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第二波，掃人
如果從天上往下看，哈德遜河對岸的紐瓦克區就像長了塊難看的苔蘚，星羅棋布的“火柴盒”擠成一堆，連綿數十公里。經濟危機以來，大量紐約人因破產無法還貸而被銀行收走房子，加之曼哈頓和長島都是出名的物價高昂富人區，所以最后只能搬來這里，依靠鐵皮屋和帳篷成為新的城市“拾荒者”。
大人只要有空閑就會去對岸碰碰運氣，孩子們輟學再加幫助收集一切可以賣錢的垃圾和金屬補貼家用，女人們去郊外采摘野果和菌塊。這就是現在的美國，失去夢想、未來和色彩的美國，大家茫然、失措、每天都為填飽肚子而麻木的生存著。
清晨的紅十字會救濟處擠滿了人，既有失去工作的大人，也有孤苦伶仃捧著飯碗的孩子。他們中很多人至今都不明白，為何繁榮富強的美國會一夜間變得如此糟糕，連不經意間瞟向曼哈頓島的目光中，都是不堪回首的痛苦。
每個人都在祈禱，夢想著超級英雄來解決災難！
但現在還有誰能救美國呢？曾經幻想過英法，但他們提高關稅、封閉市場依靠龐大殖民地建設英鎊區、法郎區的做法，與其說減緩危機不如說是落井下石。后來大家幻想蘇聯，但蘇聯要的是投資而不是進口。而原本傳出消息會積極救市并拋出巨大訂單的中國......卻因為國內災害。他們那位總統遲遲沒來。
至于日德更是無法指望。他們的經濟危機程度比美國還嚴重。
該怎么辦呢？當沾沾自喜一直以為自己是世界最強的美利堅需要朋友幫忙時，美國人才發現世界一半以上的地區其實還在英法掌握中，他們根本不會允許自己的控制區內的任何人站出來幫助美國，哪怕向美國拋出幾百萬訂單都變得吝嗇無比！
但就在最灰暗的時刻，一道亮光卻從紐波特陡然發出，炫彩奪目甚至讓人激動沸騰。
“4130萬美元掃貨訂單！這是真的嗎？”排隊的人們竊竊私語，都在談論從紐波特爆炸而出的大消息。雖然報紙上說只是購買了些二手船，對經濟刺激并不大，但卻無法阻擋大家繼續暢想下去。如果......如果那個人真的帶來幾十億訂單，是不是又可以工作了？
“上帝。每周10美元我都愿意干！”
“他們需要水手嗎？”
“皮特，你要是愿意，可以移民去蘇聯，我聽說已經有很多人申請移民蘇聯。”
“蘇聯？不。我不會為一個獨裁國家工作！”
“別做夢了，那些人都是戰后從俄國逃出來的，現在只是回家。”
......身材矮小的利蓮費爾德戴著眼鏡擠在人群里，他是福斯特電話公司工程師。這曾經是份令人羨慕的工作，但因為老板在股災中負載累累，導致公司被銀行查封瞬間就失去工作。原本他準備去大學任教，可大蕭條下成千上萬的學生開始退學，學校為自保只愿意留下最頂尖的人才，像他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希望。
一夜間從人人羨慕的中產變成赤貧，這種落差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他的很多同事都因此離婚或者自殺。所以對四周的議論聲他沒有發言，雖然他也很想恢復工作，但總覺得中國距離太遠，妻子和三個孩子需要的是食物而不是空想。
利蓮費爾德跟著蝸牛般的人群緩緩向前挪動，正想著是不是領完這次后去華盛頓試試運氣，找份新工作時，忽然感覺被人撞了一下，抬起看四周才發現好多人都探出身子看向前面。“出什么事了？”利蓮費爾德詢問身后的油漆工，后者指指前面語調驚訝：“看那邊。”
利蓮費爾德連忙手指方向看去，只見前面停著兩輛黑色轎車。轎車旁幾位黃種人和兩位看上去像律師一樣的美國人正向隊伍走來。他們似乎在尋找什么，不停地詢問隊列中的每個人。
“嗨，伙計，你說他們會不會是中國人？或許在找刷船的油漆工。”身后的大個子油漆工是個樂觀派，但利蓮費爾德卻搖搖頭。刷船油漆工......真是開玩笑。
但正當他準備縮回脖子安心排隊時，那幾個人卻突然向他走來。“利蓮費爾德先生？您是福斯特公司的工程師利蓮費爾德嗎？”幾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講話略顯生澀，打扮和災難前充斥校園的中國留學生一樣，看神態似乎找到自己還很興奮。這讓利蓮費爾德有些緊張，問道：“我就是，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先生您好，不用緊張，我們是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的中國留學生，此次來是代表我國的全球通電子公司，請您出任公司電氣工程師。”看起來能找到利蓮費爾德讓這幾位中國學生很興奮，手忙腳亂從包里掏出一大堆證明材料遞給旁邊的律師。
兩位律師都是地道的美國人，大概是好久沒遇上這樣的大客戶，所以也很積極。接過文件翻到關鍵頁后遞給利蓮費爾德：“利蓮費爾德先生，我們是紐約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叫托尼，這是我的同事恰克。”叫托尼的律師手拿文件向他解釋全球通電子公司的真實性和法律證明，還出示了美國政府頒發的勞工許可證。
說道：“利蓮費爾德先生，我們可以證明這幾位中國朋友并沒有開玩笑，他們的確是來邀請您的。”
“請您放心，我們公司愿意出每月400美元，聘請您出任電氣工程師。”年輕人大概是太想完成任務，還不等利蓮費爾德說話就開出了價格。但或許他自己都不明白。每月300美元意味著什么！這個數字直接就讓四周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瞬間就開始閃爍幽光。
“400美元月薪？請我出任電氣工程師？”利蓮費爾德已經完完全全傻了。他不是不相信對方，相反他非常相信托尼，因為紐約律師事務所已經有七十年歷史，名氣之大全國上下幾乎沒有不知道的。真正讓他發懵的是每月400美元的高薪！要知道，即便大災難前，普通美國醫生的年收入也不過2000美元左右，一輛T型轎車是200美元。
按照這個價格，就等于每年4800美元！上帝，工資比兩位醫生還多！
難怪四周到處都是吸氣聲。大個子油漆工更是羨慕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一把摟住利蓮費爾德自我介紹起來：“嗨，你們是從中國來的嗎？我是利蓮費爾德先生的弟弟，呵呵......是個油漆工程師。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嗎？每周50，不......30美元就行。”
“哈哈......。”
四周的人哄然大笑，年輕人也知道這家伙是個“蹭飯”的，禮貌地搖搖頭：“非常抱歉，如果您是化學工程師并有三年的工作經歷，我可以出每月300美元。”
大個子當然不是什么化學工程師，但旁邊有些人的眼睛卻亮了。喊道：“嗨，需要機械工程師嗎？”
“我是學生物的，在制藥公司工作了五年。”
令人嫉妒眼紅的工資霎時吸引數百位有一技之長的圍觀者，詢價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利蓮費爾德更是早已心動。但他有一點卻想不通：“抱歉，我，我想問問為什么？技術比我好的人有很多很多。”
年輕人也不隱瞞，向托尼點點頭，后者拿出一份授權書說道：“利蓮費爾德先生，恭喜您。他們看上了您的晶體電子管專利，只要簽署專利轉讓合同，您不僅可以獲得1000美元的專利費，還可以按照剛才的價格獲得五年工作機會。當然，您的妻子和孩子都可以去上海居住。這是上海寶華中學的入學通知書。您的三位孩子可以在這家學校免費讀書。而且您無須擔心教育和語言障礙，因為這家中學的老師有一半都是我們美國人。”
四周的人已經說不出話了，對他們這些有家室的人來說，什么最重要？妻子，孩子！為高工資拋棄妻子去遙遠的中國和蘇聯還有很多人猶豫。但現在人家卻直接安排好了學校和生活，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至于動亂？.......上帝。還有比現在的美國更危險的地方嗎？何況中國不是蘇聯，他們曾經是美國的盟友，是民主國家。
利蓮費爾德更驚訝了，因為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想要去年注冊的那個毫無用處的晶體管專利！為人老實的他不想讓對方吃虧，攤開手說道：“抱歉，或許我應該先說清楚。這個專利......別說你們，就連美國都無法實現工業化，因為它對純度和材料的要求太高了！即使我能解決，內部設計也有很大缺陷，完全無法匹配現在的電子設備。”
“我們知道，所以我們才請您回去一起研究它。”男子笑笑，攤開合同：“利蓮費爾德先生，要不要回去和您的家人商量一下呢？可以用我們的車。”
既然人家愿意買垃圾，急需錢的利蓮費爾德也干脆不再說話，埋頭向轎車走去。
當轎車啟動后，剛才那些詢價的人才突然想起什么，拔腿就向車子追去。每月400美元！他媽的，拼了！“嗨，嗨！等一等，我只要300美元。伙計告訴我聯系的辦法；看看我的設計......。”
越開越快的轎車讓很多人失望的停下腳步，紛紛后悔為何剛才沒自我推銷。就在眾人羨慕利蓮費爾德好運，懊喪自己沒抓住機會時，一輛自行車陡然沖入人群，還沒等大家罵這個冒失鬼，那家伙已經爬上蓄水的汽油桶，高聲大喊：“伙計們！好消息！一個好消息。”
冒失鬼在汽油桶上又跳又喊，當人們全聚攏過來后，才猛地背后抽出一份報紙，對著陽光打開后大喊道：“看看這個！”
報紙是大家很熟悉的紐約時報，但攤開后眾人卻紛紛倒吸口涼氣。因為大家發現，平時嚴肅而正經的報紙頭版居然被整幅的大廣告占據，而廣告上既沒有照片，也沒有美女，只有一行碩大的黑字。
“我們來自中國，我們需要技術員！需要工程師！需要老師！如果你對自己有信心，如果你希望孩子能繼續免費讀書，希望每天洗熱水澡，希望為你的妻子購買香水和時裝。那么，這里有五萬個2000美元年薪的工作機會等待你挑選！
從8月1日起，全美5個城市同時招聘，地點......。”
5萬個......！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全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