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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林浩和他的父親還有他的二叔一起回到了包間。一進門林浩就氣呼呼的說道:“這幫人簡直是太不象話了!”
林浩剛一說道這里,他的爸爸林子強就在一邊勸說:“林浩,你可不能亂講,這要是傳到他們的耳朵里去,你二叔這個店還開不開了?”
林浩的二叔也在一邊連聲附和著說道:“林浩,咱們惹不起人家,就別生氣了。再說了董老虎不就這一個兒子嗎,咱們交了這一次也就算完了。來來來咱們喝酒,不說那些煩心的事了!”
到了這個時候,不僅是穆國興就連孫書庭也看出了這里面的不對勁來。但是,市長沒有開口講話,他也不好先問什么,也只好一邊喝著酒,一邊和穆國興一起同林浩的家人天南海北的聊著。
氣氛剛有點緩和,林浩的二嬸又走了進來,對林子強說:“大哥,真不好意思,前面開雜貨店的老劉過來和我們借錢,交那該死的份子錢,我告訴他錢是 向你借的,老劉又讓我再問問你還有沒有,如果有,就借給他點,我看老劉也是被的沒法了!”
林子強聽到這里,從口袋里掏出他的錢包,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我都有兩個多月沒有領到工資了。那里有錢借給他呀!這錢還是你嫂子讓我去買化肥的錢。就剩二十塊了,多了可沒有了!”說完林子強就從錢包里拿出了二十元遞給了林浩的二嬸。
“林老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穆國興指了指那個紅紙袋問道。
林子強看了看林子壯,看樣子還是不想開口說話,旁邊的林子壯卻沉不住氣了,開口道:“大哥,這位是林浩的領導也不是外人,我看干脆就對人家講個明白吧,也好讓林浩知道知道咱們農村人現在過的是什么日子。”
穆國興在林子強兩兄弟的敘述當中,漸漸的明白了剛才生的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來,今天是青田縣縣委書記董其昌的兒子結婚的日子,下面鄉鎮的 這些頭頭們,為了討好董其昌,就想去參加他兒子的婚禮。鄉鎮里又沒有錢,這才想出了這么個餿主意,用這一包所謂的喜煙和喜糖到各個店鋪里去,強征份子錢。那些大一點的商鋪是五百,小一點的是三百、兩百不等。就是在街上擺賣香煙攤的也要收取一百元。這里的群眾本來生活就很困難,開個小店也只能勉強混個溫飽。那里還有余錢去交這份所謂的賀禮呢!
“爸,家里這么困難,你怎么不告訴我呢!像這樣的份子錢,我們一年要交多少次啊?”
“唉…”林浩的爸爸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成家立業了,也不容易。咱們家里還有幾畝田,打的糧食也夠吃了。我和你媽也商量過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去向你們伸手的。至于這個份子錢,今年春上董老虎的女兒出嫁也斂過一次。這還都不是主要的,就是我們縣里的那條致富路,才是個讓人頭疼的事。前幾天,我們校長說了,今年修這條致富路,每人要交出一個半月的工資。我都有兩個月沒領到工資了,像我們這樣一年有十個月工資領著的,還算不錯的。更可憐的是那些農戶,一口人要交五十塊錢。這幾天家里來借錢的人 都擠破了門。”
林浩聽到這里,連忙從口袋里掏出了錢包,對他的父親說:“爸,我這次來走的匆忙,沒帶多少,這里有一千塊錢,你先拿回家應應急吧!回去,我和沈麗商量一下,再湊一點給你們寄過來。”
父子兩個推讓了一番,林浩的爸爸才收起了錢。把林浩的二叔在一邊看得羨慕的不得了。這時候,孫書庭突然開口問道:“林老師,他們這樣搞,難道就不怕有人來查他們嗎?就沒有人來管這個事嗎?”
“誰敢啊!這個縣里上上下下的干部有一大半的人都是這個董老虎提拔起來的,公安局檢察院法院,都是他們家的人把持著。我聽說,就是他兒子娶的這個媳婦也是被他兒子強搶到手的。人家那個女孩還是一個碩士呢!”
這一頓飯,穆國興一直沒有怎么講話,都是在默默的聽著,分析著。他想到:一個縣委書記達到了這種程度,這不整個就是一個土皇帝嗎?權利一旦失去了有效的監督,就會讓這些人干出無法無天的事來。
吃完了飯后,穆國興帶頭走出了飯店,臨走時對孫書庭使了一個眼色。孫書庭掏出一沓錢來,悄悄的壓在了盤子地下。
車剛開出不遠,林子壯揮著一沓錢追了上來,林浩看了看穆國興,穆國興面無表情的說:“繼續開,不要停!”
林浩的二叔望著遠去的車輛,拿著手里的錢,對林浩的爸爸說:“哥,你看人家到我們家吃頓飯,一下子給留下了這么多的錢,這怎么行啊!咱要是把這錢留下,讓林浩在他領導面前也不好做呀!”
“給你留下的,你就收下吧,你知道剛才那位林浩的領導是誰嗎?”林浩的父親問到。
“那還能是誰,就是林浩的領導唄,難不成還是哪里來的局長?”
“局長算什么!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出去亂說。林浩前兩個月給我來信,說他在市長跟前當秘書,我估計啊,那個高個的年輕人有可能就是林浩說的那個市長。
你沒看人家那種架勢和那種氣質,我一看就和一般人不一樣。”
“啊?不會吧,他那么年輕就能當市長?林浩跟著市長當秘書,那不是我們林家的祖墳上冒青煙了!你和我嫂子可真能捂,這么個好消息,到現在才告訴我!”林浩的父親也沒有再搭理他的弟弟,眼睛看著縣城的方向,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下子,縣城里有熱鬧看了,那個董老虎離倒臺的日子也不遠嘍!”
司機賀強按照穆國興的吩咐,在林浩的指點下,先來到了青田縣東郊的蔬菜基地,這個蔬菜基地,是青田縣委和縣政府在總結一季度工作時,報上來的政績工程。
來到這里,穆國興下車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只見這里除了路邊上孤零零的樹立著幾個宣傳欄之外,偌大的一片土地都長滿了雜草。只有靠近公路邊半死不活的零零星星長著幾顆蔬菜的秧苗。
穆國興看到這里,就讓林浩去問問路上經過的群眾,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過了一會,林浩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對穆國興說:“市長,這個董老虎簡直就是個敗家子,今年春天他不顧群眾的反對,硬是把這里劃出了三千畝土地,讓群眾全部種上了蔬菜,由于水利設施沒有跟得上,剛長出來的秧苗也被旱死了。只有這靠近公路兩旁的菜地,縣里每隔幾天派車來撒一遍水,這才得以存活了下來。噥,你看灑水車過來了!”
穆國興順著林浩的手指看去,只見一輛大卡車上裝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大鐵柜子,上面還安裝了一臺突突突冒著黑煙的抽水機,來到這個蔬菜基地的地頭,一個人爬上了車,毫無章法的亂撒起水來。
路邊的行人連滾帶爬的躲避著開過來的灑水車,并大聲咒罵著無良的司機。穆國興等人見狀也只好坐進了車里,向縣城開去。
車子駛進了青田縣城,穆國興透過車窗看去,不大的縣城倒也顯得十分的整潔,路兩旁的建筑都噴涂著米黃色的涂料,看起來也令人感到非常的舒服,但是通過小巷稍一注意,就會現里面的建筑依然是一片破破爛爛的樣子。
縣城里的每一個路口,都毫不例外的樹立著一個個高大而又十分漂亮的宣傳欄,上面寫著一些縣委縣政府幾年規劃之類的文字。
“華而不實!”穆國興看到這里,腦子里突然就蹦出了這四個字。
車駛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幾個交通警察站在那里攔住了去路,一個警察來到了車的旁邊,對探出頭來的賀強說道:“對不起,師傅,有車隊要經過,還要請你們等一下才能過去。”
“警察同志,是哪里的下來視察嗎?”賀強的這句問話也正是穆國興想知道的答案。
“要是有來視察,我們在這兒站幾個小時也值得了。看你們是外地人和你們說說也無妨。這是我們縣委董書記的兒子結婚車隊要經過。他,他兒子結婚,就讓我們這些人在這里給他站崗。這都圍著縣城轉了了七次了,還沒轉夠呢,非要湊夠十圈,說是什么十全十美。這都是些什么世道啊!”
賀強聽到警察的話后,平日里冷冰冰的臉也露出了笑容,又繼續問那個警察:“那這件事就沒人管管嗎?”
“管,怎么管?誰敢去管董老虎,在這個地盤上他最大,公安局長是他的小舅子,大隊的隊長是他的侄子,你說,誰還敢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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