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十一月末,汜水關--
作為汜水關守將,徐榮每日很早便起身,因為此刻汜水關外有近三十萬諸侯聯軍虎視眈眈,容不得他有半點疏忽。
就在徐榮對照行軍圖琢磨對付關外大軍的對策時,有一名士卒匆匆跑了進來,單膝叩地,口述捷報。
“報,華將軍處發來捷報…”
“…”徐榮默然地望了一眼那報訊的士卒,雖說捷報二字他聽得清清楚楚,但是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十分難以琢磨。
稍稍停頓了片刻,徐榮猶豫問道,“今日?”
“啟稟將軍,是昨日之事!”
“昨日?”徐榮愣了愣,隨即眼中隱隱露出幾分怒容,揮了揮手,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諾!”將手中捷報恭敬放在徐榮文案之上,那士卒躬身而退。
而這時,門外卻走出一位身穿鎧甲的將領,正是徐榮副將,牙門將軍孫祖。
望了一眼那士卒離開的背影,以及徐榮那滿臉的愁容,孫祖好奇問道,“將軍,難道是關外敵軍有何異動?”
徐榮搖了搖頭,嘆息說道,“關外大軍倒是無任何異動,只是…”說著,他指了指著擺在文案上的捷報。
孫祖頓時會意,拿起案上那卷竹策粗粗一看,隨即面露喜色說道,“華將軍又添勝跡?唔唔,大破敵軍,令賊子喪膽…龜縮而不敢出…這是喜事啊,為何將軍如此悶悶不樂!”
“你可知此事發生在何時?”
“唔?”
“乃是昨日!身為此地主將,本將軍卻未曾得到半點消息!”徐榮強忍著怒氣拍了拍桌子。
“這…”孫祖不知所措地望著徐榮,悄悄將那卷捷報放置桌上,幾次欲言又止,看上去似乎顧慮著什么。
似乎是瞧出了孫祖的心思,徐榮平靜了一下心神,輕哼說道,“你莫非是認為徐某妒忌他功勞?”
見徐榮仿佛有些生氣,孫祖連忙告罪。
“末將不敢!”
“唉,”徐榮重重嘆了口氣,來回踱步在房中,搖頭說道,“徐某不過是中人之資,然而相國卻將汜水關大小事物皆托付于我,如此信任,徐榮倍感涕零,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相國知遇之恩…如今華雄身為援軍,卻目中無人,本將軍也不與他一般見識,他若要功勞,本將軍即便將大小功勞都予了他也無妨,他若要對關外大軍用兵,本將軍便為他造勢、善后,若袁紹、曹操等輩強攻于他,本將軍便出兵支援,徐某只求合二人之力,保汜水關之周全…他華雄即便獲再多功勞,徐某不會有丁點嫉妒之心,但是,那匹夫竟然不通報于我,擅自與關外大軍開戰,勝則罷了,倘若萬一敗陣,本將軍即便有心支援也趕不及啊!”
孫祖為之動容,重重一抱拳,恭敬說道,“將軍高義,末將心中慚愧!”
徐榮擺了擺手,搖頭嘆息說道,“徐某并沒有要與他搶功的意思,盼望那華雄能夠明白才好!”說著,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隨即好似想到什么,抬頭說道,“罷了,不提此事,你且替我將陳校尉請來!”
“是!”孫祖愣了愣,隨即轉身走向屋外去請陳驀,按理來說,他的官職與陳驀平級,一個牙門將軍,一個奮威校尉,根本不需要屈身親自前去,但是看他表情,卻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
論其緣由,無非是前日陳驀與孫堅的那一戰。
但是沒過多久,孫祖卻又一個人回來了…
“陳校尉不曾起身?”徐榮皺了皺眉。
“呃…”孫祖猶豫一下,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回事!”徐榮有些不耐煩了。
“這…將軍您親自去一趟便明白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孫祖滿臉的古怪神色,令徐榮感到莫名其妙。
徐榮對陳驀的印象非常好,更別說陳驀在前幾日曾救了他一命,以至于孫祖這么一說,徐榮便立馬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想去探個究竟。
陳驀居住的武邸離徐榮并不遠,不到半柱香工夫徐榮便到了,然而還沒等他踏入庭院,他卻猛然感覺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意如潮水般向他涌來,驚得徐榮后背出了一陣冷汗。
“這…”徐榮神魂不定地瞧了瞧左右。
沒有什么不對勁啊…
想了想,徐榮看到門外站著幾名士卒,隨手喚來一名,問道,“陳校尉可在?”
那幾名士卒正是陳驀麾下五千三河騎兵其中之一,因為陳驀沒有侍衛,便暫時作為守門的護衛,瞧見徐榮招呼,連忙走了過去,抱拳說道,“啟稟將軍,我家校尉在呢,在院內練武…”
“練武?”徐榮滿臉詫異之色。
練武那么重殺意?
回頭一看副將孫祖,見他表情尷尬,徐榮登時就明白了,這家伙分明是不敢進去。
倒不是徐榮的副將孫祖膽小,畢竟他也是久經沙場的人物,區區殺意豈能嚇地住他?要怪就怪此刻院內的殺意實在是太過沉重。
深深吸了口氣,徐榮大步邁了進去。
而與此同時,陳驀正如那名三河騎兵所言,在院內練武,因為汜水關這兩日十分平靜,以至于陳驀將所有的時間就投入在武藝上。
雖說與孫堅交手已是前日之事,但是那交手時的一幕幕卻始終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憑心而論,在向徐榮邀命之時,陳驀心中是信心十足,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年前在孫堅面前沒有任何還手余地的他,在一年后,仍然是這樣一番情景。
對,陳驀確實是全身而退,但是要知道,他那是依靠了貪狼命格的能力,而孫堅,則從未對陳驀動用過白虎的能力,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一個人苦思冥想的時候,很容易就鉆入牛角尖,陳驀也是如此,孫堅的強勁實力,極大地打擊了陳驀的自信心,使得他對自己這一年來的成就產生了質疑。
即便明白孫堅似乎對自己頗有好感,想說降自己,故而刻意放水,但是陳驀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因為在去之前,他滿心想和孫堅來一次堂堂正正的較量,但是結果…
正拳·虎炮!
“轟!”院內偌大的石柱,竟然被陳驀一拳打地粉碎,但是當事人卻似乎顯得十分不滿意,望著地上那堆大小不一的碎石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不遠的遠門處響起一陣掌聲。
“好!”
“唔?”陳驀懵然抬頭,意外地看到徐榮與副將孫祖正翹首站在那里,幾步走了過去,抱拳見禮。
“徐將軍,孫副將!”
“不必多禮,”徐榮笑著揮了揮手,打量著那塊被一圈打碎的石柱,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撫掌贊道,“好勁道,當真是好勁道,徐某統兵十余年,從未見過陳校尉這樣的少年英杰…”
“徐將軍過獎了…”
“豈是過獎,”徐榮微微一笑,隨即好似想到什么,皺眉說道,“只是…不知陳校尉有否發現,你身上殺意…”
“殺意?”陳驀滿臉疑惑地望著徐榮,因為他并非感覺到自己透露出多少殺意。
徐榮與副將孫祖對視了一眼,因為他們發現,雖然此刻陳驀身上殺意仍然很沉,但是比起方才,顯然是無法相提并論。
更令徐榮感到有些疑惑不解的是,就在他方才喊陳驀的一剎那,那股簡直能嚇死人的殺意竟然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而陳驀自己卻仿佛茫然不知。
當然了,不解歸不解,既然陳驀自己沒有察覺,徐榮也不好細細追問,和陳驀一道進了屋內,道出了此行目的。
“陳校尉想必也聽說了,這幾日華雄每日前去關東聯軍大營之外搦戰,斬殺敵將,小勝得返…”
陳驀點了點頭,說道,“粗知大概,徐將軍為何提起此事?”
“徐某是心有顧慮,按理說來,偌大天下,人才濟濟,尤其是中原、冀北二地,盛行俠士、豪杰,如今關東諸軍聚兵三十萬,豈會沒有比肩華雄的猛將?”
“將軍的意思是…”
“我恐此事乃叛軍驕兵之計,屢次詐敗蒙蔽華雄,以驕其心,待他松懈之時,猝然用兵…”
陳驀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是故,徐某有意讓陳校尉前往華雄北營,替徐某多多提醒他,叫他小心謹慎,免得中叛軍詭計!若是關外叛軍有任何風吹草動,還請陳校尉派人火速通知徐某,徐某當派援軍相助,不知陳校尉意下如何?”
陳驀猶豫了片刻,抱拳領命,說實話,他對華雄也沒有多少好感,尤其是到了汜水關后,每日看到他下捷報到徐榮處炫耀,但是既然徐榮都這么說了,陳驀也只有接令,一來徐榮是此地主將,二來,徐榮這些日子確實待他不薄,客客氣氣,沒有任何指派,有時連陳驀自己有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商議完畢之后,陳驀便立即動身,麾下五千三河騎兵,有三千留在汜水關以防不測,只帶著兩千兵馬前往華雄北營,畢竟北營屯有五萬精兵,就防守而言,顯然已經足夠了。
因為皆是輕騎,陳驀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到了北營,澄明身份后進入營內,與華雄述說此事。
派陳驀來北營助華雄一臂之力,這本是出于徐榮好心,但是在華雄眼中卻仿佛不是那么一回事。
“哦,既然這樣,留下吧,你那點兵馬…就屯扎在后營吧,華某倒是還缺一些守糧的兵…還請陳校尉上點心,若是后營糧草出了什么差錯,可別怪華某翻臉不認人!”或許是見陳驀平日與呂布走的挺近,以至于華雄對陳驀言語中諸多嘲諷、奚落之詞。
--與此同時,關東聯軍大營--
偌大帥帳之內,聯軍盟主袁紹環視帳內諸侯,沉聲說道,“驕兵之計實行已有數日,那華雄日漸張狂,不將我關東諸多豪杰放在眼里,此刻正是除掉此獠的大好時機,不知諸君誰能擔當此任?”
話音剛落,長沙太守孫堅起身抱拳說道,“前日伏擊不成反被那廝掠了一陣,孫某心有不甘,愿擔當此任,為諸君除掉此獠!”
帳內眾刺史一聽,紛紛點頭,畢竟論起勇武擅戰,誰也沒有孫堅有能耐。
正當帳內眾人一致認定時,曹操站了起來,笑著說道,“孫將軍確實是極好人選,只是奈何將軍虎威太甚,若是孫將軍前去,即便華雄驕心難掩,亦會心生警惕,如此驕兵之計豈不是徒勞無功?”
帳內眾人一聽,紛紛點頭附和。
“唔,”點了點頭,袁紹思忖說道,“但,倘若孫將軍不能去,那何人…”
話音剛落,就聽曹操微微一笑,戲謔說道,“我去!”
“孟德?”袁紹愣了愣,摸了摸下巴胡須驚訝說道,“我知孟德武藝,如何是華雄對手?亦或是孟德麾下有能夠比肩華雄的豪杰?”
曹操神秘一笑,輕聲說道,“是故,曹某需要一個幫手!”
“誰?”袁紹下意識詢問,卻見曹操轉頭望向帳內一角。
那人不是…
袁紹的臉上露出幾分古怪神色,指著帳角那人含糊問道,“你…可愿意?”
見身為盟主的袁紹親自詢問,帳角那人慌忙從座位中站了起來,走到帳***手大拜。
“劉備愿意助曹將軍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