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二十三年(即1554年)二月二十七日黃昏,太陽已然西沉,美作國的晚霞,絢麗燦然。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在剛剛過去的一個時辰內,鶴山城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較量,城內的士兵傷亡不大,箭矢火藥倒是消耗頗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新兵心慌之下難免不會理智的發起攻擊,見慣了生死之后總會成熟起來的。城外的一向宗門徒死傷慘重,倒是沒有敢于上前搬尸,就這樣掛在城門跟前。
入夜后,一向一揆就開始在城外點起篝火。鶴山城外也有村落,村中都是附近的村民,津山盆地是美作國最為重要的農業區,人口數量也最為龐大,仰仗著鶴山城的保護,種田開荒。這些村民不思感恩,俱都因為信仰跟隨著一向一揆起事,前來破壞自己的家園。
篝火映紅了晚霞,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安居樂業的百姓,他們的房屋拆卸下來當做柴火在火中付之一炬,松島衡勝感到無比的憤怒,也感到無比的譏諷。被信仰煽動起來的人,竟然愚蠢到主動破壞自己的房屋,僅供點燃篝火。
松島衡勝憤怒歸憤怒,譏諷歸譏諷,坐騎很快便準備妥當,二十余名身著輕甲的武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坐在戰馬之上,對著大家說道:“這次出戰不是為了破敵,也無需沖得太過深入,樹立鶴山城信心,虛張聲勢。不要死戰,但也不要沒有殺幾個就跑回來了。”
眾人聽得心中一松,原本以為是要沖陣,轉念一想,現如今鶴山城有人有糧有水,何須拼死沖鋒,全都昂然說道:“我們理會的。”
松島衡勝笑著喊道:“打開城門。擊鼓,點火把,沖鋒!”死守就是守死,要有攻有守才能夠破局。要想要敵人一不攻城。又不得不圍困下去,最佳的辦法就是趁夜主公進攻。使之不能夠辨別攻守之虛實。
一人一個火把,二十余騎人手一支火把,城門大開,視野開闊。他們的目光瞧向遠處一向一揆的營地,卻沒有去關注腳下尸橫遍野血流滿地的山坡。松島衡勝一手持長槍,猛然挺直了身軀,激動地狂吼起來:“兄弟們,殺!”義無反顧地向著一向一揆的營地發起沖鋒。
二十余騎同樣爆著各種粗口,狂叫著沖了出去,他們高聲喊叫著。聲嘶力竭,沖至山坡下的時候,二十余支火把自松島衡勝身后,飛舞擲出。摔入想要集結起來的一向一揆人群當中,正對面的幾個暴徒被火燒著,吃痛之下,木棍農具歪成一團。
松島衡勝看清楚了阻擋在他面前的一個一向一揆的面孔,那是一張皺成一團的老婦的面孔,在篝火的搖曳下清晰可見。他顯然沒有因為對方是一老婦便放過了她,手中的長槍狠狠的一槍將老婦的頭顱砍飛,沒有腦袋的矮小駝背的身軀栽倒在地,松島衡勝的坐騎已經沖了過去,大砍大殺起來。
二十余騎在人群中砍殺著,一向宗門徒顯然沒有做好準備,一下子被打亂了陣腳。一向宗門徒懼怕他們的神勇都不敢靠得太近,四散而退,但是不久又如潮水般涌上前來。
一張張暴民的面孔令松島衡勝等騎咬牙切齒,怒不可遏,大部分人都是老弱婦孺,武士殘殺老弱婦孺是最沒有尊嚴的事情,可是今時今日卻不得不舉起屠刀砍殺下去。他們天真地相信伊達政衡即是佛敵,鶴山城的人們俱都是佛敵的幫兇。他們顯然是想要浪費松島衡勝等騎的體力,待他們精疲力竭的時候好把他們分割開來各個擊破。
松島衡勝看到圍在四周的敵人遠遠地手持武器想要包圍了他們,不禁豪性大發,哈哈大笑起來,手指一小群一向宗門徒喊道:“給我殺了他們!”說話間他自己便沖了出去。
這是一群四十來人的隊伍,擁在一面反萬字旗幟之下,吶喊著佛號絲毫沒有畏懼的表情,大聲喊叫著,松島衡勝手指之處,二十余騎便開始沖鋒。人借助飛奔戰馬的助力,揮出的武器依靠速度的慣性,力量要大上無數倍。
在戰場上,一騎討往往是最為絢麗的戰斗。
松島衡勝的騎術非常厲害,二十余騎的騎術也不賴,起碼不用擔心掉下馬來,一旦掉下馬的結局就是死在一向一揆的沖鋒之下亂棍打死,顯然他們短時間內還留有余力砍殺。
短短的時間內,這面反萬字旗幟倒地,四十余人的隊伍只剩下了不足十余傷痕累累的殘兵,其余人等就被松島衡勝這幫子騎兵屠殺了個干凈。要不是有一人腿上中了一槍外,幾乎是完勝的結束。
一向一揆方面終于有了像樣的還擊,一隊隊弓箭手出現在了松島衡勝的側翼,在信徒的保護之下重重疊疊的躲藏在人群之中,向著奔跑中的騎兵射出了箭矢,亂箭橫飛,其中一支箭突地劃過松島衡勝的臉頰。松島衡勝感到嘴角一陣血腥味。
松島衡勝手中的長槍早已經斷裂,現在手中拿著的是他的剃刀,咧嘴一笑,大聲喊道:“兄弟們,朝著城內方向沖鋒!”說著呼嘯著向著涌過來的一向宗門徒亂砍亂殺起來。
麾下的騎兵們紛紛朝著城門方向沖去,本光寺證誠哈哈大笑了起來,高聲吼道:“給我殺,沖上去,圍殺了他們!”一向宗發動的一揆大多數是種地的農民和小手工業者,沒有人能夠在一兩天時間內讓一群農民變成訓練有素的士兵!
本光寺證誠的一嗓子,結果卻只是讓一向宗門徒的陣型混亂不堪,弓箭手也不敢隨意射箭,全都想要沖上去圍殺,很快就將通往山門的道路擠得混亂不堪,只有沖在前面的上百一向宗門徒在信仰的號召下亂哄哄的沖了上去。
松島衡勝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場景,大聲喊道:“兄弟們,下馬,與我迎戰!”在山坡上調轉馬頭那是找死,只有跳下馬來以步戰的方式迎戰,城門洞開,上百手持刀槍的足輕沖了出來。
很快雙方便在山坡之上碰撞在了一起,鋒利的長槍輕易的刺穿了衣衫襤褸的一向宗門徒,瞬間演變成了一場屠殺,短短的時間內,四五十人在刀槍之下失去了性命。一向宗門徒立即陣腳大亂,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嚇得魂飛魄散、惶然不知所措,開始逃跑。
松島衡勝一來一回再一次斬殺了近二百多號人,打得城下一向一揆的士氣全無,沖在最前面的狂信徒死傷慘重,那些裹脅來的信徒的心態在血腥殘酷的戰爭之下發生著轉變,本光寺證誠和新見貞經等人還沒有發覺信徒們瞧向他們的目光中不再只有崇拜。
出城時二十三騎,回來的時候還是二十三騎兵,只是有三個倒霉蛋傷勢嚴重,接下來的戰斗怕是要在床上度過,缺醫少藥的顯然要靠意志力挨到勝利到來。城內歡聲雷動。
夜色沉淪,一向一揆的營地不再東一堆西一堆,緊緊地靠在一起,中間部位圍坐在一起,由一些僧徒領著念誦著南無阿彌陀佛的佛經,悼念著戰死的親人,在外圍一隊隊青壯年謹慎的警戒著。
本營之中,剛剛結束了佛經的本光寺證誠臉色蒼白的望著沉寂的鶴山城,問道:“新見君,你說說伊達賊子今夜還會不會來偷襲?”他顯然已經被松島衡勝的突襲打怕了。
新見貞經仰頭瞧瞧天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今夜星光暗淡,再加上經過了一日的戰斗,伊達軍早已經精疲力竭,怕是不會再來攻打了,只是我軍同樣精疲力竭。”
本光寺證誠見得新見貞經似乎有妙計獻上,忙問道:“你說說看。”
新見貞經嘆了一口氣說道:“鶴山城今日一戰傷亡不大,現如今人數應該還在四三百人之間,他們知道我們只有二三千人,今日一戰死傷慘重,已經不足二千,他們不會想到我們真的會有膽子去偷城。所以,我們先派一隊在城下敲打鑼鼓,擾其安睡,然后每隔一段時間就去騷擾一次,等到城內麻痹了,不再理睬我們為止。這時候就是我們夜襲偷城的最佳時機。”
本光寺證誠聽罷大聲贊道:“妙計,新見貞經不愧曾是一方豪杰,貧僧并非沒有生力軍,等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那百余僧兵,貧僧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奪取鶴山城。”
新見貞經卻是目瞪口呆,許久都說不出話來。典型的作繭自縛,新見貞經原本想著自己身為本光寺證誠的謀臣,顯然不會沖鋒陷陣的,沒有想到剛剛獻出了漂亮的一計,最后動手的事情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本光寺證誠看來,將本光寺最精銳的百余僧兵交給新見貞經,那是看得起新見貞經,是給新見貞經立功的機會,他一見新見貞經沒有及時點頭答應,便拉下臉說道:“怎么,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