羅成走到座位前，重重的坐了下去，他的眼神顯得有些空洞，默默看著星空，一語不發。
羅成不說話，智腦也沒有說話，等到羅成在那邊呆坐了一個多小時后，智腦終于發現羅成不對勁了，率先開口道：“你在想什么？”
“你會在意我想什么？”羅成反問道。
“當然。”智腦道：“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服務終端，或者說，你是我的主人，這樣容易被理解。”
聽到‘主人’這個詞，羅成笑了，以前總有人信誓旦旦的對他說，一定做他的好兄弟，但，一切感人的話語都是聲帶振動的產物，很容易被制造出來，不值錢，關鍵在于自己去品，而事實證明，羅成的謹慎是正確的。
“可以告訴我嗎？”智腦繼續問道：“剛才你好像很困惑。”
“不是困惑。”羅成笑著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我剛才到天海市轉了轉，也見到了幾個老朋友。”
“他們追問你了？”
“沒有，他們沒看到我。”羅成頓了頓：“只是感覺…有些不好”
“感覺？”
“我以前是個很自大的人。”羅成笑道：“我認為我非常重要，比如說，沒有我，慧兒可能就活不下去了，沒有我，陳凡那愣頭青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禍，沒有我，龍道堂遲早會解散，龍哥和道哥早就失去了闖勁，能混一天算一天，缺乏進取心，說他們尸位素餐都不過分。”
智腦沒有插話，只靜靜的聽著。
“今天跑了一圈，才發現，原來我沒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羅成輕輕嘆了一口氣：“陳凡要結婚了，還特意為我租了個房子，看起來現在混得不錯，手頭要比以前寬裕得多。龍道堂也沒有解散，其實啊…龍道堂就是一個機器，怎么樣從無到有，把機器變出來才是難事，我以前做的就是維護，該給電的時候給電，該散熱的時候散熱，偶爾再給機器上點機油，呵呵…是個人都能做，我以前太高看自己了。”
“少了我，他們的生活好像沒有什么變化。”羅成笑道：“不過這樣也好，我可以放棄過去，專心接受另外一種命運了，嗯…什么時候送我去啟明市？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智腦問道。
“有什么好準備的？”羅成撇了撇嘴：“我又不是沒有砍過人。”
“斗毆和戰斗絕對不是一回事。”智腦回道：“你現在要做的，是從肉體上徹底消滅一個生命，而且這個生命看起來就是你的同類，你能不能徹底狠下心？還有，你不能忽視社會的反彈，因為你暫時無法拆穿反物質生命的本質，說了也不會有人信，在某種意義上，你將成為一個窮兇惡極的罪犯。”
羅成不由皺起眉，他能聽懂智腦的警告。
“在你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前，在戰爭爆發、世界陷入大動亂之前，我希望你能學會妥善的保護自己。”智腦續道。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個開始，也許那個開始會很糟糕，也許會充滿幸運，但總要嘗試過才能知道。”羅成站了起來：“如果一直坐在這里想，我什么都做不成，連接啟明市吧，送我過去。”
“明白。”
走進一片星空，羅成感覺眼前一花，隨后發現自己站在街邊，回頭看了一眼，身后是一間煙酒專賣店，店門還在微微搖晃著，而店主正在桌前聚精會神的看著電腦，壓根沒注意到異常。
轉身四顧，遠方一座寫字樓上的大鐘吸引了羅成的注意，現在是七點二十，記得他離開飛翔網吧的時候是五點半，看起來位面的時間和那片星空是并行的。
雖然以前從沒來過啟明市，但從智腦那里他已經得到了足夠的資料，明白自己現在的方位，也清楚哪里是目的地。
啟明市是一座大型城市，城市規模、商業繁榮度乃至人口，都要比天海市大得多，七點左右華燈初上，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混在人流中差不多走了四十分鐘，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型廣場，羅成的視線第一時間便落在廣場東南側一間書店上，透過明亮的玻璃窗，他能清楚的看到里面有幾個學生打扮的女孩在書架間走動著，書店的老板是一個中年胖子，正滿臉帶笑和其中一個女孩說著什么。
就是他！
羅成左右看了看，找到一排欄桿，坐到上面，隨后從兜里掏出煙點燃，很享受的吐出一口煙氣。
廣場上有很多行人，不好下手，等等再說。
根據智腦的資料，在第一次入侵戰中，啟明市是特重災區，全市上千萬人口幾乎全部死亡，連一個星期都沒能撐過去。那個家伙本身的戰斗力并不高，但他有個好‘兒子’，是啟明市武裝警察部隊的小頭目。入侵戰爆發時，武裝警察部隊的高層核心正巧都去了東洲首府開會，結果他的‘兒子’便成了臨時最高指揮官，而在他的影響下，接連下達了幾個錯誤命令，結果四千人編制的武裝警察部隊幾乎沒發揮作用，就被徹底摧毀。
反物質生命在人體中寄生，有成功的，有失敗的，也有開始成功后來失敗的，所謂成功，是指它們真的與人體結合在一起，并悄悄生活在人類社會中，所謂失敗，是指它們死亡，或者因各種緣故，狂性大發，徹底喪失自制力。
寄生的過程大體分幾個階段，開始是重病期，時間短則幾天，長則幾個星期，一直高燒不退或昏迷不醒，而近乎一半的寄生會以死亡告終。第二階段是幼兒期，那些痊愈的‘病人’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兒，哪怕是自然界中最普通的水流、石頭、草叢，都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有的幼兒期很短暫，幾天就恢復了正常，成為人類社會的一員，有的則長時間處于幼兒期中，后者往往被人視為精神失常，或者是失憶。
第三階段是成熟期，它們的行為和人類并無二致，也懂得怎么和人類溝通，唯一的缺憾在于，它們抵抗誘惑的能力普遍不高，比常人更容易沉迷在酒精甚至是毒品中。
智腦列出了后世的結論，物質世界中有很多東西都能給反物質生命提供強烈的感官刺激，因為它們從沒享受過這些，甜甜的飲料、溫暖的陽光、優美的音樂、猶如身歷其境的電影電視等等，而刺激最強烈的，當然非毒品莫屬。
所以有很多反物質生命寄生后都成了癮君子，哪怕是它們的高層，也有不少無法抗拒毒品的誘惑。
羅成的視線時不時的掃過那間書店，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注意，視線停留的時間很短，只是略觀察一下對方的舉動，便會轉移到其他地方。
突然，一縷煙氣從旁邊飄散過來，羅成不由自主抽了下鼻子，身體猛地挺直。
這是什么味道？好香…
順著煙氣飄來的方向看去，五十米外有一個燒烤攤，香味似乎越來越濃了，羅成只感覺自己的胃里空蕩蕩的，讓他燒灼不安。
真餓啊…怎么會這樣餓？！羅成跳下欄桿，邁步向燒烤攤走去。
實際上羅成被改造時，身體的機能大都停滯了，或者運轉得非常緩慢，消耗的能量完全來自能量液，改造完成之后各部機能才逐步恢復，只是這需要一段過程，也需要外部環境的刺激，如果不是嗅到烤肉的香味，羅成應該在兩、三天后才感到饑餓。
距離燒烤攤還有十余米，羅成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發現一個非常非常嚴峻的問題，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羅成很不甘心，一邊咽著口水一邊拼命在身上翻找著，可找了半天還是什么都沒找到。
兩個少女從燒烤攤那邊向羅成走來，一邊走一邊嬉笑著，手里還舉著一大把肉串，隨著對方越走越近，羅成雙眼越來越直，死死盯著熱辣辣的肉串。
對一個禁食兩年的人而言，剛剛被喚醒的欲望是很難抗拒的。
兩個少女從他身邊走過，羅漢猛地伸出手，向肉串抓去，只是還沒碰到肉串，他的手已僵在半空。
那兩個少女被嚇了一跳，急忙向后退了幾步，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盯著羅成，如果羅成再有動作，她們就要放聲尖叫了。
我靠，想做什么？搶小姑娘的肉串…這么丟臉的事情也能做得出來？！羅成悻悻的縮回手，無比艱難的把視線轉移到別處，那兩個少女見羅成似乎沒有威脅了，低聲嘀咕一句：“有病！”隨后便跑遠了。
羅成露出苦笑，他想和饑餓的感覺對抗，但胃里實在是難受，就在這時，他的視線無意中落在了那間書店上，表情當即變得凝重起來。
店里沒有客人，那中年男人正在收拾東西，好像要關門了。
羅成抬腿向書店走去，剛才難忍的饑餓感已不翼而飛，想做好事情，就要全神貫注、全力以赴，這是羅成與生俱來的天性。
從小到大，羅成一直是茫茫人海中的小沙礫，毫不起眼，但那是因為他沒有機會露出自己的鋒芒，直到戰爭爆發！實際上羅成擁有很多潛在優點，他可以比別人更快的適應環境，更擅于控制自己的情緒，該忍的時候他比誰都能忍，該拼的時候他比誰都瘋狂！在審判天使經歷過的那段已經發生的歷史中，能從第一次入侵戰開始，一直戰斗到最后、和反物質生命整整搏殺了數百年的，全人類只有五個人，羅成就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是最強的一個。
沒有審判天使，羅成也能締造出自己無上的輝煌，如果一開始就擁有終極武器，羅成又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