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二位,這酒不是鄙樓所售,還請將酒收好。《》”
來的是酒樓的酒保,他的神情甚是尷尬。此時酒樓,卻沒有后世不允許自帶酒水之霸王規定,但這二位帶來的酒實在太誘人,不僅是酒誘人,就是酒具也讓人目光忍不住溜過來。已經有幾桌的客人在問,為何端和樓不將這酒賣與他們了。
“為何?”將岸一臉詫異。
“這個…這個,實在是抱歉,二位客官這酒,引得別桌之人紛紛探問,可是鄙樓又無此等酒售。”
“這有何難?”將岸哈哈一笑,指著樓下道:“你自己去樓下看看,是不是有一輛掛著‘新襄記’旗號的馬車,那車上就有這等酒,你去那邊問他們就是。”
那伙計將信將疑地下去,沒過多久,果然開始一瓶一瓶的狄公酒送上來。
閻應元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苦笑,向著將岸挑起拇指:“將兄弟,好算計!”
“卻是讓閻兄為我們演了一場戲,閻兄雅士,將某自不會以俗物相瀆,我們這里還有一些會安的特產,在會安本地,其實不值幾個錢。”將岸笑著向閻應元道。
被眼前這小伙兒利用了一回,閻應元卻沒有多少惱怒,畢竟從這小伙兒口中,他得到了許多消息。特別是有關交趾的消息,讓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種向往:或許自己,也應該去那極南之地尋找建功立業的機會。
與閻應元告別之后,將岸便會合了趕著馬車的家衛,笑瞇瞇地去尋下一個目標。
他們此次來京,推銷來自新襄的物產,原本第一計劃是通過《民生速報》來做廣告,但諸多新品,沒有試用之人,單純靠廣告,很難讓略顯保守的京師百姓也接受來自新襄的新先物件,故此,他們先采用試用之類的形式,將部分產品投入到市場之中,在接下來的《民生速報》中,就開始會有大規模的廣告了。圣堂 “京城當中,倒是藏龍臥虎,那個閻應元,一眼就瞧破了我的用意。”他心中如此想,就將閻應元暫時放在了腦后。
馬車回到了城南,停在一座巨大的客棧前,自有伙計上來招呼。這座“玉京客棧”開張才不過數月,其幕后的老板,實際上就是俞國振。他在半年前令高二柱開始向京師布置眼線,而一家客棧和一家南雜店鋪,算是最好的掩護了。
“小官人回來沒有?”一進客棧,他就對迎來的同伴問道。
“還沒呢,也不知道為什么,小官人這么久尚沒回來。”
“老牛跟著?”
“那是自然,老牛若不跟著,誰能放心?”
將岸聽得齊牛跟在俞國振身邊便放下心了,即使是大明天子突然翻臉,要派錦衣衛來捕小官人,有老牛在,也能護著他逃回。
他卻不知,現在俞國振面對的局面,便是十個老牛也沒有辦法。
“我聽聞俞公子可是有‘秦淮河第一風流人’的綽號,怎么,今日我的安排,不合俞公子之意?”
和俞國振說話的人笑吟吟的,白面無須,臉圓團團的象個富家翁,只是聲音尖銳,卻有些讓人不舒服。
“曹公公說笑了,在秦淮河畔,不過是逢場作戲,到了曹公公這里,在下哪里還敢?”
在這里能被稱為曹公公的,唯有司禮監秉筆提督京營的大太監曹化淳。
此時曹化淳年紀其實不算大,他生于萬歷十七年,今年也不過是四十七。自十二三歲便入宮來,他經歷過不少風雨,最兇險時,曾被趕到南`京待罪。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收了另一個小太監范閑為義子。幸好,他所侍奉的朱由檢成了崇禎皇帝,他被召回,而魏忠賢垮臺之后,他更是奉命清理冤案,他也就由一個朝不保夕的待罪太監,變成了內宮中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圣堂 但總的來說,他還是相當謹慎,一直試圖結好東林清流,在自己力所能及之處,給這些人方便。比如說營救錢謙益之事,若沒有他的配合,俞國振的計劃也未必得成。
“你來京拜訪咱家,咱家甚是高興,但給咱家送這些禮物,卻讓咱家很不高興了。”曹化淳笑瞇瞇地又道。
他一直在打量著俞國振,這位四年以來名聲鵲起的人物看上去極年輕,曹化淳的情報之中,他虛歲才二十歲,但無論是行事還是說話,都帶著和這個年紀不同的老辣。
看到這張生機勃勃的臉,曹化淳甚至有些羨慕,自己子侄當中,為何就沒有這樣的人物。
“在下送的又不是什么貴重之物,向聞曹公清譽,在下也不敢攜那些阿堵物來污了曹公之眼。”俞國振將“曹公公”說成“曹公”,二者意思就完全不同,曹化淳雖然在內宮里打滾多年,見慣了各種溜須拍馬,可這一字之差,卻還是讓他眉眼一開。
俞國振確實從來沒有給曹化淳送過金銀,他只是借著范閑的手,將金銀送到了曹化淳的長兄曹化春與次兄曹化雨處。比如說賣河珠的股份,便是由曹化雨所接收。他一邊說,一邊將面前的禮拿打開,卻是一個天鵝絨緞子墊著的玻璃瓶。
只不過這個玻璃瓶,可比將岸給閻應元看的要更為精美。曹化淳是懂行的,看了一眼之后,身體微微一傾:“咦,玻璃倒算不得什么,但如此精致,倒是要花費不少心血。”
“曹公說的是,玻璃在民間雖是珍貴,可在曹公眼中卻不是什么稀罕物,因此在下才敢拿來充當禮物。這是安南的一種酒,狄公酒,在下向當地酒坊定制,這種瓶子這般酒漿,全天下不超過十瓶。”俞國振道:“在下與范公公交情深厚,曹公又是范公公義父,這只算是晚輩給長輩的一點孝心,曹公切勿推辭。”
曹化淳當真是眉開眼笑,遙搖點著俞國振:“你啊,你啊!”
雖然他是個太監,說起話來有些陰陽怪氣,不過與他交往,俞國振反而覺得比和張溥、史可法等人輕松些。相對于那些滿嘴都是仁義道德大道理的清流名士,這種喜歡溜須拍馬吹捧和金銀的太監,倒是好對付得多。
但立刻俞國振就見到了這位大太監翻臉不認人的一面了。
“你在山東做得好大事!”笑容未消,曹化淳雙眉挑起,眼睛圓翻,一股殺意,幾乎噴薄而出。
“曹公此話怎講?”
“你竟然與溫育仁聯手,將堂堂的朝廷總兵給坑死,旁人看不出來,你道是咱家也看不出來么?”曹化淳陰聲道:“俞國振,俞濟民,我覺得你似乎太順了些,是不是覺得天了與咱家好糊弄?”
俞國振笑了起來。
崇禎真不好糊弄,很多事情他都明白,但只是困于宮中無能為力罷了。曹化淳倒是好糊弄,若不如此,他也不會坐在這里與俞國振見面。
“曹公何出此言,劉澤清不死,晚輩在山`東的田宅便永無寧日。”俞國振道:“以曹公之能,此時當知晚輩所言不虛,劉澤清確實為聞香教遺黨,聞香教遣他潛入朝廷,還到了一省總兵手綰萬余人馬的兵權,晚輩便是出于私心將之放翻,這結果卻也是于朝廷于曹公有功,曹公不賞晚輩,卻來嚇唬晚輩,這可是…”
“行了行了。”
曹化淳有些無奈,他是想嚇唬一下俞國振,結果聽了俞國振一大堆的抱怨。他想起錦衣衛對此人的評價:桀驁不馴,重情重義。
既然此人不是以勢可以壓服的,那便只能以情義來約束了。
“你可知道顏繼祖所薦的山`東總兵是誰。”曹化淳看著俞國振道。
俞國振愣了愣:“怎么?”
將劉澤清弄死之后,山`東總兵的位置便空了下來,按照俞國振與溫育仁的約定,這個位置原是安排了一個俞國振極放心的人手。
但從曹化淳的口氣來看,這人選出了變故!
“是祖寬,祖寬為山`東總兵,哈哈哈!”看到俞國振仿佛吃了一個蒼蠅一樣的表情,曹化淳哈哈大笑起來。
祖寬與俞國振關系不瞌,他是一清二楚的,他不是傻子,雖然不知道俞國振與溫育仁的秘密約定,卻猜得出來,俞國振絕對不會愿祖寬當這個“山`東總兵”,因為這意味著他將劉澤清弄死的計劃完全是白費力氣:死了一個無能的劉澤清,卻換了一個更兇殘也更有本領的祖寬,那倒還不如劉澤清好擺弄。
俞國振確實沒有想到,會是祖寬來接替劉澤清。不過仔細想來,溫育仁、顏繼祖不變卦才怪,就連史可法這號稱正人君子的,都習慣了說話不算,何況這二位!
這些朝廷當官的,可是職業說謊者。
“朝廷任命了?”
“自然任命了,不過呢…咱家自然不會看著你吃虧的。”曹化淳看了俞國振一眼,然后又道:“天子賜與田宅,自然也不會任人去欺凌你,所以空了兩年的登萊總兵,如今也有了人選。”
“啊?”
“孫臨因為在與闖賊交戰中有功,故此被拔為登萊總兵。”曹化淳意味深長地向著俞國振一笑:“俞濟民,你算是走運,天子對你看重,你還是收拾住自己的小心思,專心為天子效力!”
聽得這一句話,俞國振心里頓時明白。
同時他也暗暗感激,無論崇禎與曹化淳的真實用意是什么,但他們將空了數年的登萊總兵一職,破格授予孫臨,這確實是在為他鋪路行方便。
“晚輩感激不盡,敬曹公一杯。”他擰開手中狄公酒的瓶塞,倒出了美酒。
“三日后陛下會見你,你且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