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輕輕地放下手里的資料,看了卞涼一眼,說道:“請她進來吧。”
卞涼轉身離開,虛帶上門并朝外面走去。
公安局成立了110,雖然還沒有開始發揮效用,但郭拙誠又想整合一下各大醫院成立120。只不過他前世對這個不是很熟悉,只知道有人打這個電話的話有應該有急救車過來運送病人、傷者,以最快的速度進行救治,以挽救生命,但具體如何做,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該不該收取相關費用。
前幾天他從夜明珠島的潛艇基地回來,孫雪來看他的時候,無意中說起了這件事,她就記在心里,當時就纏著他,要說一說急救中心的事情,讓只好稍微說了一下。
她聽了之后就說回去一定好好想想,爭取拿一個具體的辦法來。
實際上,郭拙誠對這個急救中心并不迫切,不是郭拙誠漠視生命,實在是現在的醫院太少了,太簡陋了,醫生也太少了,有水平的醫生更少。這些有水平的醫生就是守在醫院二十四小時做事也忙不過來,哪里能抽調人員坐在急救中心的車里到處跑?如果急救車上不安排有水平的醫生,那對病人或傷者的作用也不是很大,更多的只是安慰。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現在公署沒有這么多錢,攤子一下子鋪開這么多項目實在忙不過來。就是醫院需要錢的地方也實在太多,房屋要維修,醫療設備要購置。病床要增加。藥品要采購。醫生招聘,工資要提高,公費醫療更是完善…,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大量的資金。
現在大多數醫院大多數醫生的治療儀器只有三樣:聽診器、溫度計、血壓計。他們將中醫的“望、聞、問、切”發揮到了極致。病人剛進來,醫生的目光就盯在他的身上,開始觀察病人的氣色、動作,之后就是邊問邊拿出聽診器聽。
與前世醫生的動作相差極大,前世的醫生往往都是稍微問幾句就開始下單子要病人交錢去做各種各樣的檢驗:x照片、ct檢查、切片…。唯恐病人掏少了錢,唯恐讓病人太悠閑。很多醫生更是以讓病人多掏錢為目的。
郭拙誠當然不希望把現在醫生的醫德降低到前世低得不能再低的水準,但也必須增加醫生的裝備。僅僅靠醫生的望聞問切來判斷病人的病情,來自前世的郭拙誠總覺得有點不靠譜,必要的設備還是必要的。
望聞問切是中醫的必要手段,在郭拙誠想來要真正掌握這套本事可不簡單,很多醫生要行醫幾十年才能學到手,加上這套技術根本無法數據化,比如血壓多高、血糖多少、血脂多少等等數據是中醫無法確定的,就算再高明的老中醫也不行。
如果所有醫生都是老中醫。郭拙誠自然不會擔心,因為中醫存在幾千年了。治療疾病自有一套辦法,不一定需要掌握血壓、血糖、血脂的具體數據,老中醫就能開出相應的藥方,就能治療好病人的病痛。
但是,隨著社會的發展,年輕的醫生不可能愿意窮其一生跟在一個老中醫后面學醫術,與其他行業一樣,年輕的學醫者也希望自己能在學校讀了幾年書之后就開始賺錢,就可以走上工作崗位養家糊口,最多就是在工作的時候跟著老中醫學一點絕招,學一點祖傳的方法,以提高自己的醫療水平。
再說,過去那種傳幫帶,一個老師傅只帶一個徒弟的辦法顯然不適合社會對醫生的大量需求,社會也需要大量的西醫治療疾病。
所以,在醫療這方面郭拙誠還是傾向于增加醫療設備,傾向于在醫院大量增加西醫并逐步減少中醫,或者減少中醫在醫生中的比例,優先改善現有醫院的醫療條件。
他的這一個思路自然擠占了120急救系統的資源,自然就與孫雪想成立完備的急救中心的想法相沖突。
而120急救中心又是郭拙誠自己提出來的,孫雪是在他的啟發下進行深入,可阻力卻來自郭拙誠這個始作俑者,這讓孫雪很郁悶。
這不,她就找上門了。
孫雪一進郭拙誠的辦公室,見里面只有郭拙誠一人,立即就將端莊且洋溢著微笑的臉收起,變成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連小嘴巴都撅了起來,一邊往郭拙誠身邊走一邊哀怨地看著郭拙誠。
郭拙誠早已經站在接近門口的地方迎接她。
看她臉色迅速變化的樣子,心里就感到好笑,他笑呵呵地問道:“小雪局長,今天怎么啦?怎么一進我的辦公室就這幅樣子,剛才在走廊上的時候還笑容滿面的。我得罪你了?”
孫雪白了郭拙誠一眼,說道:“你知道!…,我笑容滿面是對別人,對你就要這樣,哼!”
郭拙誠笑道:“呵呵,這可不對啊,我可真沒得罪你,不是嗎?而且我們還是老熟人、老朋友,你的笑容應該更多的給我。”
孫雪先沒說話,等郭拙誠將辦公室的門關上后,她又白了郭拙誠一眼,說道:“我哪里還敢給你笑臉?看到你,我就煩躁。”
郭拙誠不解地問道:“看到我就煩躁?為什么?那你還來這里?急救中心的事你可以打一個電話來,或者讓你的手下來找我啊。”
孫雪一把抱住郭拙誠的胳膊,說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是工作狂?都跟你一樣是木頭?一點也不懂得女孩子的心。”說著,她的臉變得血紅。腦袋埋在郭拙誠的懷里,不敢抬頭,聲音如蚊子似地說道,“我喜歡你,我想時時刻刻看到你。你一走就是很多天,到了公署也只是坐一下就跑,我到哪里見你?去你家里又不方便,擔心人家看見說閑話…”
郭拙誠聞言嘆了一口氣,伸手攬住她的腰,輕輕地帶著她往會客區的沙發走。
兩人坐在沙發上長久無語,一直默默地坐著,只有孫雪偶爾扭動一下身子,不時抬頭看一眼郭拙誠。
看到郭拙誠長久不說話,孫雪小聲問道:“怎么啦,郭主任又在想工作上的事?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看你的,不是跟你談急救中心的。你怕我?”
郭拙誠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現在也不能拿年齡來敷衍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好。”
孫雪臉上黯然,抿了抿嘴,問道:“你喜歡我不?你是不是嫌棄我?”
郭拙誠說道:“我當然喜歡你,怎么可能嫌棄你呢?可是,喜歡就要談戀愛…,我…我不是說我不愿意跟你談戀愛,可是,我現在真的不適合談戀愛…”
孫雪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年齡還不合適,可是,你總得給我一個答復吧?不能這么一直拖著吧?我家里都問過我很多次了,你說我該怎么辦?”
郭拙誠自然知道孫家的意思,將孫雪調到自己身邊當生活秘書和保健醫生,將她調到瓊海島這邊當衛生局的副局長,天下人都知道孫家的意思,更別說郭拙誠了。
郭拙誠沒有說話,她一直認為孫雪不錯,可是要他娶孫雪,他又有點陰影。這陰影不僅來自于在中國有巨大人脈的孫家,作為一個新興的政壇新秀,他不愿意背靠著一棵太大的樹,雖然這棵樹根深葉茂,能給自己遮蔭避雨,能給自己退路,但隨著而來的他也要為這棵樹施肥、除草、捉蟲。
大家都知道,一個家族大了、一股勢力龐大了,也就不可避免地存在良莠不齊的問題,里面不可能不存在一起仗勢欺人的人,不可能不存在作奸犯科的人,這些人除了壞自己的名聲外,實在不能帶來任何好處。很多時間一個家族、一股勢力就是敗在這些家伙的手里,即使他們人數再少。
郭拙誠不是只想獲得好處而不想付出努力,而且他認為自己為這么一個大家族、這么一股大勢力承擔風險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他現在根本不需要借助孫家才能上位,根本不需要孫家的勢力幫忙。如果是兩年前,郭拙誠也許還能從孫家得到一臂之力,可現在根本不需要了。與孫家結盟反而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這種麻煩甚至不是因為孫家內部那些紈绔子弟、那些貪心的作奸犯科的不良家伙,而是來自外面的勢力。中國是一個大國,也是一個建國不久的國家,沒有絕對控制一方面的大家族、大勢力,但也存在很多家族、很多勢力的,很多新家族在形成,很多“老”家族受到打壓,各個家族之間聯合起來共同謀發展的時間遠遠少于相互爭奪、相互敵視的時間,很多時候雖然大家都沒有撕破臉皮,表面上一團和氣,實際上相互勾心斗角、相互妥協,相互提防。
郭拙誠如果不摻和到孫家去,他自然不會引起那些與孫家不對付勢力的注意,也就是沒有什么額外的麻煩,可一旦與孫家聯姻,得到孫家全力支持的同時他的麻煩也就隨之而來,甚至他的父親郭知言也可能被別人當靶子打擊。
即使是最高首長、虞罡秋副總理等人,也可能因為郭拙誠“投靠”孫家而對他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