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第一次見識了遠程火炮射的流程,心里很感慨,更有點不以為然:眼前的情景與他心目中的印象實在大相徑庭,他感覺這種指揮方式實在太原始、太落后。
看到大家都在興奮地談論著,郭拙誠扯著柳援朝出了帳篷,鼓動他去昨天打靶的地方打靶。
回到學校后,郭拙誠又進入了緊張的學習階段。雖然他知道現在學的知識未必有用,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聽課、做習題,和其他人一樣預習、復習。其認真的樣子跟前世參加高考之前的高中學習相差無幾。
周圍的同學顯然比他更刻苦,有的人為了補上自己的知識缺陷可以說是廢寢忘食,但郭拙誠沒有攀比別人,很為自己能如此用功而感到自豪。
班上一共有37個同學,全專業有78個同學。與前世沒有幾個學生愿意上課的情況不同,這個時代的學生都想方設法地學習,上課時沒有請假的,更沒有曠課的,除了晚上回寢室睡覺、吃飯時不能學習,其他時間都暢游在知識的海洋里。
同班同學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一起,很容易就相互熟識了。現在大家沒有利害沖突、心底都單純,相互之間的關系相處得極好,堪稱兄弟姐妹。
七十多個同學,年齡相差很大,但大家沒有什么代溝,見面后討論最多的就是學習,詢問的內容往往都是一些習題和有關書本上的某些不同見解。
郭拙誠很自然地成了大家喜歡的對象,除了他年紀小,大家都以大哥大姐的身份關心他,跟他開玩笑。更因為郭拙誠在做習題方面很牛叉,什么習題到了他手里都能順利解答出來。這讓他們在敬佩的同時,更是欣喜:這不有了一個隨時可以求教的老師嗎?
在大家關心和敬佩中,郭拙誠平淡而快樂地生活著。
有一天,系主任曹寧西親自到郭拙誠的教室,告訴他粟廣笙教授已經從滬海市出差回來了。曹寧西同時告訴郭拙誠,學校領導已經跟粟廣笙教授打了招呼,只要郭拙誠去找他,他都會接待,如果有什么問題問他,可以直接問。
在趙啟東、曹寧西等人心目中,郭拙誠只是仰慕這個知名教授而已,他們可不相信郭拙誠這個大學生有資格和粟教授有什么可以交流的。
就是粟廣笙教授,雖然很驚訝郭拙誠的高考成績,也驚訝他的年齡,但他也不相信這個孩子除了過來說幾句仰慕的話,還能說什么。如果不是校長趙啟東親自做他的思想工作,他才不想浪費時間跟一個小屁孩見面呢。
郭拙誠第一次去粟廣笙的辦公室時沒有找到他,他的同事說他有事去了。第二天去找他,他卻到了實驗室。郭拙誠問到實驗室,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粟廣笙。
他是一個干瘦的老頭,但眼睛卻異常地銳利。
當郭拙誠進去的時候,粟廣笙正在指著桌上一張大的圖紙跟幾個人說著什么:“…,我希望你們能把這幾張圖紙看通吃透,能夠提出自己的見解,特別是指出其中的錯誤。我們學校才可能在這個項目中引起上級領導的注意,才可能爭取到更多的加入名額。
你們先看看,一張張的圖紙來,一個個功能單元來,切忌不能貪多求快。你們要想到這張圖紙可是專家們畫出來的。雖然我們不能迷信專家,但他們能夠被上級組織召集起來,肯定有他們的過人之處…”
郭拙誠走近看了一會,雖然圖紙的標題因為保密而被人涂抹,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這是微處理器8o8o的邏輯電路圖。
按照本來的歷史,中國明年將成功仿制出這個微處理器。作為項目組中的一個重要成員,粟廣笙顯然有辦法、也有權力拿出一套仿制過程中沒有定型的圖紙。
聽他剛才說話的口氣,他還希望將這些手下帶幾個進入那個8o8o芯片仿制項目組中,為滇南大學贏得更多的聲譽。
幾個人看見郭拙誠不受阻攔地進來很是奇怪,但見粟廣笙并沒有阻止的意思,他們也就沒有說話,繼續盯著圖紙看著,思考著,同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
郭拙誠看了一會后輕輕地搖了搖頭。
正準備退到旁邊,等粟廣笙講完之后再打招呼,請教一些技術上的問題。不想他搖頭的動作被對面一個男子現,他忍了忍,但還是沒有忍住,看著郭拙誠有點生氣地問道:“請問你是誰?你怎么到我們實驗室來了?”
現在的郭拙誠因為經常打籃球,加上這里太陽光強烈,皮膚比以前黑了不少,再加上穩重的氣質和不低于南方人成年男子的身高,使人一下子看不出真實年齡。粗一看,他大約有十五六歲,與那些年紀小的大學生年齡差不多。
一直暗暗留意他的粟廣笙卻問道:“難道你能看懂這張圖?”
郭拙誠見粟廣笙問自己,連忙自我介紹道:“粟教授,您好。我叫郭拙誠,是今年進來的大學生。”
粟廣笙搖手道:“我知道,你叫郭拙誠,我叫粟廣笙,就不用相互介紹了。…,我我你,你剛才看見圖紙的時候為什么搖頭?”
郭拙誠說道:“我剛才只是無意地搖頭,沒有別的意思。對于上面這張圖紙,我說不上完全能看懂,只能看出一些大概。請問粟教授,這是一款微型處理器的邏輯圖吧?”
“哦,你以前看過?”粟廣笙一愣,能夠這么快就說出“微型處理器”這個名詞,大大過他的預料。他問道,“你仔細看看,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問題?我可不相信你剛才看了幾秒鐘就看出問題來了。”
郭拙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您說的對,我確實沒有看出里面有什么問題。我只是覺得國家…,呵呵,讓我先看看。”
他本來想說“國家沒有必要興師動眾地搞這種仿制,勞命傷財”,但話到嘴邊就收住了,這可不是前世,說這種話很可能被人上綱上線,戴上右派帽子甚至打成(反)革命。
而且說這種話也與他內心的本意不符,他的本意是國家不要好高騖遠,先把最基礎的、工廠企業最需求的、現在有條件制造的東西搞好再說。
來自前世的他很佩服這一輩科學家刻苦鉆研的精神,佩服他們在如此艱苦條件下能追趕世界先進技術的勇氣、膽量和魄力,也為他們的成果感到自豪。
但是,這個時代存在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不重視科級成果的商用化。很多領先世界的科技成果,無數與世界水平并駕齊驅的科技成果出來后,很多時候就是在等待國家有關部門的鑒定。而它們的使命一旦鑒定之后似乎就完成了,往往有關部門鑒定完畢之rì就是這個科技成果置之高閣之時。
很高科技成果也就是在報紙、電臺上宣布一下,讓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高興一番,就此沒有了下文。從全國各地調集來的專家、科學家、高級技工等等人員,在項目完成之后也就此解散,各自回到自己原來的單位繼續上班。
之所以出現這種局面,是因為大多數項目在開始研究的時候并不是因為有工廠、有企業迫切需要它們,而是因為某些領導覺得這個項目搞成了能大大鼓舞中國人民的志氣,能顯示中國人民的聰明智慧,所以決定上馬。
項目所需要的大量資金都是由國家掏腰包,沒有工廠企業投入一筆錢。而成果一旦出來,也很少投入到企業讓其產生經濟效益。
正因為項目與企業如此脫節,科技成果與企業利潤無法形成良性循環,所以項目從開始到結束都是藏在深宮里的公主,徒聞其名不見其人,更別說被男人壓在身下享用了,自然也就無法生兒育女。
就如中國在1979年就有能力仿制8o8o微處理器。但多少年過去,中國還是依然花巨金進口8o8o、Z8o、8o88等芯片。微電子技術一直跟著美國屁股后面追趕著,技術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越拉越大,直到二十一世紀這種情況才因為國人重視科技成果商用化、國家經濟實力大增而有所改觀。
所以,擁有前世記憶的郭拙誠與面前的粟廣笙等人因為能參加大項目攻關而激動不已不同,他對這種無法產生經濟效益的科技大會戰興趣寥寥。
到9o年代,幾乎每一所理工科大學里都針對8o8o、Z8o芯片開設有專門的課程,很多大學都有相關的實驗室。當然,這種實驗室不再是仿制這些芯片,而是研究怎么應用這些芯片,教授學生給這些芯片如何編程。
郭拙誠前世畢業于國內一所著名的工科大學——冰城工業大學,對這些芯片理解得很透徹。畢業設計的時候,他的任務就是制作一種焊接機器人上所需的控制板。
雖然他在機器人里控制板里只用了Z8o芯片,可這是他在指導老師的幫助下,通過研究比較Z8o、8o8o、8o888等多款芯片的利弊后做出的選擇,事先對8o8o、8o88進行了研究。
在機床廠工作的時候,無論是作為產品設計人員還是后來擔任廠設計所所長,他都對多款微處理器進行過認真地研究,因為數控機床非得用微處理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