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大英雄第一九五殺機!
海容號巡洋艦駛離漢陽的那一刻起,全中國目光都聚焦在了一個地方。
護城河和城墻已經不見了蹤影,辛丑條約后天津徹底成為了不設防的城市,成為各國滲透和盤剝北中國的前哨站,這里的租界面積僅次于上海,各國駐軍數量更是大大超出。但同樣這也是座開風氣之先河的城市,工商林立、碼頭桅桿如林,是北方最富庶的城市而且沒有之一。然而這種富庶卻和大部分生活在此的國人無關,地理更是決定了駐扎在這里的各隊可以輕易將劍尖插入這個國家的心臟。
著名的四牌樓大碗茶鋪內,一大早就迎來了很多提著鳥籠,梳著辮子,錦衫棉袍穿戴整齊的滿人,自從滿清退位后除了少部分王公貴族回滿洲外,大部分都來到天津定居,早年撈足銀子的悠閑自在一輩子都花不完,沒撈到錢的也能抱著個青瓷花瓶忽悠洋人當二狗子買辦,當然也有不少最后落魄街頭連口飯都吃不上。
“呦,這不是文貝勒爺嗎?”
“靳貝勒吉祥。”
茶樓內滿是這樣的打招呼聲,有了袁世凱的優待后這些人還能舒舒服服活著,這其中既有安于現狀的,也有想復國的,當然后者人數已經寥寥無幾。
“聽說了嗎?那個西南王已經來天津衛了。”
“何止他,會黨的頭也來了。呸!那個活曹操趕我們出北京城時眼睛都不眨。現在被逼得要和談了,該!”
“他這回是被耍慘了,我聽北京那邊說。當時就氣得吐了幾口血,現在更連床都下了不了了!他自以為逼咱皇上太后退位就能謀篡大位,現在便宜全被南面占了,這要換我當場就抹脖子了。”
“你得了吧。當初皇上下旨退位前你也說抹脖子,要不我借把刀給你?”
“行了行了!咱哥幾個斗來斗去還有啥意思?要我說,這回還真不能讓南面得勢,尤其是那個西南王!”
“為何?”
“你們想啊。咱哥幾個還能安安穩穩在這里喝茶靠誰?說到底袁宮保還算念舊情了,會黨那幾個省還算好些,但西南你們可是不知道!前幾天廣西有艘船回來,上面不少咱們滿人,全都是被那個西南王和陸榮廷趕回來的,每人就給加塞了兩千塊錢、田產房子全部充公沒收給了那些苦哈哈,這還不算呢!聽他們說云南那邊鬧得更厲害。那些土番子(被人口中的土司)殺的殺、剿的剿,沒幾個有好下場的,反倒是他們的奴才全他媽翻了身了!你們說說......此等薄情寡義生性好殺之人,要是他當了大總統。還有咱們的活路嗎?!”
“照你這么說,還真不能讓他當大總統?”
“這不是廢話嗎,自古以來北統南長治久安,南統北有幾個不是禍亂害人的?你們看著吧,要真讓那個西南王坐了天下,還不知道要死多少......。”這幾個親貴正聊的熱鬧,突然被人從后面狠狠一撞胳膊,扭頭剛要喝罵就見到兩個穿著羊皮襖。腰扎皮帶目光兇橫的大漢擦肩而過。
大漢邊走便四處張望,目光游動警惕十足。他們身后還有一個五短身材。三十許的光頭男子,男子雙手叉腰毛領外翻。神色變化見左臉頰上那道如線蟲般的傷疤不停扭曲。見到他們這身裝束,滿族親貴到了嘴邊的叫罵立刻縮了回去,其中一人悄悄嘀咕:“,啥時候胡子都敢來這天津衛橫行霸道了?要換在之前,看老子不弄死他們。”
關外的胡子和滿族一直不對付,換以前那肯定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現在......。
光頭大漢旁若無人閃進了二樓的一間包房,包房內一位四十幾歲頭戴瓜皮帽的男子見到他滿臉堆笑站了起來:“馬三爺,您可總算來了。”
光頭馬三爺掃一眼四周,哼道:“趙四,你這是什么個意思?不是說有大買賣商量嗎?怎么挑這個地方。”
“人多嘴雜,卻也是南來北往多豪客的地方,不容易惹眼注意。”趙四拱拱手,請馬三爺坐下后親自倒上茶,問安道:“三爺這一路來可好?”
馬三爺也不多啰嗦,拍拍空空如也的腰帶冷道:“還行,就是腰里不帶家伙不踏實。”
趙四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關內比不了關外,尤其是這天津衛,連大總統都不能帶槍入內,不過三爺盡管放心,家伙......咱們已經準備好,只等您一句話了。”
馬三爺真名馬飛虎,是關外響當當的胡匪,這回是受了別人委托來天津做筆大買賣,所以見他扯起了話頭,一抬眉讓手下去外面守著后,將杯蓋斜靠在杯子旁,敲了三下后才說道:“江湖規矩,不做不知底細的買賣。”
趙四也是闖蕩過東北的人,見到他這手暗語就知道想問問目標是誰,立刻從貼身兜里掏出兩張照片遞了過去:“年輕人叫楊秋,年紀大些的是宋教仁,這兩位......馬三爺應該聽說過吧。”
看照片倒沒太驚訝,但聽到名字馬飛虎還是禁不住倒吸口冷氣!他雖然身處東北,但天下大事還是清楚的。一位是南方會黨領袖,一個更是擁兵數十萬的西南王!這可不是好買賣,但他畢竟是刀頭舔血,皇帝出巡都敢拉下馬的胡匪,面色不動把照片往桌上一擺手指敲了幾下:“不好辦。”
不好辦就是還有戲!趙四眼神一亮,只要他沒拒絕這筆買賣就還有戲,怕他還有顧慮連忙說道:“三爺不用太擔心,天津衛是洋人地盤,所以這回他們只答應楊秋一人可以配槍,雖有些兵護衛但沒槍沒炮,有“一槍倒”馬三爺出面必定是手到擒來。”
說起自己的外號,馬飛虎也有些得意,臉上的“線蟲”狠狠扭了扭:“聽說廣西有個陸白衣槍法不錯,老子還真想和他對對。”
“南陸北馬誰不知道,可惜陸白衣老了,怎么比得上三爺春秋鼎盛。”趙四狂拍馬屁后從兜里掏出了一張一萬的銀票:“做買賣的家伙,咱們大總理已經準備好了,這是一半定金,三爺您看......。”兩萬?馬飛虎眼珠子一瞪,狠狠拿起照片往桌上一摔:“趙四,老子是給陳大哥面子才跑這趟的!你他媽當老子什么都不懂嗎?會黨咱們就不說了,這個楊秋是什么人物?手底下二十幾萬大軍!就這兩人......!告訴你那個趙秉鈞大總理,十萬!還得給我先全部付齊了,少一個大子老子立馬回東北,你們愛找誰找誰去。”
這個報價讓趙四都抽了抽眼角,心底暗暗生氣,但這個馬飛虎的確是做這件事情的最佳人選,膽大不說,深山老林里還練出了一手好槍法,因為這里是天津不能砰砰啪啪亂打一氣,必須一擊即中然后立刻跑路,所以只有這個人是最佳人選。可十萬......他還是有些做不了主,說道:“不是兄弟說假話,這個數目趙四實在是應承不了,三爺不如在這里等我一日如何?”
馬飛虎聽他的口氣這筆買賣有門,點點頭帶著手下走了,趙四見狀立刻趕往天津趙秉鈞的公館。
就在北方緊鑼密鼓準備惡毒計劃時,南方也悄然展開了一張大網,隨著日本輪船緩緩靠上上海吳淞口碼頭,陳其美伸了個懶腰從船艙里鉆了出來。雖然沒有一年多前歡迎的盛景,而且他也請辭了上海都督,但這里還都是他的親信在管理,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上海是他的地盤,所以下船后立刻有幾輛轎車開了過來。鉆入車內后,提早回來打前哨的蔣志清也坐了進來,因為陶煥卿的事情還沒過去,所以他戴了頂寬檐帽偽裝,見到他立刻壓低了聲音:“阿哥,有消息了,北面的確是要對他們下手了!”
“我就說嘛,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會消停的。”陳其美煙癮犯了不停犯困,點根煙過過癮才問道:“是那幫人馬?”
“是江蘇巡查長應桂馨,之前孫武被逐湖北后他也嚇得逃了出來,現在是袁世凱在江蘇的密探。前幾天黃郛說,他派人來從我們這里挑了個叫武士英的兵痞,又塞了1000塊錢讓他北上去天津動手,本來黃郛阿哥是想攔住的,畢竟武士英是我們滬軍的人,出事肯定受牽連,可等到了軍營后他已經走了。”
“從我們部隊里挑人?”陳其美暗道不好,這要是出事自己豈不是要受牽連了,連忙說道:“不行!你馬上帶幾個可靠的人去天津。”他才說完,知道事情緊急的蔣志清立刻去拉車門準備北上堵住武士英,擔不料開沒推開就被一把拉住。陳其美喉結猛地動了幾下后,聲音忽然變得很陰沉:“等他......動完手你們再動手!”
蔣志清明白了他的意思:“阿哥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天津那邊都是洋人的天下,我這邊去手里沒家伙,恐怕......。”他話還沒說完,陳其美悄悄遞給他一張紙條,目光森冷:“去這里,有人會接應你們的。做完事情后直接從那邊回日本,等我消息后就和孫大炮一起來回。”
蔣志清點點頭,壓低帽檐后迅速開門招呼幾個人向火車站走去,轎車內陳其美目中煞氣一閃而逝,敲敲車門對司機喊了聲:“先去黃郛那邊。”
手機閱讀請進