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要愛,精品。
不過很顯然,李東陽還有后話,劉健雖然也明知李東陽說的沒有錯,可是心里頭還是覺得有些不痛快,因此只得耐著性子等李東陽繼續說下去。
李東陽隨即道:“我方才說了這么多,其實就是想讓劉公明白,柳乘風深得圣眷,且又是皇親國戚,況且此人心思縝密,也沒有什么把柄可以示人,想要搬倒他真是比登天還難,只要皇上還在,太子還在,柳乘風就扳不倒,可是要對付柳乘風,也不是沒有辦法。”
“愿聞其詳。”劉健嘆了一口氣,問道。
李東陽正色道:“既然不能扳倒,那么何不如另想它法,比如這一次,若是柳乘風平叛成功,朝廷懇請宮里為柳乘風進爵呢?”
李東陽這么一說,閣房里的兩個人頓時呆了一下。
可是隨即,又都明白了李東陽的心思。
柳乘風已是公爵了,身為公爵,若是再進一步,那便是郡王了。且不說柳乘風夠不夠這個資格,這郡王雖然位高權重,可是有一條卻是定制,那便是但凡郡王,都必須就藩,也就是說,沒有宮里的傳召,是不能入京師的,一旦做了藩王,就不再是錦衣衛指揮使,就不再繼續呆在京師,柳乘風只要離了京師,就算是讓他去做一方的土皇帝,那又如何只要不能影響到朝廷,不會左右朝政,內閣才沒興趣管他。
李東陽的這個辦法確實有效。表面上好像是把柳乘風高高的架了起來。可是離開了京師的柳乘風就如落了平陽的老虎,不足為慮。
可是…
劉健顯得有些不太甘心,不過現在顯然也只有這個辦法比較有效,劉健要么放任這柳乘風繼續膨脹,要嘛就是把他支使開來,顯然后者最符合內閣的利益。
不過又一個問題出現了,柳乘風不是宗室,就算他平叛成功,可是封王…按照大明朝的規矩,他的功勞就算再顯赫。這個程序也走不了。
劉健見李東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便道:“賓之,平叛固然是大功于朝,可是要封王。只怕還欠缺了一些。”
李東陽微微一笑:“劉公錯了,其實這封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封不封王,不在于祖宗的成法如何,而是皇上有沒有這個念頭。若是宮里不愿意,又有祖宗成法擺在那里,這事兒自然難如登天,可要是皇上有這個念頭呢?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嘛。所以以我的愚見,此事最大的問題便是皇上有沒有這個念頭。”
劉健頜首點頭,祖宗的成法這么多,也沒見幾個遵守了的,皇上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劉健不由道:“那你來說說看,皇上可有這個念頭嗎?”
“有。”李東陽毫不猶豫的道:“皇上想要的就是柳家世代富貴,現在皇上和太子在,柳家的富貴雖然能保證,可是三世、四世之后呢?到時候皇家與柳家的情分已經淡薄了,這世上沒有長久的富貴。在這京師里頭,多少人家曾經顯赫一時,最后還不是敗落了下來?而若是敕封為王,這柳家才能富貴始終,只要大明還在。柳家便可富貴萬代,而太康公主的子嗣。自然也就再無后顧之憂了。不過皇上雖然有這個念頭,可是這件事實在太大,因此也只能埋在心里而已,假若是這個時候,柳乘風立下了大功,再有人推波助瀾,上書請封柳乘風為王,這件事就成了一半。”
劉健深吸了一口氣,暗暗點頭,可隨即又是皺眉:“本朝似是沒有這個先例吧,雖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假若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怕…”
李東陽微微一笑道:“理由倒不是沒有,按照成法,異姓生前不可封王,可若是藩王呢?”
“藩王?”劉健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
李東陽正色道:“不錯,我聽說,廉州那邊,兼并了安南國數個縣,近來又因安南國賒欠廉州那邊大量的貸款,安南國無力償還,不得不又將數縣并入廉州,如今這廉州雖然為府,其實其地域已經比從前的廉州擴充了兩倍不止,其中有七成的土地都歸屬于安南,這些土地,自然不是我大明的,可現在又暫屬廉州,說句實在話,這事兒對朝廷來說也是燙手山芋,那柳乘風利欲熏心,一心兼并安南人的土地,可是在外人看來,不知道的還當咱們朝廷對這些土地垂涎已久,這種蠻荒之地,朝廷才沒多大的興趣,因此這廉州按道理來說,其實早已和我大明朝沒有多大關系了,至少朝廷是不承認這些疆土的。”
劉健默默點頭。
這倒是沒有錯,大明朝沒興趣要安南這點地,因為這些土地而導致各國以為大明朝侵吞藩國土地未免也太不值當,所以一直以來,雖然廉州府一直都在擴張,可是朝廷對廉州府一直都是采取無視的態度,也就是說,你侵吞了人家一個縣,朝廷只當作不知道,既不將它納入版圖,也不設立任何衙門,全當作這件事根本沒有發生,這事兒你柳乘風要管就管,反正朝廷是不管的。
李東陽笑道:“劉公想想看,現在柳乘風雖然封地是在廉州,可是按理來說,其實他的疆土已經并非我大明的版圖了,按理說,他是個外藩的國主,和安南王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缺少朝廷的承認而已。當然,柳乘風另一個身份也是我大明朝的臣子,不過不管怎么說,他柳乘風有兩重身份,他既是藩也是臣,若他只是個外姓的臣子,按照我大明朝的規矩,自然不能封王,可要是外藩的藩主,既是藩主,即為國主,只要朝廷承認,頒發金冊,敕封為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這一番解釋似乎很復雜,可是真要運作起來其實也很簡單,那便是抓住柳乘風在大明之外有疆土這一點把事情弄大,如此,再推波助瀾一番,那么也就名正言順了。
劉健茅塞頓開,不由呵呵笑道:“若是外藩的藩王,倒也不錯,他柳乘風反正在廉州胡攪,朝廷也沒興致去管,讓他做個外藩的國主,往后他在廉州如何滋事,咱們也可省心…這其二嘛,既是外藩國主,除了每年朝賀之外,其余的時候他也不能入京,這個辦法好,那么,就讓他去做個安南王吧。只是這件事,又該如何起頭?總要先有個名目才行。”
李東陽笑道:“其實這個也簡單,得一步步的來,這起先嘛,自然是先把這個勢造起來,比如說廉州非我大明疆土的事,必須要讓天下人知道,這年頭報紙使消息劉通變快,何不如利用報紙,介紹一番這廉州的概況,就說柳乘風封地雖為廉州,可其藩地卻遍布安南,名不正言不順…”
劉健也明白了李東陽的意思,笑道:“這個消息傳出來,學而報定會為柳乘風辯解,想必會說,這是安南國贈送的土地,并無不妥。”
李東陽點頭,接著劉健的話道:“而后咱們再給它們一個臺階下,就說固然是安南贈送,可并非是贈送朝廷,所以仍舊不是我大明的疆土,既非大明疆土,現在又非安南國所有,那么…”
劉健聽罷,不禁呵呵笑了起來,道:“那么這個時候,若是有人上書,要給柳乘風一個名分,只要皇上心念一動,到時這廉州說不定便成了越國亦或是滇國,而這柳乘風自然也就是越王或是滇王了,如此一來,他與安南王的地位便沒有什么區別,自然也就沒有繼續留駐京師的道理,固然他和皇上和太子關系匪淺,又是皇親國戚,也非要就藩不可,只要離了京師,將來就算太子登基,只怕也左右不了太子殿下了。”
李東陽頜首點頭:“劉公高論。”
劉健壓壓手:“老夫有什么高論,這主意都是你想出來的,說實在的,咱們和柳乘風現在劍拔弩張,卻是慫恿著去給柳乘風頭上頂個王冠,老夫這心里頭很不好受,可是話又說回來,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太子殿下,眼下也只能這么做了,賓之,這件事交給你去處置,那些報館,你尋幾個可靠的先把消息散布出去,一步步的來。”
李東陽正色道:“劉公放心,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李東陽此時的心情也算不錯,其實劉健和柳乘風已經反目成仇,可是他李東陽卻沒有,畢竟他的族弟還在柳乘風那邊,雖說大家各為其主,可是能避免沖突還是避免沖突的好,現在好了,這件事只要能做成,他柳乘風自然去做他的土皇帝,而內閣照舊還是內閣,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至于自己的族弟,現在深得柳乘風信任,只怕也免不了要去廉州做柳乘風的左膀右臂,成為藩王的左膀右臂,這個結局似乎也不算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