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承擔

　　源真空的指責，開始變輕了。

　　他蹲在地上，無阻地嚎啕大哭，顯得無力，而又脆弱。

　　零看著眼前這個蹲在地上嗚嗚哭泣的弟弟，不由得搖了搖頭。他轉過頭，似乎發覺了一些什么，他背后的一根機械臂揚起，握住鼠標，拖動了一下。

　　大樓前的監視系統中，警方的人員已經趕到。

　　不過，由于真空事先鎖住了整棟李氏集團的大樓的所有出入口，所以現在這些警察正在大門口徘徊。

　　零想了想后，調動了附近十字路口的監控攝像頭看了一下。只見圍繞著李氏集團大樓的整條街道上全都布滿了警車。在暴雨之中，這些警車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堆堆互相堆疊的甲蟲！而就隔著那一棟鐵門，外面的警察在不斷敲打大門，而里面的那些感染者也是十分興奮地用爪子抓著大門。

　　外面的想進去，里面的，想出來，是嗎？

　　“………真空。其實，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

　　零往后靠著，兩根機械臂承擔了他的靠背，另外六根則開始操縱鍵盤，控制鼠標。

　　“不過，你有些太過為難自己了。別忘了，你是那么的聰明，你的智商足足是我的一倍。如果你能夠放開那些包袱的話，你所能帶來的創造力將是我遠遠不能觸及的。”

　　源真空看著那些機械臂的操縱。一時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連忙站起來，甚至連淚水都來不及擦，大聲道：“哥，你想做什么？…哥！你想要做什么？！”

　　零微笑，說道：“我來幫你救人。幫你完成現在的你所不能完成的任務。”

　　在零操縱的同時，那邊的真空立刻明白了什么！他連忙沖上來，想要奪走鍵盤！但是，一根機械臂卻是先一步的抓住了他，將他遠遠地拽離鍵盤和鼠標。

　　“不！哥哥！你不能這么做！不…不——！！！”

　　機械臂，依舊在操控著。

　　而零的臉上，則是帶著那種安慰一般的笑容。

　　“弟弟，你應該知道，如果不這么做的后果會是什么吧？你很聰明，非常的聰明。但是，你的這種善良卻限制了你的才能。”

　　“但，我是你哥。我有必要替你承擔起你無法承擔的東西。我知道什么事情應該做，什么事情不應該做。”

　　“所以，你明白嗎？”

　　零的視線，從主屏幕上轉移到了那邊真空的臉上。透過鏡片，他的表情顯得溫和，而又充滿了關愛。

　　只是在下一刻，在真空那恐慌的表情之下，那根機械臂卻是緩緩移動到了那個回車鍵上。隨后…

　　“不——————————————————！！！”

　　啪嗒，按下。

　　伴隨著源真空那撕心裂肺一般的慘叫，整個李氏集團的大樓的各個通風口中立刻打開，全部被灌入燃氣！緊接著，隨著一個輕輕的火花…

　　啪啪幾下，所有的監控設備全部熄滅。而在熄滅前的那一瞬間，就只能看到熊熊燃燒的烈焰，從那些通風口之中，竄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棟李氏集團的大樓中的所有點，在經過了短短的幾秒鐘的灼燒之后，全部消失。

　　不僅僅是那些紅點，還包括那些位于中央保護室的藍點。

　　零切換了一下監控攝像頭，只見在那暴雨之中，剛剛還安靜聳立在雨夜之中的摩天大樓，突然間所有的玻璃墻幕紛紛爆碎！數之不盡的火舌從中爆竄而出！

　　玻璃雨從天而降，高溫瞬間焚燒了所有能夠破壞這個世界的生態和平的東西。

　　看著那熊熊燃燒，被火焰包圍的摩天樓，下面的警車陣容立刻亂了套。所有的警察都在恐慌地躲避那從天而降的玻璃雨，同時大聲通過對講機呼叫增援。

　　剎那間，這座本應該在暴雨中稍稍享受片刻安寧的尚海市，再一次的沒有辦法在安寧中渡過了。

　　監視屏幕前的零，滿臉輕松地點了點頭。

　　他笑著，關閉了主屏幕，轉過頭。

　　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弟弟那感謝的笑容，相反…卻是他那張驚恐，驚訝，以及無比震驚的臉龐。

　　“怎么了？我只是幫你完成這份工作而已。”

　　“你殺了他們！哥…你…你殺了那些人！那些人還沒有被感染，但是你…你竟然殺了他們！！！”

　　面對真空的歇斯底里，零卻是依舊保持著好脾氣。沒辦法，自己的弟弟嘛，你除了對他好脾氣之外還能怎么樣？

　　“可是真空，你應該知道，那些幸存者一定是打電話叫來了警察。可是你想想，即使是他們向警察同志們說明了里面的情況，即使警察同志們荷槍實彈的沖進去，你能保證我們的人民警察可以毫發無損，全部安然無恙地突破那幾百名變異者的包圍，前往救出那些人，然后再安全的撤出來嗎？”

　　零笑了笑，攤開雙手，說道：“不可能吧。而且，那些不完整的蛋白質似乎擁有很強的學習能力。如果讓他們學會怎么使用槍械的話，那后果會更加糟糕。你剛才也看到了，那些變異者準備沖出來。一旦大門打開，即使只是沖出來一個，那對于外面的全部手持遠程武器的警察來說都是帶著致命的威脅的。到最后，很有可能是里面的人救不出來，反而讓這些不完整的蛋白質更多的擴散開來，最后，甚至可能會演變成一場人類與變異者之間展開的戰爭。”

　　“所以，當機立斷，立刻犧牲那些人，換來人類更好的生活，才是真正正確的做法。我們是不會忘記那些犧牲者的，他們的死是有意義的。真空，你的智商可是高達300。這些東西，連我這個智力只有150的人都能夠理解，我想，你也應該能夠理解吧？”

　　畫面中，摩天大樓上燃燒的火焰就仿佛整個尚海市中心點燃的一根奧運火炬。

　　零終于松開了機械臂，讓真空能夠自由行動。

　　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一定能夠理解這些東西。畢竟，他可是自己的弟弟，也是一個科學家，不是嗎？

　　“瘋子…”

　　低著頭的源真空，良久之后，才吐出這么兩個字。

　　只可惜，零沒有聽清楚，問道：“你說什么？”

　　“您的弟弟說‘瘋子’。主人。”

　　初在旁邊搭腔。

　　此時，源真空緩緩抬起頭。他看著零的眼神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種弟弟對哥哥的依戀，相反，還充斥著些許的仇恨…以及一點點的憎惡。

　　“你這個瘋子…你已經完完全全的瘋了。我真是愚蠢…竟然能夠相信你還有藥可救？你這個瘋子…瘋狂的家伙。”

　　零愣了一下，還是用溫和的笑容說道：“喂喂喂，別告訴我你連這些事情都看不透啊，我的弟弟。你可是智商超過三百…”

　　“誰告訴你我智商超過三百的？誰告訴你我是基因改造人的？！”

　　突然間，源真空猛地咆哮起來！他伸出手指，直接指著零的鼻子，大聲喝道——

　　“這些東西都是誰說的？是我們的父母！是我們那個從生物學上，提供給我們遺傳基因的那兩個人說的！”

　　“但是，這就是真實的嗎？你真的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這么認為的嗎？！我們兩兄弟之中到底誰才是真正不正常的哪個？是你？還是我？！”

　　零的表情有些凝固，他皺了一下眉頭，搖搖頭，說道：“真空，別這樣。我們的父母可是這么說的…”

　　“對啊！那兩個人這么說的，然后你就信了？！”

　　源真空沖過去，一把拔起鍵盤朝著零扔了過來，當然，被機械臂擋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源零，你這個僅僅在血緣上是我兄長的人。我都不知道，你這么一個人竟然會那么看重那兩個給我們遺傳基因的人？對于你來說，我們小時候的生活是幸福的嗎？你認為我們小時候所經歷的事情是一般的父母應該對自己的孩子的教導嗎？！”

　　“那不正常…可是，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你一個人才會認為那樣的父母和兒子的關系才正常！他們究竟把你培養成了一個多么可怕的怪物…他們兩個人究竟是怎么教育你的，才把你弄成了現在的這種狀態？！”

　　對此，零的臉上卻是略微浮現出些許的傷感，說道：“別說我們的父母了，好嗎？他們都是科學家，他們只是用科學家的方式來教育我們而已…”

　　“去他的科學家！你還真信了？呵呵…源零！你還真的相信他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他們說我是智商300的改造人我就是智商300的改造人了？他們說你的智商只有150你就只有150了？他們還對你說了什么？！不過幸好，你竟然能夠將那兩個人對你所說的話理解成對人類最為大公無私的愛！你很厲害，你真的很厲害！好吧，盡管我對那兩個人完全沒有好感…即使是年僅六歲的我，當時也只覺得他們很恐怖！”

　　“但是…但是我還是忘不了！他們死的時候…當年，明明只有八歲的你，你對他們究竟做了多么恐怖的事情！這才是我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中國的原因！我要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沒有你們這些瘋子的地方！你聽明白了沒有？！你這個瘋子！你這個…”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