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九章 南洋大暴動（六）
·名動天下第五九九章南洋大暴動（六）
…美國要求改善南洋華人人權狀況的建議掀起了小小的大西洋口水戰，但英荷兩國卻并沒太重視這份聲明，因為從言辭中可以看出美國政府對此事不怎么熱心。所以兩國一邊向美國派遣特使詢問準確態度，一邊采用拖延方式希望慢慢消耗各方耐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對楊秋來說，他也沒想過要讓美國牛仔挽起袖子支持自己大干一場，雖然美國對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的凡爾賽體系無比恨鬧，卻也沒到直接對抗英國的地步，所以楊秋要的僅僅是個態度。現在得到態度后，訪問團一行立刻投入華爾街工商界更關心的商貿往來上，給人感覺似乎已經逐漸淡忘這件事情，就連南海上對峙的第二艦隊兩艘安海級戰列巡洋艦都已加油為名，前往呂宋馬尼拉港美國海軍基地補充燃料和淡水。
這番舉動似乎在預示南中國海對峙即將遠去，東印度又將恢復如初時，巨變卻悄然拉開了幕布。
1926年2月17日。
中午的泗水碼頭炎熱雜亂，原本管理此地的軍警大部分都因為危機被抽調支援巴達維亞。海上對峙又導致船只不敢停靠，面臨失業的碼頭工人無所事事圍在一起，加上大批滯留的乘客，罵聲、喊聲和孩子的哭鬧愈發顯得臟亂不堪。
海港外的一片樹蔭下，蕭靳云帶著伊斯蘭白帽和蘇加諾肩并肩站在一起。一個是東印度冉冉升起卻急需力量奠定威望的民族運動領袖，一位是帶來4000支左輪手槍和數百支步槍。還有大量彈藥的雄厚外援。各有心思的兩人一撮就和，短短半月就成了莫逆之交。
兩人今天是來送別馬林的。在后者的串聯下，東印度伊斯蘭聯盟已經答應加入起義，這讓他非常高興，但對蕭靳云的來歷還是很懷疑。畢竟能一次拿出那么多軍火絕非易事，就算有印度和馬來亞兩地的伊斯蘭組織支持，想通過英荷法中等國海軍重重盤查抵達并不容易。所以他已經決定回巴達維亞后立刻發電報詢問馬來亞方面。
馬林交代幾句后，看看蕭靳云欲言又止似乎想提醒什么，這個動作讓后者心里更急。恨不能自己出手除掉他。因為他清楚，只要馬林回到巴達維亞發幾份電報，自己的身份就很可能暴露。但不知道為何。馬林最終還是沒發出聲音，整理一下襯衫向眾人行禮道別，然后獨自一人拎著皮箱向客輪走去。
“艾薩兄弟，下一步我們應該怎么做？”
蘇加諾顯得很興奮，這邊馬林才走就躍躍欲試想盡快發動起義，亂世出英雄可不僅僅是中國的名言。但他斗爭經驗卻又嚴重不足，加上看不慣聯盟內那些保守的老頭子，所以才詢問“在馬來亞和印度斯坦地區”有豐富斗爭經驗的蕭靳云。
“現在的我們力量還是太弱，我指的是起義經驗。GC國際他們有成功的先例，組織革命比我們嚴謹。應該先聽他們的，然后......。”蕭靳云真的很急，他有很大把握馬林回巴達維亞會立刻發電報，所以一邊說話眼睛還四處游走尋找機會。但當目光掃到船甲板時，卻猛地凝固了！三個微微探出。穿著荷蘭軍警制服的男子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蘇加諾沒注意到他的神色，還深陷建立印尼共和國美夢中的他聽到話語停頓，禁不住追問一句：“然后怎么樣？”
當見到為首的男子從兜里掏出手槍，然后又慢慢縮回甲板后，蕭靳云心底大松口氣，扭過頭望著蘇加諾嘴角含笑：“然后跟在他們后面。先奪取泗水和巴達維亞，在奪取巨港和蘇門答臘。就像中國的楊秋一樣，革命成功后立刻推行程城法案，拉攏親善我們的力量，將全部罪責推到窮黨身上，奪回政權建設自主的國家。”
“學楊秋？！”蘇加諾眼睛雪亮雪亮的。
楊秋已經成了世界年輕人的榜樣之一，尤其是他年僅弱冠就推翻腐朽建立新國家的壯舉，更激勵著無數無數有志進行民族運動的年輕人。蘇加諾就覺得自己和他當年很像。年輕，有自己的勢力，有自己的思想和追隨者，英荷和中國矛盾與當初英德矛盾何其相似，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這些機會，成為“東印度的楊秋”。
既然中國對東印度石油和礦藏感興趣，完全可以用這個條件互相交換，讓中國人對抗英荷不是很好嗎？對了，還有日本......日本同樣因缺乏原材料而困惑，自己也可以尋求他們的支持......蕭靳云的一句話將蘇加諾帶入狂想，正當他嘴角笑容越來越盛時，馬林也走到了渡輪旁。
“先生，我需要檢查船票。”
包著頭巾的印度檢票員禮貌地伸出手，似乎在他們眼中所有歐洲面孔都是值得尊敬的。馬林拿出船票遞給對方，卻沒注意到三個身影正悄悄靠近。
碼頭不遠處的兩層小樓內，一只烏黑黑的槍管探了出，來自獵人的王牌狙擊手沈比利將臉頰慢慢貼上槍托，目光通過4倍瞄準鏡慢慢鎖定目標，瞳孔習慣性的一點點收縮起來。在他身后的莊美生和幾位情報員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直勾勾望著三名花高價雇來偽裝成荷蘭軍警的俄國亡命殺手，靜靜等待著槍聲響起。
馬林沒注意到“軍警”靠近，當印度檢票員遞還船票后拎起皮箱剛準備上船，一仰頭就看見三名荷蘭軍警已經到了面前。幾乎同一時刻，最后那位“軍警”就吹起凄厲的警哨。刺耳的哨聲劃破喧囂，已經和軍警斗爭多年的馬林幾乎是本能的折身就跑。或許他認為這些“軍警”還會向以前那樣抓捕他，所以認為只要逃到人群中就能依靠近在咫尺的蘇加諾等人逃脫。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些軍警是假扮的，他們根本沒想過要抓捕，而是直接拔出手槍。
“糟糕，是軍警，快去救他......。”蕭靳云第一個反應過來，拔出手槍就向海港沖去，前來送行的蘇加諾和幾位阿訇也嚇得連忙向前跑試圖救出馬林，但這一切都太晚了！
“啪啪啪…三個軍警發了瘋似的向馬林連開數槍，人還沒倒下大股大股的鮮血就將白襯衫染紅。被擊中的馬林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會想到這些軍警會如此狠辣......槍聲擊碎了泗水城的寧靜，更將東印度群島帶入一場可怕的沖突中！
蘇加諾與那些來送行的毛拉和阿訇們都驚呆了，呆呆看著馬林身染鮮血倒地不起。四周被驚嚇的人群開始到處亂竄，漸漸地擋住他們的視線......馬林死了！這個GC國際同盟的聯絡者，這個早年參加伊斯蘭聯盟的國際活動家，就這樣被打死在他們面前。
“快走！軍警都過來了......。”馬林倒下的那刻，蕭靳云重重的松了口氣。這個人的身份太特殊了，他死在“軍警”手上必然會引發伊斯蘭聯盟和GC國際的擔憂，會懷疑機密泄露！面對爪哇島難逢的實力真空機會，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提前動手，趁荷蘭殖民政府注意力在西婆羅洲還沒完全收回，立刻發動起義！
“真主在上......起義消息一定是走漏了！必須立刻發動！否則我們都會被抓起來處死！”見到四面八方的警察和士兵都涌向碼頭，蕭靳云連忙收起槍拉住蘇加諾往回跑，一邊跑不斷地煽風點火。
小樓內，見到蕭靳云和蘇加諾等人趁亂逃走，而那三名“軍警”也在手下的幫助下消失在臟亂的貧民窟后，莊美生總算是大松口氣。等到放下望遠鏡才發現，整個背脊居然都已經濕透了。“去薩米特海邊，哪里有一艘潛艇會接你們走。記住！不管出什么事都忘記今天！”沈比利收起槍，向莊美生告別后也帶著狙擊步槍和前來支援以防萬一的狙擊小組消失在混亂的城市內。
后來的軍警立刻包圍現場，通過一番比對后他們很快被認出這位“荷蘭王國的叛徒”，于是泗水警察局立刻將擊斃“分裂分子”的消息匯報給巴達維亞總督府。肥肥胖胖的警察總長甚至剛放下電話，就開始暢想得到歐洲的嘉獎，卻不危機已經到來。
“快…裝好子彈。”
“用起來很方便，看好！裝子彈.....瞄準，然后扣扳機！記住，最好在二十米內開槍。”
泗水郊外秘密部落內內，數百上千伊斯蘭戰士被糾集起來，這些第一次見到槍的土著士兵格外興奮，立刻丟掉大刀長矛興高采烈地接受“馬來亞兄弟”的指導。
亂哄哄的場面讓幾位“馬來亞兄弟”差點笑出聲，幸好身邊戰友用眼神制止才警覺起來，扭頭投入“熱情無比”的傳授中。左輪手槍使用并不復雜，但步槍就困難了，又都是后座力極大的俄國莫辛納甘，對身材矮小的東印度士兵來說如果操作不當足以震裂肩膀。但已經沒時間多想了，等夜幕拉開時泗水伊斯蘭聯盟已經糾集起上萬被煽動起來的學生，土著和信徒。
當火把點燃的瞬間，蕭靳云也拿出最后的砝碼，滿滿一箱足足20萬美元被放到中央。蘇加諾更是激動地臉色漲紅，連身邊還站著哈瓦德等人都顧不上了，抓起一把花花綠綠的美元登上高臺：“去吧，去推到電線桿，扯斷電話線，占領警察局......殺死他們！這就是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