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戶內海畔,沼隈半島的東南部,正是鞆之浦所在的地方,自古以外都是天然良港,被稱呼為“待潮之地”。瀨戶內海的海流漲潮時豐后水道和紀伊水道向著瀨戶內海的zhongyāng位置的鞆之浦海域相撞,反過來退潮的時候鞆之浦海岸為界東西分開流淌下去,也就是說以鞆之浦為界,潮水流入你裝。這樣的地理的條件使得大伴旅人等人所著的萬葉集歌吟,仿佛從古到今都是等待漲潮的良港而聞名。
作為瀨戶內海的戰略要地,商途重心,從地理位置上也是占據著溝通東西的要道。鞆之浦內東來西去的各國商人為數眾多,雖然瀨戶內海由于伊達政衡的攪局遲遲無法決出最后的勝利者,使得瀨戶內海內秩序大亂,可還是有許多甘愿冒險的商人來往于瀨戶內海,鞆之浦海岸成為了他們重要的據點,一時間更加顯得畸形的繁榮。..
夜色深沉,只有希望方才能夠曙光降臨。接近漸漸到來的曙光,在鞆之浦海岸附近的一座寺院內,由于鞆之浦的聞名和統治者的重視,附近儼然已經成為了西國佛教的中心,大量的寺院修筑于此,顯得陸上的街道狹窄雜亂。
這座寺院并不是鞆之浦最大的寺院,當然也不小,平常的時候大約也有十余和尚沙彌,由于鞆之浦海岸的繁榮使得這里的寺院供奉的佛像大多向京都看齊,香火倒也還行。
寺院內原本的和尚沙彌早已經安置到了別的去處,寺院內來來往往的全都是身著戎裝鎧甲的武士或是身穿短褂行為粗魯的水賊,在寺院的大雄寶殿內,一副巨大的地形圖擺放在了正zhongyāng,儼然正是吉備三國的大略地圖,在地形圖的四周站立著十余名神色各異的武士或是沉著思考,或是議論紛紛,或是指指點點。一副戰略大家的意思,在地形圖的另外一側靠近佛像的位置上正平靜的坐著一名年輕人。..
年輕人之所以稱呼為年輕人,最大的特征就是年歲不大,身子骨倒是不弱,可是身上書生氣息相當凝重,青色的戎裝穿在他的身上,卻是無法遮掩住他身上的書生意氣。他笑得沖和恬淡,連原本給人感覺顯得太過于銳利如同要被刺傷的如刀眉眼也在笑容下顯得相當的柔和了許多。而跟他比起來,圍在地形圖前的十余人的形象雖然各異,可是卻都是粗壯魯莽的,倒是顯得他更加的柔弱。可是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會用眼前看到的去看輕蔑視年輕人,從人們時不時的瞥視中看出這些人對于年輕人相當的忌憚,倒是顯得有一些不倫不類起來。
此刻,隨著一聲急促的踏步聲傳來,椋梨弘平的次子椋梨景良急匆匆趕了進來。一邊還大聲喊道:“父親!主公!你們在哪里?梨子羽宣平大人等人從神邊平野連夜趕過來了。”他大喊著向著大雄寶殿跑來。
椋梨弘平和梨子羽宣平等人都是小早川隆景入主沼田小早川家的積極擁護者,向來得到小早川隆景和他的父親毛利元就的看重,隨帶著兩家的子弟也都在小早川隆景麾下出仕,椋梨景良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年輕人正是毛利元就的三子,號稱毛利元就第二的小早川隆景。聽得椋梨景良的急切呼喊聲,臉色頓時一沉,本來輕松寫意的臉上一下子陰云密布,可是停了一下。他轉而又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說道:“小小備中國就算是勝利了也不是多大的功勞,二兄能夠隨著父親出陣,勝利了大頭還在父親的身上。只要大兄平安歸來,一切都是二兄自相情愿罷了。”只是他的神色顯然有一些不自然,說到大兄的時候更是咬牙切齒一般,要不是長明燈搖曳無法看清楚他的神色,文靜的臉上顯得異常的猙獰。
小早川隆景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隨著椋梨景良到來的梨子羽宣平等人的神色卻是惶惶然不安的樣子,正在走廊下擦汗,椋梨弘平已經看出不對忙問道:“出了什么事情?!”
梨子羽宣平已經顧不得看場還有許多侍從在,臉色惶恐的回道:“今rì申時,毛利元就公率領大軍在高屋川峽谷內與伊達彈正信衡決戰,伊達彈正一把火燒斷了去路,上萬備后聯軍全軍崩潰,其他留守各部眼見得勝負難料紛紛逃歸家中,毛利元就公現在僅剩下不足五千人駐留神邊平野進退維谷。”他暫停了一下,想要抬頭觀察小早川隆景的反應。
小早川隆景果然露出了驚詫之色,浮現了一絲驚異,但是轉瞬即逝,他靜靜地看著梨子羽宣平,異常平靜的聲音問道:“父親的意見是什么?”
梨子羽宣平顯然已經得到了毛利元就的指令,否則也不會連夜趕來鞆之浦求見小早川隆景,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毛利元就公的意思是望主公連夜率領全軍主動出擊,攻打備中國海岸,最好能夠登陸備中國腹地,使得伊達軍首尾難顧。”
誰也沒有想到毛利主力大軍竟然失敗了,還是在毛利元就率領下失敗的,預備著進入備中國迫使伊達軍屈服的毛利元就大人,竟然被一把火燒斷了去路潰敗如斯,雖然臉上盡是不信,實際上小早川隆景的內心翻騰猶如瀨戶內海的潮水一般波濤洶涌,更不用說其他諸家臣了,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緒當中無法自拔。
小早川隆景望著外頭深沉的夜色自言自語道:“漲潮了。”
椋梨弘平和梨子羽宣平等人忽然感到全身冰冷呆呆的站在走廊下。
一場漲潮讓小早川隆景堂而皇之的繼續逗留在鞆之浦附近的寺院內享受著短暫的寧靜,高屋川的大火還在燃燒著,廝殺還在繼續著。
戰場上一旦一方潰逃的時候接下來的戰斗便成為了一邊倒的屠殺,雖然伊達軍完全沒有做好追擊的準備,伊達政衡也沒有將大軍從大火的另外一邊調到另外一邊的傳奇能力,可就算是留在另外一邊的數百伊達軍還是給了毛利聯軍沉重的打擊,數百個殺上了性子的家伙們忘記了剛才他們面對上萬敵軍時候的瑟瑟恐懼,嗷嗷亂叫這到處追趕著那些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聯軍士兵,刀槍齊下,也就是用了不到一盅茶的時間,落在他們手上的敵軍首級已經是他們人數的倍數以上。
清河篤太郎等將早已經扔棄了鐵炮,手持著各色刀槍沖殺著早已經沒有了勇氣反身對抗的毛利聯軍。沒有了鉛彈和火藥的鐵炮完全就是一根沒有多少用處的燒火棍,在扔棄鐵炮前死傷在他們面前的敵人多達百余人,就是因為他們的突然襲擊使得原本已經快要重新聚集起來的毛利聯軍壓垮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鐵炮的轟鳴聲中原本就意志不堅定的聯軍農兵瞬間崩潰,順帶著備后國的心思各異的人們也都紛紛率領著麾下將領渾水摸魚,如此一來方才導致了毛利聯軍的總崩潰。
走經丸道的陶山真兵衛和片山盛長也在草間眾的通知下反身奇襲,使得毛利聯軍的崩潰速度更加迅速,上百聯軍農兵眼見得逃不掉了,嚇得丟了家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哀求伊達軍他們饒過他們一條小命。他們的想法不錯,戰國亂世,“村級”合戰往往打的都是擊潰戰,而非是殲滅戰,就算是打到最后領頭的幾個出來負責切腹自盡,剩下的大多能夠保住性命,一些兇殘的最多就是送往礦場挖礦。
但是他們的投降沒有得到伊達軍將士的饒恕,冰冷的刀槍還是捅入到了他們的身體之中,雖然經此一戰后,局勢已經朝著伊達軍好的方向轉變,可是當時還是沒有多少明朗化的感覺,伊達軍在人數上還是占了絕對的劣勢,殺傷敵人有生力量還是伊達軍的首要目標,如此一來就更加沒有多少余力去看押俘虜。
戰斗到最后,伊達政衡眼見得毛利敗軍逃出了高屋川峽谷,他不是沒有想過想要也跟隨著沖出峽谷追殺到底的想法,只是人數上的劣勢以及來自海上的威脅讓他制止了手下們的瘋狂追殺行為,也讓毛利元就稍稍松了一口氣,可是接下來的事情也讓毛利元就徹底陷入憤慨當中,當然那些事情不是伊達政衡可以左右了的,現在的他已經開始聚集伊達軍返回西荏原主陣。高屋川峽谷內的大火還在燃燒著,燃燒著的峽谷是無法駐軍的,毛利聯軍變成了毛利敗軍,作為勝利方的伊達軍也就只能夠退守西荏原,一是坐等看來越燒越旺的大火熄滅再想后續的事情,二是等待分散出去的伊達軍將士回歸,再來計算敵我傷亡情況。
隨著陶山真兵衛、片山盛長、清河篤太郎等將士的回歸,越來越多的關于毛利敗軍的消息傳入了西荏原陣中,發出了一聲聲的歡呼聲,在歡呼聲中,伊達政衡平靜的臉色下是欣喜的目光。截止高屋川峽谷內的大火熄滅,伊達軍戰死的武將和兵士的數量加起來僅僅只有百余人,其中有名有姓的武將竟然一個也沒有,傷亡最為慘重的還多是在小見山合戰中造成的。殺傷的有名無名的敵將達到了一百余人,兵士約莫千余人,再加上踩踏和自相殘殺所致的傷亡數量竟然達到了三千的數目。
大勝,前所未有的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