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人生
韓銘記掛著今天晚上和羅格的約定，看看天色也確實不早了。有點想回去了。
今天韓銘也是一時玩心大作，這才陪著這女人一起瘋。
緊張危險的生活過習慣了，偶爾調劑一下也還是不錯的。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晚，韓銘擦了擦嘴，看看對面女人的盤子里，飯菜幾乎沒怎么動過。
基本上是每一盤的東西只嘗了一口，敷衍一下了事。
韓銘也不在意，這種女人平時吃的東西有多好，韓銘可是親自體會過的。
像這樣的路邊攤，恐怕她一時間還難以接受。而且今天也只是一時好奇才跟自己胡來的。
“走吧。”
韓銘結了帳，順著大路一旁慢慢的散步。
女人靜靜的跟在韓銘身邊，不時的歪頭去看韓銘的側臉，顯得十分好奇。
韓銘被女人看的有些不太自然，笑笑說：“我臉上有臟東西嗎？”其實也是沒話找話，他自己都還帶著面具。
女人微微搖頭：“這里很鬧。怎么你喜歡貧民區嗎？”
韓銘微微一笑，也不解釋。
兩人并肩緩緩在路上前行，女人又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韓銘此時心思已經有些飄忽了，仿佛自己正置身于地球之上，跟哥們兒朋友走在繁華的街道旁，一路嬉笑打鬧。
可那個時候，韓銘從來沒有停下來好好的享受一下這樣難得的夜景。
也從來沒有留意過，家鄉的夜色是多么的美，多么的讓人留戀。
縱然是霓虹閃爍，縱然是親人朋友歡聲笑語，韓銘也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有什么特殊的。
只覺得這些都是應該的，是理所應當的。
不懂得珍惜，也不懂得享受。
或許人就是這樣，在幸福中時間太長了，時常會忘了自己的一切，是多么的來之不易。
也從未想過，假如有一天這些所有的所有都失去了，是否會在某一個陌生的角落里，默默的回憶曾經的點點滴滴。
而現在韓銘很懂，比誰都懂。
那些曾經的回憶，曾經的點點滴滴，是他最寶貴的財富，時常都要拿出來細細的品味，好好的體會一番。
但這里面卻多了一些酸澀，和無奈。
如果可以的話，那些所謂的實力，所謂的高段位，那些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幾千年的壽命，韓銘都寧可不要。
只求能夠換回自己在家鄉重新生活一個輪回的機會。
韓銘指著這些來往的行人，指著那些形形色色的店面，輕聲問道：“你覺得這一切怎么樣？”
女人微微一愣，脫口答道：“沒怎么樣。這些東西和人本來就在這里，一直都是如此。”
“嗯。”
韓銘微微點頭，說道：“或許這里所有的一切，對于你來說，都太正常不過了。
甚至有時候你都懶得去觀察一下，懶得去看看這個與你的世界并不接軌的地方。
在你的世界里，你有揮之不盡的金錢和財富，也有無數個擁簇你的人，追逐你的人。
你可以高高在上俯視這一切，但假如有一天，這些人，這些事物，全都沒有了。
你只站在你那高高的樓上，坐擁自己的一切財富，而下方卻空空如也，如同死城。
那時候，你心里會是什么樣的感受。
即便是那時，或者是現在，你都不會輕易下來，這里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女人聞言，低頭靜靜思索了一陣，回答道：“那不好。
如果這些都沒有了，我就算擁有了整個世界，又有什么用呢？”
韓銘呵呵的笑了。
女人剛想問韓銘笑什么，卻突然身子微微一震，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
兩人肩并肩的在街上緩步前行，誰都沒有催促對方走的快一些，各自想著屬于自己的心事。
韓銘并不了解這個女人，甚至不知道她是誰，但正是這樣，面對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兩個人的世界也根本不可能會有任何的交集。
但就是這樣兩個不可能認識的人，如今走在了一起，雙方的心也似乎放松了下來。
坦白說，這女人的氣質真的很好，是韓銘見到過的女人里面，算是很正常也很正經的一個了。但韓銘卻對她沒有任何的想法，甚至在韓銘眼里，這個女人根本就不存在性別之分。
“我過的很不好。”
女人像是在對韓銘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整天都忙碌于事業，和各種應酬。見到的人里面，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對我的。
逢人只說三分話，雖然我沒有帶著面具，但我的心里卻從來沒有把面具摘下來過。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曾經我想要爭取屬于自己的幸福，我想要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現在，這些我都有了，可我不知道為什么，卻比從前更寂寞了。
我曾經大膽的試著想要回頭，重新走一次完全屬于自己的人生，可我知道，這不可能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即使我現在能跟你一起走在這街道上，但我知道，這里不屬于我，我也不屬于這里。”
韓銘喃喃自語道：“我比從前更寂寞…
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很多很多自己無法選擇的情況，迫使著自己一路向前，而無法停下來。
可唯獨有一種東西，是我們自己可以選擇的，那就是自己要走的路。
沒有比這更容易的選擇，但也沒有比這更難的選擇。
無法選擇，只是因為不敢。因為放不下。
曾經我也擁有過很多的東西，包括親情，愛情在內。但當時我只知道自己的肩膀上有責任，讓我無法放下來。
所以我必須前進。
老實說，有一段時間我一度認為這些都是我的累贅，是阻攔我前進的負擔。
可如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沒了，那些我認為理所當然該有的東西，被強行拖出了我的世界。
我才終于意識到，沒有什么東西是真正放不下的。”
女人似乎對韓銘的話很是贊同，謹慎的小聲問道：“你有遺憾嗎？”
韓銘哀傷的點了點頭：“我有！
曾經有一個女人，很愛我。可我為了所謂的屬于我自己的責任，并沒有對她承諾過任何一件事。
也沒有好好的，只為了她，而生活過哪怕一天的時間。
到了后來，我們二人不得不生死相隔。可即便是那個時候，她說她愛我。
可我卻沒有說出一句‘我愛你’。
現在我在自己的責任和所謂的事業中越走越遠，距離我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
但我卻不快樂，雖然我知道，這些責任我不可能放下。
但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話，如果能讓我用我余下的所有生命，只換來她重新活過來，哪怕只有一秒鐘。
我也愿意，即便是我們兩人下一秒就會死去。
我也要對她說，我沒能來得及開口的那句話。
我愛你，一生一世。”
女人的眼圈有些泛紅，連忙將頭別了過去。
“呵，我想那個女人一定很幸福。如果她在天之靈能夠聽到你這句話，一切都值了。”
女人輕輕的擦拭了一下臉頰，嘆息道：“你愿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韓銘緩緩搖頭：“雖然知道這樣很不禮貌，但是還是算了。
我人生中承受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以我的個性，很難會對某些讓我同情的事置之不理。
真的很抱歉。”
女人臉色略帶失望，但緊接著又笑了起來：“沒關系，原本你我就是陌路人。
聽了你的話，和你的故事，已經讓我受益匪淺了。真的，活這么大的年紀，一直都在埋頭前進。
從來沒有人能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想，我是時候該好好考慮一下屬于自己的人生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沉默不語。
通過那建筑，緩緩的升到了上層世界當中。
朝那會所前去，羅格已經離開了宴會，正站在會所外面等候韓銘。
女人微微把頭歪了過去，小聲說道：“就在這里分別吧。”
“嗯。”韓銘點點頭，剛剛要走，又回過頭來：“自己的人生，自己選擇，不要留下任何遺憾。希望你能過的好。”
女人展顏一笑：“今天很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體會了一次從未體會過的經歷。
我們以后還會見面嗎？你還會來這會所嗎？”
韓銘微微搖頭，轉過身子朝羅格而去：“恐怕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