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間賴照奉命投降不過是意外之喜,政衡雖然自信下間賴照等人不會詐城,可也沒有自信到孤身前往,那不是自信,而是自大了,作死不遠,他還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來。..
水陸并進,在河川之上用船只鋪上木板,然后運送青銅炮至石山御堂之下,立于不敗之地。大軍在四周要地布陣,不給石山御堂內的小人發作的機會,這才移動本陣前往野田福島。
野田福島城已成空城,這野田福島城歷史上織田信長和鈴木重秀爆發了史上第一次數千桿鐵炮對轟的戰爭,現在鈴木重秀早已經和下間賴廉一同共赴黃泉,織田信長還在尾張國整軍備戰防備今川義元的攻略。
大軍并未停止,一直向著石山御堂緩慢前進,本來相距石山御堂本就不遠,還未到中午時分他們就已經到達了石山御堂的正大門前,十二門青銅炮和三十架投石器已經在野田隔著淀川遙指著石山御堂。
果然沒人抵抗,只見得城門敞開著,城中僧侶都在外面站著束手投降。
政衡抬起手來,一旁的部將便傳令大軍原地停止。
他命令益田藤兼和橋本正光前去接洽,橋本正光曾經是和本愿寺聯絡的外交奉行,和本愿寺的人們大多混個臉熟,是伊達家中最合適的人選,益田藤兼乃是前往接管防務的,以防不測。
益田藤兼是接管防務的,橋本正光則更多的是安撫人心的,不過兩人都是謹慎之人,益田藤兼歷史上能夠左右逢源,做到了常人難以做到的成就,依靠的便是謹慎兩字。
顯然,政衡的擔心是多余的。益田藤兼和橋本正光的到來,御堂內外的人們顯然都已經接受了現實,本愿寺顯如倒行逆施,火燒比叡山。燒死了天皇和幕府將軍一事早已經人聲鼎沸。
原本他們就對本愿寺顯如怨聲沸騰,但是被他的積威壓著不敢反對,但是現在可就不同了,由本愿寺顯如的祖母和母親出來臨頭。還抬出了本愿寺教如為新的法主,唯有趴在地上慟哭不已。
益田藤兼返回稟報一切安全。政衡長舒一口氣,看著前方的人們,聊望著這座蓮如上人修筑的國中之國,嘆了一聲。道:“雖說我不理解蓮如之志,但也敬佩他的慈悲之懷和果敢之為。可是蓮入之后,在世間更為需要大慈悲大善舉之時,僧人們對內奢靡放縱、聲色犬馬,對外發號施令、奴役生民。發動了一場又一場殘害生命的荒唐戰事,還不是為了他們的私欲。”
他的家臣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政衡突然的慈悲之言,默然無語。
政衡長嘆一聲,遙指著石山御堂,道:“既然已無人繼承蓮如之志,那么就讓我。一個武家子弟來繼承他的遺志,開創一個生民的樂土,我會將這座早已沒有了佛的城堡推倒,重新修筑一座城堡,將這兒改造成為最繁榮和平的城市。”
說話間,政衡心中想起了大阪城,他有意想要在倭國的傳統中樞畿內修筑一座大城,來作為他未來的統治中心,和岡山城遙相呼應作為他統治天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政衡笑了一笑,大聲喊道:“進城。還有立即組織人員將城內的一向宗門徒遷移安置。”剛一喊出就覺得有一些尷尬,要知道一向宗可是在江戶時代才流行起來的,現在也只能夠將錯就錯了。
往后,凈土真宗被強制性改稱為一向宗。政衡沒有做出解釋為何要稱呼一向宗,但是總是有許多人會跳出來解釋,得名該宗派開創者一向俊圣和尚,由于凈土真宗罪孽深重,要痛改前非改頭換面,故意改凈土真宗為一向宗。由于凈土真宗在戰國時代揮霍了大量的資本。導致這一派宗教在后來的數百年時間內一路衰落下去,再也不復戰國時代的輝煌。
政衡率領著親軍繼續前進,臨近大門之時,老少兩位尼僧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稍年輕的尼僧懷中還有一嬰孩,睡得倒也很熟。這老尼僧應該是本愿寺顯如的祖母慶壽院鎮永尼,她雖然五十好幾,卻風韻猶存。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年輕尼僧顯能尼面容普通,身材走樣,顯是身份最貴。
兩尼僧跪倒在地,叩首著,獻上了象征石山本愿寺的鑰匙和金印。
政衡騎在馬上對此倒是毫不在意,以他現在的威勢,他沒有任何尷尬的感覺,俯視著兩尼僧,道:“我再重申一下我的條件,以后你們只有僧人沒有僧兵,不管以何種方式,聽清楚了嗎?”
慶壽院稱了一聲佛號,回道:“應當如此!”
政衡繼續說道:“我會暫時將你們安置在大覺寺,等到京都戰事結束,你們將會在京都大谷重建大本山。”
慶壽院沒有想到政衡會對本愿寺如此寬宏大量,要知道這京都大谷乃是凈土真宗開祖親鸞圣人開基的地方,重歸故地也有重新再來的意思,她五體投地拜道:“多謝殿下寬宥。”
慶壽院和鎮永尼懷抱著他們的希望踏上了前往大覺寺暫住的歷程,上千僧人跟隨,本愿寺的底蘊可見一斑,只要給他們時間,定然能夠從廢墟中走出來,能否重現輝煌就只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空蕩蕩的石山御堂已經被伊達上洛軍所占據,立于御堂之內,政衡看著金箔覆蓋的大佛,搖了搖頭,沒有說一句話,可以說石山本愿寺除了大覺寺城遭到炮轟外,其余諸城全都落入了他的手中,財富也大多落入了他的手中,讓他一下子寬裕了起來,起碼不用擔心大軍的獎賞以及重建大阪城的費用。
本愿寺多在窮困百姓中傳播信仰,他們的信徒多是一些窮鬼,但是輪到僧人們倒是不窮,相反還挺富裕。另外虔信本愿寺的信徒,他們從嘴中摳出來的余財全都捐獻給了本愿寺,再加上本愿寺同樣放高利貸以及商業、大量的土地莊園,使得本愿寺的財富比起豪門大戶還要有錢許多。不清楚石山御堂內的佛像,不知道這一尊佛像竟然并非只是外面一層金箔,而是通體是用白銀融制,外面涂了厚厚的一層金漆。可說是奢侈到了極點。
倉庫內儲備的金銀銅錢壓塌了木箱,糧倉中的糧食足夠三十萬人吃一年的,如此多的糧食卻不拿出一分一毫給石山本愿寺外面的饑民,這一切都落入了政衡的手中。成了他爭取天下人心的財富。
就這樣,石山本愿寺的財富統統落入了政衡的手中,同時這些財富很快就被政衡揮霍了一小半出去,金銀銅錢被他賞賜給了他的家臣士兵們,糧食抬出去賑災解救饑民。
攝津國隨著石山御堂的無戰開城。整個攝津國頓時陷入嘩然,再也沒有人敢于反抗,紛紛效仿,開城投降,伊達上洛軍的兵鋒直抵高槻城,將戰火引到了山城國的邊界。
石山本愿寺不戰自落,比起伊達政衡上洛的消息更加讓人感到驚心動魄,駭然失色,本多正信驚聞伊達政衡上洛的消息,當即命令麾下軍隊火速撤回山城國境內。于勝龍寺城一帶待命。
他已經預料到伊達政衡聽聞火燒比叡山、天皇和將軍殞命的消息之后,一定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卻沒有想到伊達政衡會如此迅速的進入攝津國,一日之間便打破了越水城。
下間賴龍的無能,本多正信十分憤怒,從他的思維來想,越水城起碼能夠抵擋伊達政衡十天半個月時間,等候他的大軍齊至,與伊達政衡圍繞著越水城打一場酣暢淋漓的籠城戰。
這是本多正信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一個結果,現在唯一能夠期望的就是石山本愿寺能夠讓伊達政衡裹足不前。然后本多正信在勝龍寺城一線待命,被動等候著伊達政衡前來攻打,利用天王山麓,打出一場漂亮的山崎之戰。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可是本愿寺顯如聽得越水城失陷的噩耗,他卻想要立即返回石山本愿寺,這和本多正信的戰略出現了分歧。
但是從本愿寺顯如的立場來說,石山本愿寺事關身家性命,事關他和他的神圣性,同時他不想將自己的命令和未來交托到本多正信的手中。當然要快點返回石山本愿寺以牢牢掌控局勢的發展。
本愿寺顯如想要返回石山本愿寺,本多正信不愿意,兩人正為這件事情鬧得很不愉快的時候,石山本愿寺內的抵抗派逃了出來,給予本愿寺顯如和本多正信一個晴天霹靂。
石山本愿寺開城投降。伊達上洛軍正急速向著山城國方向前進,不日就會抵達邊界,這個消息并沒有隱瞞住,很快傳得人心惶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出現了大規模的逃亡現象。
本愿寺顯如憤怒了,他沒有想到下間賴照、賴龍這對堂兄弟會如此的不堪一擊,下間賴龍殉城死戰倒也不好痛斥怒罵,反倒是一向表現得忠勇無雙的下間賴照做出了背叛的行為。
本多正信同樣也懵了,從越水城失陷到石山本愿寺開城,時間跨度不過三天時間,這會給人一種徹底完了、沒有希望的感覺,一個沒有希望的政權,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嘛?!
本愿寺顯如咬牙切齒,要報復,要兵發石山本愿寺,要大開殺戒,要求本多正信統領大軍攻打伊達上洛軍。可是本多正信仿佛失去了信心,連他也失去了勇氣,更何況他麾下的將領們了。
蜂須賀正勝得知了噩耗,急匆匆地趕來,卻是看到了本多正信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他知道本多正信怕是陷入了惶恐之中,他上前一把拽住本多正信的衣領吼道:“彌八郎,醒醒,你的自信呢?你的才智呢?現在正是大家最危急的時候,你應該挺身而出,站出來為大家尋找一條出路,否則大家都得玩完。”他不說本愿寺,而是說大家,足以說明他也對本愿寺失去了信心。
本多正信好像被罵醒了,他權衡利弊之后,搖了搖頭說道:“石山本愿寺的不戰投降影響太惡劣了,要知道石山本愿寺在信徒中的地位是如此的崇高,堅固的石山本愿寺是信徒們的信心來源,現在連他們的精神家園都沒有戰斗就開城投降,這會讓他們的自信心崩盤。率領一支精神和自信都崩盤的軍隊前去和一支士氣高昂的軍隊開戰,那是自殺。”
蜂須賀正勝他一直都在率領著軍隊,知道軍隊中早已經惶恐不安,現在石山本愿寺的消息傳來,更是首次出現了逃兵的現象,這是一個很不好的現象,說明了即將崩盤的預兆。
蜂須賀正勝沒有去看本愿寺顯如,他也沒有質問本多正信為何沒有阻止本愿寺顯如,只是問道:“現在該如何是好?”他為本愿寺顯如不得人心的舉動而震怒,他到底是得了失心瘋還是受人蠱惑,竟然會做出火燒比叡山,燒死天皇和將軍的作死之舉。
本多正信聽得出來蜂須賀正勝話語中的不滿,蜂須賀正勝曾經是如此的信任本多正信,現在卻助紂為虐干出了這樣喪天害理的事情來,其實比叡山的事情本就是一個意外,一個將軍一心想要和本愿寺同歸于盡的意外。
本多正信直接說道:“去北陸!”
蜂須賀正勝的神情頓時凝重,眼里更是掠過一絲驚色,道:“加賀?”
本多正信輕輕點頭。
蜂須賀正勝吃驚的問道:“要前往加賀國,就要通過北近江的淺井、若狹的武田還有越前的朝倉的地盤,他們會愿意讓他們通過,況且伊達政衡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離開?”
本多正信苦笑道:“難道在你看來,我們還有更好的絕處逢生之處嗎?北近江的淺井和若狹的武田沒有實力擋住我們的去路,我們會在越前打上一仗,勝了茍且偷安,敗了一了百了。至于伊達家,他們巴不得我們前去禍害北陸?”
蜂須賀正勝道:“走投無路,左右都是死,唯有破釜沉舟啊?”說完,他瞥了一眼本愿寺顯如,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本多正信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