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好最后一班崗,做好一個家臣的本分,伊香賀隆正對著寢室門大聲道:“少主,若山城失守,還請少主決斷。¥f,”
寢室內的聲音一頓,過了好一會,方才傳出帶著聲的男子聲音:“哦,是嗎,又要我決斷,哈哈,又要我決斷,我恨父親!已經位極人臣,為何還不滿足?我本就反對驅逐大內介。人如果守本分,就可以防患于未然。”大內貞明的話讓伊香賀隆正大感意外,他根本沒有想到大內貞明竟然會說這等無父無母的話來。相反,他為了當上嫡子好繼承大內氏,可沒少在大內義長面前賣乖。
大內貞明越說越激動,道:“決斷,決斷,哈哈,撤退是死,拒戰是死,投降還是死,你讓我如何決斷?伊達氏本就是惡狼,毛利元就、尼子晴久、哪一個是好相宜的,還不是成了敗將,現如今父親竟然率領所有重臣一起戰死,我該如何辦?”
伊香賀隆正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什么好,他知道大內貞明所言不虛。不只他一人,整個大內氏都可能因為大內義長的野心,成為犧牲品。大內貞明身為大內義長的嫡子,合法繼承人,政衡顯然不會放過他的,正如他所說,不管做何等抉擇,都難逃一死。
長嘆一聲,伊香賀隆正恍惚間看到寢室內的女子,嚇了一跳,竟然會是壽之方,大內貞明的繼母內藤夫人的姐姐,毛利隆元的未亡人。伊香賀隆正再次嘆息了一聲,跌跌撞撞的出了門。
大內貞明再次將壽之方美妙的身體壓在自己的胯下,親吻著她的臉,不時允吸著對方的舌頭。在這些動作的同時,他解除了自己的和服以及她的白色和服,她的身體潔白如血。
壽之方自從毛利氏敗亡,政衡用輝元的性命相要挾讓她返回家中偷竊情報,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攀附上了大內義長,利用大內義長的情報系統查清楚了親生兒子已然被殺。
悲痛之余。壽之方留在了大內義長身邊,吹著枕邊風想要讓他為自己報仇雪恨,哪曾想到大內義長時常出城作戰。一日大內貞明偷窺她洗澡,兩人很快勾搭成奸。成了一對姘頭。
大內貞明經過過一連串的親熱動作,一起達到了興奮的境界,兩人終于達到了欲仙欲死的境界,口中穢語言不斷。大內貞明沉沉睡去,壽之方坐起身來。披了一件紗衣,怨毒的望著他,一支冒著寒光的簪子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大內貞明和伊香賀隆正之間的對話,很快便落入了江良房榮的耳中,權力欲極重的江良房榮一早便買通了大內貞明身邊人,成了他的眼線,聽得大內貞明的話語,他低聲喃喃道:“還有一點自知之明。”
江良房榮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兄長,沉聲問道:“兄長,現在的局勢。我不說,你也清楚,何去何從,你也做個準信?”他的兄長當然是那個大鬧沼城后逃走的江良賢宣。
從沼城逃脫后,江良賢宣一路狂奔,不敢在一個地方逗留,好不容易返回了山口城,第一時間找到了他的弟弟江良房榮,看得他的弟弟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心中好氣。
江良賢宣倒也沒有發作。他知道現如今不是為了這點小事,兄弟反目的時候,他顯然早已經想好了去處,說道:“房榮。伊達軍將會在今明兩日合圍山口城,一旦伊達軍到來,再想要找退路已經無路可走。到目前為止,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也僅僅只有兩條路,一是前往投奔內藤隆春。二是投靠大內義隆,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了。”
江良房榮當然清楚江良賢宣不選擇伊達政衡,他已從跟隨江良賢宣逃來的隨從中得知了真相,沒想到江良賢宣竟然在沼城徹底得罪了山崎興盛,繼而得罪了伊達政衡。
江良房榮沒有說破,他看了一眼江良賢宣,然后說道:“真是如此,不過不管是投奔內藤氏,還是投靠大內介,都需要一樣投名狀,方才能夠得到庇佑,兄長,此事還要你來擔待。”
說著目光炯炯的望著江良賢宣,一副非你莫屬的意思。江良賢宣清楚江良房榮口中的投名狀是什么,他既然做出了決斷,那么就沒有后退之路,想了一想,說道:“好。”
江良房榮思考著說道:“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該是有機會才是,沒有比今晚更好的時機了,大內貞明紙醉金迷,掏空了身子,他身邊的人都已經被我收買,只要答應一同帶他們走,他們便會乖乖的聽從。我會派人牽制住伊香賀隆正,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行動,時間要快,行動結束后到禪定寺山匯合,我有一艘大船藏于河口附近。”
江良賢宣顯然沒有想到江良房榮會欺騙他,他深信江良房榮真的有一艘船在河口,他相信在這一件事情上面江良房榮不會欺騙他,不過他卻沒有看到江良房榮狡黠的笑容。
江良房榮生怕江良賢宣節外生枝,不等待他私自行動,方才說出了有船在外等候的假消息,到時候如果沒有船反目的話,也不用害怕他什么事情,他能夠動用的兵力是江良賢宣無法想象的。
這便是他的底氣。
當夜,江良賢宣果然如同他所說的那般發起了騷亂,在他的兄弟江良房榮的幫助下很順利的通過了原本應該守備森嚴的門廊,伊香賀隆正同樣因為醉酒的原因被糾纏住了。
使得江良賢宣很順利的來到了大內貞明的面前,大內貞明顯然還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就遭到了綁票,來的時候順風順水,走的時候要帶上一個人質,顯然不可能那么順當的了。
還好,一切都有江良房榮關照,雖然損失頗重,但最終江良賢宣還是帶著大內貞明逃出了山口城,同一時間,由于騷亂,使得原本就已經處于崩潰的守軍營嘯了。
整夜,山口城內騷亂不已。等到天明,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連砍了數十顆趁火打劫的人頭的伊香賀隆正暫時穩定住了局勢,統計數據令人絕望。三千五百守軍和三千婦孺,總共八千人,在昨日的騷亂中。竟然有二千余守軍當了逃兵。武器裝備和糧食儲備的損失更是巨大。
更加讓伊香賀隆正絕望是大內貞明和江良房榮的齊齊失蹤,他不知道是兩人的密謀逃離,還是江良房榮劫掠了大內貞明,不管是哪一種,讓他呼吸困難。仿佛要被這絕望吞噬掉。
伊香賀隆正只能夠讓手下去處理,他呆呆的坐在城門口。他不明白的是,一度縱橫大半個倭國,守護大名的代表,而今,為何會一切都在戰火中消逝了。大內義長從叛亂、內訌中崛起,又要從叛亂、內訌中消逝,和他一起消逝的還有曾經鱗次櫛比的五重塔、神社、公卿宮殿、舞榭歌臺,繁花似錦的山口文化。
山口城的騷亂,原本還想保住名節與大內氏一同殉葬的右田岳城守備右田隆量無奈選擇了開城投降。阻擋了伊達軍先鋒一天一夜時間的右田隆量以自身切腹自盡來換取全城上下的生命。
右田氏乃是大內氏最早分家的支族,而陶氏則是右田氏的支族,陶氏取大內氏自代之,右田氏是相當反對的,這件事情使得兩家的關系一直不是很融洽,可以說右田氏效忠的并非大內義隆還是大內義長,他效忠的是坐在山口城中的城主。
當山口城騷亂發生之后,環顧左右,大內義長戰死、大內貞明失蹤,右田隆量選擇開城投降無可厚非。做出切腹自盡來保全全城性命的決定,不管是臣屬還是敵人都表達了尊重。
政衡策馬來到右田岳城的時候,右田隆量已經切腹自盡,為其介錯的是伊達軍先鋒熊谷高直。首級已經收斂,他輕聲嘆了一聲,嘆其愚忠,實為不該,道:“命人好生照顧他的子嗣,等其元服之后繼承右田氏家名。”
右田岳城擋住了伊達軍一天一夜的時間。當伊達軍抵達山口城的時候,山口城內的逃兵再一次增加。伊香賀隆正倒是沒有這么失態,他已經做好了為大內氏殉葬的準備。
總要有人為大內氏殉葬的,伊香賀隆正這樣想著。伊香賀隆正脫掉了戎裝,身著一身白色的和服,靜靜地坐在山口城口的石凳上,吹著一支小笛,上午吹到下午,又從下午吹到晚上。
伊達軍先鋒熊谷高直遠遠的望著伊香賀隆正,他很是奇怪為何會有人坐在城門口吹著小笛,他身后的城門洞開,看著模樣,伊香賀隆正竟然玩起了空城計。副將指著山口城問道:“大人,你看他是否想要投降啊?”
好歹被老爹逼著看了幾本書的熊谷高直搖頭晃腦的說道:“《三國志通俗演義》看過嘛?就看你沒有看過,第九十五回,馬謖拒諫失街亭、武侯彈琴退仲達。這武侯就是諸葛亮,仲達就是司馬懿。混賬東西,他竟然自比諸葛亮,人家好歹彈琴,你竟然吹著一支小笛。”
副將恍然大悟道:“大人,那是否退兵?”
熊谷高直沒有想到帶來的副將竟然如此愚蠢,狠狠的敲了一下額頭,喝道:“退毛兵,他就算是自比諸葛亮,老子也不是司馬懿,哼,你,給我射死他,我倒是要看看他有沒有諸葛亮起死回生的本事。”
副將一愣,策馬向著洞開的大門沖去,沖到百步遠的時候,拽下騎弓,搭箭瞄準,狠狠的射了出去。
伊香賀隆正嘆了一聲,他沒有想到自己吹了半天笛子,竟然只騙來了一個敵將。他在城門那里埋設,準備在伊達軍沖進來的時候給先頭部隊以迎頭痛擊,用華麗的煙花來為大內氏的滅亡送別,也為他的死亡拉下陪葬。
只是伊香賀隆正沒有想到的是,伊達軍竟然沒有直面城門的意思,只是派遣了一名敵將,還遠遠的拉弓射箭,顯然沒有前進一步的意思。伊香賀隆正早已經做好了殉死的準備,卻也不想如此草率的被射死。
城門內,三百余大內氏的親兵見得伊香賀隆正退了回來,其中一員副將低聲在伊香賀隆正耳邊說道:“大人,反正是逃不掉了,還不如出城拼個死活,這般耗下去,怕是連死戰的心氣也沒了,破城之后,就是想要拼命都拼不了了。”他不敢大聲,四周的士卒此時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點,若是讓他們知道連將領也這般模樣,只怕立即回不戰自潰。
伊香賀隆正卻是一聲不吭,雙目只是死死盯著伊達軍的陣型,城門還洞開著。副將見狀,也不敢繼續說下去,其實他也心中沒有底氣,現如今只是在伊香賀隆正的感召下鼓起最后一點勇氣出戰的。
伊香賀隆正對著軍士們高聲道:“既然對方不領情,將城門關上,我們返回二丸,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們還會不會攻城,一旦攻城,我倒要讓他們好好看看山口城的底蘊。”
底蘊,山口城作為軍城,儲備大量火藥,伊香賀隆正將所有火藥都給搬了出來,藏在了城門附近,一等伊達軍沖進來就點燃引信,將三丸和伊達軍先頭部隊一同炸掉。
熊谷高直望著緩緩關上的城門,還是沒有發動攻擊,他冷哼了一聲,對著左右說道:“按照預定方式攻城。”城門洞開,敵將在門口吹笛,里面定然有陰謀。城門里面埋伏了大量敵軍?底下埋設了火藥?這可都是很不錯的法子。熊谷高直愛看三國演義,對于諸葛亮還是相當佩服的,今日卻碰到了司馬懿相同的事情,卻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軍陣之后,是十具投石器。傳聞大友義鎮已經開始使用國崩,政衡縱橫備中的時候便開始使用投石器,后來更是大量配備,此次出征,由于鐵炮的運用,一直沒有使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