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丞孫堅…”遠遠望著傲然立在無數黃巾士卒當中的孫堅,黃巾軍主帥波才眉頭緊緊皺起,喃喃說道,“糟糕,來了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大帥,”波才身旁貼身心腹護衛李陽疑惑問道,“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來歷,我見大帥似乎對他頗為忌憚…”
“當然會忌憚了,”波才嘆了口氣,苦笑說道,“那可是弱冠之齡便得到萬人敵稱號的孫堅啊,人稱江東猛虎的豪杰,十七歲那年便以一人之力擊潰一支數十人的海賊,自己則分毫不傷。聽聞三年前會稽人許昌在句章舉兵謀反,自稱陽明天子,短短兩個月內,煽動、攻占附近諸縣,數萬人云從,當時那孫堅任郡司馬,聚集鄉勇并本部兵馬千余人,竟將對方數萬叛軍盡數剿滅,此后,當地百姓便用江東猛虎稱呼他,如今年僅二十九歲的萬人敵,孫堅、孫文臺!”
“嘶…”聽到孫堅以僅僅千余人馬將數萬叛軍剿滅,李陽驚地倒抽一口冷氣,隨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輕松地說道,“依屬下看來,即便那孫堅再強,也不是大帥對手!”
“呵,”波才輕笑一聲,搖搖頭,悵然說道,“萬人敵…[雖天下之大,亦寥寥無幾],我不是他對手…”
“這…”護衛李陽直聽著心中一驚,急忙望了望左右,見附近士卒并沒有注意,這才松了口氣,苦笑著說道,“大…大帥,若是被底下將士聽到,恐怕士氣大降啊…”
“呵呵,是呢!”波才不置褒貶地淡淡一笑,右手虛握寶劍,沉聲說道,“不過傳聞終究是傳聞,又不是天神下凡,天下間何來能以一敵萬的猛將?那不過市井之人夸大其詞罷了…竟敢孤身一人闖入我大軍之中,真是自尋死路!”
說著,他抬頭遙望長社城墻,見城墻上黃巾軍仍然占據著優勢,心中也不著急,對身旁的傳令官沉聲說道,“傳令下去,對方不過區區一人,何懼之有?——先殺此人,再攻長社!”
“諾!”
沒過多久,波才的將領便傳到了戰場到每一個黃巾士卒耳中。
“大帥有令,對方不過區區一人,何懼之有?先殺此人,再攻長社!”
波才的將令,終于讓那些被孫堅氣勢震懾住的黃巾士卒從失神中醒悟過來,握著手中兵刃將孫堅團團圍住。
“只不過是一個人…”
“竟然闖入我大軍之中…”
“找死!”
黃巾士卒們再度露出了兇狠而瘋狂的眼神,如狼似虎般撲向孫堅。
“嘁!不知死活!”望著眼前撲向自己的黃巾士卒,孫堅冷哼一聲,一把提起插在地上的漆黑戰刀,向上一挑,揮出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氣浪,但凡那氣浪經過之處,黃巾士卒們連帶著身上的鎧甲一同被斬斷,一時間,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但是這次,黃巾士卒們并沒有再退卻,反而是越戰越勇,漸漸地,孫堅身旁方圓數丈之內,竟然堆起一座尸山。
“砰!”
一名黃巾士卒的大刀狠狠砍在孫堅手臂上,令人震驚的人,非但沒傷到孫堅,反而連他手中的大刀都迸裂了。
“太輕了!”還沒等那名黃巾士卒回過神來,孫堅大吼一聲,回手一記手肘打在那名士卒腹部,只聽一陣咔嚓的聲音,那名士卒的胸腔被打地粉碎,倒飛幾丈,砸到了兩名黃巾士卒。
“鏘!”
“鏘!”
“鏘!”
“砰!”
雖然黃巾士卒們奮力地將手中的兵刃砍向孫堅,但是結果不過是反復剛才的景象,用刀砍則刀身迸裂,用槍刺則槍桿斷折,精鐵打造的兵器,竟然傷不到對方分毫?
“吼!”
一聲大吼,孫堅手中黑刀重重插在地上,猛然間,一股無形的氣浪從他身體爆發出來,只聽“轟”地一聲巨響,數丈之內的黃巾士卒竟然全部被震飛,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明,再看孫堅所站的地面,竟然詭異地形成一個極其深的環形凹陷。
就算隔得很遠,陳驀也仿佛感覺一陣勁風刮過臉龐。
“怎么可能?!”
刀槍不入…
用仿佛科幻般的力量將四周的人震退…
還有那地上的痕跡…
這真的是人能夠辦到的么?
“好強的氣…”周倉一臉震撼喃喃說道。
“氣?”陳驀愣了愣,詫異問道,“那是什么?”
沒想到周倉驚愕地望了眼陳驀,說道,“小驀,你連氣都不知道么?”
陳驀傻傻地搖了搖頭,他越來越感覺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非常糟糕的地方。
見陳驀搖頭,周倉指著遠處纏繞在孫堅身體四周的黑色氣息說道,“看到嗎,那敵將身體四周黑色的像火焰又像霧氣的東西,那就是氣,那是通過長年的磨練與殺戮才能擁有的,戾氣…”
“戾氣?”
“唔,”周倉遲疑了一下,撓撓頭說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吧,我聽人說,習武多年的武人能夠將這種無形的氣運用自如,強大的氣如果依附在身體表面,就可以達到刀槍不入的效果,除此之外還可以灌注到兵刃內,使兵刃變成無堅不摧的神兵…”說著,他抬起手,望著遠處如入無人之境的孫堅喃喃說道,“完全不是對手,那個家伙太強了,不管上去多少人都沒有用…”
“無論多少人?”陳驀愕然地說道。
周倉默默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在對方體力耗盡之前,無論去多少人,都不過是單方面的屠殺…”
“可惡!”裴元紹咬了咬牙,帶著幾分嫉妒低聲說道,“在他們這些掌握氣的武人面前,我們這些小卒只有上去送死的份!該死!”
陳驀無言地望了一眼裴元紹,轉頭望向孫堅。
果然,正如周倉所說的,雖然己方的黃巾士卒們前赴后涌地沖上前去,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除了能夠消耗對方一些體力外,簡直就只有送死的份。
世間真的有這種玄幻的東西么?那不是只有小說故事中才會出現的么?
自己到底來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啊?!
陳驀茫然地望著遠處的孫堅,望著他身上濃郁的黑色氣息,仿佛燃燒著的黑色火焰。
就在戰場上大多數人將注意力集中在孤身一人的孫堅身上時,長社的城門突然吱一聲打開了,從里面沖出一支全副武裝的騎兵。
這支騎兵,正是前幾天讓黃巾們吃了大虧的長社騎兵,而且數量整整有近三千,如同潮水一般,城外的黃巾士卒們哪里預料得到城內還有這樣一支伏兵,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整條戰線險些崩潰。
而沖在最面前的,竟然是一匹無人的披甲黑馬,朝著孫堅疾奔而去。
“唔?”聽到身后傳來一陣熟悉的馬蹄聲,孫堅一回頭,嘴角露出幾分輕笑,輕身一躍,翻身上馬,撫摸著愛馬的馬鬃。
“將軍!”隨著騎兵一同殺出來的副將程普死命殺到孫堅身旁,抱拳說道,“恕末將來遲!”
“德謀不必如此!”孫堅微微一笑,隨即回頭望了一眼長社城上,皺眉說道,“比預計的時辰提早了一點啊…”
“呃,”程普愣了愣,隨即笑著說道,“兩位中郎大人見將軍孤身一人應戰無數賊兵,怕將軍有什么閃失,所以下令提早了騎兵出城的時辰…”
“呵,兩位大人實在太小看孫某了,”孫堅苦笑著搖搖頭,隨即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不過這份善意,孫堅收下了…德謀,隨我殺敵!”
“諾!”
而與此同時…
“哦?出來了嘛,長社城內最后的伏兵…”冷眼望著那支突然從城內竄出來的騎兵,黃巾主帥波才重哼一聲,嘲諷說道,“還以為那兩個老家伙能忍耐多久呢!哼哼,看來是怕自己麾下的猛將因此喪身呢!”說著,他轉過頭對張寶抱拳說道,“恕末將無禮了,請地公將軍代波某領中軍坐鎮此處!”
張寶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波帥自便就是!”
“諾!”波才抱拳一禮,隨即從身旁護衛手中接過一柄劍戟,高呼道,“傳令后軍,隨我上陣殺敵!”
這道將令一傳十、十傳百,短短工夫便傳到了后軍,留作后備的兩萬后軍呼啦啦一聲全部涌上陣前。
[兵法云:十倍于敵,可圍城;五倍于敵,可攻城。]
剛才波才用前、左、右三營共計三萬余黃巾士卒強行攻城,對抗長社南面城墻一萬余守軍,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畢竟在軍備與士卒的素質上,官軍都要遠遠勝過黃巾,但是不管麾下的士卒處于怎樣的惡戰與膠持階段,波才都沒有動用其他軍隊。
因為他很知道長社城內還有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這些長社騎兵大多都是從三河、河內等地調過來的老兵,經驗豐富、訓練有素,若不預先留下一支兵馬,那么等這支騎兵突然殺出的時候,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景象。
而眼下這支騎兵已經出現,長社城內已經沒有后備兵馬,只要能擊潰這支騎兵,那么長社城池便唾手可得。
換句話說,現在正是總攻的時候!
“嗚嗚嗚…”
伴隨著咚咚的鼓聲,黃巾軍中號角聲再度吹響,兩萬后營黃巾如同脫韁的野馬般沖向長社,而波才更是身先士卒地沖在軍隊的最前方。
他的目標,正是孫堅!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埋伏于長社城內的數千騎兵一度沖散了黃巾的陣線,若不是波才第一時間率領后軍前來支援,恐怕城下的近萬黃巾早就已經潰散。
四千長社騎兵,對陣兩萬黃巾后營將士,一方勝在軍備優良,又是騎兵;一方勝在眾多,又在城下這不利于騎兵作戰的場所,究竟鹿死誰手、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遠遠地,孫堅便望見了黃巾軍中陣的那桿波字帥旗,那是他的目標:陣斬張寶、波才二人!
但是目光一轉,他卻忽然望見黃巾主帥波才手持一柄劍戟正沖向自己,心中一愣,隨即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自己送上門來?嘿!有意思!孫堅心中冷笑不已。
數十丈的距離,對于有戰馬代步的兩人來說,不過是瞬息之間。
“鏘!”
孫堅手中的黑色戰刀與波才手中的劍戟重重擊在一起,只聽一聲巨響,兩人竟然都連人帶馬倒退三步。
“有意思…”勉強駕馭住胯下黑馬,孫堅用驚訝的目光望向波才,笑著說道,“聽聞黃巾潁川渠帥波才文武兼備,孫某以往倒還不信,如今一見,呵呵…不愧是反賊張角最信任的部將!”
“孫將軍也絲毫不差啊!”一手握著馬韁,一手握著劍戟,波才凝重說道,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四周也彌漫起濃重黑色氣息。
“將軍!”
“主帥!”
孫堅副將程普與波才麾下大將于苗一見,臉上大變,當即趕來相助。
“哈哈哈!”望著波才體外那濃厚的氣,孫堅暢笑一聲,隨即轉頭對程普說道,“德謀,你率領眾將士去襲擊敵軍中陣,這個家伙…交給我!”
望著孫堅眼中的戰意,程普無奈嘆了口氣,抱拳領命。
“諾!”
而波才也對趕來相助的于妙說道,“于將軍,趁后營將士攔住敵方騎兵之時,速速重組陣勢,將這支騎兵圍而殺之!”
望了一眼波才,又望了一眼孫堅,于妙猶豫一下,點頭領命。
“末將遵命!”
望著于妙駕馭戰馬離開的背影,孫堅冷哼一聲,嘲諷說道,“圍而殺之,好大的口氣!”
“城下兵馬擁擠,不利于騎兵奔馳,一旦被圍,有死無生!”一震手中劍戟,波才淡淡說道,“波某要做的,只不過是在此之前拖住你,免得我麾下將士再遭你屠殺!”
“嘿,說的是啊,倚強凌弱,有違武德,并非我習武之人所為,對手要旗鼓相當那才有趣啊!”說著,孫堅眼神一變,一夾馬腹沖向波才,手中戰刀猛地劈出,口中喝道,“小心了!”
而同時,波才也提劍戟迎上,兩人兩騎戰成一團,只聽一陣陣嗤嗤的聲響,兩人身上那黑色的氣劇烈碰撞著。
兩人身邊方圓十余丈內就好似變成了禁區,但凡有士卒踏入其中,無一例外都便被氣浪撕碎。忽然,一聲轟然巨響,孫堅、波才二人各自被震退,兩人身上那濃厚的氣,在各自主人身上隱隱浮現出一只虛幻的猛獸,在孫堅身上浮現是一只黑紋灰虎,而波才的身上,則是一條長達二十余丈的三爪蛟蟒,通體漆黑、泛著磷光,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樣。
再看兩人身上鎧甲,早已支離破碎。
“痛快,痛快!”暢笑一聲,孫堅抬眼望著波才,臉上帶著幾分遇到勁敵般的喜悅,興致勃勃地說道,“不愧是潁川黃巾的渠帥,果然不是一般的家伙!既然這樣,再用這種無聊的招數那就太沒意思了…”說著,他臉色一沉,嘴里吐出一口濃濃的白氣,用莫名的口吻沉聲喝道,“白虎!”
話音剛落,孫堅身上隱約浮現的黑紋灰虎如云煙一般消失,隨即,他裸露在鎧甲之外的皮膚迅速變成灰色,隨即出現一條條詭異的黑紋,尤其是臉頰兩側。
一時間,孫堅身上的氣暴漲,而且隱隱帶著幾分君臨天下的霸氣,那仿佛百獸之王一般強烈的震懾力,叫波才跨下戰馬一陣慌亂,四蹄亂踏,不受控制。
波才皺了皺眉,左手一按胯下戰馬的腦袋,重重喝道,“棲風!”
話音落下,他身上浮現的三爪蛟蟒也如煙一般消失,隨即,他臉頰右側連帶著脖子處,漸漸浮現出一只蛟頭的圖案,一直延續到被鎧甲包裹的全身,而他手中的劍戟柄上處,更是出現了一條繪聲繪色的蛟龍,咬口為蛟頭,戟柄為蛟軀,末端為蛟尾。
此時此刻的波才,竟然散發出比起孫堅毫不遜色的霸氣。
“呵,沒想到我們都是五行金的命格,怪不得會成為對手在戰場上相見呢!”孫堅哈哈一笑,大聲喝道,“真是難得的敵手啊,可別叫孫某失望了!”說罷,他猛地一揮手中黑刀,仿佛平地刮起一股旋風,強勁的氣浪將地上的一切都吹向遠處。
“鏘!”
“鏘!”
在兩人激烈交鋒的同時,四周竟然出現了一道道小型的颶風,緩緩移動著,將所有碰到的東西,無論是活著的士卒還是死去的尸骸,亦或是兵器、鎧甲,全部卷到颶風之內絞地粉碎。
而與此同時,作為黃巾后營士卒的一員,陳驀拽著手中鐵槍瞪大眼睛傻傻地望著出現在戰場上的那些如同龍卷風般的玩意…
“那…那到底是什么啊?”
周倉與裴元紹二人失神地那些詭異的颶風,傻站過了一會后,周倉緩緩搖了搖頭,嘆氣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別管那些了,在這場廝殺中活下來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望著那駭然的景象咽了咽唾沫,裴元紹低聲罵道,“說到底,我們這些小卒就是送死的份!”說著,他壓低聲音說道,“都聰明點,跟著大伙沖,看到敵軍將軍都躲開…真該死!”
跟著周倉、裴元紹二人,陳驀混在后營無數黃巾士卒中沖向敵軍,沒跑幾步,他的目光又忍不住望向那傳來巨響的地方…
虛幻的怪物…
超越人所能達到的破壞力…
這個世間的武將,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啊?!
那兩股強大到滲入靈魂的震懾力讓陳驀明白了一件事。
在這個既陌生又仿佛有點熟悉的亂世,如果自己還抱著以往的認識觀念去看待眼前人和事物,那么遲早有一天,自己會因為判斷的失誤而死去,而且這一天絕對不會太遠,尤其是求生欲并不強的自己…
不過對于這一點,陳驀并不關心,他一直望著纏繞在孫堅與波才身體四周的氣息,如同黑色火焰一般的氣息。
“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