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面
一陣狂笑聲突兀響起，李青山拍著大腿：“我就知道你們這么沒品位，所以故意試探一下你們，起點洞府…哈哈哈哈…”
羅睺小明眼角抽搐：“我真想揍他！”顧雁影翻了個白眼：“可惜你打不過他！”
小安低下頭：“不開心。”
李青山摸摸她的腦袋：“我家小安自然是例外，不過龍潭洞府就龍潭洞府吧！這里確實不是久留之地，難保什么時候就會有‘客人’上門，我會盡快找到一個新洞府作為我們的落腳之處，你們就先在這里好好修行吧！不過最近先不要嘗試渡劫，我怕會引來一些有心人的主意。”
小安道：“笨蛋青山，還用你說，啰里啰嗦。”
李青山笑容一僵，小安笑了起來。
顧雁影笑道：“新洞府可別太差勁！”
“放心，一定比這個好。”
李青山狠狠揉了揉小安的臉頰，揮揮手走向洞府大門。
轟然一聲，石門洞開，明媚的陽光涌進來，吞沒了他的身影。
驕陽如火，正值盛夏，連綿起伏的山林蒼翠欲滴，綠色濃稠的好像要從山上淌下來。山風一吹，草木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聲聲鳥鳴，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不過這一切并沒有什么特異之處，若非靈氣濃郁的異乎尋常，簡直懷疑又回到了九州，正站在臥牛崗上望向蒼茫山脈。
正式踏入六道輪回，亦仿佛經歷了輪回。然而回首望去，并無小小村落，只有孤峰聳立，山勢如龍。
李青山隨手撿了一塊石頭捏的粉碎，感受著力量的變化。
“幾乎等于落了一個大境界。或許還不止，若是化為神魔之軀，恐怕連百丈都不到了。這對修行來說，可算是大大的好事。真是有趣！”
“而果然不出所料，天地法則起了抑制作用，否則在這樣濃郁的靈氣環境中，鳥獸就算成不了精怪，壽命也會大大延長，而一旦有了更長的壽命，成精的可能性就會大增。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恐怕個個都是先天靈體。有成為修行者的資質。那這里恐怕就不能叫做人間道了。”
除了身后這座龍潭洞府，四野渺無人跡。這也在意料之中，哪怕是凡人在有錢之后也要找山清水秀的地方建別墅，修行者的洞府要選擇靈脈匯集的福地，更不可能聚在一起，不然他也不敢這么大大咧咧的從正門走出來。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安全，這座龍潭洞府肯定在萬象宗的勢力范圍內，憑修行者的飛遁速度，隨時都會有人上門找尋姒龍，若被發現了什么異樣。一定會打上門來。
憑他們的實力，現在連一個人皇都戰不過，何況萬象宗的最強者。絕不僅僅是人皇而已，哪怕這一切都不發生。修行須要靜氣凝神，豈能時刻存有不安，連渡劫都要小心翼翼，所以必須找一個新洞府作為根據地。
然而初至人間道，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該往哪打探消息，正準備隨便蒙一個方向，忽然抽了抽鼻子。又探手抓住一抹山風，放在鼻尖使勁嗅了嗅。
“嗯？人味！”
他嘿然一笑。好似一頭準備擇人而噬的妖魔，縱身一躍。直落萬丈懸崖。
山風獵獵，呼嘯過耳；一汪碧波，撲面而來。
噗通一聲，碧波破碎，落入深潭，下沉十余丈仍深不見底，或許這便是“龍潭”之名的由來。
陽光透過水面、波光蕩漾，他仰頭凝視著這一幕，稍作思索、向上游去。
待到從潭中走出，水珠滾滾而落，赤發赤眸已化為黑發黑眸，融合了妖魔化形與人類本尊的容顏，依舊俊美的異乎尋常，卻不再是裸的妖怪。
在人間道自然要以人類的身份模樣行事，然而他縱然收斂了渾身妖氣，仍就難掩妖王的野性暴烈之氣。哪怕是人類身份，修行的也是《皇極滅世錄》這等兇橫霸道的功法，就差把“壞人”兩個字刻在腦門上，實在不適合打探消息。
他將手一拂，深潭寧靜，碧波如鏡。蹲下來對著照了照，不禁皺了皺眉，頓時殺氣凜然，猶如虎踞，使人悚懼。
“虎魔太兇了！鳳凰太傲，靈龜太冷，猿魔根本就是逗比，恐怕忍不住就要找點樂子，或者說麻煩。牛魔倒是不錯，比較憨厚，可惜蠻橫了些…”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做出種種表情，或是矜持，或是淡漠，猶如變臉一般，每一種表情都大相徑庭，簡直像是兩個人，正是種種神魔變化的特質，這不僅僅會影響他的神情氣質，甚至會由內而外的影響他行事作風，乃至接下來的修行。
一副表情從臉上一閃而過，他眼前一亮，拍了三下右臉，表情切換三次，又輕輕拍了一下左臉，終于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表情，露出滿意的笑容。
水鏡中的他，一臉祥和之氣，對于世間的一切生命都充滿了發自內心的熱愛，連一株野草、一只螻蟻都不忍傷害。
特別是一雙眼睛，竟仿佛是碧綠色的，仿佛春風吹動柳枝，溫柔而靈活，又仿佛夏日陽光下的海水，充滿令人愉快的活力。甚至顯得有些天真無邪，露齒一笑、宛若少年。
這是存于本心深處的仁德，麒麟變使之更加鮮明。
他摸了摸臉頰，笑道：“好，就是這個了，就這一張臉，誰敢說我不是好人，我擰掉他的腦袋。正好也要修行《麒麟長生策》，可謂是兩全其美。”
轉身邁入山林，向著人味傳來的方向大步奔去。
接連翻山越嶺，行了百余里，忽然一股腥風襲來，一聲咆哮，一頭白額吊睛的斑斕猛虎從林間躍出，身形比尋常老虎要大上一倍，幾乎快要成了精怪，虎視眈眈的望著李青山，攔住他的去路。
李青山收斂了所有氣息，看起來越凡人無益，看見猛虎攔路，反倒不急著前行，停下腳步，微笑望著猛虎。
猛虎疑惑的打量著他，一步步逼近，忽然對上他的眼眸，低下頭顱、緩緩退步、讓開道路，仿佛忠誠的猛將面對仁慈的君主。
李青山的笑容越發濃郁：“好貓兒，不愧是我本家，以后多吃素少吃葷，祝你早日成精做怪。”
猛虎叫了一聲，似是應答，返身躍入林間。
“哈哈，這一招果然不錯，以后咱便要以德服人！”
李青山繼續向前，穿過重重密林，隨著人味越來越近，心情竟有點小小激動，不由放慢了腳步——這可是人間道的人。
忽然挑了挑眉，覺得有些奇怪，周圍人倒是不少，可為啥都躲在大樹后面，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唰的一下，一刀寒光從面前劈過，一個壯漢從樹后躍出，滿臉橫肉、赤著上身、肌肉虬結 “呔，那小子，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
李青山愣住了，有一種詭謬的感覺，不能置信的想：“我竟然被打劫了！？”
那壯漢反倒放下手中大刀，笑道：“這小子被嚇傻了，兄弟們，都出來吧！”
十幾個強盜從林中走出，像看牛羊似的上下打量著李青山，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這小子兩手空空，既不像行商，也不像過路，不知是什么來路？”
“說不定也是尋仙訪道的蠢貨。”
“哈哈，最近這種蠢貨多的很，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也配！如果真是，那就又能大吃一頓了。”
“不過看起來也是個窮鬼，模樣倒是不錯，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
“還是吃了好！”
李青山回過神來，登時就要翻臉殺人，又想起自己才剛確定了在人間道在的行事準則，而且這還是在人間道遇到的第一撥人，哪怕僅僅是為了修行，也不好立刻改弦易轍。
‘算了，算你們命好，全當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子現在是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一邊反復默念著“以德服人”四個字，一邊深深的凝視著那為首的強盜，微笑道：“這位朋友，行個方便吧！”
強盜頭子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也被那雙具有奇異魅力的眸子懾住了。
李青山微微一笑，正待從他身旁繞過。
強盜頭子忽然暴怒，把刀架在李青山脖子上：“這你小子膽子倒是不小，敢老子稱兄道弟，現在跪下來磕三個響頭，叫三聲‘爺爺’，我就給你行個方便！”
麒麟乃萬獸至尊，哪怕只有一絲氣息，也能使猛虎退讓，而人類縱然會受慈和之氣的感染，卻也不會輕易改變想法，畢竟麒麟可沒有九尾狐那樣的魅惑之能。
李青山沉默片刻，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他媽的，人間道真是太不友好了！”
群盜放肆鼓噪：“果然是個蠢貨，不看看爺爺們是干什么的，以為說兩句閑話就能過去嗎？”
“這里每一位都是你爺爺，都要磕三個響頭，叫三聲爺爺，你眼前這位是大爺爺，我是你二爺爺…”
強盜頭子獰笑道：“若敢說一個不字，立刻挖出心肝來下酒！”
“好主意！”
強盜頭子恍惚了一下，只見李青山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酒葫蘆來，就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幾口就吃了個精光，正津津有味的吮吸著手指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