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著小雪,十二根擎天石柱,直插入魔云深處,中間一顆碩大的混沌魔卵,懸浮在半空之中,如心臟一般脈動著。
晁天驕根本不把李青山的小把戲放在心上,就如同一個太監不怕被美色誘惑一樣。只等他失敗之后,再狠狠嘲笑他一番。
周遭是一片混沌,仿佛有一片無垠的世界,然而又確實被封禁在這狹小的空間里。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體驗,卻沒帶來絲毫突兀的感覺,仿佛曾在哪里感受過。
這時候,一股奇異溫暖涌上心頭,一種久違的滋味令她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
她有些不能置信:“難道真的…這小子絕對是魔域的奸細,不是也是!”
正要厲聲斥責李青山,或者干脆把他干掉算了。
砰的一聲,心臟跳動。
她突然回想起來,這是在母腹中的感覺!
咔嚓!
猶如冰湖開裂,溢出溫暖的春水,彌漫蕩漾開來。
回憶如決堤的洪水,一不可收拾。
她也是曾是一個小女孩…
李青山見她英武的面部線條,突然變得柔和起來,神情甚至有些癡迷虛幻,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哪怕是極熟悉的人,一眼也會看錯。
但那并非那種沉溺于之中不可自拔的模樣,而猶如一個普通人那樣,在瀕死之死回想自己的一生。
“這樣…才像是個人吶!”
李青山有些唏噓,突然覺得,那些魔民雖然邪惡扭曲,但在某種程度上說,卻更像是一個人。哪怕是人性的最丑陋一面,終歸也還是在討論人性。
而她的意志卻恰恰相反,更像是冷冰冰的星辰之光,華美而非人。
他心念一動,將更多魔念灌輸過去:恐懼、痛苦、悲傷…
她皺了皺眉頭,想起了三歲多的時候。曾被門檻絆倒,哇哇大哭起來。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弄臟了身上的新衣裳。那是一身大紅棉襖,穿在身上。非常溫暖。姥姥連忙將她抱了起來,還踢了門框幾腳,輕聲哄著她,也非常溫暖。
然而這種溫暖卻令她打了個寒戰,回想起一直以來。是怎樣在冰冷中孤獨前行。
無論再怎么寒冷,也不能停下腳步,舍棄了所有溫暖,癡迷的追逐冬夜虛幻的寒星。
唯有如此,寒意才較為容易忍受。一旦停步,便會失去一切。
然而此時此刻,寒意一起涌現出來,幾乎要渾身抖。
但既然已是身陷絕境,終于可以停下來歇一歇。
心念及此,星辰之光便黯淡了。她不再抗拒魔念的侵襲,甚至主動接納,哪怕痛苦也忍不住要將這些溫暖的記憶一一喚醒。
沉積了千年的溫暖與冰冷,不斷交匯,相互輝映,漸漸動搖她的堅定。
她的神情變幻,時悲時喜,時憂時懼,越得富有人性,還顯得有些脆弱。
李青山忽然現她確實是個極美的女子。不由有些佩服魔域的手段。
她之所以不會投降,根本不是因為什么恩情,而是因為她所走的道路,是絕對不能軟弱動搖。否則就會走火入魔,被自己的力量毀滅。
而他們竟然有辦法解開這個死結,從根本上動搖她的意志,扭曲她的信念,而又不至于讓她走火入魔。
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是為她開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
李青山若有所思:“這樣下去。她恐怕真的會選擇歸順魔域,變成一個魔皇。我該怎么辦,要阻止她嗎?唉,她變成魔皇,對我又有什么好處,我恐怕也是受了魔念的影響。”
催動《自在天書》,又為她屏蔽了所有魔念,
晁天驕睜開雙眼,臉頰紅潤,仍有些迷茫,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非常誠懇的道:“謝謝。”如果不是有他在,她恐怕真的會魔化。
“不客氣,你也不是鐵石心腸!”
“是啊!”晁天驕幽幽的道:“真想活下去啊!”
熾熱的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求生渴望。又一種更深邃的痛苦泛起,不由握緊了拳頭,豈止是現在,原來早已陷入絕境。明知道希望渺茫,又不得不繼續前行。
李青山問道:“你要歸順魔域嗎?”
晁天驕眼神逐漸恢復堅定,但已不再是受力量的影響,而是憑著自我意志做出的決定。
“一起死吧!”
陽神再一次亮起冰冷的星辰光芒,不可再拖延下去,否則求生的意志將會壓倒一切。
“等等!”
“怕了嗎?沒關系,我也有點怕。放心吧,不會痛的。”晁天驕以安慰孩子般的口氣說道,陽神的光芒變得愈熾烈。
李青山問道:“你想渡過六次天劫嗎?”
“你有辦法?”晁天驕眸光一閃。
“嗯,不過是九死一生。”
“什么辦法?”晁天驕倒是信了幾分。
李青山幽幽的吐出兩個字:“雙修。”
晁天驕愣了一下,冷笑道:“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李青山認真的道:“當然不是。”我是在晃點你。
若是過去,晁天驕恐怕二話不說就把他斃了,這個趁人之危的狗男人,到了這種時候還想占老娘便宜。然而在求生意志的鼓動下,她決定還是聽他說完再斃了他。
“你說。”
“你走的玄武之道,力量太純粹也太極端,會逐漸泯滅你的意志。一個力量的奴隸,當然沒有資格渡過六次天劫,成為人仙。”
晁天驕點了點頭,她早就到達了五次天劫的巔峰,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要沒有什么意外,人皇們最終都會走到這一步。不過絕大多數也永遠止步于此,無法打破人仙之隔。
因為人皇乃是修行者的極限所在,不得不以“人”的身份,駕馭前所未有的龐大力量,必定要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與劫數。
李青山見她上鉤,繼續勸誘:“而我修行的《自在天書》,走的是大自在天的道路,崇拜大自在天的教派皆被稱為涂灰外道,其中有一派名為‘性力派’,最為精通雙修之法。或許可以通過雙修來幫你駕馭這股力量,磨去一些鋒芒。”
晁天驕沉吟起來,似有些意動。在這顆混沌魔卵中,她確實看到了這樣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