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式旗袍
“謙祥益”作為彼時京城最大的綢緞莊，雖然八國聯軍進北京時總號被付之一炬，但自八年前重新在前門外開張一來，掌柜和店伙裁縫的迎來送往識人無數，段府二小姐和財政部司長家的丫頭倒不是第一次見，不過身邊多了一個俊朗帥氣的西服青年。
難得的是這青年居然對面料和服裝頗為懂行，待陪著兩個少女選定了面料，這廝不約著裁縫師傅上門量尺寸，反而直接就要進店去量，倒透著些稀罕，好在段宏玢和陸眉這倆丫頭懵懵懂懂就跟著進了后廂房。
“王大哥，咱就在這現做么？怎么這就要量尺寸？”陸眉快人快語的道，這丫頭就手邊小提包里的零花錢倒一兩百塊從來沒少過，拉著段宏玢出來也經常是她來買單，自家老爹每次知道是陸眉到段府來從來都會悄悄再塞點錢到她的錢包里。
王庚目測女性三圍尺寸的火眼金睛水平不亞于這廝單人操作迫擊炮五百米百發百中時的精準，這會兒這廝笑著道，
“眉丫頭，等你們回家量不是不行，不過我這不是最近有點忙嘛，到時候只怕不能正好在府上陪著你們，我是要給裁縫具體說說怎么縫這幾身衣裳！干脆等他量好尺寸現成我就替他標注畫好！”
段宏玢瞅了王庚一眼，心中有些羞澀又有些失望，她當然知道王庚現在就像當初的徐樹錚一樣，在自家老爹眼中是炙手可熱的心腹重人，雖然隔三差五就來書房見總理，像今天這樣在周末能陪著陸眉和自己逛街購物做衣裳只怕真沒什么機會，何況，他還大了自己六七歲的樣子。
“難道你家以前是做裁縫的？你不是留學剛回國么？我剛才看你跟掌柜的砍價選面料的時候熟門熟路耶！”陸眉揚起了好看的眉毛嚷嚷。
“我雖然不是裁縫出身，不過對服裝還是有一點心得的，你和宏玢不是想各做兩身換季的旗袍么，我剛才瞅了，你們要做的旗袍寬袍大袖肩腰一般直，那哪是旗袍啊，我給你們重新設計一下，你們進去先量好尺寸，一會兒我比劃給裁縫和你們看！”王庚笑著催陸眉和段宏玢一起進更衣室去量尺寸。
“哦？”陸眉將信將疑的把目光轉向了段宏玢，素來內斂的段宏玢卻大方的拉著陸眉的手道，“量就量，倒要看看你這個王督辦是不是真是個百事通啥都會的主！”
裁縫師傅姓莫，年近六十卻身手依然敏捷耳聰目明，見更衣室有點小，便笑著道，“無妨，二位小姐穿的是洋裝長裙，就在這里量吧”說著又吩咐幾個尚在裁衣間里的徒弟和學徒道，“你們先出去！不叫不許進來！”
至于王庚，莫老師傅當然不會傻道叫他這個陪客也出去，顯然剛才三人進來時關系相當近，這個小一點陸眉挽著王庚的胳膊一口一個王大哥，倒是身材更修長漂亮的總理的女公子客氣的稱這個青年為“王督辦”，督辦有多大？反正不是自己或者掌柜的可以輕易得罪的。
王庚揮了揮手自顧讓莫老師傅趕緊給兩個少女量尺寸，一邊在寬大的裁縫臺上找了張空白的紙樣，隨手拿過粉筆塊，就手刷刷的畫了起來。
等莫老裁縫給段宏玢和陸眉量好了尺寸，三個人過來一看，王庚在幾張白紙上用藍色的粉筆已經勾勒出了好幾個民國旗袍的樣式，雖然寥寥幾筆，卻紙上的人像和衣服樣式卻風采動人。
“呀！王大哥你個壞蛋，你畫的什么，不害臊！有這樣的旗袍么”陸眉見其中一件旗袍畫的樣式是低領短袖短裙，腰身收緊，胸部曲線飽滿渾圓，瞧人像的眉目間依稀盡似自己，一時間又驚又羞的嚷嚷道。
段宏玢卻被另外一張卷發人像和身上的旗袍所吸引，高領長袖，下擺一直到腳面上，邊上的開叉到腿彎，也是凹凸有致的緊身樣式，看上去優雅迷人，模特的頭像儼然就似一頭卷發的自己。
“這才是旗袍。。。你看看，女性的婀娜嫵媚曲線玲瓏一覽無遺，和西洋女式洋裝長短裙比起來更適合中國女性！莫老師傅，你覺得怎么樣？”王庚一邊笑著回答，一邊轉過來問架著老花眼鏡仔細端詳著幾張設計稿的老裁縫。
“王公子這圖樣老朽雖然見所未見，畫得卻端的是好，這式樣真是新鮮，做出來不難，好看又省衣料，倒是真可以做得！”老裁縫一邊點著頭細細打量著手里圖樣，一邊心里嘀咕，這麼緊身的衣裳，良家女子哪個敢穿了上街去，卻不好潑這冷水，因此笑著點頭恭維道。
“玢姐，這么緊身的衣裳，真能穿的出去么？”陸眉轉過來拉著段宏玢問道，陸眉年紀雖小，卻自幼學畫，王庚這寥寥數筆雖然簡單，功底卻是不淺，也不知這廝從何學來的技法。
“有什么穿不出去的？西洋長袍跟這旗袍比起來不過就是改了喇叭口的下擺而已，你們圣心學堂難道平時都穿嬤嬤裝？就是修道院的那修女服，一樣又收腰的！”王庚不等段宏玢回答，搶著道。
“王大哥說的。。。也對，你設計的這、這旗袍只怕是綢緞面料能做出來的最好看的衣服了。。。”段宏玢臉色微紅的道，心里一句話沒說出的來的則是，這么緊身的話，夏天那么薄只怕連身體輪廓都透了出來。
從出了段府的門到這會兒，大半天的功夫段宏玢一直叫王庚作“王督辦”，這會兒不知不覺跟著陸眉叫上了王大哥，話才出口，耳朵根卻泛上了一絲紅暈。
陸眉高興的跳起來擁著段宏玢嚷道，“真的？玢姐你也說這衣服好看，哈哈哈，這下我不怕了，我也覺得這衣服好看，只是！”陸眉瞧著自己手里的圖樣又瞅了瞅段宏玢手里的，忍不住轉過身來一把拽住王庚的胳膊道，
“王大哥，還說你們倆不是一見鐘情，憑什么玢姐的旗袍下擺長到腳面上，我這個居然不過膝，她這個是長袖，我的卻是短袖，你是不是故意想要我好看？！”
“哎，這那跟哪啊，我就是隨便花個圖樣嘛，當然長袖長下擺的旗袍，個子修長的女性穿起來更能顯出身段來，端莊又大氣，陸眉你還是個小女孩，短袖短下擺正好體現出青春活潑來，再說這下巴長短和袖子長短，包括立領還是低領，領口開的大小，都是可以根據需要調整的嘛！”
王庚一邊解釋，一邊又抓過一張紙用粉片刷刷畫了個中袖中擺中立領的旗袍式樣，這次這廝沒敢畫整個人像，只勾了個下巴點到為止，畫完了一扔粉筆，拍了拍手道，
“瞧，這件不就是中袖了，依著我，短中長三種款式用繡花后緞子各做一套，現在不過四月頭上，初夏的話短袖暫時還穿不了，做兩身長袖和中袖的先，這旗袍是要配合綢緞和繡花更好看的，我看你可以選白牡丹，段小姐可以選紅玫瑰”
“玢姐，你覺得行么？行的話我們每人各做兩套中袖和長袖，短袖的。。。等夏天再做不遲！”陸眉到底臉薄，又看了看最早那張露著大腿的短旗袍圖樣，臉上終于也飛起一朵彩霞來。
段宏玢雖然早熟，也只有十六歲，這會兒在王庚不斷梭巡的眼光下臉羞的更紅了，被陸眉搖著手催問不過，思量再三終于點了點頭，低聲道，
“那就先做兩套試試看，頂多咱們在自己府里穿著玩不上街就行了！”
“好嘞！老師傅，這四塊料子，長袖中袖各做一套，依著我們倆的尺碼，別搞錯了，藕色和淡黃的是我的，深紅和淡紫的是玢姐的！王大哥，你不給家里人也做兩身么？”陸眉一邊大大咧咧的囑咐老裁縫，一邊轉過頭來問王庚！
“嗯，你不說我還忘了，等下出去我再選幾塊料子，請師傅抽空去府里量一下尺寸，我家那倆丫頭也該給她們換兩身新衣裳了，這旗袍就是用棉布做當家常服飾穿都好看的，可不是只能用來當禮服的穿的”王庚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