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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宋媽媽陡然之間想到了此前大小劉氏的下場,一下子下的魂飛魄散。可緊跟著,批板就重重地落在了她的腮幫子上。隨著啪的一聲重響,她只覺得一陣火辣辣的劇痛,竟是整個人都險些跳了起來。可因為后頭兩個家將將她按得死死的,她沒有任何法子閃躲,須臾之間第二板就又落了下來。這一回,巨大的力道直接把她的嘴角打出了血來。
盡管章晗深恨宋媽媽,可面對這樣的施刑,她也免不了有些悸動,再看張琪已經是面色發白。然而,想起太夫人所說的話,她不但自己不能抽身而退,甚至也不能去安慰張琪,只能默默站在一旁,聽著那一下一下或清脆或沉悶的聲音,看著那個曾經驕橫跋扈,認為一個手指頭就能把她們摁死的宋媽媽在重重的批板底下掙扎。
那一瞬間,她心里除了大仇得報的快意,同時生出的還有深深的警惕。看來,她當初當著東安郡王的面把那一支鳳釵托付給趙破軍并沒有做錯,這不止是一條后路,也是一條活路!那天既是剛巧遇到了趙王世子,等到武寧侯府那邊有了消息,她還得再走一趟!
十幾下之后,宋媽媽的雙頰就腫得和饅頭似的;二十幾下之后,宋媽媽的眼神就已經有些渙散了;等到了三十下,她已經疼得恨不得自己就此昏過去。可仿佛是那顧管事知道她怎么想的,竟是吩咐人停手,隨即一碗涼水兜頭兜臉澆了過來,那冰冷的感覺刺激在紅腫滾燙的臉上傷處,冷得她忍不住一激靈,一時只覺更疼了。
“繼續!”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漫長的時間。施刑方才結束。宋媽媽的雙頰已經看不出一塊好肉,一張嘴完被打爛了。雖則是那一團破布早就掉了出來。可她那會兒根本說不出話,更不用提揭穿那件舊事了。章晗更是敏銳地發現,當顧泉上前和她們行禮說話的時候,癱軟在地的宋媽媽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我讓人加了力道。她的耳朵已經聽不見了!”顧泉淡淡地說了這么一句后,見張琪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章晗亦是面色震驚,他便繼續說道,“這是太夫人的吩咐。還請表小姐和晗姑娘見諒。如此忘恩負義的東西。若是能讓她聽能讓她說,便會惹出無窮無盡的禍端來,而現在顧家事多,不能鬧出殺婢仆的事情來,只能如此處置。先頭大小劉氏姊妹還能送應天府衙,如今卻是不能如此。所以該狠的時候就得狠!”
章晗知道這是太夫人對張琪說的話,自然沉默不言。而張琪則是好半晌之后才抬起眼來,重重點了點頭道:“我知道老祖宗是為了我好!她就是仗著我娘當初信賴她,這才一路上處處對我指手畫腳,到了京城便四下串聯,根本不顧我這個正經主子,我不該等到老祖宗發落就該自己稟告處置了她,而不是等到今天!”
顧泉一直覺得這兩姊妹中章晗性格更剛毅,此時聽到張琪緊咬嘴唇說出這么一番話,頓時覺得太夫人的苦心沒有白費,深深施禮后就開口說道:“表小姐能體諒太夫人苦心,太夫人知道了一定心中高興。”
“泉爺,泉爺!”
就在這時候,外間就傳來了一個家將的嚷嚷聲。顧泉皺著眉頭告退下去,可不過一會兒,他就滿臉喜色地回轉了來,不等章晗和張琪發問就大聲說道:“表小姐,晗姑娘,侯爺放出來了,侯爺放出來了!不但如此,還是皇上親自讓淄王殿下把人送回來的!”
“阿彌陀佛!”
盡管和這個二舅舅甚至沒見過面,但張琪還是真心實意雙掌合十念叨了一聲,而章晗也是如釋重負地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笑道:“終于是盼到了這么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之外也有一條壞消息。威寧侯因任性妄為屢遭彈劾,皇上收回了威寧侯的世襲鐵券,責令威寧侯回老家去讀書思過,無旨意不許離開。”
說是壞消息,但顧泉的臉上滿是不以為然。而張琪和章晗聽到這話,彼此之間對視一眼,一時都覺得又驚又喜。要知道,顧振這么糾纏不休的紈绔子弟,即便有太夫人護著,可仍舊是如同跗骨之蛆,讓人嫌惡卻又甩不掉。可這一次有了皇帝的旨意,顧振便再也蹦跶不起來。而張琪在暗自高興過后,突然低頭瞥了地上毫無反應的宋媽媽一眼,若有所思地一揚眉。
“顧管事,那如今我們是不是回武寧侯府?”
“茲事體大,我回府一趟請太夫人示下。這宋媽媽照原樣看好,我一并請太夫人示下之后該如何發落。”
聽到這話,章晗想起這一場驚心動魄的事變背后的角力,便沒有開口說話。然而,等宋媽媽被拖了下去,地上的痕跡也被兩桶井水一澆沖得干干凈凈,她拉著張琪回房之后,這才低聲說道:“待會兒顧管事出去之后,我也得離開一趟,就說是藥鋪給你抓藥。若是顧管事回來問起,你千萬一口咬定這話。”
“這是為了什么?”見章晗不肯回答,張琪忍不住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問道,“是不是為了太夫人交待你去做的事?”
章晗這才默默點了點頭,隨即強笑安慰道:“沒事,只是把首尾收拾干凈。”
顧泉帶著兩個家將出了門,當章晗帶著芳草要坐車出門時,留守的家將雖有些猶豫,可一來章晗說是去藥鋪抓藥,二來此前她也在要緊關頭出過門,顧泉也吩咐過若不是出格的事,便聽她的,因而最后還是放了行。章晗還是用了此前那張家老家人當車夫,等出了胡同之后,她照樣先去藥鋪敷衍了一趟,等回來之后就徑直吩咐道:“去車兒胡同。”
那車夫是個老實人,雖有些錯愕,但也不敢違逆。答應一聲就揚起了鞭子轉向。等到了車兒胡同,在東數第三座宅子前停下。章晗便吩咐芳草前去叩門。不消一會兒,里頭就有一個老蒼頭探出了頭來。
“你們找誰?”
芳草便按照章晗的吩咐問道:“請問趙破軍趙百戶家里是這兒么?他可在家?”
“沒錯…他在家,各位找我家趙爺有事?”
聽到趙破軍在家,章晗只覺得心底驟然涌上了一股驚喜。隨即便連忙打起一些車簾,探出頭去說道:“你去稟報你家趙爺。就說舊鄰求見。”
聞聽此言,那老蒼頭答應一聲便縮回了腦袋去。不消一會兒,兩扇大門就一下子打開了。一身藍色短衫的趙破軍快步走了出來。見一手支著車簾的人正是章晗,他忍不住愣了一愣,隨即才又驚又喜地上前說道:“你莫非從顧家搬出來了?”
“趙大哥,終于又見面了。”
章晗落落大方地下了車來,見這車兒胡同并不是什么人來人往的地方,反而清靜得很。她便打手勢吩咐芳草拿了一個銀錁子打賞了車夫,這才又對其吩咐道:“放心。宋媽媽是宋媽媽,你是你,怪罪不到你頭上。今日之事若是你說出去,日后萬分的不是都會找著你。你若是不說出去,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那車夫曉得今日宋媽媽被打了個半死,唯唯諾諾連聲應是,哪敢有半分違逆。而趙破軍聽到這番話,立時對跟出來的老蒼頭打了個眼色,讓其在外頭看著,隨即笑吟吟請了章晗和芳草進去。進了院子,章晗四下里一打量,見這小小的院子五臟俱,她便微微笑了笑。
“趙大哥如今倒是真發達了,竟然有能力在京城也置起產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章老爹和晟哥救過我的性命,我當然一定要完成他們的托付。”趙破軍斜睨了一眼芳草,隨即鄭重其事地問道,“這么說來,你還是沒能離開顧家?”
“我是以顧夫人干女兒的身份,隨顧家太夫人唯一的外孫女上了京城來,倘若離開顧家來投你這舊日鄰舍,豈不是更加名不正言不順?”章晗反問了這么一句,見趙破軍啞口無言,她便沖芳草吩咐道,“芳草,你退到門口守著,我就在這院子里和趙大哥說幾句話。”
芳草為趙破軍居中傳過話,此時也聽明白兩人不但是舊日鄰舍,章家父子還對趙破軍有救命之恩,便領命往后退到了大門口。這時候,章晗方才開口說道:“趙大哥,我有一件事事情想求你幫忙。大中街上有一家福生金銀鋪你可知道?”
一聽這話,趙破軍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隨即說道:“我知道那家金銀鋪旁邊有一家賣書畫的書齋,幾天前剛奉世子之命去買過幾幅名家字畫,你怎么會問這個?”
章晗猛然之間想起了在那兒撞見陳善昭的情景,吃驚過后免不了沉吟了起來。好一會兒,想到如今武寧侯顧長風被放歸,威寧侯顧振卻要被趕出京城,太夫人騰出手來,又有武寧侯這個戰功顯赫的兒子,她雖沒有依言去找那個都察院的右副都御史劉大人,可金銀鋪那件事情也不是沒有首尾的。沉默了許久,她才索性開口說道:“其實,此次武寧侯被下了詔獄,太夫人之所以連夜讓我和姐姐搬出來,是因為交托了我一件事。”
聽到章晗將太夫人讓她去見右副都御史劉大人,策動御史彈劾威寧侯顧振,以及告顧家勾結皇子窺伺皇位等等和盤托出,趙破軍一時臉色鐵青:“她居然讓你去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萬一出事是什么后果?這是拿你的命換顧家的榮華富貴!”
“我知道,所以我沒敢找到那劉府去。”章晗輕聲將自己在福生金銀鋪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才說道,“我也不知道此次武寧侯被放出來,是不是我那番做戲的關系,可倘若那金掌柜后頭的都察院大佬真上過書,終究是一個漏洞。所以思來想去,只能來找趙大哥。”
“你…你何必為顧家做到這種地步!”
“不是為顧家,而是武寧侯如若真的倒了,威寧侯顧振自打我進京就對我有不軌之心,他是不會放過我的,我只是不得不賭一賭!”章晗咬了咬嘴唇,隨即才淡淡地說,“而且,想必趙大哥很疑惑我之前為什么給你那半截釵子,那是因為,我娘和我弟弟都在張昌邕的莊子上,他用他們的性命要挾我上京,謀求顧家把他調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