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瑋珊仔細思索一番,慢慢也想清楚了,想來過去道息應該不少,但不知為何逐漸不足,隨著妖怪變弱、減少,首先失傳的就是縛妖派,而道天傳人難尋,道咒之術漸漸失傳。內天卻因為周圍道息不足,不能吸收大量妖質,能力大減,甚至無法自行引炁,這才有聰明人借著道天、內天留下的心法,合并創立了新法門,也就是兼修派,而另外卻有一群人不愿這兩種法門失傳,堅持古法教導,就是越傳越少人的專修派。
而如今道息含量再度提升,又可以大量吸收妖質,但這意味著兼修派將無法續存…難怪古傳道武門只有三天,沒有兼修之法。
但這些說來復雜,葉瑋珊一時也不便對李翰細說,她倒是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忙說:「對了,你日后也會去噩盡島吧?」
「當然。」李翰說:「我還有兩個小妹在臺灣,如果她們無恙…我也希望能送她們去噩盡島。」
「那么你妖質暫時不可吸取太多。」葉瑋珊說:「噩盡島上恐怕會道息不足,妖質過量壽命會減少的。」
「我不在乎,大不了住在沿岸…」李翰說到這兒,突然皺眉說:「那么諸位呢?難道不擔心這件事?」
葉瑋珊一怔,她不便說出洛年之鏡,只皺眉說:「這有另外的原因…」
李翰一愣的時候,另一邊也有兩個這次一起救來的青年,他們本來只是遠遠看著這邊,從李翰放大聲量之后,就走近了一段距離,聽著這兒的對話,這時突然奔了過來,其中一個開口說:「我們也想入白宗,可以嗎?」
「我們才剛入道武門半年,什么都還沒學到。」另一個跟著說。
葉瑋珊還來不及拒絕,這時又有一個短發青年注意到這兒的狀況,這人沒人認識,似乎是本來就在可可山的總門部隊,他走近低聲說:「白宗要收人嗎?我那排弟兄都很有興趣。」
「呃?」眾人一愣,侯添良詫異地說:「你是總門的耶?」
「現在還有什么總門不總門?當初也是國家要我們以特別任務的名義加入的,現在連國家大概都毀了。」青年皺眉說:「還聚在一起,只是被妖怪所迫,大家患難與共而已。總門根本沒把我們這些部隊當心腹,學的都是基礎功夫,這樣和妖怪打架簡直是玩命,若白宗有意收徒,我相信很多人會愿意轉投白宗。」
這可有點麻煩了,葉瑋珊還沒想通,周圍聚來的人卻漸漸變多,似乎都有興趣加入白宗,葉瑋珊眼看不妙,忙說:「諸位,天下剛亂不久,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我們也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請讓我們考慮幾天。」
眾人也知道此時不適合多說,聚集起來的人們漸漸散去,李翰一直留到最后,眼看周圍人走得差不多,他才說:「只要能收我,終我一生,必全心對白宗效命,李宗儲存的那些妖質,也可以交給宗長調配。」
那些妖質,在這時候可是頗珍貴的東西,葉瑋珊微微一愣,卻見李翰微微一禮說:「請宗長慢慢考慮。」他往后退開幾步,這才轉身離開。
這時打鬧著的瑪蓮和張志文早已停手,眾人圍在葉瑋珊身旁,想看她怎么打算。賴一心微笑說:「要開始收徒嗎?」
「那我們是不是也該改叫瑋珊為宗長?」這是當時葉瑋珊接任宗長的約定,瑪蓮吐吐舌頭說:「我怕會叫不習慣耶。」
「叫久就習慣了。」黃宗儒接口說:「若我們太隨便,別人也會不尊重宗長。」
「無敵大居然也開始教訓阿姊!」瑪蓮瞪眼說。
「不敢、不敢。」黃宗儒連忙搖手:「阿姊和奇雅是本宗前輩,可以當左右護法。」
「還左右護法咧?」瑪蓮哈哈笑了起來說:「你在拍大戲嗎?咚咚隆咚鏘咚鏘!」
「名目可以另外決定。」黃宗儒倒沒笑,望向葉瑋珊說:「若要擴編,職務還是要分配,如李宗有兩個副門主,總門分日月星三部,都是同樣的道理,宗長主要決定本門的大方向,并指示各部門個別的任務,可以設一個副宗長協助,比如奇雅就很合適…」
「好了啦,這種啰嗦的東西你慢慢跟瑋珊說。」瑪蓮打斷黃宗儒的長篇大論,對葉瑋珊低聲說:「李宗不是很多妖質嗎?收他入門的話真會送我們呀?那可有得吸了。」
葉瑋珊從沒想過另外收徒,這時頗有些無所適從,她望了望賴一心,回頭又看看眾人,這才說:「這兩天讓我思考一下再決定,大家一晚上沒休息,也該累了吧?應該休息一下…」
「這樣如何?」黃宗儒接口說:「我去協調看看有沒有兩頂相鄰的帳篷,讓大家稍做休息?」
「這樣最好。」葉瑋珊點頭。
「這就去辦。」黃宗儒微微點頭,轉身去了。
「靠,無敵大認真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瑪蓮詫異地回頭低聲說。
「對呀,他很習慣處理這些事情。」張志文嘻嘻笑,湊過去低聲說:「不過阿姊不可以喜歡上無敵大喔,他是小睿的。」
瑪蓮當然知道張志文提出吳配睿只是個晃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罵:「去你的臭蚊子,你到底在想啥啊?眼光真他媽有問題。」
「不會啊。」張志文笑說:「我眼光好得很呢。」
瑪蓮一怔,難得有點尷尬,啐了一聲:「臭美。」扭開頭不說話了。
聯系三方人類的動作,倒不很困難,當日休息過后,眾人找了一艘中型單桅帆船,由牛亮帶著沿海岸航行,在沈洛年和懷真指引下,眾人先往檀香山西面山區繞去,首先找到當時從市區總門大樓中撤退出來的另一群人馬與部分往西逃難的一般市民。
這兒的變體者只有百余人,卻大多是習有特殊修煉法的總門高手,其中為首的,正是常和眾人見面的總門日部部長呂緣海。
這兒共聚集兩千余人,都躲在一個山洞之中,本也是坐困愁城,不知該如何是好,得知賀武等人計劃后自然十分高興,一口答應,當日天色已晚,眾人在此休息一夜,呂緣海更決定次日隨船移動,準備找到島北那群人之后,直接往可可山和賀武會合,商量三方聚集后合作建船的事宜。
次日到了島北,眾人萬萬沒想到,這兒保護著一般民眾的變體者居然是共聯的人,也就是沈洛年和懷真當初偷偷放走的百余人,原來當初他們逃出后,一時還無法離島,又為了避免被人發現,最后遠遠退到了這兒,大變之際,恰好抵擋著無法溝通的鱷猩妖,幫助島北村鎮人們逃難。
兩方這一見面,共聯和總門的呂、牛兩人自然不大對盤,甚至和砍殺過共聯人馬的白宗等人也不怎么合得來,總算沈洛年和懷真當初救了這些人,共聯眾人對兩人多了三分敬意,加上現在局勢變化,不管過去想不想和妖怪合作,現在都只能在妖怪的威脅下求存,先把一般人送去安全的地方也是正事,眾人這才慢慢談了起來。
這一區,最后派出的協調人選,是沈洛年挺熟悉的何宗宗長何昌南,他雖不是這百余人中的首領,卻也是重要人物,足以代表共聯和總門聯系,當下眾人不再遲疑,繼續沿岸往南繞行,再度回返可可山時,已是傍晚時分,而這一天,也就是吳配睿的生日。
把三方人馬聚在一起后,要怎么協調分配人力,就和白宗無關了,眾人拿著食物,聚在一起,堆了個小小的火堆,準備替吳配睿慶生。
經過兩日前那一戰,連守在可可山東北方的猩猩都已退去,當時一戰親眼看到的就有數百人,白宗的聲望早已在這山谷中傳播,不少人都想和白宗多親近一點。知道白宗要幫人慶生的消息后,有空的總門部隊、難民紛紛過來參加,更有不少人想順便拜師。總之慶生會還沒開始,人越來越多,漸漸數百人、上千人、最后居然有近萬人聚在一起,一堆堆隔著距離生起的小火堆越來越多,眾人唱歌跳舞,互相慶賀,吳配睿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人開心地對她大喊生日快樂。
吳配睿這輩子還沒過過這種生日,那張小臉整晚上紅通通的,在羞澀中,少見地展現出那還有些天真的笑顏,看起來總算像個剛滿十五歲的小女孩。
不過湊熱鬧的人一多,眾人可就很難幫吳配睿慶祝,每個人幾乎都被拉著詢問拜師的事,總門部隊還不會太張揚,那些一般民眾別無顧忌,幾乎每個都來問,有人苦求、有人脅迫,還有人想用錢買通,這下可苦了會說英語的葉瑋珊,眾人見狀況不妙,彼此互相知會后,各自偷偷離開,往那停泊于火山口灣內的帆船上溜。
至于上面喧鬧的人們,早就已經自己唱開鬧開了,之前有鱷猩妖的威脅,山谷內的人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直到兩日前鱷猩妖大敗,周圍妖怪盡退,本已經有不少人蠢蠢欲動、想大肆慶祝,但大靠山白宗這群人當日下午又駕船走了,只好多忍上兩日,今日趁著這個機會,倒是誤打誤撞地成為可可山難民區的首次慶典。
沈洛年和懷真得到黃宗儒通知后,直接飄飛下山,這時賴一心、葉瑋珊、奇雅、瑪蓮都已經到了船上,兩人落下時,沈洛年四面一望,笑說:「小睿呢?我還沒跟她說生日快樂呢。」
「等蚊子和阿猴拿吃喝的來,無敵大就會把小睿帶來。」瑪蓮笑說:「她是今天的壽星,當然要最晚到。」
沈洛年點點頭,在船沿找個地方和懷真坐下,葉瑋珊望了望沈洛年和懷真,遲疑了一下才說:「你們真的…要自己回臺灣啊?不考慮一起走?」
沈洛年還沒開口,懷真已經笑咪咪地搶著說:「對啊,洛年答應我了。」
葉瑋珊看懷真搶著開口,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虛,一下子有點不敢說話…莫非是懷真知道了那一吻,吃醋惱火,才逼著沈洛年離開?
賴一心笑說:「不知道臺灣怎么了,我們也是每天擔心,你們早點去也好…會去找黃大哥和藍姊嗎?」
沈洛年點點頭說:「我會先試試找叔叔,然后就會找藍姊。」
「太好了。」葉瑋珊聽到這句話,想起正事,抬頭說:「你可以感應舅媽、舅舅的炁息,愿意找他們就方便多了。」
沈洛年這才想起,自己一離開,葉瑋珊他們回臺灣時可就不好找人了,他點頭說:「要我交代什么話嗎?妳想要怎么和藍姊會合?」
葉瑋珊沉吟說:「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出發,也不知道得航行多久…」
「為什么不盡快出發?」沈洛年詫異地問。
「這…」事實上,因為沒有懷真指路,眾人都沒有遠航的經驗,得多留一段時間,學會怎么分辨方位才能出發,不過這種時候再提這事,反而讓沈洛年為難,葉瑋珊偷瞄了懷真一眼,強笑說:「也許還有點事情要幫忙,所以緩兩天。」
「喔?」沈洛年本就不是多細心的人,想不到那兒去,雖然靠著鳳靈的能力,感覺到葉瑋珊似乎有些隱瞞,但自己既然說要離開,當然沒資格多問他們的事情,他也就罷了。
「如果順利,航行也要一個月的時間。」葉瑋珊接著說:「我估計,如果臺灣也像這兒一樣,舅舅和舅媽應該也撤退到附近山區,如果和他們聯絡到,請他們到塔曼山山頂的三角點,留下找他們的辦法…」
「塔什么山?」沈洛年沒聽過。
「塔曼山。」葉瑋珊說:「北縣最高峰,臺北烏來鄉和桃園復興鄉的界山,我們以前去過。」
「喔,好。」沈洛年喃喃念著這山的名字,免得忘記。
「另外,怕萬一狀況不同,那兒不方便留話,也可以在宗門庫房留下資訊。」
「宗門庫房。」沈洛年點頭。
「另外再加一個地點…」
「等等!且慢!」沈洛年瞪眼叫:「會忘記啦,用寫的!」
「寫好了啦。」葉瑋珊抿嘴一笑,取出個信封遞過說:「但是你若記得更好啊,免得信出了意外。」
寫好了不早說?沈洛年接過一看,有點意外地說:「沒封口?」
「你可以看。」葉瑋珊說:「最好是記起來,萬一信弄丟了,還可以口述。」
沈洛年把信塞入腰包里,搖搖頭說:「萬一信出了事,我大概也差不多了。」
「別這樣說。」葉瑋珊笑容一收,凝視著沈洛年說:「人比信重要多了!」
「好啦。」沈洛年挺怕葉瑋珊這樣望著自己,轉頭揮手說:「有空我再慢慢看。」
葉瑋珊見沈洛年閃避著自己的目光,不禁有兩分無奈,沉吟了一下才說:「還有兩件事,我有點擔心。」
沈洛年回過頭說:「怎么?」
「我猜測,一定有沒拆掉的核彈引爆了,那些只顧眼前的政府官員不可能全拆。」葉瑋珊說:「尤其五大核武國的潛艇里面一定都放滿了核彈,反正不在本國土地,無須顧忌,還可保持牽制威嚇的效果。但如果那些核彈當真都爆了起來,這世界就不該是這樣了…」說到最后,葉瑋珊似乎有點不解。
「啊。」沈洛年看了懷真一眼說:「懷真說水下、還有地底深處,火妖不容易出現,所以燃料、炸藥爆炸的機會不大。」
「嗯,越深處機會越少。」懷真補充:「但也不是完全不會。」
「真的嗎?」葉瑋珊見懷真點頭,高興地說:「太好了,那電力呢?」
和自己想到的問題一樣,沈洛年苦笑說:「電力不行。」
葉瑋珊一怔,失去電力潛艇無法操控,看來應該都沉到海底了,雖然那些人有點可憐,但卻讓人安心不少…想了想,葉瑋珊接著說:「那陸地上爆的也許不多,不過我猜應該還是有…只是影響的層面不太大。」
沈洛年有點擔心地說:「臺灣會有事嗎?」
「應該不至于。」葉瑋珊苦笑說:「只能這么希望了。」
沈洛年點頭說:「另外一件事呢?」
「有些這兒的居民說,海水似乎正往上升。」葉瑋珊說:「也許…噩盡島還在長大。」
「嗄?」沈洛年吃了一驚說:「會嗎?」
瑪蓮、奇雅也沒聽葉瑋珊提過此事,正詫異地湊近旁聽。
「噩盡島既然會排開道息,代表噩盡島中心到海邊,道息量將逐漸增加。」葉瑋珊分析說:「也許某一個濃度狀況下,剛好可以產生新的息壤,接著息壤又吸收道息拓展,最后爆炸,然后邊緣處又產生新息壤,這動作若不斷地進行,就像當初噩盡島從五公里寬變百公里寬一樣,會越來越大。」
「當初不就自己停下了嗎?」沈洛年說。
「當初世界道息狀況遠不如現在,還沒到使息壤爆炸的濃度。」葉瑋珊說:「現在可就難說了。」
「那會怎樣?一直長下去嗎?」沈洛年詫異地說:「包住整個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