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用不到,當然是我們的,還問什麼?」一個女子聲音從另外一側傳來,眾人轉過頭,卻見眾人的身后巷道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個長發少女,正對著那少年皺眉。
看清兩人的臉后,大家都吃了一驚,這兩人都是高三學生,男的叫賴一心,雖有著修長結實的體格,但圓圓的臉蛋卻還帶點孩子氣,他個性爽朗熱情、待人和善,是有名的體育健將,學校每一項對外體育競賽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但他卻一直沒決定要全心投入哪一項運動。
少女叫葉瑋珊,她容貌端麗、氣質不俗,是頂頂有名的資優生,在學校里從沒拿過第二名,至於為什麼會選擇這所二流私立高中就讀,在學生之間,一直是個謎。
這兩人一個俊男、一個美女,都是眾人的焦點,加上常走在一起,交往的傳聞甚囂塵上,雖然兩人從未證實此事,卻也沒極力澄清,此時若不是情況太過詭異,兩人同時出現,倒不是件讓人很意外的事情。
沈洛年從墻邊撐起身子,目光先是掃過賴一心手中銀槍,跟著轉到長相清麗的葉瑋珊身上,他上下打量了葉瑋珊一眼,不禁暗贊了一聲,這倒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見到這位學姊,她穿著制服,看不出上身曲線如何,不過依然看得出下半身腰細腿長,裙下那雙穿著短襪的小腿線條也挺美,難怪這麼有名…不過老是板著那張臉,扣分。
葉瑋珊注意到灰頭土臉滿身傷的沈洛年目光正在自己臉上和腿腰間掃來掃去,她眉頭微微皺起,警告般地瞪了沈洛年一眼;沈洛年倒也不在乎,只懶洋洋地轉過目光。
「你們…呃…」朱國庸本想發問,但說到一半,不由得又停口,卻是那條巨蟒居然開始縮小,漸漸又變回剛剛出現的模樣。
賴一心舉起槍尖,正要向那異物伸手,葉瑋珊注意到,忙說:「別又用手抓!」
「啊?」賴一心微微一怔,疑惑地轉頭。
葉瑋珊走近,從口袋掏出手絹,隔著手絹托起那黃色蚯蚓狀物體,她那細長白皙的手指,輕巧地將手絹一層層裹起,把那怪東西包在里面。
葉瑋珊懸空包裹那異物的同時,一旁的賴一心,不知怎麼一抖,他手中的銀槍槍尖倏然收入槍身,跟著槍身斷成三節,斷處露出小段鐵鍊,變成一支銀白色的三節棍,賴一心這才將它折起,收入身后的白色皮制長背包中。
等手絹扎得緊實,葉瑋珊似乎嫌臟,有些嫌惡地一遞說:「你拿。」
「好。」賴一心呵呵一笑,提著手絹,將那怪東西也收入了背包。
「賴一心、葉瑋珊。」朱國庸走近兩步,愕然說:「這…這是怎麼回事?」
「老師。」葉瑋珊目光掃過眾人說:「這只是一種怪蛇,我們會送去相關單位,你們別在意,如果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校長,我們是經過許可的。」
「哇!」張志文回過神來,忍不住張口說:「賴一心,你居然帶這麼大支武器來學校?還有校長許可?」
「這…」賴一心尷尬地笑了笑,似乎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們別管這些事。」葉瑋珊轉頭對賴一心說:「走吧?」
「等等。」賴一心突然眼睛一亮說:「瑋珊,上次你不是說我們可以增加組員了?」
葉瑋珊一怔,目光掃過沈洛年等四人,訝異地低聲說:「這些人嗎?」
「他們不怕耶,居然敢沖上去打。」賴一心有點興奮地說:「我覺得很棒了。」
「唔…」葉瑋珊怔了怔,瞄了瞄除沈洛年之外的三個高三生,微微皺眉說:「可是這幾個…你不認識嗎?他們怎麼適合?」
「認識啊,張志文和侯添良對吧,我們一起打過籃球,他們兩人的默契很好喔,至於他…」賴一心轉過頭,將還軟在地上的黃宗儒扶起,一面笑說:「沒事吧?你叫什麼名字?」
「謝…謝謝。」黃宗儒結巴地說:「我…我是…黃…黃…」
「他叫黃宗儒。」葉瑋珊微微皺眉說:「他膽子太小,派不上用場吧?」
「也是有緣,一起問問沒關系。」賴一心笑說。
葉瑋珊好像拿賴一心沒辦法,白了他一眼才說:「隨便你,反正他們也未必相信。」
賴一心咧嘴一笑,轉頭對著眾人說:「你們會相信我吧?」
這話該怎麼回答?每個人都張開了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我有個大消息跟你們說。」賴一心也不等回答,對五人說:「這世界有大危機了!」
聽到此言,誰也不知該如何反應,五人沉默了片刻,侯添良皺著眉頭,湊到張志文耳邊低聲說:「干!他是在說笑話嗎?不笑是不是很沒禮貌?」
「我哪知道?」張志文也低聲說:「不然你笑一下表示捧場。」
侯添良雖比張志文憨直三分,卻也不笨,并沒真以笑聲表示捧場,只忍笑推了張志文一把。
賴一心不知兩人在旁邊低聲說什麼,見沒人答腔,他接著說:「剛剛那種東西,其實是妖怪,以后會越來越多,需要有人捕獵它們…你們似乎不怕,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抓妖怪?」
賴一心說完后,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過了好片刻,朱國庸才開口說:「賴一心,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賴一心認真地說。
「算了吧。」葉瑋珊拉著賴一心說:「他們不信,我們走吧。」
「等等啦,瑋珊。」賴一心停下腳步說:「讓我再跟他們說一下。」
「我…我相信。」黃宗儒追上兩步說:「可以讓我參加嗎?」
「你敢和妖怪戰斗嗎?」葉瑋珊瞪了黃宗儒一眼說。
「呃…我…」黃宗儒被這麼一瞪,說不出話來。
「瑋珊——」賴一心苦笑說。
葉瑋珊見拉不走賴一心,嘆口氣說:「好吧,我來說。」
「那最好。」賴一心笑了起來,退開兩步。
葉瑋珊嘆了一口氣,目光掃過五人,這才緩緩說:「剛剛攻擊你們的東西,是不是妖怪不重要,但是確實和一般生物不同,我們這世界,本來就有這種生物,只是過去很少人看到。」
「本來就有?」朱國庸訝然說:「那為什麼沒人發現?」
「因為數量很少,偶有出現,很快就被知情的人捕捉了。」葉瑋珊接著說:「但是最近卻有增多的趨勢,據可靠的消息,世界正在改變中,這種生物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所以我們宗派中的每個人,都接到了指示說要增加新手…以應付未來的變局。」
「果然是妖怪!」侯添良一面揉著身上的痛處,一面說:「妖怪怎麼打得過?你剛那把槍有沾圣水、符咒之類的東西嗎?」
「不是這樣。」賴一心笑著說:「加入以后就知道了,當然也會學到對付妖怪的辦法。」
「學收妖嗎?」張志文似乎挺有興趣,興奮地說:「加入有什麼條件?」
「別以為這麼簡單。」葉瑋珊板著臉說:「這只是只小妖,如果遇到強大妖怪,是有生命危險的,而且有了能力就有責任,要受到我們宗派的管束,不能亂來。」
「什麼宗派?」朱國庸身為老師,年紀較長,懷疑地插口說:「是某種宗教團體嗎?」
葉瑋珊說:「不是這樣…」
「其實也有點像耶。」賴一心插口說。
「你別說話啦。」葉瑋珊微微一跺腳,賴一心連忙閉嘴。
但朱國庸更懷疑了,試探地問:「你們那個…加入要繳錢嗎?」
「朱老師,我們不是騙人的團體!」葉瑋珊皺眉說。
朱國庸卻不是很相信,只皺了皺眉,不知道該不該問下去。
「怎樣,你們有興趣嗎?老師也歡迎喔。」賴一心笑著說。
侯添良和張志文兩人對看一眼,交換了意見,侯添良首先嚷:「好啊!跟你去看看。」
「我也是。」張志文瞄了黃宗儒一眼笑說:「你還是算了吧?遇到真妖怪就只會哭。」
黃宗儒漲紅了臉,似乎想去又不敢說要去。
「嗨,你呢?叫什麼名字?」賴一心目光轉向沈洛年。
「沈洛年。」沈洛年想了想說:「你們要找人和妖怪戰斗?」
「對、對!」賴一心高興地點頭。
「不用了…我又怕痛又討厭打架。」沈洛年搖搖頭說:「謝謝你們出手搭救,我先走。」沈洛年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學弟!」膚色黝黑的侯添良卻抓著沈洛年笑說:「你哪會怕痛?你超猛的,剛要不是你先回頭和那怪物拚命,我還不敢上呢,唉!一起去看看吧?」
「對啊,要不是看你和老師都跟那條蛇打成一團,阿猴哪敢上?」張志文插嘴說。
侯添良忍不住瞪眼:「干,你才是最后一個上的。」
「反正我也有出手。」張志文得意地說。
「剛剛是…」沈洛年頓了頓,輕掙開侯添良的手說:「我真的沒興趣,抱歉。」
侯添良似乎有點失望,卻又不好勉強沈洛年,只好罷了。
「沈洛年。」葉瑋珊對沈洛年印象不怎麼好,自不挽留,只喊了一聲:「這件事還不到公開的時間,麻煩別對其他人提起。」
「知道。」沈洛年對眾人打個招呼,轉身走了,至於誰加入誰不加入,他也懶得注意。
走出學校,沈洛年四面望望,周圍依然是熟悉的街道、店面,剛剛那場變故,就像夢一樣。
他照著平時的習慣,繞入一個小巷口,走入常去的自助餐店,選了幾樣食物在餐廳角落用餐,心中一面想著剛剛發生的事。
那東西是不是妖怪還有待商榷,說不定只是什麼會變大變小的未知生物而已,畢竟戳打下去還是會受傷,甚至死亡,若說妖怪只是這樣,未免太不爭氣,至於賴一心和葉瑋珊口中的宗派,如果實際去了解,也許和想像又大不相同…
不過還真得感激賴一心出現,剛剛若不是他們倆及時趕到,自己恐怕就要死了…當時為什麼自己會沖上去呢?雖說若自己沒沖上去,那個姓黃的矮胖子恐怕就得完蛋,但換自己去死總不大對頭,下次遇到事情,還是要多想兩秒才妥當。
雖然這麼說,但遇事的時候自己卻老這樣…沈洛年嘆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不再想這個困擾自己許久的老問題。
吃飽了飯,沈洛年拿著免洗餐盤正要往外走,突然頭上的燈光迅速閃動起來,餐廳中眾人一愣,自然而然地抬頭看著上方的日光燈管,就在這時,沈洛年座位不遠處的廚房那兒,突然傳來一連串驚呼聲,三個本在廚房忙碌的廚師,正一面怪叫一面奔出,沈洛年嚇了一跳,不禁停下腳步。
就在此時,廚房的木制隔間墻突然嘩啦一聲破開,一個灰黑色、毛茸茸的巨物迅疾地撲出,一把壓住個帶著孩子吃飯的婦人。
那婦人還沒來得及驚呼,那怪物口一張,對著婦人腦袋就咬了下去,只不過一眨眼,婦人的腦袋破開一半,紅紅白白的東西往外噴濺,噴得那怪物滿嘴是血,身旁被撞翻的孩子滾在地上,馬上扯直喉嚨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他媽的殺人了!沈洛年就在那婦人旁邊不到兩步的距離,這又是來不及思考的場景,沈洛年怪叫一聲,右手拿起一旁的圓鐵凳,對著怪物腦袋就敲了下去,一面伸左手抓住了那孩子手臂往后拖。
怪物似乎舍不得放過美食,腦袋被敲的同時,它吱的一聲,那彷佛肉柱般的尾巴一掃,把沈洛年連那小孩一起打出了兩、三公尺,沈洛年這一摔,手中的圓鐵凳已經不知道滾哪邊去了,不過小孩倒還抓在手中。
沈洛年也不管他哭夠了沒,把小孩往自己身后一甩,隨手又抓了一張椅子爬起,只見那婦人整個腦袋都已經不見,本還微微顫動的身子也已完全攤平,雖然血液還不斷往外飛噴,但看來已經死透。
沒救了?沈洛年這下清醒三分,總算沒繼續往前撲,仔細一看,那怪物根本是只身長一公尺余的大老鼠,正盯著自己猛看。
又是妖怪嗎?在不斷閃動的燈光照映下,這房子倏然間變得十分詭異。沈洛年退了兩步,目光往旁瞄了瞄…除了那吵死人的小孩之外,周圍的人怎麼都跑光了?啊!媽的,巨鼠瞪過來了!下一個腦袋被啃掉的就是自己嗎?
沈洛年瞄了小孩一眼,低聲說:「快出門去!」
這小孩的膽子似乎比黃宗儒大一點,雖然鼻涕眼淚流得滿面,但在沈洛年這一叱喝下,他只呆了呆,隨即連滾帶爬地往門口跑,而沈洛年則不斷揮動著椅子,吸引著巨鼠的目光,一面也慢慢往門口退。
不過退沒幾步,巨鼠便倏然彈起,對著沈洛年撲來。
遇到危急的瞬間,有些人會渾身發軟、動彈不得,有些人卻是會分泌出大量腎上腺素,做出一些平常辦不到的事情,沈洛年就是后一種人,但缺點就是在那一剎那,他大腦所有功能都集中在解決問題上,往往忘了其實自己未必需要插手,十幾分鐘前,他會突然回頭沖去和巨蟒拚命,剛剛會拿起椅子扁巨鼠,就是這個原因。
不過這次危險的是自己,沈洛年這一瞬間判斷出,自己速度絕比不上這動作有如電閃般的巨鼠,如果現在才轉身逃跑,恐怕下一秒后腦勺就會被老鼠啃掉,他當下全神貫注地看著老鼠,算準了時間猛一揮凳,對著老鼠腦袋轟了過去。
沈洛年因為有這種遇事沖動的缺點,所以對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全身所有感覺開關同時打開的感覺,也不算陌生,但今日這一剎那,卻多了一種奇異的感受,好像又多一個開關在這一瞬間啟動了,不知為什麼,老鼠飛撲過來的速度,彷佛慢動作一般,當然,自己揮動圓鐵凳的速度也跟著變慢了下來。
兩邊都變慢,其實沒能占到便宜,不過總算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不斷修正力度和方位,不大可能打歪,果然在這奇異的狀態下,沈洛年的圓鐵凳頂端,很順利地轟上了巨鼠臉頰處,啪的一下,老鼠身子一歪,跌到了另外一側。
似乎比巨蟒好對付一點?沈洛年吸了一口氣,繼續聚精會神地瞪著巨鼠;巨鼠捱這一下似乎也頗痛,翻身站起后,只緩緩掃動著身后那一節節帶著光澤的長尾,眼睛直瞪著沈洛年,不敢貿然往前撲。
這樣僵持的過程中,時間的流逝仍保持在那種慢速狀態,沈洛年這時沒空思考這是怎麼回事,只能一面盯著巨鼠,一面慢慢往后退,總之先逃出店門再說。
在時間流速變慢的情況下緩緩后退,可真是件苦差事,沈洛年度日如年地慢慢移動間,突然感覺到,右后腳跟碰到了障礙物,似乎沒法往這兒退。
沈洛年正遲疑該不該回頭看看狀況,巨鼠似乎也察覺到了變化,就在這一瞬間,再度往前直撲,又對著沈洛年沖來,而且它這次不是用嘴撕咬,而是飛撲之際翻身而起,用兩支前爪一左一右、由上往下地揮動。
巨鼠剛剛彈起,沈洛年已經看清了它的來勢,他只握著一個圓鐵凳,沒法同時招架兩邊,而且對方整個巨體壓下來,恐怕也不是隨手一揮能打發的,沈洛年一面全力往右方閃避,一面將圓鐵凳往回收,抵擋著巨鼠的左爪。
就在兩方即將在空中接觸的同時,沈洛年眼角有什麼一閃,發現對方那長尾已然彈起,正向著自己脖子卷來,沈洛年已沒手格擋,只好全力扭身往下沉,但能不能閃過,可就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很快地,凳面首先和巨鼠的左爪接觸,兩方力道一迸,沈洛年身子往右急拋,加上剛剛下扭的勢子,總算險之又險地閃過那條長尾,但身子已控制不了,飛滾著往右急摔。
媽的,這種經驗真稀奇,慢動作飛行?沈洛年在空中扔開圓鐵凳,伸手一撐,凌空翻過了張打翻的桌子,兩足一接觸地面的同時,身子立即控制著全身肌肉將力道化散,所以只退了一步,便穩穩地站定。
這時巨鼠已轉過頭來,似乎準備再度撲上,沈洛年忙找武器,但周圍卻半張凳子都沒有,他正自遲疑,卻見眼前數道黑線閃過,老鼠突然身子一歪,往旁側了側身子,然后緩緩地轉向左側。
那是什麼?沈洛年正想轉頭看,這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聲古怪的炸響,沈洛年轉了半天腦袋,終於望過去,卻見門口站了兩個警察,正一臉恐懼地拿槍對巨鼠狂射。
警察來這麼快?對了,不遠處就有個警察局…不過用槍打妖怪有用嗎?要不要裝上銀子彈?沈洛年一面冒出這個想法,一面往后退,想離老鼠遠些,免得被誤傷,他心中也暗暗訝異,那古怪的聲音,就是槍響被拉長后的怪響吧?那黑線莫非是子彈?如果自己連子彈的軌跡都能勉強看到,這麼說,這種感覺似乎不是錯覺,而是真有這種能力…
如果這世上真有妖怪,有超能力者也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但自己平凡了一輩子,怎麼這時突然冒出怪異的能力?
沈洛年一面思索,一面看著巨鼠身上炸出一個個傷口,兩個警察似乎看到巨鼠也嚇呆了,把槍中子彈一顆不留地往外猛射,全招呼在巨鼠身上。
巨鼠雖被子彈的力量沖擊著往后直退,卻似乎并沒有致命的創傷,身上那許多彈孔,沒流出半滴血液。
這時不知是不是子彈打光了,兩個警察突然停下動作,呆在那兒,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只見巨鼠猛然一聲怪叫,突然往門口沖去。
媽的警察要糟糕了,沈洛年一驚,連忙往前奔,但他感受到的時間流速雖然變慢,卻不代表他動作變快,才踏出兩步,速度遠比他快的巨鼠,已經撲到了門口。
就在這一剎那,巨鼠的身形突然凝止在空中,一道銀光從它的后腦透出,沈洛年一呆,卻見賴一心出現在大門口,手中那閃閃發亮的銀槍,正穿過了巨鼠的面門,把巨鼠懸吊在空中。
媽的,抓妖的趕來了?看樣子沒事了…沈洛年松了一口氣,心神微微放松,突然一股強烈的倦意涌來,他身子一軟,不禁靠著墻壁坐下。
這一瞬間,時間流逝感突然恢復正常,周圍的雜亂聲音也突然一股腦兒地沖入他耳朵,有警察招呼他的聲音,有路人的驚呼聲,有女人的尖叫聲,當然不免還有小孩的哭鬧聲,還有更多人招喚左鄰右舍一起欣賞的聲音…卻是剛剛處於時間緩慢的狀態,這些聲音彷佛從遠處分割傳入,不習慣這種狀態的沈洛年,只以為是什麼古怪沒意義的聲響。
此時那巨鼠就像不久前的巨蟒一般,開始逐漸縮小,一面還不斷地把子彈往外褪出,過沒多久,就縮成一團拳頭大的小鼠,直到這時,那不斷閃爍的燈光,才恢復正常。
「咦,怎麼又是你?」沈洛年抬起頭,卻見賴一心提著銀槍走進,正驚訝地笑望著自己,而門口那兒,那漂亮的學姊葉瑋珊正和那兩名警察不知在說什麼,警察的神色似乎半信半疑,正拿著一張葉瑋珊遞去的證件,對著對講機問個不休。
如果警察讓他們進來的話,那他們說的該不是謊言了,這世上真有妖怪,而他們還真是專門處理妖怪的人,連警察都知道他們的存在。
「受傷了嗎?」賴一心見沈洛年沒回答,又問了一句。
「沒有…」沈洛年搖搖頭,打量著變小的鼠尸說:「你這槍怎麼一戳怪物就死了?子彈都打不死它。」
「要直接擊散妖炁集中的地方,才容易殺死妖怪。」賴一心笑說:「子彈只能讓妖怪受傷,要打死很費工夫。」
走近的葉瑋珊,似乎把警察搞定了,她也一樣露出訝異的神色,盯著沈洛年說:「聽警察說,你一個人和這妖怪搏斗?還一直拖到他們抵達…你學過什麼功夫嗎?」
「那哪算搏斗…」沈洛年勉力站起,一面揉眼睛一面搖頭說:「到處逃命、僥幸沒死而已,還好警察來得快。」真是奇怪,怎麼突然之間這麼想睡覺?好像剛讀了好幾小時討厭的課本。
*「同一天連續出現妖怪的機率很低耶,還都被你碰上。」賴一心拍拍沈洛年肩膀說:「你真是夠倒楣。」
「難道道息增加的速度突然提升了?」葉瑋珊沉吟說。
她剛說啥?沈洛年正疑惑,卻聽到門口突然有人大呼小叫:「我們和他們倆是一起的!喂——賴一心!葉瑋珊!咦?那不是那個學弟嗎?」三人轉過頭,卻見侯添良和張志文正在那兒探頭探腦,對著警察喊。
「別讓他們進來搗亂。」葉瑋珊轉頭說:「一心,你收拾妖體,我去應付警察…別直接用手拿喔!」
「知道了。」賴一心笑說。
「我也該走了。」總不能在這兒睡著,沈洛年忍著疲憊說:「警察該不會攔我吧?」
「我送你走。」葉瑋珊對沈洛年瞥了一眼說:「你要是遇到第三次,我可得把你抓回去研究。」
這學姊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沈洛年瞄了瞄她的側臉,隨口說:「學姊別詛咒我。」
葉瑋珊聽到這句,抿嘴一笑,倒沒繼續說了。
她笑起來也還挺好看的?沈洛年多打量了兩眼,但葉瑋珊一注意到沈洛年的目光,笑容很快就收了起來,又是平常那副嚴肅的模樣。
果然葉瑋珊有點本事,和警察說了幾句后,很快地就讓沈洛年離開,沈洛年這時連走路都感覺疲憊,好不容易才走到土城捷運站,搭上捷運,向著板橋移動。
雖然已經過了尖峰時間,但只是不擠,還是不容易找到位子坐;沈洛年拉著扶手,一面搖晃一面打瞌睡,好不容易到了板橋,下了捷運,爬上一樓出口前,想到要回家還要走個十幾分鐘,他忍不住在車站找個椅子坐下,打算稍微休息,但這麼一靠上椅背,就無可控制地陷入睡夢之中。
「小弟、小弟!怎不回家睡?」
沈洛年正流著口水作好夢,突然被人搖醒,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卻見面前站著個警察,正皺眉看著自己。
自己在捷運站睡著了?沈洛年吃了一驚,忙看表,居然已經接近十一點了,他雖然腦袋仍昏沉沉的,連忙抹著口水站起說:「我…我睡過頭了。」
「身上怎麼這麼臟?」警察上下看著沈洛年說:「你家在哪兒?有帶身分證或學生證嗎?」
今天和妖怪打了兩次架,不臟才奇怪,沈洛年皺眉說:「衣服是在學校弄臟的…我家在附近。」
「證件。」警察一板臉,對著沈洛年伸手說:「不然就跟我回警局。」
去警局的話可就麻煩了,說不定要找叔叔來警察才肯放人,問題是叔叔現在不知道在天南地北哪個角落呢…沈洛年不大甘愿地拿出學生證,一面說:「我只是睡過頭而已。」
警察拿過學生證,上下看了看,隨口問:「你家住址?」
沈洛年一面在心中嘆氣,一面對警察說出地址,警察聽這住址確實在這附近,對沈洛年的疑心淡了些,畢竟對他們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不是沈洛年制服上頗多泥污,有些狼狽,他還未必會問這麼多問題。
警察正想警告兩句之后就放沈洛年離開,突然整個一樓大廳的燈光快速地閃動著,兩人身旁不遠處的排水管路同時嘩的一聲,傳來奇怪的聲音。
剛剛那妖怪巨鼠出現,燈光也是閃個不停…沈洛年已經是驚弓之鳥,在這一瞬間提高了注意力轉頭,卻見那不知是不是水溝蓋的東西,突然砰的一聲炸起,一個藍白色半透明彷佛果凍般的怪物,正從里面往外擠,還不斷地蠕動。
又是妖怪!為什麼又遇到了?真有人對我下詛咒嗎?媽的,這是…史姆嗎?
這次可不上去拚命了,沈洛年學到教訓,先一步往外直跑,直奔到大廳口才回頭偷瞧。
周圍當然也馬上傳來一片驚呼,畢竟板橋站是三鐵交會的大站,就算已經深夜,仍有不少人來去,不過像沈洛年一樣馬上逃跑的人不多,更多人是一面叫一面拿著手機猛拍,還有人好奇地湊近,想看清楚那異物的模樣。
警察當然也吃了一驚,他顧不得逃跑的沈洛年,往后連退三步,一面解開腰間手槍的安全扣,隨時準備拔出。
切記切記,這警察就算被咬也別上!沈洛年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做足心理準備,這才定睛望向正蠕動變大的果凍狀怪物,只見那東西彷佛一個發酵中的饅頭,緩緩地膨脹,直脹到兩公尺高、五公尺寬,這才停止變化,不過仍不斷地微微顫動。
好像這只不會隨便咬人?沈洛年放心了些,往回走近兩步,卻見圍上去的人越來越多,眾人一面拍照一面議論,還有人伸手戳上兩下,至於那個警察,則一面驅趕眾人,一面對著掛在肩旁的對講機,不知道嚷著什麼。
就在這時,那彷佛無害的巨大饅頭果凍,突然一個變形,從中腰處翻出大片裙狀般半透明肉片,倏忽包住最近七、八個人,其中還包括那個警察。
這一瞬間,沈洛年的腳步馬上停了下來,而因為好奇而圍上去的人們,更是爆出一陣驚呼,紛紛向外逃開。
因為這怪物是半透明的,那些人雖被裹入體內,隱隱還能看到,只見他們正緩慢地舞動手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掙扎。
雖不知道怪物體內是什麼物質,但看樣子不可能有空氣,再過一段時間,這些人非死不可,沈洛年看著那些人掙扎的模樣,猛一跺腳,奔到救火設備處,取出那沉重的大斧頭,往果凍妖怪沖了過去。
斧頭一揮,這果凍妖怪皮倒不硬,就彷佛當真是果凍一般,被切開了個大口子,但卻又隨即黏合起來,看不出有沒有被砍過,沈洛年一呆,又揮了兩斧頭,一樣沒什麼效用。
沈洛年這一動手,幾個青年見狀也跟著奔上,有人隨手拿起直立式的垃圾桶,對果凍妖怪猛砸,也有人拿著排在一旁的金屬立架敲擊,但果凍妖怪雖然容易割開,卻似乎不容易打爛,那幾個青年亂敲一陣,果凍妖怪只隨著敲擊變形,也沒什麼效用。
沖上來救人的,剛剛都見識過果凍妖怪吞食人的手段,所以都不敢太接近,免得被吞了下去,不知道這果凍妖怪是不是吃飽了,就在那兒一面顫動一面挨揍,也沒繼續攻擊周圍的人。
又過了片刻,果凍妖怪體內的七、八個人,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微弱,眼看不妙,而沈洛年斧頭揮來揮去,只覺得手上越來越重,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嬌叱∶「一群笨蛋在干嘛?統統讓開!」
那些青年和沈洛年一樣,因為一直打不出所以然來,本已有些頹喪,聽到有人這麼大剌剌地喊話,不禁都停下了手腳退開,回頭打量說話的人。
只見大廳門口那兒,前后奔入了兩個女子,那兩個女子看來年紀比沈洛年稍長,前面一個女子咧開嘴、一點也不文雅地笑著,一面喊著∶「走開走開——」
她穿著略嫌寬大的短袖圓領衫,下身穿著件比膝蓋略高的緊身運動褲,配上高筒球鞋,右手握著一把雕刻著精美花紋的青色厚背刀,正一面嚷著一面奔近,她也不管別人退開了沒,縱身飛跳,對著果凍妖怪直劈,飛跳的瞬間,那一頭染成黃褐色的過耳短發被風吹得往后散開,根根往后豎立。
她這一刀激起一陣勁風,破開果凍妖怪的同時,連沈洛年在內的幾個青年,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隨著刀勢,果凍妖怪馬上裂開一個大口,但就像剛剛沈洛年用斧頭劈砍的狀況一樣,那怪物微微地顫動著,又將裂口融合了起來。
「咦?」女子吃了一驚,她隨即大喝一聲,將刀舉過頭,奮力往下劈。
這一刀和剛剛那刀大不相同,只聽空中一聲霹靂般的響聲炸起,刀身似隱隱泛出光華,隨著這一劈,那足有兩公尺高的巨大果凍竟被劈成兩半。
這是什麼法術嗎?沈洛年可真的嚇了一跳,刀子明明只有一公尺余,怎能劈開這麼遠?
「哈哈!怎樣?死了吧?」那女子似乎十分得意,哈哈笑著說。
「沒死。」她身后另一個黑發女子淡淡地說了一句,她頭發更短,是一種帶著造型的后梳發型,她穿著和前一個女子不同,寬松的運動外套,配上貼身的黑色牛仔褲與短靴,打扮和發型雖然中性化,但她生得一張小臉,睫毛修長、五官娟秀、皮膚細致,依然很有女人味。
「嗄?」褐發女子吃了一驚,仔細一看,卻見一分為二的果凍妖怪,搖呀搖地挪動著身軀,沒多久又黏合在一起,恍若無事。
「先救人。」黑發女子說。
「好。」褐發女子動作突然快了起來,她一刀刀上下亂劈,將果凍一片片往外切,眼看那警察出現在近處,她就這麼左手往內一探,硬生生把警察一把抓出、往外急扔。
警察似乎還沒昏迷,脫出之后馬上滾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氣,緊跟著持刀女子動作越來越快,一轉眼被吞入的七個人統統脫困,滾在一處。
周圍圍觀的人本就不少,現在更多,此時不少人忍不住大聲喝采。
褐發女子似乎頗得意,露出笑容對著大家揮手點頭說:「謝謝、謝謝。」
「別鬧了。」黑發女子從身側口袋,取出一柄表面經過霧化處理的銀色細窄小匕首,走近說:「這妖物的妖炁是散開的。」
「難怪找不到聚集處。」褐發女子四面一望,見被自己切成幾十片大小塊的怪物,正各自蠕動變形,一面緩緩挪動接近,似乎又想匯聚在一起。
「哇靠,這要怎辦?」褐發女子將厚背刀刀尖往下,支在地上皺起眉頭問。
「等它們聚集后我試試。」黑發女子等了片刻,見果凍妖怪終於又聚成一團,她手中匕首微微舉起,凝神片刻,突然輕輕吐出一口氣,低叱了一聲:「落!」只見她匕首往下一揮,就在這一剎那,突然轟的一聲,那果凍怪物整片扁了下來,攤成好大一片,彷佛被什麼無形的重物從上方往下輾過一般。
在此同時,怪物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擠壓的關系,變形時身上也不斷地滲出水分,大片帶著異味的液體往外蔓延,往周圍的排水道流去。
「散!」黑發女子小棍一揚,怪物身上的壓力盡去,倏然間又縮回一團,不過似乎因為水分大量流失,果凍妖怪這時只變成一個不到半公尺寬、滿是皺摺的怪球。
「妖炁聚在一起了!」褐發女子眼睛一亮,欣喜地笑說:「我砍了它!」
「砍吧。」黑發女子將那彷佛裝飾用的匕首收了起來。
褐發女子不再遲疑,厚背刀一揮,將那妖物破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