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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她還真有顆“恨嫁”之心。
早一日塵埃落定,她也好早日安心。
老太君前幾日上了冊子,將明雪的名字報了上去。
明思心中也有些歉然,可也只能無可奈何。如今,她能保住自己已經算是萬幸,實在顧不得他人了。
明柔也說過明雪對太子甚是畏懼,可老太君沒有讓一心想做常妃的明依如愿,卻選了明雪…
明思只一想也就猜到了這恐怕是老太君同三夫人母女共同商議的結果。
她也同情明雪,卻無法改變什么,只能想著同納蘭笙說一下,看看日后能否照應一二。
望著院中梨樹枝干上滄桑的痕跡,她輕輕一嘆。
日子還是得一天天過,揣摩不出老太君的心意,她眼下也只能萬事小心。
幾個丫鬟聽得她的囑咐,心里也明白如今是緊要時候,都頷首應了。
藍星眨了眨眼,又皺了皺眉,“小姐,這還有二十來日呢,咱們做什么啊?”
明思抬首微微一笑,眸光閃亮莫測,“我們啊――做豆腐!”
四個丫鬟有些呆愣,藍靈于吃食一道最敏感,低頭想了一下,忽地思索著抬首,“是不是上回小姐說過那臭豆腐?”
明思莞爾一笑,頷首,“豆腐不僅可以做臭豆腐,還有很多食法。豆腐、豆腐干、豆花、豆漿、毛豆腐、豆腐乳――就僅僅是豆腐一種便可以數十種菜式,珍珠豆腐、蟹黃豆腐、泥鰍鉆豆腐、豆花魚、一品豆腐、家常豆腐、豆腐釀…”
一溜兒的菜名讓藍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偏頭好奇,“小姐。你怎知道這么多菜式啊?我們怎么都沒聽過?”
怎么知道?
明思一怔,是啊,自己怎么知道的?
腦子里忽地閃過一個有些模糊的片段――
自己好像在一個農家小院中,面前有個磨盤,自己在推磨。白白的漿汁從磨盤邊緣緩緩沁出,一雙男人的手搭在自己手上。
自己在笑,“原來豆腐就這樣做出來的啊。還挺有意思的…”
男人的聲音帶笑在耳側,“有意思吧――我跟你說,我以后就要開個酒樓。招牌就是豆腐宴。”
片段忽地斷掉。
明思呆了呆。這男人是誰,聲音好像有些熟…
自己怎么從不記得有這樣的場景?
她蹙眉仔細回憶,可是愈想卻愈是覺得沒印象。
忽地,腦中傳來一陣針刺感,眼前一黑,她身體晃了晃,按住了自己的頭。
“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
幾個丫鬟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她。
針刺感只一瞬就消失,明思坐了片刻便恢復過來,方才的異狀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思抬首笑了笑。“我沒事。”
幾個丫鬟對視一眼,心里皆嘆氣。
小姐面上雖說不在意。可心里也定然是難受的。
哪個女兒家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呢?
這般一想,看著明思的眼神便又多了幾分憐惜心疼。
明思卻未注意丫鬟們的心事,可是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究竟,嘆了一口氣,只得放棄。
管它什么事,也是上輩子了,既然想不起,又何必執著呢?
這般一想,也就釋然。
起身看著四個心腹丫鬟,開始分派工作。
我是分割線 大漢皇宮,仁和宮,太子書房內。
司馬陵正在瀏覽建熙帝昨日交給他的奏折。
秋日清晨金色的陽光透過打開的檻窗,從紗屜中瀉入,映出一室光亮明媚。
屋角高架三腿鶴膝棹上的白地黑花龍紋大瓶中,數支新插的櫻花疏影橫斜,散出幽香陣陣。
一旁侍立的小太監偷偷瞄了一眼太子面上的肅然,又怕被太子發現,飛快地又將目光收回。
只見太子看到一處,眉頭忽地蹙起,“富貴,研墨!”
小太監低著頭趕緊上前一步,將玉瓶中的水倒了些在青龍硯中,輕手輕腳的拿著墨條開始研墨。
司馬陵抬眼一看,眸色微微一暗,垂了垂眸,“你多大了?”
小太監不妨太子突然出聲,雖稍有一顫,但畢竟訓練有素,很快恭聲道,“奴才王拴,已經滿了十四了。”
還知道自報家門――太子淡淡一笑,將奏折丟到桌案上,長身而起朝外行去。
小太監看著太子走出書房,又低頭看著手中研了一半的墨,頓了頓,低頭繼續。
司馬陵走到廊下,只見園中一人一獸正在緩步而行。
他停住腳步。
玉蘭抬首見是太子,趕緊福身行禮,“奴婢見過太子。”
她身側的驚雷見太子出現,眸中現出些討好的驚喜,邁著它那已經不矯健的步伐,一顛一顛的小跑過來。
到太子腳邊趴下,輕輕地蹭了一下太子,又似有些畏懼,抬眼望了一眼,見太子并無生氣的模樣,這又才歡喜地偎在了太子腳側。
金錢豹的壽限也不過十年左右。
已經九歲多的驚雷已經垂垂老矣,原本鮮亮順滑的金色毛發已經開始褪去絲緞般的光澤,顯得有些暗淡無光。
隨著年歲見長,司馬陵養寵物的興趣也慢慢淡去。
看著驚雷這幅模樣,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悵然情緒。
他也記不起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只幼時愛寵了。
沒想到不知不覺地,驚雷竟然也這么老了。
玉蘭看了一眼太子,輕聲道,“奴婢看它天天關在豹房中,精神也不大好,所以便帶它出來走走。”
司馬陵垂首看著一派親熱依偎的驚雷,“平日沒人照看么?為何不帶它出來?”
玉蘭稍稍一滯,頓了頓,低聲道,“以前,以前富貴在時,每日都會帶它出來散散。”
言畢,帶著微微心驚,小心朝太子面上覷看,只見太子垂目望著驚雷,神情淡淡,卻是看不出有何變化。
停了片刻,玉蘭忽地想起一事,從袖中掏出一個木管雙手奉給太子,“這是昨夜收到的飛鴿傳書,從壽山郡來的。”
司馬陵抬首起來,神情頓時一整。
算下時日,也該是收到消息的時候了。微微頷首,接過將紙卷取出展開,小小的紙卷上只有數行字,“方世玉其人,年十五,細眉瘦目,高七尺有余。經查,此人年內并不曾有離壽山。”
玉蘭見太子看完紙卷后,臉色霎時陰沉,心下頓時疑惑。
兩月前,太子專程派人去壽山郡請那方氏少東家――難不成,這也能出什么岔子?
而此刻,司馬陵的心中正是怒極。
想不到這個方世玉也是假的!
慢慢抑制住胸中情緒,將紙條遞給玉蘭,一字一頓道,“派人好好的給我盯著天衣坊和云繡齋,還有方府!便是一只鳥飛進去了――也要給我稟報回來!”
玉蘭低頭一看,心中霎時一驚,趕緊領命,“是。”
緩緩將心中郁氣舒出,司馬陵垂眸思量片刻,低沉道,“慶華宮那邊可有動靜?”
玉蘭回道,“并無動靜。”
司馬陵頷了頷首,眸中若有所思,“繼續給我盯著,不可松懈。”
玉蘭躬身領命。
低頭又看了一下匍匐在腳邊的驚雷,司馬陵唇邊現出一抹淡淡笑意,“驚雷,本太子今日帶你出去走走。”
驚雷猛地抬首,見主子眸色柔和,立時歡喜地爬起,討好地晃了晃腦袋,長長的豹尾也愉悅地在空中甩了甩。
太子領著驚雷和玉蘭一路行到了坤寧宮。
讓玉蘭帶著驚雷在園內候著,太子走進了皇后宮中。
皇后正在同常妃坐著敘話,見太子進來,兩人面上均是笑容和藹。
太子向皇后行了禮后,又轉向上官常妃,“見過姨娘。”
常妃含笑起身,“既是太子來了,那也用不著我陪皇后了。我還是回慶華宮去伺弄我那些花草吧。”
皇后微微一笑,并無多言。
太子笑道,“姨娘客氣了,倒是我來得不巧,擾了母后同姨娘的談性。”又看了桌上的一盆紫色的九瓣奇花一眼,“這可是姨娘送來的?”
常妃笑而頷首,“此花名為千歲蓮,三年才一開花,極是難得。只元國落霞山才有。我也是前幾日得了這一盆,最最難得還是起了朵的。我本就想著今日給皇后送來,誰知這般趕巧,昨夜它就開了。其他的也就罷了,只這名字怪討喜的,”望著太子笑了笑,“也就送來給皇后討個喜氣罷了。”
皇后也跟著望了太子一眼,笑道,“你若說把這就抵了賀禮,我可是不依的。”
姐妹倆又笑說了幾句,常妃莞爾離去。
抬眼看了一眼上官常妃的背影,太子唇角微勾,復垂眸淡笑。
“皇兒,站著作甚,過來坐。”皇后看著兒子,眸光溫潤。
太子斂住笑意,在桌邊落座。
“皇兒,可是還為那兩個不知好歹的奴才生氣?”望了一眼司馬陵面上的神情,皇后開口道。
皇后只知路十三協助富貴私逃,卻并不知富貴留下的書信內容。
歷年來,宮中逃奴雖少,也不是沒有的。
但升到太子近侍這般地位而私逃出宮的,卻是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