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天蒙蒙時,當呂布怒氣沖沖地提著萬余精兵殺向袁術軍大營時,他豈會想到,那所謂的,竟會是自己麾下大將自己弄出來的把戲。
一個時辰后,當天色即將大亮時,呂布率領著萬余士卒與郝萌、侯成、成廉、魏續四將在途中匯合,一番說辭之后,呂布心中倍加憤怒,與四將合兵一處,前來攻打袁術軍大營。
而此刻袁術正在帳內沉睡,忽然聽到營內警聲大作,面色大變,還以為是曹操趁機前來攻打,然而當他急忙穿上衣服,來到轅門箭樓時,卻愕然發現猛攻自己營寨的竟然是打著呂布旗號的軍隊。
“這廝竟輕言毀約?!”袁術大驚,他萬萬沒有料到呂布竟然倒打一耙。
“呂奉先!”站在轅門箭樓之上的袁術氣怒難熄,遙遙望見身披銀甲的呂布,怒聲喊道,“你何以反攻我營寨?”
營外的呂布聽到動靜,抬頭望了一眼,見是袁術,臉上亦是露出慍怒之色,厲聲吼道,“你這廝反來誣我?”
其實這會兒,只要兩人稍稍平復一下心緒,將其中緣由說清,那么郭嘉所設下的反間之計當即破除,只可惜袁術與呂布都是心性高傲之輩,眼見自己吃虧,又豈能按捺心中怒意?
再者,呂布麾下大將郝萌早就得郭嘉叮囑,教他休要叫呂布與袁術有談話的機會,如今一見,自當破壞,只見他故作一臉怒意,狠聲說道,“溫侯,休要與這等小人多話,我等且殺將進去,與我那些含恨而逝的軍中士卒報仇雪恨!”
呂布一聽,當即目露血紅之色,倒不能說他愛護麾下士卒,只是無法咽下這口惡氣,如今一聽郝萌言及此事,心中更是氣怒倍加,竟棄戟取弓,遙遙指著袁術。
他竟是要將袁術射殺在此!
“嗖!”
但聽一聲弓弦響動,一枚箭矢直直朝著袁術而去,袁術身旁一名侍衛望見,面色大驚,一把推開袁術,然而自己卻被那枚箭矢透體而過,那灌注著強勁戾氣的箭矢,竟然在其胸口處留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其中空無一物,實在是觸目驚心。
雖說呂布并不經常使用弓箭,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不擅長射箭,要知道、、、、是所有武人所必須掌握的技藝,而作為天下第一猛將的呂布而言,他又豈會不精于弓術?
當然了,也有個別的例外,比如說陳驀,他就精于、、,擅長中距離與近距離的擊殺,但是對于弓術、騎術,卻依然掌握地并不怎么全面,退一步說,其實也不單是陳驀,天下間武將即便都掌握著這五門功課,但都有其擅長與不擅長的一面,好比關羽,他就不擅長短兵器,弓術也只是馬馬虎虎,再者張飛,他是唯一一個與呂布一對一較量過、并且全身而退的猛將,別看他是一名騎將,其實這家伙更擅長步戰。
“轟!”數息之后,呂布那穿透了一人身軀尚且余勁未消的箭矢,竟然如摧枯之勢般射斷了袁術轅門處那桿足足有成人大腿粗細的旗幟旗桿,驚地四周袁術軍士卒面如土色。
尤其是袁術,他竟是被嚇地跌坐在地,渾身顫抖不止,要知道方才若不是那位心腹侍衛舍命保護,或許死的那人就是他了…
一箭之威,乃至于斯!
“主公!主公?”
或許是聽到了營外的喊殺聲,袁術麾下將領陸續趕來,聽說袁術被呂布射了一箭,心中大恐,當即圍了上來。
多半是麾下將領的趕到給袁術平添的底氣,只見袁術在眾將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恨恨望了一眼營外的呂布,咬牙切齒地吼道,“給我調弓弩手過來!”
“諾!”
不多時,在袁術一聲令下,數千弓弩手中,其中有千余已相繼登上寨欄箭垛,朝著營外的呂布軍士卒放出亂箭,其余弓手,則擺列與轅門之內,用拋射攻擊營外的敵軍。
一時間,營外箭如雨下,但聽那一陣陣慘叫、吶喊、拉弓之聲,營外的呂布軍士卒仿佛置身于箭的瀑布之下,只不過眨眼功夫,呂布與其帳下郝萌等四員大將,其麾下兵馬竟已損失了三成。
“鼠輩敢爾!”見己方士卒損失慘重,呂布雙目血紅,竟一夾馬腹,孤身一人闖到營門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方天畫戟,厲聲吼道,“給我…破!”
“轟!”一聲巨響,重達千斤的寨門竟然在呂布這一戟下呈現龜裂痕跡,營地箭垛上袁術瞧見,心中驚恐倍感之余,又添憤怒,抬手一指呂布,大聲喝道,“放箭,放箭,射殺此獠!”
話音剛落,但見呂布再次舉起手中狠狠一劈,只聽轟地一聲巨響,那重達千斤的寨門竟然四分五裂崩碎。
在無數木塊、木屑下落之間,呂布坐跨赤兔馬,手握方天畫戟,面似寒霜,一步一步走入營中,驚地轅門處數千列陣而待的弓弩手面如土色。
“放箭,放箭!”留守于營中的袁術軍上將李豐一見,面色驚恐,當即下令放箭。
一時間,數千支箭矢朝著呂布呼嘯而去,卻見呂布勒馬頓戟,仰天一聲怒吼。
“袁術,給我出來,今日本侯誓要殺你!”
說話間,他體內爆發出一股極其強大的氣勢,那黑沉的戾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郁沉重,仿佛平地里刮起一股旋風,竟將射向他的數千支箭支吹地東倒西歪,再難有絲毫威力,即便是碰巧有幾支箭矢射中呂布,也不過是受阻于而掉落。
數千箭矢,竟然奈何不了呂布?!袁術軍上下大感震驚。
也難怪,畢竟武人的戾氣只是體內負面情緒所滋生的氣息,除了日積月累以外,戾氣的強弱更取決于武人的情緒,如果是在極其憤怒的情況下,所滋生的戾氣、以及其恢復的速度,都會遠遠超過平常,而此刻的呂布明顯已經憤怒到了極致,換句話說,此刻的呂布,要比他全盛時的狀態還要強!
一時間,袁術軍節節敗退,在那些士卒們眼中,呂布簡直都是戰場上無人能敵的武神,單單只是他所展現出來的氣魄,便足以叫面對他的袁術軍士卒膽氣皆無,即便是郝萌,也不禁因為眼下的呂布倍感震驚,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
說實話,在瞧見了呂布真正的實力后,他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這種情況在侯成、成廉、魏續三將身上也有所呈現,畢竟,雖說呂布尚未知情,但是他們卻非常清楚,他們…做出了一件呂布無法容忍的事。
背叛!
或許是想到了一處,沖到一處的四將相互望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好看,或許他們多半已在后悔,但是,有些事一旦踏出了第一步,那便注定再也無法回頭…
“事到如今,唯有硬著頭皮上了…”嘀咕一聲,郝萌深深吸了口氣,隨即振臂喝道,“兒郎們,溫侯已攻破敵軍寨門…隨我殺進去!”
“哦!”近兩萬呂布軍士卒士氣高漲,跟著郝萌、侯成、成廉、魏續四將殺入袁軍營寨。
一時間,袁術軍營內如人間地獄一般,其中有不少袁術軍士卒剛從睡夢中醒來,尚未得知發生何事,就被亂刀砍死,實在是有過無辜。
左營的動亂,也驚動了后營的陳驀等人,抱著與袁術相同的想法,陳驀一開始也以為是曹軍前來襲營,但是當他趕到左營后才發現,那竟然是呂布的兵馬。
怎么回事?
袁術不是與呂布停戰、并且暗中結盟了么?為何呂布要毀約前來襲營?
這對他有什么好處?
與同樣露出一臉詫異之色的張白騎對視了一眼,陳驀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曹操與呂布之間可是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的,畢竟呂布曾經險些叫曹操無家可歸,換而言之,呂布絕對不可能去和曹操結盟,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呂布主動投了曹操?
這個想法只在陳驀腦海中一閃,隨即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不會…
呂布是一頭難以馴服的猛虎,以他的威望與勇武,即便曹操想用他也不敢用,否則萬一呂布日后叛亂,那豈不是又生一場風波?
是故,呂布絕對不會投向曹操,因為一旦投向曹操,他只有死路一條。
即便曹操會接納呂布麾下所有的將領,也單單不會接納呂布,因為呂布是諸侯,是…王!
而一股勢力內,絕不需要兩個王!
總而所述…
“不對勁!”感受著呂布那股摻雜著無盡怒氣的氣息,陳驀皺了皺眉。
“唔,”陳驀身旁,張白騎點了點頭,猶豫說道,“總有種…被算計的感覺!”說著,他眼眉一挑,低聲說道,“此事暫且放下,先將營內呂布兵馬驅逐出去!”
“嗯!”陳驀點了點頭,隨即朝著四下一望,本想朝著呂布氣息傳來的方向而去,卻在途中意外地遇到了曹性與張遼二人。
“曹性!文遠!”陳驀遠遠喊了一聲。
只見不遠處,曹性連射三箭擊斃數名袁術軍士卒,忽然聽聞身后有人呼喚,下意識地一回頭,見是陳驀,面色一愣,繼而,竟露出了幾許敵意,朝著陳驀舉起了手中的弓。
“驀哥?”張遼亦愣了愣,尤其是當他望見陳驀身上裹著的繃帶時,似乎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那是被他打傷的。
見曹性將手中的弓指向了自己,陳驀心中一驚,當即從腰后摸出兩柄短劍,沉聲問道,“怎么回事?曹性、文遠?為何要襲我軍營寨?”
“你還有臉問我?!”相比起前些日子,曹性的口氣顯然要差地許多,抬手便是一箭。
陳驀眼中一驚,左手短劍嗖地一聲飛出,似乎想要將那枚箭矢打落,然而,那枚箭矢在半途中竟然詭異地折轉了一個角度,硬生生避過了陳驀射出的短劍,正中陳驀手腕。
“驀…驀哥?”見陳驀面露痛苦之色,張遼不知所措,卻聽曹性怒聲斥道,“張遼!你在做什么,還不速速拿下敵將!——臨戰不前,你配在溫侯帳下聽用么?”說著,他右手手指一勾腰間箭囊,瞬息間取出三枚箭矢,直指陳驀。
只聽嗖地一聲弦響,那三枚箭矢竟呈現出三條不同的軌跡,同時封住了陳驀前、左、右三面。
“曹性,你玩真的?”陳驀驚住了,因為他潛意識中傳來了一股警訊,下意識地朝著旁邊一滾,卻也沒有避開曹性的箭矢,肩膀、大腿、手臂相繼中箭。
望著面露驚色的陳驀,曹性冷聲說道,“今日你若繳械投降,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可莫怪我不念舊情!”
“你…”陳驀長長吐了口氣,強忍著心中怒意拔出了身上的箭支,正想說話,卻忽然望見曹性再次摸出了三枚箭矢,朝著自己射來。
這是你逼我的!
陳驀恨恨地咬了咬牙,隨即眼神一凜,在那三枚箭矢射中自己之前,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再次出現時,卻已在曹性面前區區一步之外,他的右拳,已貼向曹性的心口,不出意外,那是虎炮的起手式。
“什么?”曹性面色一驚,竟來不及有絲毫反應,眼看著即將被陳驀擊中,不得不說,一旦被陳驀的虎炮擊中,以曹性那瘦弱的身板,恐怕不死也要重傷,畢竟虎炮是孫堅最得意的技藝,威力足以摧石斷金,普天之下,至今也唯有關羽硬抗兩記虎炮而不死。
感受著那股無以倫比的拳風,曹性不由露出了駭然的神色,然而就在這時,他面前忽然閃過一人,硬生生擋下陳驀那一招。
那竟然是張遼…
拳對拳、掌對掌,一時間,兩股拳風撞在一處,仿佛憑空生起一股氣旋,朝著四面八方暴散。
“文…文遠…”勉強壓下涌上喉嚨的一口鮮血,陳驀整個人一動都不敢不動,他眼中露出了幾分驚恐,因為他望見張遼的嘴角竟滲出了絲絲血跡。
“接…接下了…”露出一臉疲倦之色的張遼臉上浮現出幾許笑意,用近乎憧憬的眼神望著陳驀,喃喃說道,“不愧是…不愧是驀哥,何等…何等剛猛的勁道,遼頗為自負的絕招,竟然…竟然毫無作用…”
“怎么會毫無作用呢…”陳驀低頭望了一眼腳下,張遼那一拳,可是足足將他打退了半尺的,雖說張遼被迫退地更多,足足三尺有余,但是,要知道那是虎炮啊,就連陳驀自己都無法承受那股威力,而張遼卻可以以拳對拳,將陳驀逼退,足顯其才能。
忽然,陳驀瞧見張遼身體一晃踉蹌欲倒,當即緊走幾步上前將其扶住。
“文遠…”
卻見張遼轉頭望了一眼曹性,搖頭說道,“曹將軍,驀哥絕非輕言背約之人…”說著,他口中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曹性張了張嘴,默默走上前去,一把推開了陳驀,又喊過自己麾下曲部士卒,低聲說道,“送張都尉回營療傷,不得有誤!”
“諾!”幾名士卒當即攙扶著張遼離去,只留下曹性與陳驀二人。
望著張遼遠去背影,曹性皺眉望了一眼陳驀,忽然搭起弓箭,沉聲問道,“陳驀,昨日子時,我軍四座偏營同時遭遇夜襲,你可知曉?”
“什么?”正內疚于自己打傷張遼的陳驀愣了愣,滿臉疑惑地望著曹性。
曹性皺了皺眉,威脅似地舉了舉手中的弓箭,再次問道,“我問你,昨夜子時前后,你可曾率軍夜襲我軍四座偏營?”
陳驀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曹性,古怪說道,“昨夜子時我早早便睡了,何來襲你軍偏營之事?”
“當真?”
“要打就打,休要胡找借口,血口噴人!”
只見曹性深深望著陳驀半響,忽然收起了手中的弓箭,猶豫問道,“那你可知,袁公路麾下可曾有哪路兵馬夜襲我軍?”
“唔?”陳驀皺了皺眉,隱約間,他感覺曹性話中帶有深意,搖了搖頭,說道,“昨日,袁公路已下令眾營撤兵回營,不與你軍交戰,何來夜襲之事?”
話音剛落,忽然旁邊傳來一聲冷笑。
“做便做了,為何狡辯?!——陳驀,你莫不是不敢承認?”
陳驀與曹性轉頭望去,卻見郝萌手握一柄大刀,朝著二人徐徐走來,走到二人跟前,還沒等二人說話,他轉頭對曹性喝道,“曹性,溫侯有令,殺盡營內士卒,你可是抗命不遵?!”
“曹性不敢…”
“那就好,”冷哼一聲,郝萌轉頭望向陳驀,寒聲說道,“陳驀,你背叛溫侯在先,輕言棄約在后,今日,郝某便以當日同僚名義,為我軍枉死將士討一個公道!”說著,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曹性,沉聲喝道,“曹性,你還在等什么?還不速速前去履行溫侯將令,殺盡營內袁軍?!”
曹性深深望著郝萌的背影良久,眼中隱約間流露出了幾分異色。
或許,他看出了點什么…
“…我這就去!”
瞥了一眼曹性大步離開,郝萌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隨即,他將目光集中在陳驀身上。
“早在兩年前,郝某便想與你過過招,看看究竟是你的命魂兇狠,還是我的更勝一籌!”
“陸吾么?”陳驀的眼睛微微瞇起,如臨大敵般死死盯著郝萌。
郝萌,呂布麾下第一將…
據傳聞,此人的命魂有著不下于呂布命魂窮奇的能力,甚至于從某種角度說,凌駕于所有妖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