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軍營,果然不再有任何騷擾,不過這兒的環境當然沒有飯店好,大部分寢房都是一大排雙層床、幾十個床位,總算總門特別禮遇,分給一行人兩間小型寢室,也不知道是不是軍官專用,總之算是安頓了下來。
次日清晨,躺在床上的沈洛年突然聞到一股香氣,跟著身上一暖,似乎有什么軟綿綿的東西壓了上來,沈洛年睜開眼,卻見懷真上半身壓在自己身上,正笑咪咪地看著自己:「粉紅色的口紅好不好看?」
沈洛年吃了一驚,清醒過來,正要開口,懷真已經笑嘻嘻地說:「別怕,沒別人在,幫人家抓抓。」
「沒別人也不行。」沈洛年推開懷真說:「這兒連個窗簾都沒有,萬一被看到了麻煩。」
懷真也不瞎纏,支起身子坐在床側笑說:「你好沒警覺性耶,睡好熟,萬一睡到一半被人砍了脖子怎辦?」
「呃…」沈洛年揉揉眼睛說:「這兒不是很安全嗎?」
「難說。」懷真又湊近說:「還沒跟我說口紅好不好看!」
沈洛年瞄了一眼,果然懷真嘴唇的顏色和平常不同,看來那古怪香氣就是這東西,這狐貍今早怎么特別開心?沈洛年皺眉說:「妳那假嘴唇本來不就很夠紅了嗎?」
「這不一樣啦,是帶著水波感覺的粉紅色!」懷真嘟起小嘴說:「是瑋珊的喔,有沒有覺得嬌艷欲滴?」
「誰管妳滴不滴…干嘛學人家擦口紅?」沈洛年好笑地推開懷真,下床一看,果然每張床上都沒人,其他男孩子都不見了,沈洛年詫異地說:「大家都出去了?」
「都去練功夫了喔。」懷真指指西方說:「那邊有片小空地,六個人聚在那兒,挺勤快的呢,你好懶,快點去一起練。」
沈洛年不禁有點慚愧,上次和刑天大戰時,自己也想過該多花點時間練習,加快反應速度,但一段時間過去,也沒怎么練,這樣當然會每次打架都頭痛。沈洛年一面想一面隨口問:「哪六個人?」
「除了瑋珊和奇雅以外的六個啊。」懷真說:「她們兩個在房間里研究道術,剛聊了一下,她們似乎剛打開玄界之門,正在研究要和哪一類靈交涉。」
「喔?她們請教妳倒是問對人了。」沈洛年想起懷真上次說的五類,點頭說:「妳既然選雷,那該不錯吧?也建議她們選雷嗎?」
「沒法選雷啦。」懷真笑說:「雷術威力雖大,但那不適合人類,她們的書中也沒有修煉的法門。」
「怎么說?」沈洛年有點意外。
「該怎么說呢?」懷真歪著頭想了想說:「缺乏一般攻擊力吧。」
「一般?」沈洛年更迷糊了。
「這么說吧…以瑋珊來說,她最簡單的攻擊方式,就是把炁勁凝結出一顆炁彈扔出去攻擊,對吧?」懷真說。
「是啊。」沈洛年點頭。
「也就是說,萬一遇到這種方式應付不了的敵人,就要用道術應付了。」懷真說:「但雷術初學者不易掌控大小,一道稍大點的落雷,有時得花上炁彈的數十倍能量,那萬一遇到某個敵人,炁彈應付不了,又不值得用落雷對付的時候,那時怎辦?」
「唔?」沈洛年哪知道怎辦?想了想說:「那妳都怎辦?」
「我若在正常狀態,直接攻擊的威力,就不比落雷差了啊,事實上若非元氣大傷,我很少使用道術…要這么厲害的人,才適合修雷術喔。」懷真得意地笑了笑,才接著說:「而且她們炁息量還這么少,要累積多久才能發一道雷啊?太不實用。」
葉瑋珊雖比一般人類更具有強大炁息,但在懷真眼中,自然不算什么,沈洛年點頭說:「那她們只有四種可以選擇啰?」
「闇屬玄靈…那是有點禁忌的玄靈,不能靠文字學習,光屬玄靈連妖族都很少人會,人類獲得傳授的機會很小,更不大可能流傳下來。」懷真搖搖頭說:「所以應該是二選一,就是炎、凍兩種。」
只能在冷熱兩種之中選其一喔?沈洛年本以為會看到什么沒見過的類別,不禁有點失望,他正想詢問光、闇的意思,突然門口傳來了兩下敲門聲,葉瑋珊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洛年?懷真姊在嗎?」
沈洛年連忙把懷真推遠了些,一面把注意力轉過去,果然感應到葉瑋珊和奇雅都在門口。
「啊!」懷真突然輕聲驚呼:「等一下。」
「干嘛?」沈洛年問了一句,一面對外揚聲說:「懷真在,請進。」
「我們想請教懷真姊幾個問題…」葉瑋珊、奇雅打開房門走進,但一看見沈洛年的臉,兩人卻同時一呆,跟著葉瑋珊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奇雅則是咬著唇別開臉,跟著又瞄了沈洛年一眼,那張皎白的瓜子臉上也是一股忍不住的笑意。
沈洛年一愣,回頭一看,卻見懷真正把手指豎在唇前,對兩女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她發現沈洛年轉頭,又快速地把手放下,一面吐了吐舌頭。
沈洛年不禁瞪眼說:「妳又干了什么?」一面摸了臉頰一下。
這一下摸過,沈洛年卻看到手指上滿是粉紅油膏痕跡,湊到鼻前一聞,正是唇膏的味道,沈洛年忍不住叫:「妳這臭狐…可惡!」一面胡亂地抹。
「哎呀!都沒了!」懷真卻也跳腳,對著葉瑋珊和奇雅抱怨說:「都是妳們兩個啦,他還沒出去就發現了。」
「我們來請教懷真姊道術。」葉瑋珊忍笑白了沈洛年一眼說:「還不去洗洗?」
沈洛年只好狼狽地往外奔,盥洗去了。
還好浴室距離不算遠,路上沒遇到別人,沈洛年對著鏡子看,雖然已經被自己抹糊了,仍可以看出臉上原來有著十幾個粉紅色的唇印,也不知道懷真怎么親的,居然自己都沒感覺,果然如她所說,自己睡太死了。
沈洛年洗凈臉后,不想回去打擾她們討論道術,索性繞去西面空地外晃了晃,果然看到賴一心等人正在那兒演練。
場上五個人分開兩邊,正做著不同形式的訓練,黃宗儒、侯添良、張志文因為剛換了武器,正在重新練習招式和準度,不過過去半年多的訓練也不全是白費,心手眼本已逐漸配合,由重換輕雖然要適應一下,仍很快就能上手,現在主要訓練的,是針對這種武器的使用法門和動作。
吳配睿和瑪蓮則是各占一個角落,揮舞著自己的刀,兩人動作流暢迅速,利落的動作配上窈窕的身段,吸引不少總門部隊的年輕男子躲躲藏藏地偷窺,兩人都知道有人正偷看,吳配睿是面無表情地專心揮舞,瑪蓮倒是挺樂,三不五時停下對著偷看的人揮手,看來很有精神。
至于賴一心,卻是一個人坐在旁邊的長木椅上,新打造的銀色長槍正斜斜靠著他的肩膀,他雖是看著前方幾人的動作,卻似乎有點出神,不知正想著什么。
沈洛年遠遠看了看,又走開了,他們果然很努力,在戰場上能有那樣的表現,不只是因為有賴一心這個好師父。
自己的狀態有點古怪,不適合和他們一起練…沈洛年把身體變輕,在不開啟時間能力的情況下,快速地點地繞行,在營地里房舍間快速繞行,想訓練自己的反應速度,若能不開啟時間能力攻防,不但沒有持續力的問題,打完后也不會頭痛。
按道理說,沈洛年因為變體的關系,反應速度已比一般人快,只因為沒有炁息的提升,還是遠不如引炁的變體者,此時也只能多練一刻是一刻,就算一定得使用那種能力,至少也別逼到極限,否則結束后可真是十分難過。
沈洛年一面快速移動,一面注意著周圍的炁息狀態,嘗試著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免得解釋起來麻煩,只見沈洛年在整個軍營中忽快忽慢地到處閃動,而他可以先一步知道別人的位置,加上沒有炁息,除仍不免激起風聲外,能察覺到他的人可真的不多。
一面飛馳,沈洛年一面沉思,自己速度能這么快,并不是因為推動的力量大,主要原因是整個軀體莫名地輕了起來,幾乎只剩下衣物重量,才能在不耗用太多力量的情況下快速移動。
但相對的,也因為自己輕、體積卻不小,一般引炁變體者未必在乎的風阻,很快就會把自己速度降低…既然只有點地時可以踢地加速,盡量貼地移動當比大步騰掠好些,不但可以持續加速,也隨時可以轉向。
沈洛年當下換了幾種姿勢測試,突然想起,賴一心當初教的那怪里怪氣的無聲步,正好符合這個需求,可以拿來試試。
一試之下,速度確實穩定不少,沈洛年一面跑,一面慢慢體會出賴一心這套步法的好處,這和一般人走路跑步的動作很不相同,遠遠看過來,仿佛是一種有點古怪的躡足奔跑方式,但特殊的地方不只是躡足,而是整個過程中,任何一個剎那,都一定有一只腳尖留在地面上,也就是說,雖然移動快速,卻絕不往空中躍起,而移動的另一足,也幾乎是貼地移動。
這樣貼地疾走,其實也不容易,且不提地面平整度影響不小,而身體變輕之后,推動地面時難免往上飄起,反而還要靠影蠱妖炁稍微往下壓,否則若當真飄起,速度馬上就慢了下來。
既然阻擋自己的主要是空氣阻力…沈洛年一轉念,微微側身,右掌豎起在前方破風,假裝拿著金犀匕,嘗試調整手臂身體到最適當的角度。這么一來,前進所需的力道果然又小了一些,不過高速度的狀態下是不是有用還需測試,畢竟這時候沒使用時間能力,他也不敢跑得太快。
沈洛年就這樣一面練習,一面在整個軍營中快速地穿梭,當感覺到有其他炁息在前方出現,他馬上轉向往另一個方位繞,避開對方,順便訓練自己的反應速度。就這么跑了好片刻,突然有了異常的感應,他一怔抬頭,卻見懷真正從空中飄下,一面罵:「笨蛋洛年!」
「怎么了?」沈洛年有點意外,妖炁一凝,倏然停下。
「你干嘛躲著人繞來繞去到處亂跑?」懷真扠腰罵:「瑋珊到處找你,還以為你又溜了,差點把我嚇一跳。」
「妳不是叫我練習?」沈洛年好笑地說:「我在練習逃命啊。」
沈洛年練習逃命,懷真倒是挺贊同的,但她仍說:「那也要跟我說啊!你現在原息太凝結,我也不好找。」
「好啦,找我啥事?」沈洛年問。
「總門有人來了。」懷真說:「說已經準備好要抓人,問我們要不要去看,瑋珊想問你的意思,一時沒找到你,大家可緊張了。」
「抓誰啊?」沈洛年一頭霧水。
「共聯的人呀。」懷真說。
「沒興趣。」沈洛年搖搖頭。
「啊?」懷真詫異地說:「不去嗎?」
「有抓就好啦。」沈洛年撇嘴說:「那些被逮到的人,情緒一定很糟糕,不好看。」
這時葉瑋珊正好從不遠處的房屋上飛掠,視線剛好掃到兩人,她連忙轉身飄來,先瞪了沈洛年一眼,跟著對懷真有點埋怨地說:「懷真姊,找到洛年怎不喊一聲?」
「我正在罵他啊。」懷真笑說:「我不是說了,洛年在營區里面,別擔心。」
「洛年沒事?」另一面,奇雅也飄了過來。
「沒事。」連奇雅也在找?沈洛年不禁有點尷尬。
葉瑋珊上下看了看沈洛年,看他確實沒事,這才說:「賀武和牛亮兩位來了,說共聯三個據點百多名變體者都已掌握住,一會兒準備三處一起動手抓人,問我們想不想去看。」
只有百多名?其他人跑哪兒去了?沈洛年還沒開口,懷真已經笑說:「洛年說沒興趣。」
「嗯,不想去。」沈洛年問葉瑋珊說:「妳要去嗎?」
葉瑋珊沉吟了一下說:「不去也好,這幾日我也想定定心,我去拒絕。」
「瑋珊。」沈洛年喊了一聲:「他們抓到那些人,會怎么對付他們?」
葉瑋珊微微一怔,想了想說:「應該也是迫出妖質,廢了道武門的功夫之后放走吧。」
「不殺也不關嗎?」懷真詫異地說:「那萬一又拿會飛的武器來炸人呢?」
「畢竟總門只是個民間單位,不能當真殺人、關人,對變體者來說,失去妖質生不如死,還有心情搞破壞的人應該會少很多吧…」說到這兒,葉瑋珊見兩人似乎沒有別的疑問,微微一笑說:「他們還在等我,我先走一步。」一面轉身飄去。
奇雅對兩人微微點了點頭,正準備跟著走,懷真卻笑說:「奇雅,妳們倆決定好了嗎?」
「還在考慮。」奇雅停步回頭,頓了頓說:「聽懷真姊說了后,更難決斷。」
「我說太多了嗎?」懷真吐吐舌頭說。
「不,是我們拿不定主意。」奇雅說:「所以瑋珊也說要定心想想。」
「妳倆慢慢想吧。」懷真送走了奇雅,回頭對沈洛年一笑說:「她們得快點決定呢,這種事越快越好。」
沈洛年剛剛雖然沒插口,卻實在有點迷惑,照懷真的說法,兩人只有炎、凍兩種可選,有這么難挑嗎?
「不明白嗎?」懷真看出沈洛年的想法,笑問。
沈洛年搖搖頭說:「二選一很難嗎?當初炁息四訣反而一下子就決定了。」
懷真搖頭說:「差異很大呢,炁息的性質就算不能完美搭配,至少也不會互斥…炎、凍可不容易同時作用,如果各修一種,遇到強大的敵人時,兩人最多只能輪流攻擊,或者從不同方向攻擊,不易聯手。」
「唔…」沈洛年還真沒想到這一點,他呆了呆說:「那都選炎,或都選凍呢?」
「這是一個辦法,但是如果敵人恰好能抗炎,兩人都選炎的時候,道術就有可能同時無用喔。」懷真說。
「哪有這種東西?」沈洛年詫異地說:「穿石棉救火衣之類的嗎?」
「那是什么?我是說火靈、凍靈的保護,至于衣服的話,抗火的火浣衣或防寒的冰蠶袍其實都不容易取得,倒不用太擔心…」懷真瞟了沈洛年一眼,說:「血飲袍更是水火不入、冷熱不侵,專克這兩系道術。」
「這衣服這么好?」沈洛年詫異地說。
「你才知道。」懷真哼了一聲。
「金犀匕又是什么萬年神物…」沈洛年詫異地說:「這兩個加起來都蓋不掉那個咒誓,原來直到永遠這四個字這么夠分量?」
懷真眼睛轉了轉說:「當…當然啦。」
這狐貍又不老實了…沈洛年心念一轉,突然懂了,詫異地說:「不對,真有價值的其實是渾沌原息?」
懷真眨眨眼,看著沈洛年不說話,沈洛年這一瞬間終于明白,為什么懷真一直不肯說出這些寶物的特殊之處,就是怕自己想到這一點,他瞪了懷真一眼,把她拉到懷里,用力抓揉著懷真的脖頸處說:「妳這小心眼的狐貍,怕我知道了不讓妳吸啊?看不起我!快招,渾沌原息寶在哪兒?」
懷真舒服地縮著脖子,緊摟著沈洛年,靠著他臉龐喃喃說:「真會一直讓我吸,不會騙我?」
「放心啦。」沈洛年哂然說:「我本來就覺得這原息是妳的東西。」
「真的嗎?那我跟你說。」懷真嘻嘻一笑,這才低聲說:「渾沌原息是一切之始,除了是妖仙賴以生存的氣息,高等妖仙想提升自己能力、強度、壽命,也要靠凝聚原息來精粹自己體內的妖質…但不管怎么凝聚,也比不上你以意志控制的濃稠原息,有你幫忙,修煉上幫助很大的。」
原來是這樣…沈洛年想想又狐疑地說:「還要怎么提升啊?妳還不夠厲害嗎?」
懷真搖了搖頭說:「無論是成精或化仙,仍受著渾沌原息的束縛,我能以寂滅寧定的方式,凝化三千多年不吸取原息,已經很不容易,但如果能完全不受限,不是更好嗎?」
沈洛年雖然聽懂了,卻不是很能理解,好比人類非得呼吸才能活下去,那么就呼吸啊…為什么要花很多工夫,想辦法變成不用呼吸活下去?
也許妖怪想法和人類不大一樣,沈洛年不在這方面多問,只隨口說:「如果當初這鳳靈資格沒被我搶走,妳自己獲得,會怎樣?」
「會怎樣?」懷真睜大眼睛,搖頭說:「若我當初能取得鳳凰變體,不只是不再受到外界原息限制,時日一久,原息漸強后,還可能借著本身煉成的仙炁,使原息凝結轉化,幾乎是無所不能…沒想到卻讓你搶去,你本身沒有炁息,獲得原息之后,也失去引炁的能力,結果就…」
「就浪費了。」沈洛年好笑地說:「既然這么棒,怎么沒有其他妖怪排隊在那兒等?或者直接去找鳳凰?」
「鳳凰哪這么好找!」懷真輕嘆了一口氣說:「當初鳳凰答應眾妖仙的要求,日后誰第一個找到她,就可以獲得鳳凰換靈,但之后她就一直躲在兩界之間,再也不出來…不知多少妖仙問過白澤,他卻都說不出肯定的答案,直到我遇到白澤…不過,其實我本來不是為了原息…」
「咳。」這一瞬間,兩人身后突然傳來咳嗽聲。
第五集第十章習慣真可怕(上)
兩人同時轉頭,卻見奇雅站在不遠處望著兩人,臉上雖沒什么表情,眼神中卻帶著點驚訝和恍然大悟的神色。
剛剛專心說話,沒注意到周圍的狀況,沈洛年聞聲呆了呆,突然發現自己和懷真還緊摟著,連忙松手退開,一面結巴地說:「奇雅…找我們?」
「嗯,打擾了。」奇雅平靜地說:「賀武先生臨走前說,預計三日后清晨出發,瑋珊請我通知兩位,如果還缺什么,這兩天得補齊。」
沈洛年點頭說:「知道了。」
「那么我先回去。」奇雅又用那種帶著笑意的眼神看了看兩人,跟著微微一笑,轉身飄走了。
奇雅一走,沈洛年不禁大皺眉頭地說:「都是妳啦!又多一個誤會的。」
「又怪我!這次是你抱我的。」懷真抗議地喊。
好像是喔?沈洛年一呆,不禁暗罵,習慣真可怕,自己當懷真是只狐貍,摟抱抓捏之際本就沒什么顧忌,卻忘了這兒不大合適。
「沒關系啦。」懷真見沈洛年說不出話,好笑地說:「奇雅似乎不在意,除非你喜歡她?」
沈洛年搖了搖頭,自己對奇雅確實有點好感,畢竟渾沌原息的效果漸漸出現之后,奇雅是第三個自己會留意對方體態的女子,不過她包得太密,啥都看不到…這稱不上喜不喜歡,只能說對方的個性和自己還算投緣而已。
話說回來,葉瑋珊最近衣服越來越合身,裙子也似乎有變短的趨勢,媽的!她過去不是很保守嗎?莫非交了男朋友就會這樣?真是搞不懂女人…不過她腿確實挺好看就是了…
懷真倒不知沈洛年突然想起葉瑋珊的腿,目光一轉說:「所以三天后,就可以去挖土來做更好的洛年之鏡?」
「嗯。」沈洛年點頭說:「瑋珊說會把訂做好的弧形方盒帶去,比原先的更輕巧堅固,也更貼合身體曲線。」之前帶出島嶼的息壤土,時間一久,漸漸干硬脆化,不適合使用,加上那時沈洛年不知所蹤,幾次搬遷不便,就把那些土壤清除了,現在想做新的,得重新上島挖土。
「太好了。」懷真當即說:「那些淘汰的統統給我。」
「那些就扔了吧。」沈洛年好笑地說:「全部做新的不好嗎?」
「怎么可以扔掉?太浪費了,而且拿差一點的給別人比較好。」懷真說到這兒,突然湊近,靠著沈洛年說:「月亮圓了,今晚我要吸原息喔。」
「好。」沈洛年心念一轉,推開懷真說:「以后別黏上來。」
「干嘛啦?」懷真表情像委屈的小狗一樣,嘟著嘴說:「又沒有別人。」
「最近總和大家在一起,隨時都會被看到,最好保持距離。」沈洛年板起臉說:「習慣要從平常做起。」
「膽小鬼!」懷真對沈洛年做了個鬼臉,一扭腰,轉身快步離開。
沈洛年笑著搖了搖頭,繼續在這營區中,練習高速移位的反應速度。
就這么跑到中午時分,流了一身汗的沈洛年去用冷水沖了個澡,準備一會兒和眾人一起用餐,剛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時,沈洛年不禁微微一愣,卻是他感覺到營區入口那兒,似乎傳來一股有點特殊的炁息感。
那兒似乎很多很多變體者聚在一起…其中有些炁息氣味十分特殊,乍看像是收斂到很難感應,但又不像過去感覺到的自主壓抑方式,而是真的大部分都已消散,若不是人數眾多,還不容易感應,而且這一大群人,不知為何正快速整齊地往軍營內移動,沈洛年好奇心起,輕掠過去,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洛年飄到軍區中央大道旁,只見一排排軍用貨車一路往內開,一直到最里面的營房,幾輛車上的數百名變體部隊跳下車來四面排開,每個人除了背著武器之外,手上還拿著自動步槍,驅趕著百多名男女老少下車。
那些男女老少,戴著閃閃發光的大型手銬腳鐐,其間是指粗的鐵鏈連系,身上還穿著有點古怪的金屬鎖衣,那鎖衣有點類似救生衣的造型,但上下扣實了之后,卻從身后上了個大鎖,讓人無法脫下。
這些人是怎么回事?沈洛年看了片刻,才想起這些該是共生聯盟的人。總門動作確實挺快的,幾個小時前才說要抓人,現在統統抓回來了,不過對于變體引炁的人來說,步槍和那身鎖鏈有用嗎?沈洛年仔細一看,不禁覺得有些古怪,那些人身軀附近的道息,似乎變得十分少,仿佛身旁有什么排斥道息的東西,使他們體內炁息大幅散失…莫非和那身怪衣服有關?
這也就是剛剛引起沈洛年注意的古怪感覺,沈洛年本來還以為自己感應出了問題,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如果真有這種東西,那么這些人就變成體內炁息大量散失的變體者了,就算力量比一般人強大,也掙脫不了這粗大的鎖鏈…
沈洛年看著那些人往屋里走,突然望見一張熟面孔,那發線往后大幅撤退的光亮腦門…不就是何宗宗長何昌南嗎?那額頭上還有當初被自己留下的長疤呢。
沈洛年目光一轉,在何昌南身后又看到了幾個何宗熟面孔,上次和自己談判的中年人何昌國,還有被自己嚇跑的家伙和那兩個斷手的也在,看來何宗都留在檀香山了…
那些人并沒有注意到沈洛年,一個個垂頭喪氣、緩步往內走,沈洛年望過去,不禁皺眉,他本以為這些人頂多帶著怒氣和憤恨,但沒想到這些人的氣氛卻是一種深沉的悲憤、無奈感,仿佛明日便是世界末日,一切都已經絕望的模樣。
看到這種情緒可不舒服,沈洛年正皺眉,突然感覺到身后有股炁息迅速接近。沈洛年一怔回頭,卻見張志文從另一端路口飄閃了過來,一眨眼間已經停在自己身后。
他現在速度變得好快啊,就算自己把時間能力和輕身能力都拿出來用,也未必能快多少,若在地面不平或風大一點的地方,自己更是一定不如…
「該吃飯了。」張志文一面笑,一面往外探頭說:「在看什么?」
「喏,」沈洛年往外揚首:「共聯的人,一副很慘的模樣。」
「被抓了當然慘啦,準備被逼出妖質當普通人啰。」張志文有幾分幸災樂禍,看了一眼說:「那是什么衣服啊?那手銬鎖得住變體者嗎?」
「那衣服似乎可以排斥道息。」沈洛年說:「他們只剩下變體的力量了。」
「啊?」張志文吃了一驚說:「世上有這種東西?」
「嗯,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沈洛年點點頭說:「而且這兒道息本來就不很足。」
「既然有洛年之鏡,有排斥的東西也不奇怪,總門也挺厲害呢。」張志文說:「吃飯去吧?」
「嗯…」沈洛年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時何宗眾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沈洛年與張志文,一群人憤憤地瞪了過來,透露出一股憤怒、憎恨的情緒,而隨著這些人彼此的交頭接耳,瞪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看著這種情緒突然冒起,沈洛年渾身不舒服,他眉頭一皺,瞪了回去,那些人更生氣了,兩方正彼此互瞪時,總門部隊察覺到他們步伐放慢,叱喝了起來,這些人才加快腳步,但依然不斷回頭怒視著沈洛年。
「似乎在瞪你耶,大概知道是被你揪出來的。」張志文也注意到了,搖頭說:「也難怪他們生氣,過幾天統統要變回普通人了。」
「誰教他們拿炮轟我?」沈洛年轉頭說:「走吧。」
「嗯。」張志文配合著沈洛年的速度,一面走一面笑說:「也許他們認為,不轟死你就會發生這種事啊。」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沈洛年對于「先下手為強」這種想法倒沒有太大的排斥感,對那些人的氣也消了三分,反正再過幾天,他們一個個就會被迫出妖質,成為平凡人,也沒什么好計較的了。
眾人雖然住在軍營,仍然吃外面買來的食物,大家這時正聚在男孩子的寢室,一起享用奇雅和瑪蓮買回來的午餐,反正出門在外,也不能老吃大餐,兩人買了一些普通食物,讓大伙兒分著吃。
大家也不和沈洛年客氣,早已開動,沈洛年和張志文走入房中,一面找個位置用餐,一面把剛剛看到的事情和大伙兒提了一下。
「抓到了吼,活該!」滿嘴食物的瑪蓮,一面大嚼一面抽空罵。
「別這么說,瑪蓮。」賴一心嘆氣說:「他們也有他們的想法。」
瑪蓮白了賴一心一眼,雖然仍帶著幾分不滿,卻也真的閉口不說了,只專心吃東西。
「有排斥道息的東西?」葉瑋珊注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她有些詫異地說:「那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沈洛年自然而然地望向懷真。
懷真食量不大,只吃了一點就退在外面旁聽,這時也搖頭笑說:「沒聽過耶。」
連懷真都沒聽過,那該是很少見的東西了?沈洛年正思索,卻見葉瑋珊沉吟著說:「莫非有和息壤功能相反的東西?」
這話自然沒人能回答,但共聯的人通通被抓總是好事,至少以后出門不用提心吊膽。
不久之后,眾人吃飽喝足,正一面消化一面閑聊開玩笑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門喊:「白宗、胡宗諸位在嗎?」
這是周光的聲音?葉瑋珊有點詫異地站起,打開門說:「周秘書?請進。」
周光一面走入房中,一面露出燦爛的笑容說:「不好意思,打擾諸位休息了。」
這原是寢室的屋子,里面的椅子本就不多,大部分人都坐在床上,葉瑋珊也不請周光坐下,只說:「無妨,周秘書有事?」
「狀況有變。」周光苦笑了笑說:「有件事情想請諸位幫忙…說得更直接一點,想請沈先生和胡小姐兩位胡宗高手幫忙。」
沈洛年微微一怔,看了周光一眼,又望了望葉瑋珊,意思是讓她處理。
沈洛年愿意把事情交給自己處理,對白宗來說當然是好事,問題是現在懷真也在旁邊,自己適合這么做嗎?…葉瑋珊看了看懷真,見她臉上帶著微笑,似乎什么意見都沒有,這才開口說:「周秘書可否直言?」
「我就直說了。」周光嘆口氣說:「共聯組織千余人,已四散到世界各處,想快速地捕捉他們,一定要沈先生幫忙才行。」
葉瑋珊看了沈洛年一眼,見他正在皺眉,知道沈洛年一點興趣都沒有,當下先一步說:「周先生這么說,莫非有什么特殊原因?」
「正是。」周光說:「據知共聯退出噩盡島、化整為零的原因是——要劫掠各大國的核武器,以此威脅,迫使道武門部隊及各國軍事力量撤出噩盡島,不再干涉妖怪的事情。」
核武器?大伙兒雖然年紀不大、見識不豐,也知道那種東西不能拿來開玩笑,每個人臉色都變了。
「一個由變體者結合成的恐怖組織,不只會造成世界紛亂,甚至可能造成世界毀滅。」周光又說:「畢竟一般軍人實在很難應付變體者,因為這件事情,總門已經取消三日后的噩盡島據點作戰計劃,各部隊正開始四處調派,準備保護各國政要以及儲存核武的各基地、單位,但被動的防御,總是防不勝防,總門部隊也不適合長期留在各國機密地區,若有沈先生幫忙,我們就可以像今日一樣,從外圍主動出擊,把這些家伙一網打盡。」
這倒也有些道理,若真讓共聯取得核武,這世界可會有些麻煩,葉瑋珊沉吟一下說:「那么白宗呢?」
「白宗的諸位高手,請上噩盡島協防島北一號堡。」周光說:「在我們大幅度往外調動人力的情況下,如果有諸位坐鎮,一定安全許多。」
葉瑋珊還沒決定,沈洛年已經開口說:「不行。」
「洛年?」葉瑋珊有點意外。
「我不幫你們抓人。」沈洛年又說:「白宗最好也別上噩盡島。」
周光一愣,那張陽光笑臉不禁有點笑不出來,不知該怎么繼續說下去。葉瑋珊見狀說:「周先生,這件事情,讓我們商量一下好嗎?」
「這…也好。」周光強笑說:「在胡宗大力協助下,今日檀香山上的共聯人馬已一網打盡,說不定還可以取得新的消息,我去做個了解,下午再來一趟。」
「請慢走。」葉瑋珊把周光送出門外。
剛把人送走,葉瑋珊皺著眉還沒開口,對帥氣的周光挺有好感的吳配睿,已先一步開口埋怨:「洛年!干嘛對周先生這么兇?」
「不行啊?」沈洛年哼聲說:「他是妳的誰?」
吳配睿臉一紅,嘟著嘴嘟囔說:「洛年每次都不講理…」
葉瑋珊也覺得挺奇怪,沈洛年就算怕麻煩,通常也不會這樣應答,何況那話中還有點干涉白宗的味道,她看著沈洛年片刻說:「有什么不對勁嗎?」
沈洛年停了幾秒才說:「核武的事是騙人的,叫你們上噩盡島,也沒安好心。」
「啊?」葉瑋珊一呆。不只是葉瑋珊,每個人都很意外,周光剛剛說話的態度十分誠懇,怎會說是騙人的?
「你怎么知道周先生是騙人的?」吳配睿見沒人開口,忍不住又問。
「就是知道。」沈洛年翻白眼說:「不信拉倒。」
吳配睿頓足說:「哎喲!壞人!」
「我是覺得有點不對,但說他是騙人…」葉瑋珊開口說:「洛年你是…聽出什么破綻嗎?」
可以看清人心的沈洛年,單看表情就知道了,但這又說服不了人,沈洛年皺眉搖頭說:「猜的。」
這話一說,眾人可愣住了,正面面相覷時,賴一心突然開口:「瑋珊,妳覺得哪不對?」
「時間點不大對。」葉瑋珊說。
「怎么說?」賴一心問。
「他們得到共聯想搶核武這個消息,因此取消作戰計劃。」葉瑋珊說:「但今早作戰計劃才剛定案…也就是說,這消息是這幾個小時才知道,但人才剛抓到,該沒這么快取得口供,除非今早剛好有內奸來傳訊,但這也不大合理。」
「為什么不合理?」吳配睿問。
「因為共生聯盟退出噩盡島、化整為零已好幾日了,若有內奸,照理來說消息應該早就傳回來了。」葉瑋珊說:「恰好今早才收到訊息,不是不可能,也未免太巧了些…而且照理來說,核武也該不是隨便搶了就能用吧?」
葉瑋珊這么一說,眾人確實覺得有點古怪,但說一定是假的,卻似乎又太過武斷了。
「既然這樣…各位,我有一個想法!」賴一心突然咧嘴笑說:「我們把這些共生聯盟的人救出來好不好?」
有沒有搞錯啊?現在除了妖怪以外,最大的敵人就是「共生聯盟」,好不容易抓起來了,救他們出來干嘛?就算總門說謊也沒必要這樣吧?每個人都瞪著賴一心,不知道他是說錯話還是腦袋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