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
剪楓的聲音把傅秋寧的思緒拉回來,看見她回神,漂亮丫鬟疑惑問道:“奶奶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傅秋寧笑道:“沒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好了,你讓秦嫂子把油條快點炸好,小四子也快回來了吧?我去叫爺起身。”說完就轉身離去。
回到臥房,金鳳舉還睡的香,傅秋寧喊了他兩聲,見他動也不動,便上來推他,卻聽金鳳舉咕噥了一聲,緊接著又翻了個身繼續睡。
“在家里歇了這么多日子,睡懶覺都習慣了。”傅秋寧忍不住笑著低語,但上朝這件事可不是玩笑的,于是又下死力推了金鳳舉幾下,一邊在他耳邊大叫道:“起床了我的爺,太陽曬屁股了。”
金鳳舉終于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看見是秋寧,嘴就咧開了,露出那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
“讓我再睡會兒吧秋寧,”他閉上了眼睛,想了想又忍不住笑道:“若是娘子寂寞,想要夫君幫著排遣一下,也得等我睡飽了,有了力氣才行,不然早早完事兒了,秋寧還以為我這個年紀就不行了呢。”
傅秋寧臉“刷”的一下紅了,恨恨在金鳳舉的肩頭上使勁兒掐了一下,賭氣道:“這個時候兒還說這些下流話,你不起來也成,到時候上朝晚了,可別賴我。”
上朝兩個字就好像一個魔咒,金鳳舉倏然睜開眼睛,瞪著房頂好半晌,那表情就好像挨了一悶棍似的。
“上朝?是,我今兒要上朝了。”他嘴里咕噥了一句,接著猛然坐起。一疊聲的催促道:“快快快,我的衣服呢?天啊。今天就要上朝了。我這在家里還沒歇夠呢。”
傅秋寧看他急得手忙腳亂的模樣,就忍不住好笑,將桌上衣服都拋給他,悠悠道:“這話若是說在皇上面前。大概以后爺就不用上朝了,當個富貴閑人就好。”
金鳳舉一邊往身上胡亂套著衣服。一邊撇嘴道:“若真是這樣,就好了,當個富貴閑人有什么不好的?偏偏又不能。我若真把這話說到皇帝面前。只怕就給我發配到邊疆守城了。別的都好說,這見不到你的面兒,可讓我怎么受得了?”
“哎呀,褲子反了,你就專心穿衣服吧,還有心思說這種話。”傅秋寧從金鳳舉手里奪下褲子。翻到正面遞給他。
好一通忙亂后,總算梳洗穿戴整齊。于是急匆匆吃了兩個粽子,喝了碗粥,又就著豆漿吃了幾根油條,只把一旁的傅秋寧看得目瞪口呆,目光忍不住就往金鳳舉高大勻稱的身材上瞄去,心想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吃的這樣多,身材還是保持的這樣好,難道是傳說中的“怎么吃都不胖”體質?不能吧,堂堂的小侯爺竟然是吸收障礙?這真是匪夷所思。
胡思亂想著的時候,金鳳舉已經吃完了早飯,于是傅秋寧幫他換上官服,戴上官帽,這些原本都是備在清婉閣的,昨兒金鳳舉才讓金明親自取了來放在風雅樓,這個舉動已經表明了一些事實。然而奇怪的是,江婉瑩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不滿,她不哭不鬧,充分表現出了與她素日行徑不符的當家主母的氣度風范。連金明都有些奇怪,暗道二奶奶什么時候這樣大度了?
金鳳舉卻沒有多想,穿戴整齊后就出了門,轎子和轎夫這時候已經在大門外等候了,時辰的確不早,所以他腳步匆匆,走得就有些急促。
卻不防剛出了風雅樓的大門,就看到馮家兩位姑娘和梅姨娘正往這邊走來,雖然心里急,出于禮貌,金鳳舉還是不得不停了腳步,含笑問道:“姨娘和兩位姑娘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馮珍珠馮明珠看著他,一起垂下頭去,美人垂眸,端的是風情萬種,金鳳舉卻壓根兒沒注意,心里只是有些詫異,暗道這還不到卯時,她們來這么早做什么?若是往常,我和秋寧這會兒還沒起床呢。
梅姨娘笑道:“沒什么,昨兒睡得早,醒了也沒什么事做,就和我們姑娘在園子里走走,遠遠地看見小廚房這里炊煙裊裊,想起昨兒姑娘回去說的小侯爺今兒要上早朝,因此我想著奶奶這時候兒大概醒了,便過來坐坐。“金鳳舉點頭道:“原來是這樣,秋寧的確在,姨娘和兩位姑娘進去吧,我還要趕著上朝,就不多留了。““是,小侯爺日理萬機,還是忙正事兒要緊,如今皇上親自來府里讓您上朝,這是天大的恩寵,從沒有過的,可見小侯爺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舉足輕重了。”
梅姨娘笑的眉眼彎彎,著實夸了金鳳舉幾句,才放他去了。一邊又回頭看了看馮珍珠和馮明珠,嘆了口氣道:“想一想,寧二奶奶還真是有福氣,小侯爺這樣的夫君,滿天下也未必能找出第二個,竟然就讓她得了去。”
馮珍珠和馮明珠臉色都不自禁的微微一紅,并不說話,梅姨娘心里便稍微有點數了。
平心而論,她自己也知道以自己和三位姑娘的身份,寄居在靖國公府中其實是沒什么道理的。下人們當面不說,背后還不知怎么議論。但若是這其中有姑娘成了小侯爺的姨娘或者妾侍,那就另當別論。
想到這里,忍不住又向馮明珠馮珍珠姐妹望去,暗道以我們姑娘這樣的傾國之姿,小侯爺也未必不動心。只是寧二奶奶這個人,表面上看和氣仁慈,心中卻是個有主意的。怕這一關難過呢。
轉念一想,又覺著這也沒什么,像金鳳舉這樣的男人,三妻四妾再尋常不過。傅秋寧雖然膝下有金藏鋒金藏嬌,但那并不是她的親生兒女,一個正妻卻無所出,在這家里能發言做主的權力也就有限,要不到現在管家權還是握在江婉瑩手中呢。
這樣一想,心中包袱也就卸下了幾分,她也不覺得這就是背叛了傅秋寧,反而覺得這是幫了對方的忙。反正小侯爺這樣的男人,早晚也要納妾,若是真的要了馮家姐妹,她們感念傅秋寧曾經的回護之恩,定然不會與她作對,這豈不是比別的女人進門要好?所以梅姨娘和心中暗自打了主意的馮家姐妹一點兒也不覺得這有什么錯。
來到風雅樓,傅秋寧也有些驚訝,沒料到還有這么早來串門的客人,忙安排她們坐了,又讓雨階去叫金藏鋒兄妹起床,不一會兒,兄妹倆和金篆蘆花都到了,金振翼金繡楠兄妹也走過來。于是丫鬟們擺上早飯,秋寧邀請梅姨娘和馮家姐妹入席,幾人便笑著說吃過了。
傅秋寧自然知道她們沒吃,這園子里從金燕芳等人住下后才有小廚房,是絕不可能這個時候兒就給各個院落送飯的,自己這風雅樓是因為金鳳舉要上朝,情況特殊,才格外又安排了廚房,不然也沒有這種特殊待遇。
當下力邀梅姨娘等人入席,她三人也就不再客氣,傅秋寧的親和力讓人很容易就生出親近之心,自覺和她情同姐妹,若是客氣了,倒好像自己主動疏離防備人家似的。
吃完早飯,傅秋寧看著金藏鋒金振翼各自領著妹妹去上學,她親自送到大門口,叮囑道:“路上小心,不要只顧著瘋玩,看著路,別被石頭絆了。翼哥兒你把那火爆脾氣收一收,用點心思在課本上,省得答不上先生的問題,這還是其次,到時你們爹爹考較功課時,你別又抓瞎。”
金振翼撇撇嘴,這女人每天早上都要嘮叨一番,簡直比自己的娘還要嘮叨,真不知道金藏鋒和金藏嬌是怎么忍受她的。但是心里卻又有一股很奇異的感覺:在他心里,這種事情只有母親才會做,傅秋寧就算做出來,也是裝樣子給別人看。但是偏偏她做來就這么自然,很多時候周圍根本都沒有旁人,她也照做不誤,就好像她的心里真的裝著自己兄妹倆,而不是單單要給人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后媽印象。
這種感覺讓金振翼覺得不舒服,但是有時候卻又覺得窩心。六歲的小男孩兒徹底被自己心里這種矛盾糾結給弄懵了。所以也只有表面上做出越來越不屑的樣子,免得旁人看出他竟然對這個害了自己母親的后媽有了一點親近之意。
待幾個孩子并肩去了,這里梅姨娘方對傅秋寧笑道:“許姨娘雖說是咎由自取,如今去了莊子上,也是她該得的結果。我只說可憐了她這兩個孩子,雖也有錯,俱都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懂什么?不過都是大人教的他們跟著學。偏偏娘沒了,以后還指不定是個什么樣兒呢。誰知到底還是小侯爺有心,竟把他們給了您。先前和我家姑娘說,還怕這半路來的孩子不好帶,可剛剛一看,二奶奶對他們竟也是無微不至。那翼哥兒,時常聽下人說是個小霸王似的人物,我看著他對您倒也服帖。阿彌陀佛,真真是到了奶奶這院里,竟是兩個孩子的造化了。”
傅秋寧笑道:“姨娘千萬別這么說,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至于孩子們怎么想,實在是無能為力了。您沒看見?飯桌上就和我頂嘴呢,其實心里是老大不服的,只不過讓他們的爹壓著,沒辦法罷了。我就和我們爺說,看看找個什么機會,還是把許姨娘接回來得好,怎么說那也是孩子們的親娘,照顧起來自然更是貼心,偏偏爺氣兒還沒消,至今也不肯松口,我也不好總提,也只能慢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