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瓦的船兒在擁擠的河道里很不起眼,即使是這個板蕩的時代,進出于蘇州城的船只依然多得讓人頭皮發麻。
站在船頭的俞國振看到這一幕,雖然見慣了后世里的繁華,可在這個時代,仍然能看到如此巨大的城市景象,還是讓他嘆為觀止。
此時正是蘇州盛極而衰之時,蘇州產的絲綢橫行于全球,在南美的秘魯、智利,打得當地絲綢落花流水,甚至以此為跳板,轉銷到其殖民宗主國西班牙。整個蘇州城中,據說人口有二百萬之眾,而其東北城,幾乎全部是與絲織相關的產業工匠!
這是一座綺羅珠璣妝扮的城市,寒山寺的鐘聲,拙政園的小橋流水…
這個時候的拙政園,應該稱之為歸田園居吧,去年時才輾轉到了王心一手中——和周道登一樣,他也是位退休致仕的官員。
這些俞國振并不知曉,他只是驚訝于這座城市的繁華,雖然他現在并不直接進入這座城市,只是經過,卻也已經為之震憾,為之心折。
即使號稱工業革命前期的歐洲,此時也找不到一座如同這座城市一樣手工業如此發達、商品經濟如此繁華的城市!
“二位兄長,記得我交待的事情,如果辦得好,回去之后我會在伯父面前為你們美言,以后這蘇州便可以常來常住!”
俞國寧與俞國安聞言大喜,這兄弟倆此次出門,先是見了金陵古城的熙攘,現在又看到蘇州府的繁盛,想到自己要回到襄安鄉下,兩顆心就和小貓撓著一樣難耐。
“放心,我們必然會把事情辦妥,不就是去秦樓楚館放放風聲嘛,這事情,我們拿手!”這兄弟二人也就只是十七八歲,在家中又得寵愛,因此就有些輕浮。
俞國振點了點頭,向著跟隨二人的高不胖交待了兩聲,這兄弟二人只是他整個計策中可有可無的一部分,因此倒不是非要他親自出馬。
吳江盛澤絲織業之盛,不在蘇州府之下,此地文風商風都是極盛,有的是大戶豪族。周家便是其中之一,據說可以上溯到宋時的周敦頤,再加上如今退休致仕的周道登是一任閣老,因此周家的宅院,比起襄安俞家的可要大得多了。
周道登如今已經年過花甲,不過家中老母尚在,而且身體康健,家中大小事務,多是由老母作主。此時他正站在老母面前,涎臉靦顏:“母親,孩兒今日有一事相求。”
周母笑瞇瞇地舉起手,她身邊的小侍女立刻將茶盞遞在她手中,周道登看了那小侍女一眼,眼中閃著如狼似虎的光芒。那小侍女嚇得向后縮了縮,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目光。
這一幕都被周母看到了,自家這位兒子為人處事,她哪有不清楚的。啜了一口茶,她咳了一聲:“登兒,你有何事,只管說給為娘聽。”
“孩兒想納妾。”周道登道。
周母倒不意外,自家兒子雖然三十多年前就中了進士,當今天子登基之后想要挑選內閣大學士,讓人推舉了十個名額,然后抓閹才將已經致仕了的自家兒子選為閣老,只不過這任閣老一年未滿便又再次致仕,回來之后,自家兒子便縱情于酒色之中。納妾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現在妻妾就都有十余房之眾了。
“登兒你要納妾,何必來求為娘,看上了誰家的女兒,托媒人上門就是。”
“孩兒看中的不是誰家的女兒,是母親的使女愛兒。”周道登直勾勾地向周母身邊的小使女望去,那使女已經臉色有些發白,雙眼有些發直,也不知道是畏懼,還是別有心思。
這小使女長得極為秀麗,雖然稍嫌短小,但眸明齒皓膚白如玉,特別是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活潑生動,倒沒有多少一般使女的畏縮躲閃。
周母回頭看了小使女一眼,眉頭皺了起來。
這小使女是家中從“歸家院”買來的,在府中已經有幾年了,一直侍候著周母,嬌憨聰慧,非常得她喜愛。周道登也相當寵愛她,周母知道周道登不只一次教這小使女詩詞歌賦。原本周母以為,這只是周道登自己膝下無子,見著人家聰明伶俐的孩兒,所以心生憐愛。卻沒有想到,周道登還生出這分心思,要知道周道登已經年逾花甲,而小愛兒才年方十四!
“小愛,你先出去。”周母道。
小使女福了一福,快步出了屋子,周母看著她婀娜的身姿,眉頭皺得更緊了。
“登兒,你怎么會如此想?”周母嘆了口氣:“你已年過花甲,可小愛才是十四…我倒沒有想到,這個丫頭,竟然是個狐媚子,竟然懂得勾引主人!”
她說到這時,言語中已經帶著森然之意,按照周家的規矩,狐媚惑主可是要被家法懲處后發賣的!
“母親,倒不是小愛,嘿嘿,這實在是兒子的意思。”周道登靦顏笑道:“是這樣,兒子如今已經年過花甲,雖然有了不少房妻妾,可仍然一無所出。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找人看過,愛兒雖然年紀小些,卻是宜男之貌,為了傳宗結代的大事,母親…嘿嘿,就把小愛給了兒子吧!”
說到這,周道登干脆跪了下去,滿臉都是如同小孩兒向母親要好吃的一般的神情,周母原本是要否決的,但看到他這目光,心中卻是一軟。
幾十年前,周道登還是個小孩的時候,想要什么東西,不好去求父親,便是這樣求她的。
人越是老,就越回憶過去,因此周母將杯子放了下來,坐正身軀,嘆了口氣:“登兒,你既然如此想…那么就這樣吧,不過…小愛是從徐佛那兒買來的,是她養女,她那邊總得支會一聲。另外,人家一個豆蔻般的小姑娘,你…別虧待了她。”
“那是自然,多謝母親,母親只管放心。”周道登爬了起來,身體晃了晃,他畢竟也年紀大了,站起身后身體有些不適,過了會兒才歡歡喜喜地道:“兒子這就去辦…明天就是吉日,明天兒子就納了小愛!”
這急色的模樣,連他母親都看不下去,“呸”了一聲:“遂了你的心意,還不給我出去!”
周道登心愿得到滿足,笑嘻嘻地跑了出去,出了門,恰好看到小愛在門口處踟躕,他色心大起:“小愛,回去好好準備,等著大喜吧,哈哈哈哈…”
小愛低頭不語,周道登又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心懷大暢,忍不住唱道:“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這是昆曲牡丹亭中的唱句,小愛是懂的,她身體微微抖了一下,慢慢向后縮過去。周道登正待上前去調戲一番,哪怕是過過手眼溫存,這時聽到屋子里老母親咳嗽起來:“小愛,小愛,過來!”
小愛立刻拔腿向著屋子里走去,她裹著小腳,因此走起來身體搖擺如風扶弱柳,周道登在身后看得心中癢癢的,想到明天就能得償所愿,嘿然笑著便出了門。
“學士這樣高興,莫非是有喜事?”才出門,迎面就是一群鶯鶯燕燕,正是他的幾房妻妾,其中年輕的也不過是十七八歲,一個個腮紅眉黛,目含春波。
周道登心里高興,嘴中便說道:“自然有喜事,有大喜事,哈哈!”
“哦,喜從何來?”他第十四房小妾原本是最得寵的,這個時候自然恃嬌賣寵地問道。
“哈哈,你們猜猜看!”周道登道。
“莫非是通貴那邊的消息傳來了,那個來投的無為鄉巴佬兒已經將家中田宅盡皆獻上?”一小妾問道。
周通貴是周道登族侄,因為周道登沒有子嗣,平日里對他非常親近,打的主意就是能過繼成為嗣子。不過周道登遲遲沒有此意,他也漸漸絕了心思,便開始琢磨著借周道登的身份來謀些好處。周道登好歹是個致仕閣老,在官場上還是有些臉面,不過周道登為人還算謹慎,鄰近鄉里不敢做得太過火,因此周通貴就只能去無為想辦法。
“那事情哪有那般順利,他們俞家兄弟爭產,少不得先有一場官司。”周道登嘿然笑道:“況且量那鄉下子,能有幾分田宅家財,當不得什么喜事!”
“我知道我知道!”第十四房小妾鼓掌道:“一定是京師里又傳來消息,天子念著學士才華,要學士起復了!”
周道登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胡說!”
他這一正色喝斥,那小妾雖然得寵,也被叫得花容失色。看到她們的模樣,周道登哼了一聲:“朝廷的事情,你們不懂的,如今我退隱鄉梓,當我的吳江故相,遠勝過去朝廷淌那混水。”
說到這,他還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覺得背后有些涼嗖嗖的。
“那學士究竟是喜從何來啊?”第十三房小妾橫了自討沒趣的十四一眼,嬌笑著來給周道登捶背捏肩。
周道登到這個時候,也不再賣關子,他哈哈大笑轉怒為喜:“你們又要添一房姐妹了,學士老爺我要娶妾!要娶小愛為妾…嗯,此事得速速去辦了。”
這話一說出,諸女頓時啞然,不等她們回應,周道登就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將這些嬌娥粉黛全扔在院子里面面相覷。
“小愛…老夫人房里的那個小丫頭?”過了一會兒,十四房咬牙切齒地道:“這個狐媚子!”
——————我是無節操的要票分割線,以下非正文————————(PS:十四房這般罵,其余的姬妾卻是橫了她一眼,以前她也曾獨擅專寵過,那個時候,眾人也是這般罵她的。
“就不想想辦法?愛兒這賤婢我可是看到的,雖然才十四,卻嬌憨秀稚,老爺若是真收了她,今后咱們誰都別想見著老爺了!”十四房橫了眾姬妾一眼:“到時候別又整日哭哭啼啼!”
“何計可施?他可是老爺,家里他最大!”
“老夫人才是最大,我們求老夫人去!”
“老夫人都許他聚了十四房了,還不會許他十五房?”
“皇帝最大,我們去就皇帝!”
“天高皇帝遠,哪管得到這里,何況這是私事!”
說到這,眾女面面相覷,只覺得無計可施,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道:“還有一人,比皇帝還大,求他當能阻止老爺。”
“誰?”
“自然是作者大人,這故事都是作者大人編的,不讓老爺娶愛兒,還不是作者的一個念頭的事情!”
眾女恍然大悟,但又是愁眉不展:“我們與作者大人可沒有交情,便是求他,他也未必愿幫忙啊!”
“此事不必擔心。”十四房嬌笑道:“直接求作者大人,怕是沒有用處的,但還有人可求,據奴所知,作者大人正為沖新書榜之事愁眉不展,沖新書榜所缺者,不過是收藏點擊推薦罷了,眾位姐妹,將狐媚手段拿將出來,哀求各位看官讀者打發些收藏點擊推薦,那作者見了便明白我們心意了!”
眾女聽了齊聲道:“正是,正是,天大地大讀者最大,便是作者,也得聽讀者的,還是去求讀者大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