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聽室里。
向天亮說,“杜貴臨,干得漂亮。”
周必洋說,“一步絕殺,將死了。”
向天亮說,“你猜,馬騰會怎么應對?”
周必洋說,“我不知道,反正我也會無言以對。”
向天亮說,“比方說你是馬騰。”
周必洋說,“如果我是馬騰,最好的選擇是答所非問,伺機反擊,以攻為守。”
向天亮說,“為什么?不能正面回答嗎?”
周必洋說,“這是一個兩難選擇,肯定和否定,都會落入杜貴臨的圈套。”
向天亮說,“愿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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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必洋說,“關于六一居一零三在裝修時發現地下系統的入口,其實只有五個人知道。”
向天亮說,“老周,你知道得很清楚么。”
周必洋說,“因為這是我派人調查出來的。”
向天亮說,“哪五個人?”
周必洋說,“馬騰自己,馬騰的朋友,裝修隊的小老板,裝修隊的兩個民工。”
向天亮說,“你行,功課做得太好了。”
周必洋說,“你知道馬騰為什么無言以對嗎?”
向天亮說,“他掉入了杜貴臨挖的坑里,坑太深,爬也不是不爬也不是唄。”
周必洋說,“因為五個知情人,除了馬騰自己,其他四個后來的命運都非常詭異。”
向天亮說,“說說,怎么個非常詭異?”
周必洋說,“馬騰的朋友,中風,偏癱,失語,植物人,裝修隊的兩個民工,外地人,一個死于斗毆,一個死于車禍,裝修隊的小老板,后來成了漁船大副,出海翻船,至今不知所蹤,下落不明。”
向天亮說,“可是,杜貴臨對馬騰說,裝修隊的那個小老板就在他的辦公室等著,還要請過去與馬騰當面對質。”
周必洋說,“一個字,誆。”
向天亮說,“一個字,騙。”
周必洋說,“一個字,唬。”
向天亮說,“一個字,賭。”
周必洋說,“賭對了,而馬騰不敢賭,因為他怕裝修隊的那個小老板真的會出現。”
向天亮說,“馬騰是不敢賭,這個人謹慎有余,魄力不足,小事易達,大事難成。”
周必洋說,“不錯,我也仔細觀察過他,地位有了,錢也有了,心態就會變化,無非是維護自己的穩定,這樣一來,膽子肯定會越變越小。”
向天亮說,“那么,現在的馬騰呢?”
周必洋說,“我看他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外表沉穩卻又內心惶恐。”
向天亮說,“可他有一點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周必洋說,“對,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咱們這么快就把他截住了。”
向天亮說,“你和杜貴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周必洋說,“但是我認為,對付馬騰要有放有收,不能一逼到底,畢竟他是咱們體制里的人,而且地位不低。”
向天亮說,“有道理,你和杜貴臨一定有打算了吧?”
周必洋說,“暫時不追問他的以前,包括在x部隊的經歷,包括他的經濟問題,包括他與洪成虎、姜建文、葉春田、趙勝、盧玉青、于飛龍、王再道、劉曲龍、高南平和余俏俏等人的關系。”
向天亮說,“你這是箭在弦上,引而不發。”
周必洋說,“對,讓他自己想去,逼他自己動起來,逼他自亂。”
向天亮說,“根據咱們現在掌握的信息,他只與余俏俏保持著來往,與其他幾位幾乎沒有聯系。”
周必洋說,“我是這樣想的,咱們派人盯住馬騰和余俏俏,不但能搞清二人之間的關系,而且還能把其他人牽引出來。”
向天亮說,“我還有一個建議,把馬騰放到陽光下去。”
周必洋說,“你的意思是,把馬騰請到這里來這件事,要讓大家都知道,而且最好讓關心他的人知道?”
向天亮說,“你認為如何?”
周必洋說,“天亮,你用心險毒啊。”
向天亮說,“馬騰,萬馬奔騰,多好的名字,咱們應該幫他揚名嘛。”
周必洋說,“同意,我表示嚴重同意,讓萬馬奔騰墜入風暴中心吧。”
審訊室里。
杜貴臨道:“馬區長,這個問題讓你為難嗎?”
馬騰道:“難,你把我難住了,不,也可以說,你杵到我的軟肋了。”
杜貴臨道:“對不起,我不想為難馬區長,希望馬區長也不要為難我。”
馬騰道:“好吧,我承認我對你撒了謊,其實我知道一零三有個地下防空系統的入口,就是那個裝修隊的小老板告訴我的。”
杜貴臨道:“那么,這個問題清楚了。”
馬騰道:“這件事我犯了錯誤,按照規定,我是應該向市防空辦報告并登記備案的。”
杜貴臨道:“那么,為什么沒有向市防空辦報告并登記備案呢?”
馬騰道:“出于私心吧,誰不想多一些空間呢。”
杜貴臨道:“可以理解,我家后院的防空洞改建成地下室后,每個月的出租收入都快趕上我一個月的工資了。”
馬騰道:“謝謝,但錯誤就是錯誤,我不回避。”
杜貴臨道:“馬區長,你發現一零三有個地下系統入口后,有沒有采取其他措施?”
馬騰道:“什么其他措施?”
杜貴臨道:“比方說,你有沒有告訴過其他人,你有沒有下去過,你有沒有利用過,等等。”
馬騰道:“沒有,你說的這幾點都沒有。”
杜貴臨道:“但是,有人下去過,而且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幾十個。”
馬騰道:“什么人,什么時候?”
杜貴臨道:“昨天晚上。”
馬騰道:“我不知道,我已經好久沒去過六一居了。”
杜貴臨道:“而且這些人身攜槍枝炸藥,是一幫亡命歹徒。”
馬騰道:“他們,他們要干什么?”
杜貴臨道:“昨天晚上,他們通過你的一零三進入地下防空系統,并通過地下防空系統進入了市委書記陳美蘭同志的家,他們制造爆炸,襲擊了陳美蘭書記的家。”
馬騰道:“這…陳美蘭書記沒事吧?”
杜貴臨道:“幸虧沒事,但是馬區長,這件事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馬騰道:“我有責任,我有責任。”
杜貴臨道:“馬區長,你也知道,這事太大,我是管不了的。”
馬騰道:“怎么,怎么啦?”
杜貴臨道:“我現在代余中豪副廳長向你傳達幾點指示,請你予以配合。”
馬騰道:“杜局長請說。”
杜貴臨道:“一,希望你圍繞六一居一零三的問題,寫一個詳細的說明,越詳細越好。”
馬騰道:“沒問題,我盡快寫好交給你。”
杜貴臨道:“二,我們公安分局的人要暫時進駐六一居一零三,進行相關的后續調查,請你理解配合。”
馬騰道:“這更沒問題,我舉雙手同意。”
杜貴臨道:“三,在我們調查期間,希望馬區長不要離開濱海,以方便配合我們的調查。”
馬騰道:“這個…杜局長,這有點過分了吧。”
杜貴臨道:“馬區長,這是余中豪副廳長的原話,我只是代為轉達,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與我們無關。”
馬騰道:“好吧,我服從。”
杜貴臨道:“馬區長,謝謝你,你可以走了,我送你。”
杜貴臨客客氣氣,笑臉相送,一直把馬騰送到他的車上。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杜貴臨看到向天亮和周必洋早就坐著了。
“不過癮啊,這不是捉放曹嘛。”杜貴臨一臉的遺憾,搖著頭道,“咱們直接扣人,熬他個三五天,我保證他能來個竹筒倒豆子,全撂。”
周必洋對杜貴臨的說法表示不以為然,“憑你的虎假虎威,只能讓他滯留十二個小時,從馬騰的經歷分析,他不會是那種能夠自我交待的人,你拿不下他。”
杜貴臨笑著說,“我看不一定,剛才我仔細觀察了他的表情反應,他內心實際上已經崩潰,咱們完全可以把他徹底擊垮。”
“也許你說的是。”周必洋微笑道,“但是,不一定能挖得出他心里的秘密,而現在這樣也挺好,不用咱們忙活,你想想,昨天晚上下半夜,咱們在百花樓內外的伏擊戰打得這么漂亮,他的同伙會怎么想?我敢斷定,他的同伙肯定會找他的麻煩。”
杜貴臨點著頭問道:“那接下來咱們怎么對付馬騰?”
向天亮和周必洋相視一笑,周必洋說,“貴臨,你只需要派兩個人盯著馬騰就行了,只管看戲,什么也不用做,你現在要做的是兩件事,一是派人進駐六一居一零三,消除百花樓的后顧之憂,二是抓緊時間審訊昨晚的俘虜,搞清他們的來歷,鎖定幕后的目標。”
杜貴臨又問向天亮,“大師兄,劉露茶館怎么辦?可不可以減少那邊的保衛力量?”
向天亮搖了搖頭,“為防萬一,那邊的保衛力量不能減少,但你自己可以撤回來了,你和老周一起,去辦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杜貴臨精神一振。
向天亮笑了笑,“該出手時就出手,咱們不能老是被動的防守挨打,我決定了,咱們來一次突擊行動,把那個五星冷凍廠的老板劉曲龍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