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俞國振微微揚起了眉,他此次來是考察一下南方“地道”系統的,因為這關系到接下來他的計劃是否能夠實現,因此他對此極為重視。
自從朝廷有意阻攔公開向新襄移民的事情之后,俞國振便令高二柱組建了一北一南兩條“地道”系統,北方的是從直隸京畿與中原,過運河后到山`東,直至登萊青島口,在這里乘船后到耽羅。這條“地道”去年一年給新襄帶來了六萬多人口,平均起來,每個月都有五千。但這點數量與俞國振對人口的渴望相比,還是遠遠不夠的,俞國振需要更多的人口,因此就重視起第二條也就是南方“地道”。從湖廣、江`西和南直隸,或水路或旱路,抵達橫州,再在此被船運到欽`州。原本這種路上的人不多,去年這條路上總共來投的人數,也只是三萬,但到今年夏糧收獲之后,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俞國振在夏糧上市之時低價銷糧,而農民需要售糧納稅,被這種經濟手段打得紛紛破產,再加上張獻忠于湖廣、贛浙閩一帶大鬧,于是走南方地道的人就多了,僅僅是楊久一人手中控制的十余個“線頭”,這三個月里就帶來三萬多人,而象楊久一樣的地道轉運使,一共有八人之多!
照這個樣子下去,俞國振估計,今年新襄將新接納三十萬人口,正好是新襄一百二十萬人口的四分之一,這也是俞國振心中覺得新襄接納的極限。
倒不是他沒有足夠的糧食和工作給這些新增的人口。而是新來移民身上有些東西,是俞國振希望摒棄的。華夏民族漫長的歷史,在給予我們無盡的財富積累同時,也留下了許多隱患負擔,俞國振希望能充分發掘出財富積累,比如說勤勞智慧、富有集體精神,樂善好施愿意奉獻。仁義禮智信勇等等。但他不愿意背上那些歷史包袱,比如說宗法、僵化和教條,再如輕視實學。注重八股,勇于私斗,怯于國戰。
到了明年。新襄就可以接納四十萬人,那時新襄的人口就接近兩百萬,實力將再上一個臺階,兵力也能從現在的近四萬人擴充到七萬人左右。再加上從倭國、鮮國和各地土著中得到了勞力,新襄真正治下的人口,能夠達到二百五十萬以上。整個南海的局面就可以徹底穩固下來,無論是大明,還是歐洲各國,都休想動搖華夏對南海的控制了。
遇到錦衣衛,已經是此行的意外。沒有想到,還會遇到一個喚住他有事相告的線頭。
俞國振看著這個漢子,他三十四五歲的模樣,看上去倒是孔武有力。
“這位是康強,原是橫州人。如今在替我跑著贛南一線。”楊久立刻解釋道。
見康強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極為隱秘的事情要說,俞國振便行到一旁,然后將康強招來。
“康大哥,你有何事?”俞國振稱呼極為客氣。
這一聲康大哥,讓康強心頭頓時熱了起來。他幾曾被如此身份的人這般敬重過!
與完全沒有尊嚴的歐洲平民不同,華夏文化當中,即使是社會最底層的百姓,也擁有自己的尊嚴。故此才有種種“士可殺不可辱”、“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之語,原本這士為士大夫,為貴族官員,但到后來,已經深入華夏每一個普通人之心了。康強原本心中還有些猶豫的,此時便不再動搖,拜倒于地道:“小人要獻金礦與南海伯!”
俞國振愣了一下:“金礦?”
康強便開口說了起來,原來與別的“線頭”都是外地人不同,他卻是橫州本地人。無意中發覺在橫州蓮塘有一處大金礦,但這礦已經在被人偷采,偷采者頗有勢力,他不敢聲張,又怕被發覺,恰好楊久招人充當“線頭”,他便投到楊久手下。
橫州就在欽`州之北,相距不過百里,可以說這也是俞國振的勢力范圍,這里發現金礦,倒是意外之喜。康強說完之后,有些惴惴地看著俞國振,卻發覺俞國振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高興。
“小人句句實言,真是一處大金礦!”康強道。
“你懂得勘礦?”俞國振沒有問那金礦的具體位置,而是問起這事來。
“是,廣`西多礦山,小人父祖相傳,便是勘礦之人。”
“呵呵,若是如此,你倒不該當個線頭…你愿不愿意去新襄,為我勘礦?”
新襄控制的地界里,礦產資源有的是,許多都一時間無法勘探出來,比如說臺灣島上的礦區。智一二和他的弟子,最擅長的是勘探煤礦、鐵礦,金礦、銅礦的勘探上還不是很強,而且他們人數有限,俞國振正希望著多補充些勘礦的人才,比起康強說的橫州金礦,他本人才是一座金礦吧。
“小人愿為南海伯效力!”
康強再度跪拜下去,這一次無論虎衛如何將他扶起,他都執意拜下。俞國振只能受了他一禮,然后他看著那些莫明其妙地望著他們的移民,心中微微一動。
華夏百姓都是勤勞能干的,而且相當聰明,幾乎所有人,都有謀生的手段。或有一門手藝,或有一技之長,哪怕這些都沒有,也會耕田種菜。這里有一千余人近兩千人,他們當中,象康強這般有一技之長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他向章篪低聲說了一句,章篪便快步來到那人群之中又說了幾句,無非是新襄廣納賢才,凡有所長者,哪怕是會耕田善種菜,也可量才而用,請大伙到了新襄之后及時報告自己長處之語。
對于俞國振來說,查看各路“地道”只是為了下一步做準備。橫州的金礦他根本不在意,他印象中,臺灣北部、呂宋,都有大金礦,而且黃金雖然貴重,目前對新襄的作用卻還比不上鋼鐵。
更比不上人口。
與這些移民一起翻山越嶺,同行了二十余里,俞國振等才離開。康強他沒有帶走,到了新襄,自有人會安置他。
“如何,你們現在放心了吧?”遠離了人群的喧囂,俞國振向身邊眾人問道。
茅元儀很含蓄地笑了一下,章篪沒有出聲,而宋獻策則挑了挑大拇指:“主公布局得早,兩年前就開始布這局,直到今天,我才曉得!”
“人手是足夠的,法顯城我們只要安置三千人,兩千陸軍,一千海軍,再安排一千五百后勤雜務人員。鄭和城同樣如此,這兩座城所需要的勞工,由倭人充任,德川家不是答應每年提供五萬名倭人勞工么,派兩萬去,當可以在最短時間內修好炮臺與堡壘。兵工廠造的新式大炮,優先供應這兩地…”
法顯城,就是原來的巴達維亞,而鄭和城,則是滿喇加。這兩處都是深水良港,又扼制海上交通要道,有一定的基礎在,只要拿到手,那么俞國振的南海戰略就完全實現了。
“倭人真能派出五萬名勞工?”章篪有些懷疑:“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我與阿部中秋談判時也曾經問過他如何履行此議,阿部中秋的答復很有意思,他說德川家與其余藩主家按各自治下人口來調撥。當時我原是想讓他們自己負擔這些勞工薪水糧食的,可是主公心慈,卻松了一步…”宋獻策很是遺憾地咂著嘴,仿佛是一塊肥肉沒有吃到滋味。
“主公可不是心慈,而是長遠打算,若是要倭人自己擔負糧餉,以倭人實力,根本承擔不起,最后的結果還不是將勞工餓死!倭人的那點工錢,還有他們吃的那點兒口糧,對咱們來說算得了什么,但是,咱們管他飽飯,還給他一點微不足道的薪水,在咱們這干滿五年回去之后,你覺得,他們還愿意呆在倭國么?”
茅元儀緩緩的話語,讓眾人都笑了起來。如果說宋獻策的想法,是在最短時間內消耗倭國人力物力,那么俞國振的決定,就是在長時間內從倭國抽血。每年供應五萬青壯勞力,這些人在新襄要干滿五年活然后輪替回去,以新襄如今的能力,五年已經足以將這些倭人培養成死心塌地的親華派,他們當然巴不得倭國也被新襄統治。
“算時間,倭人的那位女王,如今也該到新襄了吧?”宋獻策轉移話題,突然提起了倭人的女王來,他看了俞國振一眼:“若是這位女王婦德婦容都可,主公是不是真將之收入后院?”
這種話,也只有膽大包天如宋獻策者才敢在俞國振面前提起。
俞國振噗的一聲笑:“我后院不少使女。”
“主公這樣說可不對,后院里使女還是少了,太少,太少!”宋獻策道。
茅元儀與章篪都是點頭,對此深以為然。以新襄現在的實力,基本上百年基業不成問題了,他們三人年紀較大,都是奔五十去的,因此不得不考慮繼承人之事。俞國振如今有三子二女,其中元妻方子儀育有二子一女,柳如是育有一女,小蓮生有一子。對于新襄來說,這點子女還是嫌少,畢竟俞國振這么大的家業在。
“你們啊,咱們的規矩可是定在那里。”俞國振笑著搖頭:“宋先生若是有意,倭國的那位女王,你可以放心去追,只要對方同意,我愿作這個大媒!”
宋獻策連連擺手:“怎么繞到我身上了,主公這般說,好沒有道理!”
他們在此討論倭國的女王,卻不知這位年方妙齡的女王,正在此刻踏上了新襄的新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