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侯添良、張志文也不知道在比什么,兩人運起炁息,一溜煙地沖上了船,往船艙里面鉆了進去,吳配睿也跟著在后面跑,一面罵:「等我啦!」一面追了上船。
「那是什么?」沈洛年看到游艇吃了一驚。
「我們住在上面啊。」葉瑋珊笑說:「等你到了,我們就要準備出海。」
沈洛年一面隨著眾人走,一面詫異地說:「租這很貴吧?」
「當然是政府出錢。」瑪蓮哈哈笑說。
沈洛年意外地看著葉瑋珊說:「妳不是說,白宗退出總門管束的事情,臺灣當局不大高興?」
「是啊。」葉瑋珊一笑說:「不過沒關系,反正還有李宗留在里面。」
「李宗啊,」瑪蓮說:「也快被整死光了吧?聽說只剩幾十人了。」
「嗯。」葉瑋珊說:「所以當局已經開始覺得我們這樣做比較好。」
「那怎么不叫李宗也退出?」黃宗儒湊近參與討論。
「因為大家都知道李宗代表臺灣政府。」葉瑋珊頓了頓,一笑沒繼續說。
「所以呢?」黃宗儒問。
「笨蛋!」瑪蓮笑說:「總門那群勢力是中、美、日、韓大集合,你認識的臺灣政府敢得罪哪個?」
「也對。」黃宗儒也笑了。
「而且老實說,這對政府來說只是小錢,每年都拿幾百億出去送人,怎會在乎這一點?」瑪蓮笑嘻嘻地跳上船,一面嚷:「宗長,快出發吧,我好懷念噩盡島上那充滿力量的感覺。」
白玄藍笑著搖搖頭,沒回答瑪蓮,只對著剛沿著踏板走上船頭的沈洛年笑說:「洛年,你一切都好嗎?臺灣那兒也都還好嗎?」
這看似大姊的阿姨對人總是這么溫柔,更難得的是挺真誠的,讓人感覺很舒服,沈洛年忙說:「宗長,一切都好。」
奇雅從沈洛年身旁經過,突然扔下一句:「你對宗長說話倒是規規矩矩的。」
沈洛年一愣,葉瑋珊已經白了沈洛年一眼說:「好像真是這樣,以后讓舅媽和你聯系好了,省得我被你氣死。」
「呃?」沈洛年還沒來得及說話,白玄藍已經笑說:「瑋珊怎么吃起舅媽的醋了?」因為白宗現在剩下人很少,又都是自己人,葉瑋珊有時候不稱宗長、黃大哥,直接喊舅舅、舅媽。
「誰吃他的醋啊?」葉瑋珊一怔,不禁偷瞄了賴一心一眼,卻見賴一心一點反應都沒有,正和黃齊說話,葉瑋珊不禁又有點不快,低下頭輕嘆了一口氣。
「洛年。」黃宗儒走近說:「這游艇有四間房,一間船員住,其他三間我們住,我們五個男生擠一間大房,你留在飯店的行李已經搬進去了,我帶你過去?」
「謝謝…啊!等一下。」沈洛年突然回頭說:「瑋珊。」
葉瑋珊正走到白玄藍身旁,準備商量出海時間,聞聲回頭說:「怎么?」
「我有事想跟妳談。」沈洛年說:「有空找我一下。」
「喔?」葉瑋珊轉身走近說:「現在談也行啊。」
「有沒人的地方嗎?」沈洛年說。
葉瑋珊微微一怔,還沒回答,瑪蓮已經湊過來說:「干嘛?洛年要告白嗎?」跟著馬上被沈洛年和葉瑋珊同時白了一眼。
葉瑋珊想想回頭說:「舅媽,我和洛年到妳房間談一下?」
「好啊。」白玄藍笑著點了點頭。
「來吧。」葉瑋珊說。
沈洛年對黃宗儒打個招呼之后,隨著葉瑋珊走下船艙。兩人走到底艙,那兒四扇門兩兩相對著,葉瑋珊打開其中一間,里面雖然稱不上豪華,倒是意外地寬敞,如果只有兩個人住,實在頗舒適。
「這間和女孩那間是套房。」葉瑋珊在天窗下的長條椅上坐下,回頭說:「有什么事?」
沈洛年打開皮革包,將那本道咒總綱遞了過去,一面說:「我這次去云南,拿到這本書。」
「什么?」葉瑋珊微微一怔,翻開書,看了幾行,只見她微微皺眉,臉上的神色似乎越來越是詫異。
她好像看得懂耶?沈洛年暗暗佩服,他自己也翻過,感覺實在很像天書,看來在學校好好讀書,其實還是有用。
葉瑋珊看了片刻,突然快速地翻了翻,跟著詫異地抬頭說:「酖族有這種東西?她們真是失傳千年的唯道派?」
「這說來話長。」沈洛年懶得解釋酖族和道武門的淵源,只說:「她們讓我找個好人學這上面的東西,妳算好人吧?給妳啦。」
「給…給我?」葉瑋珊吃了一驚說。
「不適合妳嗎?」沈洛年詫異地說:「我以為發散型的就可以學。」
「當然可以。」葉瑋珊說:「舅媽和奇雅也都可以,你…也讓她們學嗎?」
「問我干嘛?」沈洛年說:「送妳就妳作主了,妳看得懂嗎?我看不大懂。」
「還好。」葉瑋珊又翻了翻說:「有些比較古澀少見的詞句,要問舅舅,他對古文比較有研究。」
「有人懂就好。」沈洛年說:「我就是要說這事,沒其他事。」
「你沒引炁,又不能練…」葉瑋珊看著沈洛年說:「為何要取這本書?」
「我是去學和這戒指有關的咒法,」沈洛年說:「她們就順便給我啦,那書里面也有這門咒術。」
「你只學一種,就順便給你這本書?這書你知道多珍貴嗎?…你到底做了什么換來的?」葉瑋珊似乎無法理解。
「什么都沒做,反正就這樣。」沈洛年沒耐性了,跳起往外走。
「等等啦!」葉瑋珊嗔說:「我也有話想問。」
「怎樣?」沈洛年回頭問。
「那個…你和懷真姊立什么咒誓啊?」葉瑋珊臉紅撲撲地說。
只要是女人,都愛問這個問題嗎?上次告訴艾露的教訓沈洛年可沒忘,他連忙搖頭說:「別問,不關妳的事!」
葉瑋珊噗哧一笑說:「還會害臊?」
媽的,沒說也不對?沈洛年一呆,卻見葉瑋珊站起說:「你等一下,我請舅媽和奇雅來。」
「干嘛要我在?妳跟她們說就好啊。」沈洛年說。
「這樣不好,」葉瑋珊說:「也讓她們跟你道個謝。」
「不用、不用。」沈洛年又想往外走。
葉瑋珊一把拉住沈洛年,有點焦急地嗔說:「你就聽我一次會怎樣啦!」
有這么嚴重嗎?沈洛年呆了呆說:「我只是嫌麻煩,有差嗎?」
「你…」葉瑋珊紅著臉說:「我不想讓她們以為,你是特別為我帶回來的。」
「唔。」沈洛年微微一愣,看了葉瑋珊一眼,坐回原處了。
片刻之后,白玄藍和奇雅一臉疑惑地走入,葉瑋珊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并把書交給兩人翻看,白玄藍和奇雅吃驚之余,湊在一起翻看這書,都一臉意外。
過了片刻,奇雅首先坐正,搖搖頭退開說:「我看不懂。」
「我也有點勉強…」白玄藍望著葉瑋珊說:「有些要問妳舅舅。」
「嗯,我也是這樣想。」葉瑋珊點頭。
「道術部分不多,咒術比較多…不過咒術似乎不能全學。」白玄藍說。
「真的嗎?」奇雅詫異地說。
白玄藍指著書說:「這兒說——靈分五屬互斥非兼,大概是這意思。」
「聽不懂。」奇雅眉頭皺起,微微嘟起嘴。
這模樣的奇雅倒是挺好玩的,過去很少見到,沈洛年不禁多看了兩眼。
「可能…意思是某些玄靈分成五種,彼此互斥,不能兼修?」白玄藍笑說:「我看看下面怎么說…」
不會吧,開始討論了?自己什么時候才可以走?沈洛年瞪了葉瑋珊兩眼。
葉瑋珊會過意,忍笑說:「舅媽、奇雅…這是洛年帶回來的,我們是不是…」
「啊,真是糊涂,該先跟洛年道謝。」白玄藍笑說:「洛年,真是謝謝你這么費心,真不知該怎么謝你?」
奇雅那明亮的目光也望了過來,輕聲說了句:「謝謝。」
「沒什么。」沈洛年起身說:「只是小事,妳們慢慢討論。」他說完轉身往外,找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三人見沈洛年走得這么灑脫,都有點意外,白玄藍看著葉瑋珊說:「洛年…知不知道這本書的價值啊?」
「我剛有稍微提到,他好像不大在乎。」葉瑋珊也有點疑惑,歪著頭說。
「那些女巫怎會給他這種東西?他又怎么知道女巫有這東西?」白玄藍又說。
「他不肯說。」葉瑋珊搖頭。
「真是女巫給他的嗎?」奇雅突然說。
白玄藍和葉瑋珊一怔,望向奇雅。
「那些女巫,除了防御法門有點像道術外,沒看她們用過咒術。」奇雅說:「反而洛年手上早就有咒誓之戒了,洛年雖然說他不會,但懷真一定會。」
「奇雅的意思是…這本書可能其實是胡宗的?洛年是不好意思直說是他送我們的?」白玄藍思考著說:「難道胡宗不是縛妖派,是唯道派?」
「不對啊。」葉瑋珊皺眉說:「洛年已經抓了一只小妖呢,他是縛妖派沒錯吧?」
「咦?」白玄藍一怔說:「有嗎?在哪兒?」
「不知道。」葉瑋珊說:「他一收妖炁,就感覺不到了。」
白玄藍怔忡良久,突然說:「你們聽過三天總訣嗎?」
奇雅和葉瑋珊對看一眼,都搖了搖頭。
「那是一直由總門保管的道武門基礎總訣,道武門的一切都從那開始。」白玄藍說:「不過聽說許久之前就失落了,也有人說,就是因為沒了總訣,后來縛妖派和唯道派才會失傳,否則總門只要拿出三天總訣,這兩派自然能再興。」
怎么突然提起無關的歷史?葉瑋珊詢問:「為什么叫作三天?」
「道武三天…道天、妖天、內天。」白玄藍說:「父親跟我說過,很久以前,其實道武門中只有這三派,并沒有什么兼修、專修…妖天演變到最后,就是后來失傳的縛妖派,道天則是唯道派,至于內天指的是專修內炁的功夫,也不知道為什么式微了。后來唯道派的道咒之術大部分失傳,并和一部分殘存的內天法門結合,才演變成兼修和專修兩派。專修派是把兩派存留的法門保留,分內炁、外炁修煉,等待后人重新開創。兼修則是把兩法融合,創立一個更適用的新法門…已經和當年的三天總訣大不相同了。」
奇雅說:「宗長懷疑胡宗有三天總訣?」
「所以懷真姊和洛年才會修煉之法完全不同?」葉瑋珊也詫異地說。
「我也只是猜測,但就算是…」白玄藍望著葉瑋珊說:「他為什么會把這種寶物交給我們?讓我們練?」
葉瑋珊見白玄藍和奇雅都望著自己,不知為什么臉龐有點發紅,她有點發急地說:「我不知道啊!」
奇雅見狀,輕咳了一聲說:「也許是希望我們幫他找到姊姊懷真。」
白玄藍也跟著點頭說:「嗯,確實,我們太差勁也不行。」
「對。」葉瑋珊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說:「一定是這樣。」
白玄藍和奇雅又交換了一個眼神,白玄藍這才沉吟著說:「瑋珊。」
「是?」葉瑋珊一怔。
白玄藍微笑說:「這本書太珍貴,正本要好好保存,我和妳舅舅花點時間,把正本轉錄一次,一面加上注解,其他的事情,我就不干涉了…妳提早接任吧。」
「什么?」葉瑋珊吃了一驚說:「舅媽…接什么任?」
「從我住院開始,一直到最近,對外的事務都是由妳處理的,老實說,妳比我處理得好多了,我實在不擅于應付那些事。」白玄藍溫柔一笑說:「妳心底也有數,巧雯退出、奇雅沒興趣管事,白宗遲早是要交給妳的,雖然妳還年輕,但眼前情況特殊,就麻煩妳早點肩負這個責任吧。」
「舅媽…我覺得…」
「這樣我才能專心研究這本書。」白玄藍笑說:「我們早點學會,才能幫上洛年的忙,不是嗎?難道妳來鉆研,我來管事,會比較有效率?」
這話倒是沒錯,要鉆研這本書,一定得拜托國學底子深厚的黃齊,身為妻子的白玄藍配合研究也才方便,而對外的事務,葉瑋珊雖然不敢自滿,也知道對人太過溫柔客氣的白玄藍,確實不大適合。
兩人本是親人,葉瑋珊想通之后,也不用說什么客套話,只無奈地點頭說:「我明白了。」
「太好了,等等我就正式宣布。」白玄藍松了一口氣笑說:「當初把妳從姊姊、姊夫手里拐來白宗,我就一直在等這一天了,真是累死我了。」
「舅媽!」葉瑋珊又好氣又好笑,不甘愿地嚷。
「我先回房。」奇雅見沒自己的事,站起往外走。
葉瑋珊跟著站起說:「那我也…」
「等等。」白玄藍輕抓住葉瑋珊的手,拍了拍說:「瑋珊妳坐下。」
「嗯?」葉瑋珊一怔,重新坐下。
「瑋珊,妳知道舅媽不是很會說話,要是說錯了話,妳別生舅媽的氣喔!」白玄藍說。
葉瑋珊有點訝異地說:「舅媽…妳要說什么?」
白玄藍頓了頓才說:「洛年不會是喜歡妳吧?」
「不可能啦!」葉瑋珊忙搖頭:「他…他有對象了。」
「喔?」白玄藍有點意外地說:「他們一直在說的女巫小露嗎?不像啊。」
「不是啦。」葉瑋珊不想把懷真的事揭破,嘟起嘴說:「舅媽何必操心這種事?」
「但是我實在想不透,他為什么特別照顧白宗?」白玄藍說:「他這人脾氣有點古怪,似乎很不喜歡交朋友、湊熱鬧,這次還可以說是為了懷真,上次他為什么跑來噩盡島救人?」
「島上見面時,他不是說也為了擔心懷真才來?」葉瑋珊說。
「妳這精明的孩子怎么也糊涂了?懷真那時根本沒危險啊。」白玄藍說:「她可是能夠抵擋刑天的人呢!在島外圍逛有什么風險?洛年根本就是為了我們才深入的。」
葉瑋珊倒沒想到這件事,愣了愣說:「我…倒沒注意到。」其實只要懷真一出現,賴一心傾慕的神色就十分明顯,葉瑋珊心情難免受到影響,反應也慢了不少。
「而現在要找懷真,靠總門的力量,比我們可靠多了吧?」白玄藍說:「單是這本書,就足以換得幾萬部隊了,妳要知道,這法門白宗內只有三個發散型能學,若交給兼修派的話,說不定人人都能學啊…洛年選擇和我們合作,我們當然有好處,但他有什么好處?」
「我沒想這么多…」葉瑋珊說:「我只是想…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不然…他是為了什么?」
「就是不明白才問妳啊!」白玄藍說:「一直都是妳和他聯系的,不是嗎?」
「我真的不知道。」葉瑋珊心煩意亂,一頓足說:「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別這樣。」白玄藍抓著葉瑋珊,微微一笑,搖頭說:「妳被洛年傳染了啊?這么沒耐性。」
葉瑋珊臉一紅,停下腳步說:「不是啦——」
「這種事情不能直問,妳放在心底慢慢看吧。」白玄藍微微一笑說:「不管洛年有沒有心上人,那孩子總是在偷瞄妳,這可騙不了人。」
這種事當事人自然最清楚,葉瑋珊臉微微一紅,嗔說:「他只是眼睛不老實而已,男孩子幾乎都這樣啊!」
白玄藍搖搖頭說:「瑪蓮總是怎么打扮妳也知道,小睿今天也只穿件小背心,她們倆身材樣貌可都不差,但他卻看都不看一眼,舅媽說句老實話,這種男人可不多…別說那幾個船員了,連妳舅舅偶爾都會偷看她倆幾眼,常被我瞪呢!」
葉瑋珊忍不住紅著臉笑出聲來的同時,卻也不禁迷惑起來,沈洛年明明和懷真是一對,為何老望著自己?如果說只是喜歡眼睛占便宜,為什么又不看別人?葉瑋珊怎么想都想不出原因,只覺得整張臉越來越燙,心情越來越亂,一時也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生氣,一轉念,突然想起賴一心,他的目光,為什么總不在自己身上停留?…葉瑋珊心中一痛,輕咬著唇,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白玄藍看著葉瑋珊長大,自然知道她難過什么,她輕嘆一口氣,摸摸葉瑋珊的頭發,不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