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這群狗賊!”看著滿目狼籍余煙未熄的村子,羅九河忍不住罵了一句:“還敢說什么代皇執法替天行道!”
他們來桐城時為抄小道走的是山路,因此與黃文鼎部錯過,這次則是循跡尾隨,便看到他們做得好事。
葉武崖沒理羅九河的罵聲,他mo了mo灰燼,又看了看地上的村民尸體,然后小跑著來到俞國振面前。
“賊人數目在一千至兩千人之間,離去的時間大約是兩個時辰。”
俞國振在另一世中,曾經當過兵,對于偵察并不陌生,他也將自己對偵察的心得盡數傳給了家衛少年,其中高二柱學得最好,其次便數葉武崖。若不是精擅此道,葉武崖也不能在打掃戰場上屢次勝過羅九河,唯一一次失利,便是在桐城。
“還有么?”
“賊人全無軍紀,但士氣尚高昂,在此休整之后,體力也得到了恢復。”
俞國振點了點頭,在桐城,張儒與汪國華自然是被當場擊殺,以免他們說出那十二萬兩銀子下落,但其余亂賊小頭目還是捉到了幾個。從審訊的結果來看,黃文鼎此人與張儒、汪國華不同,無論是勇略還是智謀上,都遠勝那兩個草包。而且,黃文鼎身邊有百余真正的賊人,這些都經過半年左右的訓練,雖然賊人的訓練有些可笑,但比起裹脅而來的亂民,卻要難應付得多。
勝利,俞國振對此有絕對的信心,他希望的只是全勝,不僅擊殺黃文鼎這個賊首。己方的傷亡還要盡可能地少。象昨天突襲桐城之役。己方陣亡只有三人,傷只有六人,加起來是一個伙失去戰斗力,但擊破了賊人、亂民三千余,擊殺賊首張儒、汪國華,敵我損失比近乎一比十五,這就是大勝了。
“在此休整兩刻鐘。”俞國振命令道。
離對方只有兩個時辰的距離,以賊人的行軍速度。兩個時辰,他們最多走出二十里。也就是說,隨時都有可能雙方遭遇,因此攢足體力就是必須的了。
“九河、武崖,老牛,你們過來。”
休息的時候,俞國振將這三人叫到了一起,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教導隊中的模范伙,這些都是身經數次戰斗并且表現出色的人。
“小官人有何命令?”羅九河問道。
俞國振抓起一根棍子。在地上畫了一個圈:“我們現在在此處。”
然后,他向旁走了幾步,又畫了一個圈:“這是襄安。”
在兩個圈之間,他按照記憶。又連著畫了數個圈:“此處為勝崗、此處為蔣灣、鳳凰山、泉塘、匝口…”
畫完之后,他抬頭看著眾人:“你們覺得,在哪兒襲擊賊人最好?”
眾人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羅九河與葉武崖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倒是向來不怎么吭聲的齊牛嗡聲嗡氣地道:“小官人說在哪打。那便在哪兒打!”
俞國振呵呵笑了一聲,抬腳踹了他一下:“我要忙的事情多著,今后不見得次次出戰都有空,你們若不能學會動腦子,難道說每次都要我親自出馬?”
“啊?”眾人這才明白過來。
“也是,小官人在身邊,老牛殺得不過癮。”齊牛一想。覺得俞國振不在戰場上或許更好些,至少自己就不用跟在他身邊護衛,而可以去前方沖殺。
“鳳凰山如何,以小人之見,我們比賊人速度快得多,可以繞到鳳凰去伏擊賊人。鳳凰山山勢雖非險要,可也有幾處適合伏擊的地點。”葉武崖道。
“伏擊?那黃文鼎既然狡黠,經過鳳凰山時如何會不小心,我們沒有弓箭,鳥銃也只有幾十桿,靠肉搏去伏擊,倒不如夜襲。”羅九河搖頭反對。
“在桐城是繳獲幾十桿鳥銃,可那般爛貨,你敢去用?”葉武崖不滿地道:“依你之意,黃文鼎會防伏擊,就不會防夜襲?”
兩人爭吵了幾句,俞國振沒有阻止,這種單純的戰術爭論,在他看來是好事。
“伏擊不行,夜襲不行,那當如何,正面搏殺?”
“自然更不行,小官人早就說過,咱們家衛人數少,每一個的xing命都是精貴,抵得敵人十個百個。咱們要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最大限度地殺傷敵人。”
“能不能將桐城的消息傳給賊人,亂其軍心?”
“此計甚妙,賊人原本烏合之眾,其骨干也就是一二百人,得知桐城之事后,就算這些骨干不動搖,被他們招來的四方游手無賴,也會動搖四散,即使勉強交戰,稍有不諧必然潰散!”
“我覺得還可以再加把勁,遣人去通知四方村鎮,若是各村鎮民壯鄉勇都聚集起來把守各處道路,他們雖然不能破敵,可擒殺被擊潰喪膽的賊人總是行的。”
隨著眾人討論的深入,越來越多的少年加入進來,漸漸達成了共識,如何布局,如何設計,都妥妥當當的。但在究竟是鳳凰山還是泉塘襲擊這一問題上,雙方又起了爭執。
最后二人都看著俞國振,等待俞國振的決定。
俞國振沒有急著說什么,他轉向一直沒有開口的齊牛:“老牛,你在旁憋了半天,就算是一個娃兒也應該憋出來了吧?”
眾人哄笑,原本面臨一場大戰,多少有些緊張的,可俞國振這話讓他們又覺得,小官人成竹在xiong,甚至拿指揮這一戰來給羅九河、葉武崖等人練手,分明是覺得這一戰并無難度。
“小官人…老牛記得小官人說過,擊賊之時要務有二,一是盡可能分散賊人,二是盡可能收攏自己,集中己方之力,擊分散之敵,此為取勝之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去通知留守別院的大柱哥哥。讓他帶人與我們會合,前后夾擊賊人?”
此語一處,周圍人看著齊牛的眼睛都瞪得老大。
這并不是什么奇計,但齊牛恐怕是眾人中最憨的一個,偏偏是這最憨的一個想到了眾人所忽略的問題!
“怎么了…我說錯了?”齊牛撓著頭,看著默不做聲的諸人。
“裝吧,你就使勁兒裝!”葉武崖恨恨地道。
羅九河也點頭:“現在我總算明白了,為何小官人說他大智若愚…他分明早想著了。等我們說完之后補一下,這樣就顯得他高明!”
俞國振哈哈笑了起來,此時這些少年的心思還很單純,雖然彼此之間也有嫉妒有競爭,但都是善意的,或許在將來,他們隨著年紀的增長,會漸行漸遠吧。
但只要能在大局上團結就好了。
“既然大伙都覺得老牛補充得好,那么便這樣定了,老牛。你派人繞道,去襄安通知大柱,讓他做好準備。”俞國振道:“至于戰場,我決定將之設在此處!”
他用腳在地上某個圓圈處用力一點。眾人看著那個地方,臉上都lu出驚訝之色。
“為何是這里?”有人甚至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
更多的則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夜色漸漸降臨,黃文鼎覺得心中的不安更甚了,他瞇著眼看著前方,眉頭鎖成了一個“川”字。
這個時候,他心中多少有些懊惱:畢竟未曾有真正領兵出戰的經驗。料敵料己都出現了失誤。
最大的失誤便是高估了自己這群烏合之眾的行軍速度,本來按他的計劃,他在昨日就應該抵達襄安的,可直到現在,卻還距襄安有十余里!
按捺住內心的焦躁,黃文鼎伸手招呼來一個親信:“老梁,你帶兩個人跑到前頭去。看看左右村子有無異動,記著,休要帶武器,無論打探到什么消息,都立刻回來報我。”
“是…不過文鼎哥哥,你也太小心謹慎了。”那親信應了聲,然后嘿嘿笑了起來。
“去,速去!”黃文鼎現在殺人立威的心都有了。
“文鼎哥哥,咱們真沒有必要這般小心謹慎,咱們現在足有一千百人,那個俞幼虎卻只有三百來人,咱們是有心算無心,他卻是毫無準備。”又一個親信在旁道:“況且,文鼎哥哥足智多謀,如今在這等天色再晚些乘夜相攻,咱們必勝,定要將俞幼虎殺成俞病貓!”
“對對,原本就是一只病貓,一直未遇著文鼎哥哥這般英雄,才成了名。我從開始便覺得,這廝沒有什么本事,手中也只有三百人,文鼎哥哥原用不著如此重視。”
聽得周圍一片寬慰聲,黃文鼎苦笑起來。
他擔心的確實不是俞國振手下的那三百人,而是俞國振展示出來的組織和指揮能力。桐城舉事的消息傳出去后,左近的鄉鎮民壯最初時必惶惶不安,此時俞國振只要稍有頭腦,登高一呼,打出“保境安民”的旗號,便會有無數民壯家丁聽從他,畢竟他有大義的名份,有官府的支持!
莫看他們在桐城一日一夜間便拉起了四千余人的隊伍,可是俞國振只要愿意,在南京以西拉出數萬人來還不是輕而易舉!
至于這數萬人可能只是烏合之眾,黃文鼎對此根本無法笑出來:他的手下,可不也是烏合之眾么?
靠著劫掠了兩個莊子,他們才士氣高昂地到了這兒,而且才攻破兩個無險無墻的莊子,他們就一個個驕縱輕狂起來!
這樣的部下,他一個人,便是有通天的本領,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先這樣吧,只要擊破俞國振,周圍便無人敢聚旗與我為敵,那是我再下狠心整治一番,拉出一支能打能拼的老營…”他心中暗想。
當夜幕終于完全降臨時,他們的隊伍離襄安也不足十里,而這個時候,他派出去的老梁終于奔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