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萬人敵與武神之間的差距在哪里,陳驀也說不清,那只是一種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可以是對力道的準確把握,亦或是直覺上的增強,亦或是對于武道的嶄新感受。
說到底,陳驀眼下不過是萬人敵,要他去試想武神級猛將的感受,這實在有些勉強了。
但是眼前出戰的關羽,卻是已經一腳踏入武神級的猛將,但不知為何,他眼中充滿了凝重與敬畏,比之夏侯惇、夏侯淵更甚。
“呵,”眼望著面露凝重之色的關羽,呂布揮了揮手中畫戟,輕笑說道,“不愧是關云長啊,已經可以準確地把握到了么,呂某的力量…”
“…”關羽皺了皺眉,默然不語,他原以為眼下的自己或許能夠拉近與呂布之間的差距,但是,直到他站在呂布面前,他才真正意識到,他與呂布之間依舊差地很遠,而這種感覺,比之以往更加強烈。
或許,只有即將踏入武神級的關羽,才會明白此刻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多么的可怕。
望了一眼自己微微顫抖不停的雙手,關羽深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那不安的心。
真是…不好辦吶!
苦笑一聲,關羽眼神一凜,渾身上下氣勢一抖,只見隱約響起一聲咆哮,名為飛廉的妖獸從他翻滾的戾氣中躍了出來。
“哦?一開始就要使出全力么?”呂布輕笑一聲,隨即微微吸了口氣,他周身戾氣中亦隱隱浮現出肋生雙翅的窮奇形象,而與此同時,陳驀眾人清楚地感覺到,關羽身上的戾氣,其外圍部分,逐漸出現被呂布吸納的跡象。
要速戰!
與在場大部分曹軍一方將領報以同樣的想法,關羽沒有絲毫的猶豫,手握偃月刀向上一挑,隨即,只見兩人四周竟然出現了無數的風旋,不過拳頭大小,肉眼隱約可見,粗粗一看,竟有不下一兩百,將呂布整個人圍得死死的。
“就是這個!”觀戰中的陳驀不禁失聲說了一句,他隱約感覺胸口陣陣刺痛,畢竟,關羽曾經用這招險些將他一刀斬殺。
只不過這次,那些風旋的密度實在是太過于密集了…
就在陳驀心下暗暗疑惑之時,忽然戰場到刮起一陣無以倫比的狂風,令戰場上所有人幾乎都睜不開眼睛,而在那狂風之中,那些困住呂布的風旋在不絕于耳的“嘶嘶”聲中突然暴漲,竟化作了無數風刃,猶如一道颶風,將呂布整個人吞沒其中。
期間,有幾名呂布軍士卒不慎被大風刮起,掉落颶風的范圍之內,只聽一聲慘叫,那些士卒毫無懸念地被強烈的颶風所撕裂,化作了陣陣血肉之雨灑落地面,皮肉尚且不說,竟然連骨頭都被絞碎,可想而知,這股颶風究竟蘊藏著多么可怕的破壞力。
“怎么可能…”陳驀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他簡直難以想象,作為人的關羽竟然能夠施展出足以比擬天威的風暴。
然就在他詫異之時,忽然碧綠色的風壁中傳來咔嚓咔嚓的電花聲,隨即,數道漆黑的電流竟然穿透了風壁,化作道道狂暴的劍氣,毫不留情地將那無形的風斬斷,繼而浮現出了呂布的身影。
“還沒完啊,呂奉先!”大喝一聲,關羽駕馭著胯下戰馬緊奔幾步,同時手中的偃月刀重重一揮,只見四周的狂風再度凝聚起來,仿佛變成了無數把利劍,襲向呂布。
“汰!”面對著如此來勢洶洶的攻勢,即便是呂布也不敢有絲毫大意,暴喝一聲,雙手緊握畫戟揮舞,一時間,只見萬千戟影重重,而與此同時,畫戟上揮出無數到氣斬,與襲來的風旋撞在一處,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兵戈之響。
“干戚之舞?”陳驀不禁瞪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有想到呂布竟然拿這招來破解關羽全方位的攻勢,而更沒想到的是,呂布對于干戚之舞的控制,竟然那般出于他意料。
難道說,干戚之舞并不是一個敵我不分的招數?
微微張了張嘴,陳驀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因為呂布所施展的干戚之舞,其暴散的氣斬數量要遠遠超過陳驀,并且,呂布亦能控制這些氣斬的攻擊位置,絲毫沒有牽連到身后十余丈外的麾下士卒,光是這份控制力,就叫陳驀嘆為觀止。
“鐺鐺鐺,鐺鐺鐺鐺…”
一時間,但見呂布手中畫戟不停揮舞,只聽叮當聲不絕于耳,很難想象,這家伙竟然準確地把握到了每一道風刃襲來的位置。
而這時,關羽已沖至了呂布面前,在陳驀屏住呼吸的觀望下,關羽雙手緊握手中偃月刀,朝著呂布狠狠斬下。
不得不說,關羽這一刀的力道簡直是出乎意料的強勁,刀刃尚不及觸及呂布,其刀刃帶起的強風竟然在呂布胸甲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刀痕。
“會擋么?呂布會擋么?”陳驀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著。
因為與關羽交過手的陳驀很清楚,關羽的刀是無法用普通的招式來招架的,畢竟關羽那一刀的真正殺招并非是其手中偃月刀,而是依附在偃月刀之上的強風,一旦受到阻擋,依附在偃月刀之上的強風受到震動的作用,其威力顯然超遠之前。
唯一的破解的辦法,便只有在關羽那必殺的一刀、其刀勢尚未形成之前阻斷,然而眼下,關羽手中的偃月刀顯然已維持了一個足夠的刀勢,在這種情況下…是絕對擋不住的!
就在陳驀暗暗思忖之時,呂布終究舉起了手中的畫戟…
呂布竟然做出了招架的動作?
陳驀睜大了眼睛,他說不清究竟該報以何種心情,此刻的他,心情十分矛盾,他既暗暗祈禱呂布無法察覺到其中的危險做出招架的動作,又不希望呂布就此輕易敗北…
就在陳驀心中萬般思緒之時,呂布終究用自己的畫戟戟身擋下了關羽的那一刀…
“結束了么?”帶著幾分復雜的表情,陳驀暗暗嘆了口氣,忽然,他面色一變。
不!還沒有結束!
只見在陳驀瞠目結舌的目光下,呂布手中的畫戟在觸及關羽刀刃的一瞬間抽離,并且整個人向旁邊一側身,而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關羽那原本下斬的刀身,竟然不知為何高高彈了起來。
“怎…怎么可能?”別說陳驀難以置信,就連場中的關羽亦是滿臉震驚,他萬萬想不到,呂布竟然彈開了自己下斬的刀。
要知道以這種方法破解關羽的刀,那簡直就是駭人聽聞,畢竟這份洞察力與時機的把握,那可遠遠不是尋常人能夠辦到的,至少陳驀做不到。
“呼…”一道強勁的風浪順著呂布的身體擦身而過,撞入了身后的呂布軍士卒當中,那無情的風刃,斬斷了一排的士卒。
而呂布,卻在抽身避開的同時,掄起手中畫戟直刺而出,劃過了關羽的右臂。
“唔…”關羽悶哼一聲,顧不上右臂的疼痛,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被彈起的偃月刀的刀身,猛一施壓,手中的偃月刀二度斬下,刀勢比起方才那一刀竟然更勝一籌。
瞬息之間,但見呂布一拉馬韁,竟將胯下赤兔馬拉了起來,硬生生折轉了一個方向,以至于關羽的偃月刀狠狠砍在地面上,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氣流,吹散了附近的碎石。
然而,關羽的攻擊尚未停歇,但見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右手肌肉暴漲,竟然在手中偃月刀斬到地面的一瞬間,刀提了起來,一記上撩,刀刃直沖呂布前胸,論起刀勢的速度,那顯然是超越以往任何一刀的急速,遠遠望去,那仿佛一道通達上蒼的疾電。
即便是呂布,恐怕也沒料到關羽竟然還能在這種情況下反擊,一時不察,整個身體被狂暴的氣流卷飛,在地面上倒滑了整整數丈,隨后借畫戟頓入地面的反沖力這才堪堪停下了身軀。
然而當呂布站直身體的同時,只聽咔嚓一聲,他身上鎧甲以及他頭上的頭盔竟然整個裂開兩半,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傷…傷到呂布了么?”劉辟一臉急切問道。
望了一眼場中因甲胄被碎裂而露出內中錦服的呂布,陳驀微微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有…”
“這樣都傷不了他?”劉辟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不,并不是傷不了,只是差一點…”喃喃說了一句,陳驀皺眉望向關羽血流不止的右臂。
仿佛是為了應證陳驀的話,只聽一聲裂帛之響,呂布頭上用來束發的綢帶突然從中整齊斷裂,呼啦一聲,頭發整個散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在劉備身旁的張飛捶足頓胸,一臉的遺憾之色。
不得不說,此刻的披頭散發的呂布其面色非常差,怒視著關羽簡直可以說是雙目噴火,畢竟關羽雖然依舊傷到他,但是卻大大損及了他呂布的顏面,而反觀關羽,卻是望著自己血流不止、微微顫抖的右臂露出了復雜的眼神。
或許他還藏有不為人知的絕招,然而在眼下這種情況,恐怕他也難以再繼續施展了。
“溫侯!”曹性朝著呂布丟去一條黑色的布綢。
呂布將其接在手中,用它將散落的頭發綁起,隨即望著關羽沉聲說道,“不錯的招式,還有后續么?”
“啊,還有一招…”關羽毫不隱瞞地點了點頭,隨即望了一眼自己血流不止的右臂,帶著濃濃遺憾說道,“只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即便依然能夠施展,也無法將你斬殺…”“什么?”呂布聞言皺了皺眉,譏諷說道,“哦?這么說,你原本是為了陣斬呂某而來?”
出于呂布的意料,關羽臉上波然不驚,淡淡說道,“啊,關某就是那樣想的…”說著,他左手一撥馬韁,竟然顧自走向了劉備軍中。
觀其面上表情,與出戰時相比無絲毫異樣,仿佛并不是敗陣而回。
望著關羽策馬離開的背影,呂布不禁撇了撇嘴。
“嘁,真是個傲氣的家伙!”
但是話說回來,就連呂布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戰場的所有人中,恐怕也只有關羽才能夠叫他全力應戰。
“二哥,真是可惜啊!”在關羽回到軍中的那一刻,張飛一臉惋惜地圍了上來,大呼小叫地說道,“差點便就斬下了呂布那廝狗頭…”
望了一眼自己流血不止的右臂,關羽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也感覺有些可惜,但并非因為砍偏,而是因為右臂受傷的自己無法再施展接下來的招數。
倘若能讓我再與呂布交手一會…
想到這里,關羽眼中露出了濃濃的遺憾,在他看來,如果能再與呂布較量一番,他必然能夠在今日踏入武神級,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或許是上蒼并不想自己那么快踏入武神級吧!
關羽只能用這樣的理由來欺騙…啊不,是安慰自己。
說實話,關羽已經做得不錯了,至少曹軍上下沒有一個人為此心存不滿,畢竟關羽雖然沒有傷到呂布,將是卻呂布打落馬下,甚至連身上甲胄都被關羽剝下,他們只是感覺可惜,可惜關羽的右臂受到重創,以至于最后一刀稍稍偏離了目標,以至于無法再與呂布繼續交手。
然而,恐怕也只有關羽才最清楚,即便他右臂絲毫無損,恐怕也未必能戰到最后…
話說回來,連即將踏入武神級的關羽也難免敗北,不得不說,剩下那些人實在是太不夠看了,雖說像張飛、許褚等人都是揚名于外的萬人敵,但至少在呂布面前,他們不是對手。
在緊接著的半個時辰內,除了率軍在外的于禁與樂進二人外,曹操麾下大將中,繼夏侯惇、夏侯淵兄弟二人之后,曹仁、曹洪、許褚、李典等人相繼敗北,即便是含怒而戰的張飛,也在與呂布僵持了兩盞茶功夫后,氣息耗盡不得不狼狽而退。
不得不說,呂布的命魂,在某種意義上簡直就是掌握著氣的武人的天敵!
終于,只剩下陳驀了…
深深吸了口氣,陳驀拖著一桿長槍緩緩走出陣中。
“呵,”眼瞅著陳驀從曹軍一方之中走出來,呂布臉上露出了幾分莫名的笑容,奚落說道,“終于輪到你這個正主了么?——呂某倒是要看看,看看你究竟憑借著什么,膽敢對本侯立下戰書!”說著,他的目光不由地望向曹操身旁的張素素,在癡迷地望了張素素的嬌顏許久后,轉而又望向陳驀,眼中隱約閃過一絲厲色。
他迫切想在張素素面前擊敗陳驀,擊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呼!”陳驀深深吸了口氣,不得不說,面對著連續擊敗了曹軍一方近十名萬人敵級將領的呂布,他心中壓力很大,在猛吸了口氣調整了一番心緒后,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擺好了架勢。
“唔?步戰么?哼!”注意到陳驀并沒有牽出戰馬,呂布輕笑一聲,翻身下了馬背,一拍馬臀,叫那匹赤兔馬自己回歸本陣,隨即,他揮舞著手中畫戟緩緩來到了陳驀跟前,輕笑說道,“既然如此,本侯便與你步戰!——我要讓你輸地心服口服!”
在說話的時候,呂布的目光不時地瞥向曹操身旁的張素素,或許,這句話他多半是對張素素所說的,畢竟,張素素對陳驀報以濃濃信心,她堅信陳驀能夠擊敗呂布,而呂布,正是要擊碎這份可笑的信任。
兩人各自握緊了手中兵器,一時間,整個戰場的氣氛頓時凝住了。
“陳驀將軍…”望著場中的二人,曹操不禁舔了舔嘴唇,喃喃說道,“連關云長都不敵呂布,陳驀將軍…”
話音剛落,便聽張素素咯咯一笑,滿懷信心地說道,“曹公放心吧,小驀會贏的…”
“會贏?”曹操愣了愣,詫異問道,“何以天師有這般自信?”
“因為呀…”用癡癡的目光望向陳驀,張素素喃喃說道,“只要是素素希望的,小驀從未叫素素失望過!”
而另外一邊,張飛亦滿臉顧慮地詢問著關羽…
“二哥,你說小陳有勝算么?”
關羽微微搖了搖頭。
見此,張飛長長嘆了口氣,喃喃話說,“果然沒有么…”
話音剛落,關羽再此搖了搖頭,沉聲說道,“不,我只是想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陳驀與呂布,是唯一兩個破解了我刀招的人…”
“呃…”
就在二人說話間,眾目睽睽之下的陳驀突然疾步沖向了呂布。
“哼!就這么急著來送死么?!”呂布冷笑一聲,正要用戟將陳驀的長槍挑飛,忽然,他面色一愣,不知為何竟然選擇了側身避開。
只見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呂布軍的一方的張遼忽然面色大變,揉了揉眼睛喃喃說道,“驀哥…”
說話間,只見陳驀不知為何回頭望了一眼,隨即手中的長槍一抖,狠狠砸在地上,但聽轟然一聲巨響,整片大地呼啦一聲崩碎,逼得呂布不得不躍向了半空。
“這是…”曹軍之中,用繃帶裹著左眼的夏侯惇,他眼中露出了濃濃的驚駭。
望了一眼半空之上的呂布,陳驀將手中長槍頓入地面,雙手各自從腰后摸出四柄短劍,狠狠擲出,在曹性仿佛見到鬼一般的駭然目光下,那八柄短劍在半空轉過幾個折角,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襲向呂布。
“鐺鐺鐺…”伴隨著一連串的兵戈之聲,一頭霧水的呂布好不容易磕飛那些短劍返回地面,卻又發現自己的身體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并且胸口隱隱作痛,回頭一看,卻愕然發現自己的影子上釘著一枚短劍。
“…”曹軍之中,夏侯淵一臉瞠目結舌之色。
在兩軍士卒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夏侯惇、夏侯惇、張遼、曹性等武將相繼擠開了人群,站在最前頭,難以置信地望著場中的陳驀。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他們,心中猶如驚濤巨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