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乒。”“乒。”張松齡和彭學文兩個拔出盒子炮,對準附近的房頂就是一通狂掃。三名普通商販打扮的家伙先后從屋脊上摔落,掉在地上,氣息奄奄。還有一名脊背中了一槍,卻沒有立刻從房頂上掉下來,掙扎著翻向屋脊另外一側,貓著腰,狼狽奔逃。
“我左你右,抓活口。”張松齡看了彭學文一眼,大聲命令。
“抓住他,看看到底是誰派進來的。”彭學文沖張松齡點點頭,繞過街道附近的一排房屋,朝刺客可能逃走的方向包抄過去。
從始至終,二人都沒再看穆姓中尉一眼。趴在地上肩窩處汩汩冒血的穆中尉跟著一起追也不是,繼續在地上繼續“隱蔽”也不是,鐵青一張毛驢臉,好生尷尬。
直到紅胡子的警衛員小鄒跑上前,拿盒子炮頂住了他的腦門兒,他才突然如夢方醒,扯開嗓子大聲喊到:“抓刺客,趕緊抓刺客,有人要刺殺彭專員,有人要刺殺彭專員!”
“別耍賴,我親眼看到你向張隊長背后開槍。”警衛員小鄒氣得火冒三丈,抬起手,就是一記大耳光。剛才若不是自己及時開槍打中了此人的肩窩,張隊長恐怕早就遭了毒手。如今陰謀敗露了,同伙也都被張隊長和他的朋友亂槍打死,這個姓穆的家伙卻又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來,真是要多無恥有多無恥。
“我,我跟他們不是一伙的,真的不是。”穆中尉被打得眼冒金星,一邊在地上翻滾一邊大聲喊冤,“我剛才,剛才發現了他們、發現了他們圖謀不軌,才準備、準備鳴槍,鳴槍示警。不、不信,你看我的子彈、我的子彈肯定沒落到你們張隊長身上。”
“放屁。”小鄒揚起沒拿槍的胳膊,劈頭蓋臉又是一頓耳光,“要是傷了我們張隊長,我還會讓你活著,起來,別耍死狗,否則老子直接拿槍崩了你。”
“冤枉,我冤枉。”這當口,穆中尉豈敢承認自己和另外的一伙來歷不明的刺客有關聯,躺在地上,不停狡辯,“你要是把我崩了,就是殺人滅口,我跟刺客沒關系,沒任何關系。”
遇上一個如此敢做不敢當的孬種,小鄒一時也沒了辦法。正準備干脆將此人一槍崩掉了事,周黑炭已經帶著一大堆人從軍營那邊沖了過來。看見平素一直拿腔拿調的穆中尉滾得滿身泥土,還被小鄒用槍頂著頭,立刻紛紛掏出了家伙,“別沖動,把槍放下,姓鄒的,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警衛員小鄒怒不可遏,站起身,用盒子炮朝周黑炭指指點點,“黑胡子,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我們張隊長聽說白胡子和小鬼子勾結起來要對付你,不顧自己身上有傷,連續跑了幾百里路來通知你,可你呢?昨天晚上剛擺了鴻門宴,今天早晨就派這個姓穆的家伙在他背后打黑槍。”
“胡說。”周黑炭聞聽此言,一張黑黝黝的面孔立刻漲成了青紫色,“我,我什么時候派他做刺客了?他、他怎么可能是刺客?”
“不是刺客,那你問問,他剛才拔出槍來準備干什么?還有,那邊的尸體,到底是誰派進城里來的?”面對著一圈黑洞洞的槍口,警衛員小鄒毫無懼色,狠狠朝地上唾了一口,大聲冷笑,“呸,還黑胡子呢?連帶著善意上門的客人都謀算,虧我們王隊長還拿你當英雄。”
這下,不止周黑炭面紅耳赤,一干黑狼幫的大小頭目也個個臉上發燙。昨天自家大掌柜借著酒勁兒逼張松齡入伙之事,乃他們親眼所見。他們雖然沒勇氣阻止大掌柜的這種行為,內心深處,卻是一百二十個不支持。如果今天早晨張松齡又于黑石寨內遭了暗算,無論下手的人跟穆中尉有沒有關系,他們黑狼幫的臉也都丟光了,此后就是與黃胡子一樣的江湖敗類,只要提起來,人人都會以手掩住鼻孔。
只有第二百一十一旅來的那幾個聯絡軍官不覺得慚愧,舉著空空的兩手繼續向前湊,同時好言好語跟小鄒商量,“這位兄弟,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誤會,誤會了我家穆副官。他、他是文職出身,槍都拿不穩,怎么可能向你們張隊長行刺。”
“那你得問他。”警衛員小鄒把眼睛一瞪,大聲說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斃了他,你們就站在那問,只要他實話實說,我就把他還給你們。”
“你.......。”幾個人原本準備湊到近處一擁而上將小鄒繳械,卻沒料到對方如此警惕,只好怒氣沖沖地停住腳步,轉頭向周黑炭求救:“周營長,您看,這事兒該怎么解決?”
“怎么解決,姓穆的蹭了老子一身屎,老子還沒找他算賬呢?怎么幫你解決”周黑炭在心里大罵,卻不得不想辦法緩和氣氛,“鄒兄弟,你先別生氣。老呂,老吳,你們也別再往跟前湊了,鄒兄弟是紅胡子的人,下手不會沒有分寸。那邊不是還有幾具尸體么,咱們把尸體抬過來,就知道是不是穆副官指使的了。”
“滑頭。”“沒擔當。”幾名二百一十一旅派來的聯絡軍官心中暗罵,對周黑炭這種兩不相幫的態度非常不滿意,然而他們卻找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案,只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好,那就把尸體抬過來,是不是我們的人,反正一眼就能看清楚。”
說著話,就跟黑狼幫的嘍羅們一起去抬地面上的尸體,才走了幾步,就聽見彭學文那特有的尖刻聲調:“不用忙活了,他們肯定不是來自第二百一十一旅,跟你們家穆特派員也不會承認跟他們有任何關系。”
“你說什么。”幾名聯絡官怒氣沖沖的扭頭,剛好看見彭學文和張松齡兩個抬著一名渾身是血的家伙,大步流星向這邊走了過來。
“我是說,刺客雖然跟這位穆特派員聯手害人,卻與第二百一十一旅沒關系,難道幾位不同意么。”彭學文一邊走,一邊冷笑著反問。
立刻,幾名聯絡官全變成了啞巴,因為無論回答同意還是不同意,他們都會落入彭學文的陷阱。倒是黑狼幫的大掌柜周黑炭,知道逞口舌之利誰也不是彭學文的對手,干脆裝作充耳不聞,哈哈干笑了幾聲,大步迎了上去:“厲害,真的厲害啊!我就知道,區區幾個刺客,傷不到大名鼎鼎的獨狼。還都愣著干什么,趕緊過來把俘虜接過去,咱們把他弄回軍營里頭,老子有一千種手段讓他招出到底受了誰的指使。”
“不敢勞動你周營長了,我自己就能讓他開口。”彭學文將俘虜的腿丟下,伸手擋開湊過來的黑狼幫眾:“該干什么干什么去,還固若金湯呢?把個城防弄得跟篩子一樣,連偽滿洲國的刺客都放進來一大堆,要是換了黑龍會的人,連你們周營長的腦袋都得半夜被人摸了去。”
“嘿嘿,嘿嘿,嘿嘿......”黑狼幫的嘍啰們自知理虧,撓著后腦勺,訕笑著退開。幾位第二百一十一旅的聯絡官則想見識一下軍統的手段,放棄對小鄒的包圍,冷眼旁觀。只見彭學文彎下腰,緩緩解開俘虜的鞋帶兒。一邊替對方脫靴除襪,一邊笑呵呵地商量:“怎么樣啊!兄弟,你們金隊長派你來,具體任務是什么,咱們都是明白人,就別裝什么英雄好漢了。如果你想試試我的手段的話,我們軍統的弟兄落在你們鐵血護國隊手里什么待遇,我一樣不缺地伺候你。”
“姓彭的,是好漢你就給爺爺個痛快。”俘虜一邊拼命向后縮腿,一邊大聲叫罵。
彭學文立刻拔出槍來,毫不客氣地朝此人兩腿膝蓋處各開了一槍,然后繼續笑呵呵地商量:“別動,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知道好歹呢?我的確可以給你個痛快,但是你得配合我一下,否則,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你讓我怎么好下臺啊!乖,把腿給老子伸出來,再縮,我可就朝你兩腿中間開槍了。”
“姓彭的,你早晚有落到我們金隊長手里那一天。”俘虜疼得滿頭是汗,兀自咬緊了牙關咒罵不止。
彭學文根本不在乎別人怎么辱罵自己,一邊繼續慢條斯理地脫著對方的臭襪子,一邊繼續溫言細語:“乖,看,這回你的腿就不能往回縮了吧。早點兒乖乖配合,我就不讓你做個瘸腿鬼了,來,咱們先從右腿第一根腳趾數起,看看你能撐到第幾根。”
說著話,用槍口將俘虜的左腳小腳趾壓在地上,一點點扣動扳機:“有下注的沒有,第一根一賠一,第二根一賠二,以此類推。”
“姓彭的......”俘虜奮力掙扎,無奈雙腿膝蓋已經碎裂,根本無法從搶下奪回自己的腳趾頭。彭學文根本就沒想要他立刻就開口,毫不猶豫地將扳機扣到了底:“乒。”盒子炮槍聲沉悶異常,俘虜的慘叫聲緊跟著響了起來,凄厲得令人不忍耳聞:“啊!。。。啊!。。。”
“十指連心吶,記得今年四月份的時候,我有個弟兄落在你們手里,你們可是用鐵錘砸爛了他所有腳趾頭和手指頭才終于給了他一個解脫。”彭學文對慘叫聲無動于衷,慢條斯理地用槍口頂住另外一根腳趾頭:“還有下注的沒,一賠二了,這根是一賠二,下注地立刻掏銀元,買定離手,過期不候。”
馬賊們哪還有心情下注,一個個眼睛盯著彭學文,頭發根處冷氣直冒。見過殺人不眨眼的,他們卻誰也沒見過如此冷酷無情的,仿佛那個俘虜根本不是活物一般:“拆卸”起來沒有任何猶豫。
第二百一十一旅的聯絡官們也給嚇住了,心中暗暗后悔不該聽了長官的話,大老遠跑過來趟軍統和中統之間的渾水。姓彭的對中統局也許有所忌憚,不會貿然下手加害。但是對上他們這些普通軍官,恐怕心里頭沒有任何負擔,隨便找個罪名栽于頭上就可以抓去審問,同樣用盒子炮一個個打碎腳趾頭,估計堅持不到第三個,大伙就得讓招什么就招什么了。
正惶恐不安間,彭學文已經將俘虜左腳的第二、第三、第四和第五根腳趾陸續打碎,并且毫不猶豫地將手伸向了另外一條腿。先前還嘴硬異常的俘虜疼得渾身冷汗,顫抖著嘴唇,有氣無力地哀求道:“想問,想問什么你就問吧,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
“早這樣不就結了。”彭學文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笑著問道:“你是第二分隊的,還是第三分隊的,你們金隊長,目前還在長春么?”
“第三分隊第一小隊,我是小組長,他們都是我的組員。”俘虜既然已經認輸投降,就不再繼續自找苦吃。想了想,抽泣著回應:“我們金隊長目前去了北平,這次行動歸關副大隊長統一指揮。我們第三分隊一共出動了兩個小隊,六十多名精銳特工,大部分都去了鎮國公那邊待命,我們小組負責潛伏進城內尋找機會。”
“尋找機會干什么,里應外合么,城內還有多少你的同黨?”周黑炭聽得心驚肉跳,搶在彭學文開口之前,揪著俘虜的脖領子追問。
“不,不是。”俘虜小心翼翼看了看彭學文的臉色,繼續回答:“不是里應外合,目前也沒其他小組了,我們小組的人都被彭,彭長官和張長官打死了,我們知道中統局和軍統局的同行都在城里,就想看看能不能,能不能讓他們先自己個自己火并一場,剛才,剛才那位拿勃朗寧的先生槍法太濫,背后那么近距離都沒打中,我們,我們就想幫他補一槍。”
“狗日的。”周黑炭氣得將俘虜朝地上一丟,轉身直奔穆中尉:“姓穆的,你給老子滾出城去,老子再也不想見到你。”
“周營長,周營長,你、你聽、聽我們解釋。”其他兩名打著二百一十一旅旗號的中統特工趕緊跳出來,低聲替穆中尉求情。周黑炭卻根本不給對方機會,用手朝城門方向指了指,大聲怒喝:“滾,你們兩個跟著他一起滾,還有誰是中統的人,全給老子滾。大不了老子不當這個狗屁營長就是了,你們中統不要臉,老子的臉還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