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和白宗眾人一起從檀香山返臺,一段時間相處下來,早就清楚這些少年男女的關系,聽到葉瑋珊這句話,這才明白侯、張兩人剛剛為什么懶洋洋地窩在那兒,也不禁為之莞爾。
「宗長說過,那位沈兄可以使人體內炁息的質與量大幅提升,這樣一來,吸收妖質的速度也會增快。」李翰說:「但沈兄一直沒出現,我雖然照著一心教導的方式,以內旋法門吸收妖質,現在也越來越感吃力了。」
這問題可說無解,就算身懷洛年之鏡,眾人吸收妖質的速度,其實也越來越慢,而李翰只不過是更早就要面對這個困擾…葉瑋珊沉吟片刻后說:「也許到了噩盡島上,可以找到洛年。」
「我是這樣想的…」李翰說:「我打算試試引仙。」
「啊?」葉瑋珊微微一怔說:「但引仙者,似乎無法吸納妖質呢。」
「確實如此。」李翰說:「可是我們還沒測試過,一個體內本就有大量妖質的人,承受引仙之法后會如何,也許可以繼續吸收呢?」
「我不贊成。」葉瑋珊微微皺眉說:「一心和我商議過,他認為,妖…或者說仙,是無法吸收妖質的,引仙過后,你會有多少成長還不清楚,但很可能就這么卡住了。」
「可是宗長說過,引仙的效果只能持續大概數年時間,之后就會漸漸消退,恢復成普通人…」李翰說:「既然如此,應該值得嘗試。」
「這是懷真姊教我時說的,我也還沒看過實例啊…而且她說的是普通人,一個吸收過妖質的人,施術后是不是也只能支持數年,更是不清楚了。」葉瑋珊不好說自己那時候有點心虛,不敢多問,頓了頓才說:「我本來以為回臺灣會碰上他們,還來得及細問。」
「這…」李翰嘆了一口氣說:「真的就只能這樣嗎?」
「李大哥。」葉瑋珊和聲說:「其實一心也跟我提過很多種方式,比如利用更多妖質引仙,甚至重復引仙…但是我們對這種道術一無所知,拿人作實驗,風險太大了。」
看來真的沒辦法,李翰皺著眉,嘆了一口氣,正想告辭時,葉瑋珊說:「李大哥,其實…如果你只是想殺了歐胡島上鱷猩妖群報仇的話,以后我們可以幫你啊。」
李翰回過神,望向葉瑋珊說:「當初我確實只想報仇,但現在…我覺得在這妖怪世界,實力才是一切,如果我們可以強大到把妖怪殺光,把彌漫的妖炁通通煉成妖質,這世界就不會這樣亂下去了,我們也不用通通躲到噩盡島去。」
「如果最強的妖怪,只有鱷猩妖王那種程度的話,確實有這機會…」葉瑋珊娓娓說:「但也許真有十分強大、人力無法抗衡的妖怪呢?舅媽說,當時隨著洛年出現的神獸,就強大到讓他們不由自主地害怕…洛年也真古怪,不知怎么和那強大神獸結交的。」想到沈洛年讓人不解處,葉瑋珊不禁微微露出笑容。
「我倒不想和妖怪交朋友。」李翰對妖怪一點好感都沒有,毅然說:「兩位長輩也沒見過鱷猩妖王,說不定只是強度差不多的妖怪…日后引仙者逐漸增加,大家合力該可以一搏。」
「也許吧。」葉瑋珊微笑說:「這樣的話,倒是好消息。」
「隨著逐漸吸收妖質,我已經漸漸恢復成內聚者了。」李翰攤開雙手,握拳又張開說:「一時還不大習慣,若我和宗長、奇雅一樣,可以學習道術就好了,既然妖質吸收有困難,可以慢慢累積強度的道天法門,似乎比內天法門還強大。」
「內聚者修煉道術?」葉瑋珊一笑說:「書上倒是有提到,傳說中的闇之道術,似乎不需要發散型…」
「什么?」李翰雙眼亮了起來:「真有這種道術?」
「只是傳說而已。」葉瑋珊忙搖頭說:「書上雖然說性質相斥的玄靈分為五類,但只有炎、凍二種詳述了修煉方式,光屬、雷屬和闇屬都只有簡單介紹而已,想學也沒辦法。」
李翰本以為有一線機會,沒想到又是死胡同,他雖然失望,但也好奇地說:「藍姊似乎也是修煉炎術?」
「炎、凍,一個提供熱量,一個取走熱量,顯現的效果雖然不同,但針對殺傷力來說,兩者差不多。」葉瑋珊說:「不過若考慮到與爆訣炁彈配合,炎術似乎更適當,所以我和舅媽才都選擇炎術。」
葉瑋珊說到這兒,看了李翰一眼。卻見他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葉瑋珊微微一怔說:「李大哥?」
「啊。」李翰微一愣,回過神有點慌張地說:「宗長抱歉,我沒聽清楚,可以重說嗎?」
「也沒什么重要的…」葉瑋珊微笑說:「只是閑聊而已,不用介意。」
李翰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剛剛宗長提到闇之道術,讓我不由得心動起來,真是失態了。」
葉瑋珊輕搖了搖頭,含笑說:「李大哥,聽說在港口那兒,你很受年輕女孩的歡迎呢?」
李翰一怔,忙搖手說:「沒有這種事。」
「也別把自己繃太緊了。」葉瑋珊說:「如果有人能成為心靈上彼此的支柱,總是好事,一直想著殺妖怪…太辛苦了些。」
李翰苦笑說:「宗長說得是…對了,我該回港口去報告狗妖的事情了。」
葉瑋珊點點頭說:「李大哥慢走,我和舅媽晚上一樣會下山,繼續幫新選入的隊員引仙。」
「是,宗長請多休息。」李翰行了一禮,快步地轉身離開。
李翰告辭之后,葉瑋珊站在空蕩蕩的大廳,思索著剛剛李翰提起的事,過了片刻,身后傳來聲音:「瑋珊?怎么在這兒發呆?」
葉瑋珊回過神,想了想,搖頭嘆了一口氣說:「舅媽,妳覺得…洛年是不是不會來了?」
從后進走出來的正是白玄藍,她見葉瑋珊這么問,笑容微微收起說:「那孩子我也瞧不準…怎么了?」
「剛剛李大哥來,說出現了狗妖。」葉瑋珊說:「看來那神獸的影響正逐漸消退。」
「嗯…」白玄藍說:「當時那叫作麟犼的神獸,說差不多可以維持半年的時間,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一些靈智比較低的,有可能提早闖來。」
「是不是不該繼續四處搜索人員和物資了?」葉瑋珊沉吟說:「萬一有妖怪大舉出現,還是集合在一起比較安全。」
「瑪蓮和奇雅才剛離開…等她們回來再說吧。」白玄藍望著窗外說:「妳舅舅和宗儒、小睿領著人往山里面找,應該也快回來了。」
這通訊不方便的世界,還真是麻煩,葉瑋珊嘆口氣說:「舅媽,我最近一直考慮一個問題,想跟您討論一下。」
「怎么了?」白玄藍微笑走近問。
「我們當時曾商量過,等幾艘大船完成,就可以準備分批往噩盡島出發。」葉瑋珊說:「這樣也許六、七趟,就可以把人運送完畢。」
「是啊。」白玄藍望著葉瑋珊說:「打算開始了嗎?」
「嗯,既然幾艘大帆船完工了,就應該準備了。」葉瑋珊那秀麗的眉頭微微顰起,輕聲說:「這種古式大型帆船,看起來船速該比不上小帆船,而且免不了要上岸補給…就算有熟悉航行的人指引、海上也都沒出意外,來回恐怕也要兩個月時間,而如果到了噩盡島,沒能和呂緣海、賀武的人會合,只靠我們自己上岸探索路線,可能需要更久時間,來回若超過三個月,那神獸的驅趕效果可能已經消失了。」
「也就是說…第二趟出發之前,大量強大的妖怪,就可能會出現?」白玄藍說。
「這就是我擔心的。」葉瑋珊說:「按理說,這兒應該留下重兵防御,但噩盡島東面雖然道息極少,不適合妖怪出沒,卻大半都是高聳的懸崖峭壁,若往北面繞上島,到安全的地方之前,恐怕難以避免和妖怪沖突。」
「所以那兒也需要高手開路。」白玄藍微微皺眉說:「這該怎么安排才好?」
「舅媽。」葉瑋珊說:「我希望妳和舅舅留下,由舅媽持續幫選出來的士兵引仙,兩個月后,應該會增加到千余人。引仙者能力比普通變體者還強大,沒武器也能戰斗,若有近千引仙者,勉強可以和萬名鑿齒強度的妖怪對峙,也許可暫保花蓮一地的安全…我們其他人先隨船隊上噩盡島探路,建立好安全的路線后盡速輕舟趕回,也許可以在第一波強大妖怪出現前回到臺灣。」
「嗯…」白玄藍沉吟著說:「接下來呢?」
「噩盡島上如果找到了安全的路線和地點,第二趟我們就不用去了。」葉瑋珊胸有成竹地說:「就由舅舅和舅媽率領部分引仙者去噩盡島,這兒由我們防守,到第三趟之后,兩邊應該都穩定了,到時候再斟酌應該怎么安排比較順暢。」
「我和妳舅舅,這一個多月才開始吸收李宗那兒拿來的妖質…能力不如你們。」白玄藍有點遲疑地說:「我們的生死是其次,但若守不住,這兒留下的十幾萬人怎辦?」
葉瑋珊沉吟片刻后說:「這樣吧,我也把引仙之術傳給奇雅,讓她和瑪蓮留下陪舅媽?她也是發散型的,容易學。」
「奇雅愿意嗎?」白玄藍一怔說:「上次她不是拒絕了?」
「我再勸勸看吧。」葉瑋珊輕嘆一口氣說:「她不肯學,似乎是想讓我方便管理…只要把需要她學的原因說清楚,她該會答應的。」
白玄藍想了想,搖頭說:「還是算了。」
「舅媽?」葉瑋珊微微一愣。
「奇雅學不學都好,但還是讓她倆陪你們去。」白玄藍說:「雖然說一心他們現在可以自行引炁,還是比不上有妳們倆幫忙的速度,連李翰在內,妳一個人帶著六個內聚型的也太辛苦了…而且奇雅遇事冷靜持重,妳會需要她幫忙的。」
「那這兒…」
「這兒應該還可以安全三個月,到時候你們應該趕回來了,不是嗎?」白玄藍突然莞爾一笑說:「而且我若硬把奇雅、瑪蓮留下,這樣一別三個月,志文和添良恐怕會受不了吧?」
葉瑋珊不禁露出笑容,搖頭說:「他們倆剛剛只是做做樣子,其實該是開玩笑居多吧?看起來不是很認真。」
「這可難說。」白玄藍微笑說:「有些男孩子好面子,就喜歡讓別人搞不清楚他是不是開玩笑…不過現在這種狀態下,可不是聰明的辦法。」
「舅媽要教他們兩個怎么追奇雅和瑪蓮嗎?」葉瑋珊笑說。
「我可不知道。」白玄藍搖搖頭,笑容收了起來,有點擔心地說:「那兩個孩子倔得很…不是這么容易的。」
男女之間的事情還真麻煩,希望別鬧出困擾就好了…葉瑋珊一轉念說:「舅媽,噩盡島上現在妖怪不知道有多少…第一趟讓李大哥留下好了,他是引仙部隊的隊長,管理上比較方便,您覺得呢?」
「喔?」白玄藍先微微一怔,想想點點頭說:「這樣對他也好,我贊成,他對妖怪太過仇視,第一趟就讓他上噩盡島,可能多添變數。」
「我也是這樣想,妖怪種類眾多,若是都當作敵人,似乎不大妥當…」葉瑋珊沉吟說:「要是他交個女朋友不知道會不會好些?不過他似乎沒興趣。」
「連這也管?」白玄藍忍不住笑:「自己愛情順利,就希望大家都順利嗎?」
「舅媽!」葉瑋珊紅著臉說:「妳怎么這樣說,才不是呢。」
「開開玩笑嘛。」白玄藍一笑說:「還好妳很聰明,不用我多擔心。」
自己聰明嗎?葉瑋珊倒不這么覺得,人生根本不是自己能掌控的…那一晚,沈洛年若沒推賴一心一把,甚至他沒走的話…卻不知如今又會如何?
想到那不知人在哪兒的沈洛年,葉瑋珊心中涌起一抹淡淡的感傷,回憶過去的點滴,葉瑋珊的唇角又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在這份感傷中,多混入了一份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