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為什么和那個自己救下的女孩長的一模一樣?
難道她也從后世來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亂世?
連續幾天陳驀都胡思亂想著,在伐木扎營的任務上也顯得心不在焉,幸好身邊的都是和他關系不錯的黃巾士卒,見陳驀偷懶也不是很在意。
“怎得,小驀,這幾日見你魂不守舍的…”在午間休息的時候,周倉端著一只盛著水的陶碗遞給陳驀,坐在他身邊說道,“發生了什么事?不妨與我等說說。”這個憨厚的漢子真心將陳驀看成了自己的兄弟。
“我沒事,周大哥。”陳驀微微搖了搖頭。
周倉暗暗嘆了口氣,抬起頭來,正巧見到裴元紹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臉上頓時一愣,詫異說道,“老裴,你怎么這副嘴臉?”
“呸呸!”裴元紹沒好氣地吐了兩口唾沫,翻了翻白眼,坐在陳驀另外一邊,笑嘻嘻說道,“老周是個莽夫,如何會了解?小驀是有心事…對吧?小驀?”
望著裴元紹竊笑的表情,陳驀隱隱感到幾分尷尬,訕訕說道,“什…什么啊?”
“什么?嘿!”裴元紹作怪似地大叫一聲,壓低聲音說道,“前日,我可是什么都看到了喲!”
“你看到什么了?”周倉與陳驀異口同聲地說道,只不過周倉的語氣是抱有疑惑,而陳驀卻顯得有些著急。
“是個漂亮的人呢!對吧?”裴元紹嘿嘿一笑,將手中碗里的水一口喝干,似笑非笑地望著陳驀,弄地陳驀好不尷尬。
盡管被裴元紹取笑了一番,但是陳驀對那個叫做素素的女孩還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
不知怎么,從那天以后,陳驀一閉眼眼前就會浮現出那個叫做素素的女孩她那美麗的臉龐,出現的頻率遠遠超過了以往暗戀的女人。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不可能長的一模一樣吧?
難道她也和我一樣…
想到這里,陳驀不禁有些怦然心動,周倉、裴元紹等人雖說和他關系極好,但陳驀與他們畢竟不是出身同一個時代,有些事根本無法溝通,尤其是孤身來到這個亂世的孤獨感。
想了想,陳驀覺得有必要找個機會試探一下,結果第二天,陳驀便遇到了她…
那是在午間休息的時候,陳驀正端著一只陶碗走向自己的帳篷,碗里盛放著幾只干饃,那是他今天的晚飯。
或許營內的傳聞是真的,黃巾軍中糧草將盡,食物越來越緊張。
走著走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陳驀一頭撞在一名高大的黃巾士卒身上,碗里的干饃咕嚕掉出去一個,滾落在地上。
“看著點啊,小子!”被撞到的黃巾壯漢皺眉瞪了陳驀一眼,這才拿著自己的陶碗朝著遠處的鍋架走去。
雖說營內的黃巾士卒基本長得高大魁梧、兇神惡煞,但是大多數人卻出奇地好說話,都是周倉、裴元紹這類直爽的漢子,所以,營內幾乎見不到強壯的人欺負弱小的人,當然了,這和營內嚴厲的軍規也有一定關系。
見碗里的干饃少了一個,陳驀的目光下意識地在地上尋找著,幾個轉頭的功夫便望見了那只沾滿灰塵的干饃,換做以前,他肯定是不會去撿,但是現在…
唉,營內糧食緊張啊。
而就當陳驀俯下身準備將那只干饃撿起來時,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纖纖素手,將陳驀掉落的干饃撿了起來。
陳驀下意識地抬頭,眼中露出幾絲意外和拘謹。
是她,竟然是那天見到的女孩…
關于這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陳驀在這幾天也聽其他士卒提醒過,然而對方的身份卻叫他大吃一驚。
原來這個女孩是人公將軍張梁的女兒,喚作張素素,因為張梁身邊事務過多,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女兒,于是就將她托付給自己游手好閑的二哥張寶。
張寶此人性格狹隘、睚眥必報,對外人很是苛刻,但是對于親情卻格外看重。
張氏兄弟三人中,大哥張角因為浸心于推翻漢朝,十幾年來都沒有娶妻生子,而張寶自己又為人輕浮,雖說有不少的女人,卻意外地沒有一個兒女,只有三弟張梁生下了一個女兒,年僅十五歲。
或許因為是張氏唯一的血脈,不管是張角還是張寶,都十分寵愛自己的侄女張素素,教她念書識字不說,就連記載在遁甲天書上的妖術,張角也毫不吝嗇,只要張素素感興趣,張角便會盡心地教她。
當然了,張素素一個女孩又怎么會對那種妖術感興趣呢,比起呆在繁忙的大伯身邊,她更喜歡跟著二伯張寶四處跑。
因為張寶麾下只有黃巾力士這一支精銳兵馬,又不像他三弟張梁那般精通政務,所以張角派遣前往各處聯系各地的黃巾軍。
對于自己三弟的女兒張素素,張寶待她勝過自己親生兒女,不管是在鉅鹿、廣宗,還是前往各處黃巾軍中,張寶都將她帶在身邊,拜他所賜,如今各地黃巾軍中的大小渠帥,都知道人公將軍張梁有個女兒,叫做張素素…
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女孩在黃巾各部中的名望,一度超越張角最寵愛的弟子張白騎。這是后話。
“呼呼,”在陳驀復雜的目光中,張素素撿起那只干饃,呼呼吹了吹上面沾著的灰塵遞給陳驀,微笑說道,“給!”
陳驀猶豫著伸手接過。
盯著陳驀看了半天,張素素咯咯笑道,“你也是營內士卒么?我認識你,前幾日你站在一堆木頭上,還差點摔倒,對吧?”
陳驀只感覺臉上一陣灼熱,無言地點點頭。
“咯咯,”張素素咯咯一笑,笑嘻嘻地望著陳驀,見他和其他士卒那樣拘束,張素素覺得很無趣,轉身正要離開,卻聽陳驀問道,“你…你怎么會來這里?”
“咦?”張素素詫異地轉過頭去,微微歪著頭望著陳驀,疑惑地說道,“我跟我二伯來的呀,二伯在帳內和你們大帥商議軍事呢,我覺得太無趣,就出來走走咯…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望著張素素那美麗而可愛的臉蛋,陳驀越發肯定她就是自己在后世救下的女孩,猶豫一下,說道,“你不是…你還記得么,那天在路上,你在路上,那個…”陳驀結結巴巴地將那天的事對張素素說了一遍,直說地張素素滿臉的莫名其妙。
“那天?路上?車?”張素素歪著腦袋看了陳驀半天,忽然咯咯笑道,“你很有趣呢…和營內其他的士卒不一樣,你叫什么?”
她…她不是?
陳驀愕然地張了張嘴,見對方根本聽不懂自己在說什么,他的心中涌起無比的失望。
原以為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亂世的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同命相連的人,卻沒想到那只是自己美好的愿望…
“喂,和你說話呢!”張素素有些氣鼓鼓地瞪著陳驀。
“我…我叫陳驀!”
“沉默…嘻嘻,有趣的名字!”女孩咯咯一笑,擺擺手說道,“我記住你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二伯又要說我了…”
望著女孩離開的背影,陳驀也端著陶碗默默地走向了自己的營帳。
一旦了解到張素素確實是這個時代的人后,陳驀原本火熱的心早已涼卻了一半,不過對方那讓人從心里感到愉悅的笑靨卻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人公將軍張梁的女兒,張素素…
而與此同時,在黃巾大營帥帳之內,張寶與波才之間卻爆發了意見上的沖突。
“波才,兩個月前,我兄大賢良師與你等約定期限一同舉兵,叫你率軍沿途北上,與他匯合,一同揮軍雒陽,整整兩個月,你卻仍然逗留潁川…此事暫且不說。
我不想插手你軍中事務,但是我不得不說…我到你營中已有三日,對吧?在這三日中,你每日僅僅叫部下督建營寨,卻沒有半分取長社的意思,莫非是存心怠慢?”
望著坐在帥座上的張寶露出嚴厲逼人的目光,波才抱拳恭謹地說道,“地公將軍明鑒,我自從與大賢良師約定,于潁陽起事,期間攻占大小城縣無數,不曾有半點怠慢之心,只是那昏君派遣了皇甫嵩與朱儁二人前來堵截,是故未能如期與大賢良師匯兵一處,皇甫嵩、朱儁二人,乃朝中老將,爛熟兵法于心,又兼行事謹慎,波才無能,為顧全部下安危,只能徐徐而進…”
“這么說,我錯怪你咯?”
“不敢當,”見張寶眼中兇光一閃,波才皺了皺眉,抱拳說道,“聽聞大賢良師在廣宗與盧值交兵,形勢緊迫,波才亦是心急如焚,奈何長社仍然屯有重病,若是波才揮軍北上,潁川其余各地黃巾弟兄勢必會受官軍脅迫,再者,皇甫嵩若是趁我揮軍北上之際,率軍隨后掩殺,只恐我軍有覆滅之險…”
“哦?是么?”張寶冷哼一聲,淡淡說道,“那么依你之見呢?”
只見波才眼中精芒一閃,沉聲說道,“長社不除,我潁川黃巾如鋒芒在背,依我之見,唯有拔掉皇甫嵩與朱儁這兩顆朝廷爪牙!”
張寶愣了愣,臉上表情一寬,語氣也放緩了許多,點頭說道,“對,言之有理,那你為何久久不見動靜?我此前趕來時,曾到廣宗拜訪兄長,兄長近來辛苦,身體狀況堪憂啊,我等不宜久拖,速速召集兵馬,拿下長社,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張氏兄弟三人中,大哥張角精通內政,又掌握有遁甲天書上諸多妖術,只可惜從小體質虛弱,起兵之后更是久久抱病在床,三弟張梁在學習妖術上天分不足,不過卻善于謀劃、用兵,在黃巾各部中又有極高名望,所以一直代替張角對黃巾各部發號施令。
而張寶,內政兵法都不甚了了,雖說從張角那學到了一些妖法,卻又學不精通,只善于研制丹藥,再加上他性格惡劣,所以張氏兄弟三人中,只有他威望最低。
不過不管怎么說,張寶好歹也熟悉一些妖術,有他相助,攻下有重兵防守的長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過波才另有打算…
“將軍明鑒,長社城內僅守軍兩萬余,此事不假,然長社城高墻固,若是強攻,我麾下將士必定傷亡慘重…不管怎樣,請將軍放心,半月之內,我當拿下長社!”
波才這句話本來并沒有什么不對,但是張寶憂心身在廣宗的兄弟,巴不得一日趕到廣宗,一聽[半月之內],他的臉色當即一沉,勃然怒道,“還說不是刻意怠慢?區區長社,何須半月?波才,我以我兄大賢良師名義,令你即刻對長社用兵!”
“將軍?”波才表情微變,一臉為難地望著張寶,他身后十幾位將軍都用憤怒的眼神望著張寶。
“啪!”
張寶拍案而起,指著波才以及他麾下十幾名軍中大將,怒聲說道,“怎地,想犯上作亂不成?”說著,他身旁二十余名護衛紛紛拔出寶劍,怒視波才,而波才麾下將領一見,以馬明、于苗為首,也紛紛拔劍,帳內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見帳內諸將拔劍瞪著自己,張寶氣地面色漲紅,怒聲吼道,“波才,你好大的膽子!”他平生最重面子,哪里容得有人對自己拔劍相向。
波才面色一變,急忙轉身將部下的劍按下,大聲喊道,“住手,都住手!馬明,于苗,我命你們住手!”
馬明、于苗等將領見主帥發話,唯有收劍,但是卻仍然用憤怒的眼神望著張寶,以表達他們心中的不滿,這讓張寶更是心中惱怒。
就在這時,忽然帳幕撩起,從帳外傳來一聲脆生生的聲音。
“二伯?”
張寶瞪著眼睛望向帳門,見張素素一臉疑惑地望著帳內,臉上頓時一愣,隨即,眼中的怒火退地一干二凈,招招手說道,“素素啊,過來過來!”說著,他見張素素的眼睛一直望著護衛們手中的寶劍,遂咳嗽一聲,說道,“還不快收起來,莫要嚇壞了我的乖侄女!”
張寶的護衛們一聽,這才收劍退后,連帶著波才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氣,用感激地目光望著張素素,雖然后者并沒有注意到。
“二伯,你們是在商議軍情么?”
“是呀,”張寶笑呵呵地點了點頭,溺愛地拍了拍張素素的頭,隨即眼神微微變冷,望著波才以及他麾下十幾名將軍,冷聲說道,“波帥,方才之事,張某暫且不與你等計較,還望波帥以大局為重…明日天明時分,召集全軍,由張某親自督戰,勢必要拿下長社!如若不然…軍法處置,兩罪并罰!”
見張寶叫自己[波帥],波才便知道此事已經沒有再商議的余地,揮手將諸將退下,抱拳領命。
“波才…謹遵地公將軍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